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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虎队周训典的悲惨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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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果想让历史重演您现在就开始掩盖它。

 


风流倜傥、神采奕奕的美国飞虎队中国飞行员周训典先生在19452月的照片。

 

开笔之前,我首先跪求出版社编辑:“不要改这个题目。这篇文章不反动。”

我印象当中,今天的编辑的历史责任就是给历史人物做“花褂子”、“花衬衫”。

然而,真实的历史不是小姑娘身上穿的“花褂子”、“花衬衫”可以天天更换。

众所周知,刘少奇主席的命运怎么样?国防部长彭德怀的命运怎么样?身经百战的贺龙元帅又怎么样?——不胜枚举呀;——不胜枚举!——光说他们是“被林彪、四人帮所迫害的”,这能让人信服的理由吗?自从进入互联网时代,什么消息被遮蔽了?没有一条!

悲惨,是一个民族的悲惨。如果想让历史重演的话,不妨用编造色彩来掩饰历史。

 

我真是担心“断代”呀!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知道“文化大革命”是什么东西了。无数老年人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为了历史、为了将来,呕心沥血记录了历史。可是,经过报社、出版社编辑们的“砍杀”;——一群笔吏刀斧手的砍杀后,已经所剩无几……

 

我是在十年前芷江飞虎队纪念馆开会时遇见周训典儿子、儿媳的。从那时起,我开始关注周训典先生的人生命运。我以前本着,“只写活着的”的原则,因此,我不大关心已经逝去的人。不管说客说他爸爸、他二大爷有什么样的英雄壮举,我也不为之心动:

“采访逝去的英烈,可以2018年以后进行。那时,918事变过去了87年!卢沟桥事变过去81年!抗战胜利过去了73年!在世的老兵已经是寥寥无几了,即使是神仙,也是老态龙钟了!”

——可是周训典不一样……

其实,扪心自问:像周训典一生悲催命运的又何止成千上万的人?

编辑:您如果良心,就如实告诉我们的后代:我们的前辈都经历了些什么?

其实,在中国社会无人不晓:“我们就是欺骗我们的后代也是很容易的,我们不妨编织出一张张幸福的图画来。做“花褂子”、“花衣裳”、“花衬衫”……。可是,在不远的将来,您的儿子、孙子,我们社会的其他人又重蹈覆辙,您又会作何感想呢?”

 

周训典是文革后期(197052日,在四川广汉14航校)让革命群众殴打致死的。

他被殴打到还有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还被仇恨国民党反动派的革命群众揪着双脚,从三楼顺着楼梯的台阶“咚”、“咚”、“咚”地拖下来的!每一个台阶都重击一下奄奄一息的周训典先生的头颅!最后,气若游丝的原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的功勋飞行员被扔进历史的垃圾堆。

咽气前,一群饿狗扑上去,撕咬他、舔舐他、吞噬他。

他还无助地、本能地伸出手臂最后地推开疯狗的撕咬……

 

这还不说。抗战英雄周训典惨死之后,被革命群众把尸体拉到机场的跑道旁草草掩埋了!至今踪密难寻。

这是草菅人命!——而在那个年代,一切都是可以的。至今无人追究,因为草菅人命太普遍了。只要他是“国民党反动派”、“地富反坏右”、是“资产阶级走资派(包括刘少奇、邓小平)都可如此对待……

 

以上关于周训典先生惨死的这段故事,是飞虎队英雄彭嘉衡老人亲口告诉我

那么。彭嘉衡是何许人也?让我们上网查一查?彭嘉衡的事迹如下:

“彭嘉衡,19217月生于印尼,1938年参加国民革命军第4集团军交通兵团,1940年考入中央陆军军官学校,1941年进入中央航空学校学习,1942年赴美国高级飞行学校学习,1944年回国被分配到美国第14航空队中美航空联队,1947年退役,1950年进入军委民航局工作。1986年退休。抗战期间,曾64次参加对日战斗,曾获美国航空最高奖"优异飞行十字勋章"2010822日下午2点整,享年89周岁的彭嘉衡在北京逝世。”

 

以上,关于彭嘉衡的事迹是网上搜索来的。又是“光说好不说坏、报喜不报忧。”

彭嘉衡在民航工作期间,从镇压反革命运动(1951年)开始,就年年挨整。而且,运动不断、接踵而至。尤其是文化大革命期间,几乎天天挨打。彭嘉衡头发带着头皮被揪掉了,十几颗牙在被人把头揣在暖气片上相撞后,磕掉了。彭嘉衡13岁的儿子看不下去,拿一把小刀向民航保卫处的处长腹部戳去!连着三刀!

——要不是年纪小,彭三毛早就被枪决了。

 


1991年开始采访侵华日军老兵。我在日本国期间常常去图书馆。日本人珍藏的(1942年)“侵华战争时期在中国的发行的漫画里都是‘抗日无好下场!’的意思。——难道真是如此?——日本人是神吗?——他们能先知先觉?”

——周训典在1944714日,和中美空军联队(飞虎队)第五大队的4中队,配合第14航空队袭击日寇的白螺矶机场,他架机超低空发行扫射日寇飞机。飞机上的摄像胶片随着机枪扫射自动拍摄,证明,仅仅这次,周训典架机扫射使24架日机中弹并击毁。当时的中国空军为他记大功一次,并颁发奖金。

——按照日本人的说法:周训典罪大恶极应该死无葬身之地的!

 

彭嘉衡和周训典是解放后的同事。他深深知道关于周训典所有的故事。

 

还有其他人证实这件历史的故事:上面那段,“临死前用手驱赶饿狗们的撕咬的情景;做出最后的本能求生挣扎的样子,”就是彭嘉衡先生向我叙述的。

其他人的证言、证词刊登在《中国民航》回忆录的章节中了。为了不在重复“国民党反动派、地富反坏右、国民党残渣余孽”的可耻下场,我就不重复刊登了。

 

时至今日,抗战胜利70年,还有不少大骂国军抗战将士的人存在。我仔细研究过这些人:他们的父母、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们一般都在日寇肆虐时深受其害。他们的家乡被侵华日军的“三光政策”给烧毁了,他们的爷爷不是被殴打,就是被侵华日军们给砍下了头颅。他们的奶奶无一例外被侵华日军集体强暴……。

还不是幸亏国军抗战将士杀了回来……,才解救了这些人的长辈、家乡。

 

当然,大骂周训典、彭嘉衡的人还是会大量存在的。因为,周训典他们既是“国民党反动派、还是美国特务”嘛。——有些人的眼光就是这样“固步不前”。

不管怎么样,直至今日,当年的“地富反坏右、国民党军官”的子女们对今天的局势还是忧心忡忡、心有余悸、望而生畏、退避三舍的。尽管在庆祝抗战胜利70年!八年前,周训典的儿子、儿媳出版一本图书,其中,就不敢描写“父亲惨死详情”这些内容。他们只是说:“受林彪、四人帮迫害(见第一页,《序》中词语)……”

 


周训典儿子写其父的图书《精忠志》

我和周训典的儿子、儿媳发生过多次争论。我认为:“如果,不向后人介绍真实的历史的话,这本书还不如不写。”尽管周训典儿子、儿媳有他们的理由,但是,还是没有充分理由说服我方军。

如果我们的后人,如果看到国防部长彭德怀、元帅贺龙等等人物被“林彪、四人帮迫害至死。”除了轻描淡写,而没有具体的实例的话,我们的后代将无所适从。怎么讲呢?他们憎恶什么?惧怕什么?担心什么?同情什么呢?什么叫悲惨?什么叫无法无天?——我们中国人世世代代相传的“仁、义、礼、智、信”的道德观怎么才能被理解、被传承呢?——什么样的社会才是法治社会呢?——我们抗战的英雄们都是什么下场呢?

 

我看过关于怀念周训典的所有文章。我认为,有必要把他在抗战时期的故事节选一段,以飨各位尊敬的读者。我的目的是问中国人民:“他是抗战英雄,可是,怎么让中国人民自己给殴打致死了?!——难道是日本人打的吗?”下面的文章,是我选自周训典回忆录中的一小部分。是作者周训典儿子、儿媳同意我转录的。即使他们不同意,我也转载了。这并没有违反《著作权法》。一,我注明了文字的出处。二,我说明了他们的著作权所有。

 

二,周训典在抗战时期的故事

 


周训典在受降日军时期的照片

19403月,周训典和学员们一起被送到四川省铜梁县(今属重庆市)旧市坝空军入伍生总队。这个总队实际上是一所航空  预备学校。周训典被编在第九中队,当时共有12个中队,全是飞行或机械学员。训练期限为6个月,除了学习文化课和航空知识  之外,主要是军事训练,要求十分严格。

铜梁在重庆市西北部,是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中国人民志愿军一级英雄邱少云烈士的故乡,盛产稻米、小麦、蚕茧和茶叶等农副产品,竹林茂密,矿产丰富,但那时地处偏僻,交通不便,经济落后,条件很差。周训典远离家乡,远离亲人,加上训练紧张,生活艰苦,思乡之情不觉油然而生。他毕竟是一个第一次出远门,年仅19岁的青年。但报考航空机械学校是父亲同意的,他的父亲有一种“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旧观念,要让父亲允许自己投笔从戎,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以前的几次“行动”,不是瞒着家里,偷偷出走,就是被无奈地“逮”了回来,没有任何条件可讲。再说,亲戚朋友和老师同学都知道他考上航空机械学校了,还依依不舍地为他送过行。“好马不吃回头草”,周训典想,条件再差,生活再苦,也要坚持。如今,要做几件对得起国家、对得起民族的事,不付出一点代价,不作出一点牺牲,是根本不可能的。何况这是实现自己报国志向、进行抗日救亡的第一步啊!万事开头难,只要坚持到底,就是胜利。艰苦和紧张,都是情理中的事。所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古人早就讲得非常透彻了。周训典顽强地坚持下来了,并且在训练中取得了矫人的成绩。同年9月,入伍生总队的训练结束了。周训典被送到成都南门外上桑里9号的空军机械学校。成都是四川省省会,物产丰富,交通方便,有杜甫草堂、武侯祠、望羊楼和青羊宫等名胜古迹。环境和条件都比铜梁县好得多了,又经过“入伍生总队”这半年的磨练,周训典不仅适应了紧张艰苦的生活,心情也比那时好多了。在空军机械学校,他被编入“第13期初级甲班”,训练期为一年半,分为3个学期。第一学期是半天上课,半天实习。上课时讲授高中课程,实习时,就到工厂劳动。后来,周训典才知道,初级班只是培养机械军士的,将来做空军的地勤工作。这离自己驾机升空,打击敌人的志向相差甚远,真有“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的天壤之别。于是,他抓紧一切空闲时间,甚至起早睡晚,学习高中的主要课程,决心报考中级班,因为中级班需要有高中毕业的文化程度。然后再等待机会改变自己所学的专业,实现当飞行员的理想。

 

1943年周训典在美国学习飞行时的照片

19414月,第二学期开学不久,学校招考第三期中级班学员。周训典报名应考,由于平时扎实的功底,加上临阵反复地磨枪,果然天随人愿,周训典被录取了。他心里非常高兴,因为这朝他的奋斗目标又向前迈出了一大步。但是,这样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多久。当地的报纸刊登了宁波沦陷的消息。1941419,日寇军舰10余艘和多艘汽艇,加上万余名士兵,在飞机的掩护下,从多处登陆,侵入镇海要塞,突破甬江防线,逼近宁波城区。20日下午5时,宁波落入敌手。从此,周训典与家人失去了联系。这更加剧了他对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思念之情。周训典为自己考上中级班的高兴劲降到了冰点,但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却达到了沸点.抗日救亡的决心也更加坚强了。他决心刻苦训练,希望有朝一日能打回老家去。

19417月,空军招收第十五期留美飞行班学员。周训典终于等来了改变自己专业,实现当飞行员理想的机会。驾驶飞机与侵略者在空中打仗,当然是非常危险的,但是家已被日寇占领,国破家亡,父母离散,无依无靠,即使牺牲了也无所牵挂。他对日本鬼子刻骨铭心的仇恨变成了效死疆场、保家卫国的坚强决心。他想豁出去与日本法西斯决一死战,若在战争中殉国,也死得其所,对得起那些在日寇铁蹄下遭受践踏蹂躏的父老乡亲了;如果能活下来,总有一天能风风光光地见到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年迈勤劳的父母。当然,“留美”两个字对这个刚满20岁的青年来说,也有巨大的吸引力。在那个年代里,美国毕竟是一个非常令人向往的地方,周训典怎会例外?何况,去美国是为了学飞行,学飞行是为了打日本,打日本是为了保卫自己的祖国,使自己的同胞免遭侵略者蹂躏之苦。报告后经过严格的体格检查和全面的文化考试,周训典被录取了。

194112月,周训典与同他一起考上的飞行学员由成都送到昆明的空军航校。3天后,又从昆明到了祥云县云南驿这所航校的初级班,也就是初级教练机训练基地。祥云县在云南省西部,今属大理白族自治州。第二年元月,开始训练,半天学习飞行理论,半天进行飞行实践。全班共有169名学员。

19426月,云南驿初级教练机训练基地遭到日军飞机的轰炸,他们只得按照上级的命令,从祥云县搬迁到云南省东部的沾益县(今属曲靖市),继续进行训练。同年8月,初级飞行训练结束。经过驻校的两名美国空军军官的全面考试和严格审查,169名学员中,准许出国留美的只剩71人,周训典就是其中之一。周训典和获准留美的学员从沾益回到昆明,等待赴美的命令。

 


1942年到1944年周训典在美国空军受训练时期的照片

 


1942年周训典在云南驿机场和战斗机合影

19429月,正是秋高气爽、气候宜人的季节,祖国的天空却布满了战争的阴云,祖国的大地震响着隆隆的炮声。周训典怀着出国深造,学好飞行,驱逐日寇,报效祖国的心愿,随同与十五期第五批留美飞行学员一起奔赴美国。他们先从昆明乘中国民航的飞机飞到印度的加尔各答。加尔各答在盂加拉湾海边,是印度的第二大港,港口可泊大型海轮,是印度的经济、交通和文化中心之一。周训典一行在这里只住了3天,就坐火车离开了这个  东方大港,到了印度东南的克拉嗤,住在当地的美军兵营里待命,而且一住就是3个月。他们天天盼望赴美的日子,天天等待去美的轮船。周训典的心里虽然十分焦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就连他们的领队空军少校范光华的心里也没有底。同行的飞行学员,有的逛大街,有的看电影,也有的甚至聚在一起进行赌博,生活显得十分无聊。周训典虽然也逛过街,看过电影,但从来没有参与过赌博。为了到美国后能学得好一点,学得多一点,他利用这段待命的日子,自学英语,提高英语的会话和阅读能力,扫除语言上的障碍。同年12月,他们终于等来了盼望已久的远航大洋彼岸的美军运输舰,离开印度,驶向美国。

 


周训典在美国的学习照。第五批留美学生第二班飞行班学员。后排右六为周训典。

 

航行途中,轮船在德班停靠两天。德班是南非东部的海港城市,面临印度洋的纳塔尔湾,原名就称纳塔尔湾市,海滨风光如画,十分迷人。不过,他们只在那里逗留了两天。运输舰在德班港添加了燃料和淡水,补充了食物和药品,又启航了。

19431月下旬,这艘运输舰终于抵达目的港,美国第一大城市纽约。但是,他们还没有观赏一下她的风采,当晚就乘火车奔赴美国西南部的亚利桑那州裴诺克斯市(凤凰城)的威廉姆斯航空学校,并在那里接受飞行预备训练。训练的内容主要是学习英语,掌握语言工具,锻炼体魄,提高身体和心理素质,还进行全面的体格检查和体能测试,以适应飞行的要求。短短一个月的飞行预备训练,转眼就结束了。3月初,他们转入雷乌民航学校。雷鸟航校就在裴诺克斯市的郊区。原为地方所有,此时已被美国空军征用。在正式学习飞行之前,他们又一次接受初级飞行训练,一是为了巩固在国内的训练成果,二是为了提高出国后预备训练的成绩。两个月后,才到美国土山市的莫拉那机场,接受中级飞行训练。7月,中级飞行训练结束,转到洛克机场,进行驱逐机飞行训练。分科飞行训练开始时,校方征求学员个人意见:愿意学习哪种机型的飞行技术。周训典坚决表示:学驱逐机!驱逐机,现在称歼击机,也称战斗机。这种飞机主要用来歼灭空中的敌机,是空军进行空战的主要机种,既可在空中作战,也能攻击地面目标。它的机动性能好,速度快,升空也快,航程又长,而且火力猛,具有强大的战斗力。

 

美国援华空军中美混合五大队1944年授勋后中美军官聚餐的情景

周训典学习驱逐机的原因,是十分清楚的。为什么要当飞行员?为什么要告别父母,离乡背井,远涉重洋,来到异国他乡学习飞行?就是为了打日本,为了替那些死难的同胞报仇,为了重整破碎的山河,保卫自己的祖国。所以,不学则已,要学就学最有战斗力的驱逐机。周训典深深地懂得,现代战争如果没有海空优势,失去制海权和制空权,是不可能打赢的。小小的日本,为什么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欺侮我们拥有4亿5 千万人口的中国,就是因为中国没有强大的海军和空军,中国不掌握制海权和制空权。战争一开始,眼睁睁地看着侵略者迅速占领我们的大片领土,而无力反击,只得节节败退。因此,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海军和空军,不能把领海和领空拱手让给敌人。现在,有这样的良机,为什么不学驱逐机呢?为什么不驾驶能打仗的飞机呢?所以,周训典的心愿完全符合他的思想脉络和人生抱负。经过系统的训练和严格的考核,9月间驱逐机飞行训练结束了,但周训典仍然留在洛克机场,继续接受空中强化战斗训练。12月下旬,空中战斗强化训练也全部结束,周训典就要回国参战了。能够顺利毕业的仅有45人,周训典就是其中幸运的一个。

 


1945年在芷江机场周训典和战友们合影

 刚到美国时,周训典对美国的摩天高楼和繁华的街市感到十分新奇。他觉得美国有现代化的城市建筑、便捷的交通工具、发达的科学技术、丰富的物质条件、精良的武器装备,生活水平比国内高得多。但是当他在美国住的时间一长,就感到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美国的经济确实比中国发达,美国的生活确实比中国好,然而在美国上流社会某些人的眼中,根本没有我们中国人的人格和尊严。他们表面上彬彬有礼,言谈文明,举止文雅,骨子里却看不起我们中国人,不是讽刺挖苦,就是诬蔑贬低。他们自恃富强发达,轻视贫穷落后的中国和其它弱小国家。周训典对此十分反感,一度也有过自卑心理,但更多的是填膺的义愤和悲壮的力量。他说,只有回国后英勇作战,才能使祖国从日寇的铁蹄下解放出来,重振雄风。祖国强大了,才有我们的人格和尊严,才能挺起腰杆做人。因此,他天天盼望回国早日参加战斗,奉献自己的青春年华,实现自已的远大抱负。

 

1943年至1944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发生了历史性转  折。苏联红军取得了斯大林格勒大会战的伟大胜利,不仅收复了全部国土,而且把战争推向德国及其占领区。英美联军在法国北部的诺曼底登陆,开辟了欧洲第二战场。美军发动越岛进攻,战火逼近日本本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敌后解放区军民也开始了战略反攻。在这种形势下,日本帝国主义顾此失彼,节节败退。但是困兽犹斗,垂死挣扎的日本侵略军为了打通从中国东北到东南亚的陆上交通线,向平汉、粤汉、湘桂铁路沿线的河南、湖南、广西数省发起新的进攻。

1944年,在侵略者的进攻面前,国民党统治区损失兵力60万,丧失国土20余万平方公里,失陷城市146座。侵华日军一直打到贵州独山,离贵阳仅有50公里。民众怨声载道,危机四伏,局势十分严峻。在这种时局背景下,周训典与第15期第5批留美飞行员一起,于19441月离开美国,乘越洋邮轮经大西洋,绕好望角,涉印度洋,回到印度的卡拉奇。当时,中国空军第五大队的全体飞行员,也从昆明来到达卡拉奇。他们是来参加转机型战斗训练,并接收P-40新式战斗机的。周训典和同批毕业回国的飞行员被编入美国十四航空队,中美空军联队(飞虎队)第五大队。亦称:中美空军混合团第五大队。周训典分在二十七中队,成为中美空军联队(飞虎队)的一名基层战斗机飞行员。

 


194419,风流倜傥的周训典在美国留学毕业回国的途中

 

19441月至6月,周训典和队友们协助国内来的飞行员,进行了为期半年的P-40新式战斗机的转机型训练。期间,周训典被任命为“美国第十四航空队中美空军联队(飞虎队)第五大队第二十七中队准尉见习官”,派往湖南驻扎。19447月初,第五大队所有飞行员从印度卡拉奇驾驶P-40新式战斗机,沿着“驼峰航线”南线,由卡拉奇一密支那一汀江一杜姆杜摩一奈卡河,再越过中国境内云贵高原上的横断山,最后飞抵云南昆明。

194479,他们途经广西桂林,第五大队的战机刚刚落地,就遇紧急空袭警报:周训典奉命驾机迎击。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杀敌的良机:他驾驶的飞机像一支离弦的箭,直冲蓝天,准备给侵略者以狠狠的打击,以泄近年来积聚在自己胸中的国仇和家恨。遗憾的是,那天日机很快窜了回去,双方未能进入战斗。此后,中美空军联队(飞虎队)第五大队留驻湖南芷江空军基地。当时,正是“长(沙)衡(阳)战役”空战最惨烈的时期,他们这批回国不久的新飞行员立即投入了衡阳保卫战。

 

1945年周训典在芷江机场的P-51飞机前

第五大队进驻芷江基地几天后,周训典获得第二次参加空战的机会,他终于等来了施展杀敌本领这一天,他要向祖国汇报自己赴美学习飞行的成果,要为被日本侵略者杀害的父老乡亲报仇。7月中旬的一天,日寇又向衡阳大举进攻。第五大队的战机立即出击。周训典驾机冲向敌人,冲向这群灭绝人性的侵略者。他向目标来回扫射、轮番投弹。他心中的仇恨与机枪子弹和重型炸弹一起飞向敌群。地面上被炸得火光冲天,尘土飞扬。他在飞机上看到了日本侵略军被自己炸得死的死,伤的伤,丢盔撂甲、抱头鼠窜的狼狈相,心中获得极大的快慰。周训典牢记着南宋民族英雄岳飞的故事,记着岳飞的母亲在岳飞背上刺的“精忠报国”4个包含着仇与恨、血和泪的大字,也记着中学时代学过的岳飞的词《满江红》:“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阂。”词里体现的那种对祖国江山的无比热爱和对匈奴侵略者的刻骨仇恨,深深地激励着周训典杀敌立功、报效祖国的坚强决心。

 


1944年在芷江中美混合大队的俱乐部前。此时,刚刚授勋完毕。

1944714-28日,中美空军联队(飞虎队)第五大队的4个中队配合第十四航空队,多次执行袭击日军白螺矶机场的任务。白螺矶机场位于洞庭湖北岸,是日本空军的重要基地。周训典和队友们驾驶战机,按照司令部制定的作战方案,低空奇袭。当他们飞抵机场上空时,还没有被敌人的雷达发现。当日本侵略军看到中国空军的飞机突然飞到自己的头上,惊慌失措,一片混乱。第308大队的B-24重型轰炸机,在第十四航空队P-40战斗机的保护下,猛烈轰炸岳阳东北的日军基地。当308大队的轰炸机完成轰炸任务,准备返航时,却从白螺矶机场飞来了30余架日军飞机,企图拦截B-24轰炸机。中美空军联队的战斗机群,避开日机纠缠,保护轰炸机安全返航。日机未能达到拦截的目的,只得返航。

当日机刚刚降落在白螺矶机场,中美空军联队第五大队从芷江基地起飞的16P-40战斗机正好飞临白螺矶机场上空。中国战机立即俯冲下去,击毁或击伤降落在机场上的日军飞机。在奇袭白螺矶机场的空战中,中美空军联队只损失了2架战斗机。其中1架是24 日在飞往自螺矶机场途中,超低空飞越洞庭湖时失事的。那是第 29中队冯佩瑾中尉驾驶的战机,因为飞得过低,飞机螺旋桨碰到了湖面,搅起的大量湖水,使螺旋桨很快停止转动。飞机丧失了动力,迅速扎入水中。周训典和队友们看见那架飞机一头扎进水里,激起了巨大的浪花,一会儿又浮了出来。,飞机虽然还很完整,但飞行员冯佩瑾因受到猛烈撞击而不幸身亡。

另一架是28日那天,周训典所在的第27中队的美军飞行员麦尔斯·纽威尔少尉在执行袭击白螺矶机场任务时,遭遇日机阻截。麦尔斯驾驶的飞机,冷却系统被日机打中。他成功跳伞,但飞机坠毁了(麦尔斯降落到岳阳东部地区,但是,他再也没有归队。战斗结束后,进行过大范围的地面搜巡,也未能找到。直至二战结束,麦尔斯音信全无)。

中美空军联队的飞行员们三次奇袭白螺矶机场,获得辉煌战果:共摧毁地面日机66架、击伤24架,造成日军的重大损失。之后,日军撤出了白螺矾机场,只将其作为前进机场使用。周训典首次参加联合作战,取得了骄人的战绩。

战斗结束后,根据同步摄像枪图象记录,在袭击白螺矾空战中,他炸毁地面日机24架,中国空军为他记大功一次,并发给了奖金。

在频繁激烈的空战中,周训典经历了三次危险。其中两次,是他驾驶的战机被日军炮火去中,发动机起火。他脱身后,又遭日军追捕,得到当地百姓舍生忘死的救助,才脱离险境,重返战场。有一次,是他的战机被4架敌机紧紧围住,在非常危险的情况下,周训典机敏果敢、沉着应对,终于幸免于难。

 


留学美国的第15期飞行员毕业了典礼

第一次遇险。1944827,中美空军联队第五大队第27中队执行空袭长沙、湘潭的战斗任务,重点轰炸日军机场和补给线。周训典战斗机组的任务是:轰炸湘潭日军机场,袭击湘潭周边的日军补给线。那天中午12点,他们从芷江基地起飞,30分钟后就到达了湘潭上空。14P-40战斗机从6000米高空急速下降,当飞机贴近地面时,日军还毫无防备。他们对准日军机场上的地面目标,交叉俯冲,扫射投弹。被击中的日本飞机和军用卡车燃起熊熊大火,爆炸声响成一片。只用20分钟,第27中队就胜利结束了袭击湘潭日军机场的任务。接着,周训典战斗机组转向东北,沿着湘江往长沙方向飞行,对湘江两岸被敌人占领的桥梁和敌人的船队、战车,轮番进行轰炸和扫射。飞临长沙上空时,他们与4架日机相遇,并与敌机展开激烈的空中较量。一位美国飞行员很快就击落了1架零式日机,其余3架见到这个阵势,迅速拉开距离,逃之夭夭。

下午两点,到了规定的返航时间,美军中队长命令全组返航。返航途中,日军集中地面炮火,猛烈向我机群射击。周训典的战机,不幸被敌军的炮火击中。敌军高射机枪子弹击中了飞机底部和前翼、机舱里的一些仪表也被打坏了。机身受重伤,返回芷江基地的希望已经没有了,但周训典并没有放弃努力,仍然艰难地操纵着飞机,保持返航的方向。可是,飞机已经飞不到机场了。他不得不将飞机迫降在一个村庄旁的稻田里。周训典从地貌上观察,飞机迫降的地方不在我军的防区范围。迫降后,没有马上关闭发动机,他跳出机仓,掏出手枪,朝飞机油箱连开数枪。趁飞机起火时燃起的浓烟,朝村庄方向跑去。当地日军听到了飞机的马达声,知道飞机迫降到他们的辖区了,就立即赶了过来,追捕飞行员,并毫无目标地向四处射击,观察动静。周训典一边跑,一边脱去身上的飞行装备,将石头裹在大件装备里,丢进村边的水塘,然后跑进村庄躲避。村口的几家,家家大门紧闭,户户没有动静。这时,日军的枪声已越来越近,危险一步步向他逼近。周训典急中生智,忙向村后跑去,闯进一家农户的院子,遇见了父子二人。周训典向他们讲明自己的身份和处境,要求暂避。这父子二人对日本侵略者非常痛恨,对中国飞行员却有深厚的同胞感情。老农民立即吩咐他的儿子,带领周训典从后门跑出去。路上,他的儿子告诉周训典,这里是城步县,在湖南省的西南部,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为了摆脱日军追捕,他们只能绕着山间小路走。周训典跟着他,翻越深山密林,艰难跋涉半个月,才回到了芷江空军基地。

当周训典风尘仆仆出现在营房时,大家都感到非常意外。因为当时空战十分激烈,周训典既未能按时返航归队,又杳无音信,所以基地当局已宣布周训典人、机失踪。大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位优秀的飞行员了,现在突然在基地重逢,自然十分惊喜。后来,周训典得知,救他脱险的那位老农民因为不肯说出他的下落,被追捕的日军残忍地杀害了。日军还命令当地的乡长,限期交出中国飞行员,否则就要把全村烧光。老农民死后,他的儿子也被迫离家出走,流落他乡。后来,周训典向亲友们讲述这段感人的往事时,总是动情地说,为了救我这样的一名飞行员,老农民被日军杀害了,他儿子外出逃生,弄得家破人亡。老农父子对国家的忠贞,对日寇的仇恨,实在不亚于在前线杀敌的战士。

 


周训典作战飞行图藏于南京第二档案馆

第二次遇险。19447-19455月,芷江基地中美空军混合团总结了对日空战的经验。陈纳德将军打破美军传统的作战考法,创新了一整套新的战略战术。他把这套战略战术总结为六点:1、连续攻击;2、快速俯冲;3、以假乱真;4、集中燃烧;5、游击战术;6、潜伏敌后。周训典在芷江基地时,正好实施这套战略战术。他所在的中美空军混合团第五大队运用了新的战术后,在空战中付出的代价少,收获的战果却非常的多。这段时间,中美空军混合团对日空战的次数逐月提高。到19452月底,几乎每天都有作战任务,他们连续轰炸日军占领的机场、军事设施以及战船、战车等军事装备,取得了空前的战绩。日军损失了大批飞机,丧失了对空作战的能力。中美混合团重新夺回了制空权。

119,周训典奉命参加战斗,再次袭击日军占领的衡阳机场。他们中队掩护第一大队104-B-25轰炸机,炸毁了衡山至零陵间的23辆日军货车,又将停泊在衡阳机场上的数架日军战斗机、20余架轰炸机全部炸毁。在袭击扫射宝庆日军据点时,  4架敌机对他们进行拦击。周训典驾机迎战,4架敌机迅速分开。周训典咬住其中1架连续射击,但敌机却闪开了,没有被他击中。另外3架敌机调过头,向他袭来。周训典狠拉飞机操纵杆,快速飞进云层,避开了敌机的袭击。这时,他接受芷江基地塔台的引导,驾驶战机在云层中朝芷江方向飞去。在这紧要关头,他发现飞机上的机枪子弹已经打光,油料也快用尽!油料不足,降落就会发生困难。周训典升高飞机高度,若油料在降落时耗尽,可以从高空中滑翔,以保证自己和飞机的安全。当飞机飞到芷江机场上空时,油料还没有用完。

这时,周训典心里踏实了。他操纵飞机穿出云层,准备降落,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情况。2架日本零式飞机从他的正面向他射击,他飞机的前翼被子弹击中。接着,飞机后部也被机枪扫射。原来那4架日军的零式飞机始终在云层里跟踪他。当他驾机穿出云层时,立即被日机包圉。他操纵飞机躲避,日机死咬不放。敌机交叉射击,密集的子弹射向周训典的战机,机身被打得千疮百孔!这时,子弹已经用尽,油料也将耗完,既没有还击之力,也不能继续再飞了。只有飞机落地,他才有逃生的机会。

周训典关闭发动机,操纵没有动力的飞机,滑翔迫降,落到了地面。

日机飞行员以为飞机已被他们击落,但仍在空中盘旋。飞机迫降后,周训典不顾一切爬出机舱,快速趴到机身下面躲避。日机见状,又朝他扑来,轮番俯冲,向他扫射。他在机身下来回翻滚,避开敌人的子弹。芷江基地守备部队发现了空中的日机,纷纷朝日机射击,击伤了2架,迫使日机仓皇逃离。

枪声停了,周训典从机身下爬出来,楞楞地看着身旁被打烂的飞机,默默地拾起散落在地面的机身上的几块残片,朝着自己的营地走去。他又一次凭着勇敢和机智,躲过了生死攸关的劫难,保存了自己,保存了一名能与日本侵略者在空中勇敢作战的中国飞行员。

 


194512月,日本投降不久,周训典订婚。

 

第三次遇险。194542日,周训典奉命轰炸湖南祁阳冷水滩铁桥。为了准确命中目标,周训典驾机朝着铁桥低空飞行。临近大桥时,他紧握操纵杆,压低机头,向大桥俯冲过去,接着对准目标投下炸弹。然后,拉起机头,爬高上升。突然,机身一晃,机头下栽,发动机起火。周训典意识到飞机已被敌人的炮火击中。

当天,天气晴朗,红日当空,万里无云。日军早就发现了空中的中国飞机,大桥两头的日军高射炮和高射机枪连续向中国飞机猛烈开火。周训典冒着敌人密集的炮火,低空向目标俯冲,危险程度可想而知。但是,周训典说,即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接近目标,以便准确投弹,摧毁铁桥。如果为了避开敌人的炮火,保全自己性命,在高空中随便丢几颗炸弹,就返航复命,那与临阵逃脱的败类有何区别?还能对得起死难的同胞和战友吗?更不要说抗日救亡,报效祖国了。说时迟,那时快,飞机被击中后,就从700米的高空翻滚下来。周训典按下救生伞钮,迅速跳伞。

降落时,他被一棵大树的树杈挂住,背部被树杈划伤,虽然流血不止,疼痛异常,但值得庆幸的是,终于又一次死里逃生!他降落的地方,在日军阵地附近,敌人立刻四处搜索,对他形成合围。眼看自己就要被擒,与其束手待毙,不如设法自救。周训典见附近有一个水潭,周围杂草丛生。他急中生智,不顾一切迅速跳进水中,强忍着背部钻心的剧痛,潜伏在水草里,没有被前来搜索的日军发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约过了两个多小时,他被当地的8名游击队员救起,脱离了险境。游击队员轮流背着他,走了15公里崎岖陡峭的山路,把他送到游击队的驻地。这时,由于疼痛过度,失血过多,周训典已昏迷不醒。第二天,伤口感染,化脓发炎,高烧不止,无法行动。

游击队就把他留在驻地治疗。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调养,周训典的伤口渐渐愈合,身体也慢慢恢复了。游击队又派了3名队员护送他归队。他们昼伏夜行,避开日伪军的岗哨,回到芷江基地。

归队后,周训典又在昆明空军医院住了两个星期,伤愈后又重返芷江,继续参加空战。在游击队驻地疗伤时,竞发生了一个连他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故事。游击队的队长是位中年妇女,她看到周训典眉清目秀,谦和善良,杀敌勇敢,不怕牺牲,竟生发出由衷的爱怜,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但在国难当头之时,周训典归心似箭,无意于儿女情长。他向那位女队长表示:“决心重返战场,与侵略者决一死战”。女队长见他态度坚决,一心报国,也不再勉强,还给他路费和干粮,并派3名游击队员送他归队。在护送途中,有一名游击队员为了掩护他,而被日军俘获。1946年冬天,周训典重返湖南,看望救过他的恩人,才得知那位被日军俘虏的游去队员惨遭杀害了。为了他,又牺牲了一位同胞的生命,周训典异常悲痛。

19447月,中美空军混合团第五大队留驻湖南芷江基地后,按照空军对军衔和职务的规定,以飞行技术、文化程度和飞行年限为条件,周训典由“准尉见习官”提升为“少尉飞行员”。周训典对自己能掌握飞行技术,驾驶战机,直接参加对日抗战,打击侵略者,感到非常光荣。“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从内心发出“英雄有了用武之地,青年人报效祖国正当其时”的感慨。“报仇雪耻,打败日寇”,成了他当时的人生追求。谈到周训典的空战经历和作战体会,真有说不完的话题。

 


1946310,周训典结婚。

抗日战争结束后,1946年初,周训典回到故乡宁波,看望自己的父母,并接受了当时《宁波日报》记者谢世耀先生的采访。他对这位记者的一段谈话,是他的空战经历和作战体会的最好概括和诠释。周训典说:“空战是敌我双方在赌赛生命,一发千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是出生入死的大搏斗。这个时候,绝对要镇静,要机警,要敏捷,要勇敢,要有决断力,要集中一切精力攻击对方,不能有丝毫放松,一定要抱定决心,歼灭敌人。如果一慌张,一松懈,或稍存妇人之仁,自身即受其害。当然,飞行员的体格要极其强健,意志要极其坚定,方可完成这异常艰巨、异常危险的任务。空战和陆战一样,战斗员需要训练有素,进可攻,退能守,还要有超常的智谋和灵活的战术,才能杀敌制胜。美国每一个大城市,均有多所空军学校和飞机工厂,无怪他们的空军这样坚强,我们能不努力吗?”(引自1946221《宁波日报》刊登的《宁波空军英雄周训典》一文)

周训典的话,说出了克敌制胜的秘诀。直到今天,对我们还有很大的启发。他之所以能这样勇敢顽强,临危不惧,参加那么多次的空中作战,击落、击毁那么多的敌机和军车,除了有抗日救亡、掖效祖国的坚强决心之外,更因为他有非常高超的飞行技术,有十分丰富的战斗经验,有特别好的心理素质,还有十分强健的体魄!在空战中,驾驶飞机与敌机交锋或向下俯冲,攻击地面目标,都是十分危险的。敌人的炮火随时都可能击中自己的战机。只要稍有闪失,飞机就会失去控制,甚至造成机毁人亡的严重后果。空战中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都可能发生,飞行员要有应对紧急情况的思想准备,临危不惧,机动灵活。周训典多次目睹我方的战机被日军击中的情景,有的战友就随着被敌人击中的飞机,永远离开了军营,离开了他的父母和亲人。

 

193777,日本侵略军在卢沟桥挑起了“七七事变”,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中国人民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保卫了自己的祖国,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做出了重要的贡献,也得到全世界反法西斯国家的援助。特别是援华美国空军,为中国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创造了辉煌的战绩,涌现出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和战斗故事,年轻勇敢的空军飞行员用鲜血和生命,为中美友谊留下珍贵的历史记忆,令中国人民永远缅怀和追忆。

以上文章,摘录与周训典儿子写的回忆录中。特此说明。

 

三,周训典为什么受迫害

 


1953年元旦周训典一家幸福地在一起(帽徽是解放军空军的)

周训典是解放后在历次政治运动中被迫害致死的千千万万中国人的一员。

而周训典的儿媳更是让我感动。我和彭嘉衡的儿子给欧馨志大姐起外号“(带着哭腔哀嚎的‘爸爸’”。我们当着欧馨志没有透露过,生怕伤害了别人。

周训典儿媳是说一次周训典就失声痛哭一次。她虽然没有见过周训典先生,却痛哭流涕了数千次。(平均一年痛哭365回,那么,30年应该痛哭流涕多少次?)如果各位看官如果谁想听到、想看到周训典儿媳的悲惨、伤心、痛苦的诉说的话,我把她的电话转给您?

我只在鲁迅先生的《祥林嫂》一文中见过如此情景。

今天,刘少奇的女儿刘婷不如此、贺龙将军的子女也不如此。陶铸的女儿陶斯亮是个重感情的文人墨客,她在《人民日报》上撰文,纪念自己不幸的父亲。她虽然是噙着泪水、留落纸上,但是,她的悲伤远不及欧馨志……。千千万万的人只是把“过去,埋藏在心里。”只有周训典的儿媳欧馨志女士,——一个从未见过周训典的人,能天天痛哭流涕、伤心欲绝。

这也是让我怦然心动的人物。——如今,周训典的儿子周维平已经陷入深深的疾病之中,他不能为他的父亲的经历笔耕不辍、笔下生辉了。而周训典的儿媳欧馨志大姐的“条件反射后”的悲伤欲将绝永久伴随着她的生命延续。

——笔者认为,这样的人,真是世上难寻……。

——所以,作为旁观者,我有义务讴歌英雄周训典和他的一生。

 


潘石屹自传刊登在《北京晚报》上

作为国家英雄周训典的儿子,他和著名导演陈凯歌、张艺谋,著名房地产商潘石屹一样都是国军抗战将士的后代。我发现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

其一,闭口不谈自己的父辈在人生最后的阶段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和黑云压顶一样的时代风云。以及,命运最终的悲惨和孤寂。

其二,在抗战胜利70年的时候,闭口不谈国军抗战将士在抗日战争时期艰苦卓绝、前赴后继、英勇牺牲的伟大故事。——我这个八路军的儿子倒是红口白牙、慷慨激昂、喋喋不休、欲罢不能、顶风而上、痛苦其中、生扛硬顶地逆潮流而动,讴歌国军抗战将士(包括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第八路军、国民革命军第新四军)、讴歌曾经伟大的时代。

——这岂非咄咄怪事!

 

周训典为什么受迫害?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曾经试问:

“是不是周训典在解放后悄悄留下了在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时期,和在国军时期的照片?——因为太帅,没有全部烧毁?以至于让革命群众抓到证据?”

——欧馨志大姐说:“绝对没有,全部烧毁。您看到的照片,是近几年周训典朋友们从美国回来后带回来的。”

欧大姐给我一张保存周训典被殴打致死前的一份“日记”。大家可以从中看出蛛丝马迹:

 


另外,我把周训典女儿的感受刊登如下,以飨各位尊贵的读者:

 

周训典是畏罪自杀吗?

 

                            ——(此文章的名是笔者起的)原作为周训典女儿

 

我们兄妹不仅有一个好爸爸,同时也有一个好妈妈。40年代爸爸毅然从军,抗战打日本鬼子,报效祖国,妈妈用自己的心血和汗水支撑家庭,用爱的全部力量支持爸爸的事业。爸爸被迫害致死一年零四个月后的1971919日,年仅4 8岁的妈妈钱承评,因受了极大的精神打击,患癌症去世。我想,我的父母亲是真挚至爱的夫妻,两人都勤奋、认真、忠职守,都一样面对屈辱仍坚忍,是一个难以分开的整体。在回忆、纪念父亲一生的书中,写一段对母亲的回忆和怀念,会使这本书更加完美。

我听妈妈讲,她出生在宁波,和爸爸是同乡。小时候,是翰香小学的同学。妈妈上高中时,日本侵华连年战乱,姥爷生意做不下去,举家迁到上海。

妈妈和爸爸结婚后,一直跟随着爸爸。19498月 爸爸参加了人民解放军,1950年妈妈也参了军,被分到西北空军司令部飞行航训处工作。

 

周训典一家。1951年在兰州。

爸爸参军后,从上海调到北京,从北京调到兰州,又从兰州迁到西安。在西安我家就搬过六七次家。19588月,我们随父亲的工作调动,从西安到了天津。这之前我们兄妹4人,都是在部队幼儿园和部队小学住校。

1964年,爸爸随单位迁到四川广汉。那时,我们4兄妹都在上学,妈妈一个人带着我们在天津生活。妈妈是一位非常坚强的女性,她除了工作,还要照顾我们4人,特别是在妈妈刚转业到地方工作那段时间,妈妈的负担太重,但她坚强地克服困难,挺了过来。

1954肃反,由于爸爸因在国民党空军服役这段历史受审查,那些日子,妈妈都鼓励爸爸坚信党的政策。今天我回想起当年的妈妈非常了不起。她从一个生活在大上海受家人百般呵护的小姐,跟随丈夫投身革命,参军入伍。为了让爸爸专心工作,妈妈把家务,教养子女做得有条有理。我记得在爸爸接受组织审查的两个月,没有见妈妈悲观过,她总是努力地工作和照顾我们,培养我们自立的生活能力,自己上学和回家。

1958年我们全家搬到天津。平时爸爸住在张贵庄飞机场,每周六回家过星期天,和妈妈相处的日子,总是聚少离多。妈妈在天津先后换了几个工作单位,1959年我家才有了安定住处,爸爸才把奶奶从宁波接到了天津。妈妈对婆婆非常孝敬,什么活都不让奶奶干,想办法专门做奶奶爱吃的饭菜,还领着全家带奶奶常到水上公园、北宁公园、人民公园去游览。她不但视婆婆为亲娘,对待在上海的大嫂、姨婆也很亲,接她们到天津来住,和我们家团聚。

妈妈能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常常写信抒发内心的情感。妈妈恕以德人,一生从没和人争执过,遇到不愉快或被人误解的事,总是忍让对待,这是她做人的原则。

 


周训典一家1956年在西安

在我心中,妈妈是特别热爱生活的人。人长得漂亮,注重形象,穿着非常朴实、干净、得体,落落大方,也是很勤俭的人。我家从西安迁到天津时,全部家具只有两只樟木箱和一台盛佳缝纫机。这台缝纫机从妈妈和爸爸结婚就一直伴随着妈妈。我们姐妹的很多衣服,是妈妈亲自给做的。她把自己结婚时的旗袍,给女儿们改成漂亮裙子。我家平时很少买肉,基本以素菜为主,说来是饮食习惯,但妈妈内心始终非常节省。爸爸家兄妹多,当时经济状况都不很好,都需帮助,爷爷奶奶的生活费也都由爸爸负担,妈妈通情达理,全力支持。

 


1970年,周训典同志惨死于四川广汉第十四航校。

最让我难忘的是,19707月初,十四航校通知我们爸爸在隔离审查期间畏罪自杀,要求我们全家与父亲划清界限。我当时住在运动队,大妹妹在内蒙古扎兰屯插队。妈妈强忍着悲痛,没有马上对哥哥和小妹讲。那一段时间,是妈妈一生中最痛苦、最难熬的日子。我家被视为问题家庭,街道经常半夜来人让妈妈交代问题,做思想汇报,与父亲划清界限。在妈妈工作的学校,妈妈也成了审查对象,妈妈既要承受失去丈夫的悲痛,还要保护我们,致使彻夜难眠,经常目光呆滞着发愣。一天深夜妹妹发觉妈妈没在身边,独自坐在楼门的台阶上,默默流泪;问妈妈怎么了,妈妈讲心里难受憋得慌。就是这样,当黑夜过去,新的一天开始,又是一个坚强的妈妈面对工作和生活,可想当时妈妈的心境是多么压抑,多么痛苦。无人诉说,无处发泄,自己强忍着,每日还要照顾好哥哥和小妹妹的生活,牵挂着插队的大妹。经过一段思考后,她决定把爸爸的事告诉我们。我记得非常清楚,那是19707月初的一个周末,我从运动队回到家,妈妈把我、哥哥和小妹妹召集在一起(当时大妹妹在内蒙古插队),神情严肃、冷静地告诉我们爸爸的事,要求我们和爸爸划清界限。我当时就对妈妈反驳了几句。在我的心目中,爸爸是那样的慈祥、善良、爱国,不可能畏罪自杀。但现在回想起来,妈妈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态度和方式?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生存。只得迫不得已昧着良心这样说。但不久,妈妈一个原本身体健康、很少生病的人,明显消瘦、腹部发现一个肿块,经到医院检查,肚子里有一个鸡蛋大小的肿块,大夫诊断为卵巢囊肿。那时我正随游泳队在长沙训练,妈妈住进了天津市第一妇产科医院,第一次手术时是19714月,当时都以为是一般瘤子。但手术后化验确认为含有癌细胞的恶性肿瘤。由于医院手术中没按恶性肿瘤处理,瘤子在术中破裂,液体流人腹腔致使癌细胞迅速扩散转移,病情很快恶化。这情况妈妈单位知道后,他们非常同情。

3月初的一天,游泳队领导批准,让我回天津,只是说妈妈要动手术。我带着焦急的心情,踏上了回津的火车,忐忑不安的心境,一种不祥的预感,困扰着我。妈妈得了什么病?为什么非叫我回去不可?爸爸刚刚离开了我们,妈妈可不能再有……到了天津我直奔妇科医院,当时妈妈是第一次手术,躺在病房阳台躺椅上。看到妈妈比我离开时消瘦多了,体力也很差,顿时我眼泪夺眶而出。妈妈拉着我手说:别难过,妈妈不是挺好的吗,过些天就会出院了。妈妈没流泪,还不断安慰我,关心地问着我的情况。化验结果出来后,我们最担心的事成了事实,我们没将实情告诉她。后来癌细胞转移太快,又为她做了两次大手术。我们4个孩子日夜守护着,妈妈一直表现非常镇定,精神略好时面对我们总说一些鼓励的话。很少见妈妈流泪,她有太多牵挂。最后一次手术做完,妈妈体力明显越来越差,她是在与生命抗争,十多天不能进食。弥留之际,妈妈看不清东西、说不清话,记得她对我讲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放心维平的身体……

 


1970年,周训典同志惨死于四川广汉第十四航校。

1971919中午130分,妈妈心脏停止了跳动。我兄妹和未来的嫂嫂欧馨志守在妈妈床边,失声痛哭,多么想把妈妈再呼唤回来啊!医院的病友、大夫、护士知道我家的情况的人,见到我们悲痛欲绝,许多人留下了同情泪水。妈妈的眼睛始终没闭上,我们多次努力为妈妈合上双眼,都没成功。人们说死不瞑目,妈妈就是这样,在她离开这个世界时有太多牵挂放不下。妈妈走了,妈妈带着太多的心酸,带着太多的痛苦,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妈妈刚刚48岁就永远地离别了我们,离别了这个世界。

妈妈的一生是那么短暂,她虽然出生在旧社会,家庭条件不错,青少年时生活无忧无虑,但当她选择了我的父亲后,就走上了一条爱国路,她抗美援朝时入伍,为新中国初期航空事业的恢复发展,做出自己的努力。在转业从事教学工作后,一直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辛勤工作,她的敬业,她的坚强一直感染着我们兄妹及周围的同事。她对丈夫的飞行事业全身心地支持和奉献;对教育子女付出了一位母亲全部的爱,她热爱生活,勤俭持家,把爱和关怀送给了需要帮助的人。我们的妈妈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人们传诵我爸妈是夫妻恩爱生死与共的忠贞爱情。爸爸走了,妈妈也随之而去,这是一种骨子里的感情。妈妈生前是意志坚强的女人,但对丈夫她俩始终心灵相通,妈妈终于以生命作代价实现了对父亲深情的爱。

回首往事,我的眼在流泪,心在流血;爸爸妈妈是那场文化大革命灾难中的受害者。现在历史已还爸爸清白。爸爸的历史功绩被家乡人民发掘公布于世,他的爱国事迹在媒体传播,妈妈您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妈妈,您安息吧,我们将永远怀念您!

2005422日于石家庄)

 

四,周训典得到美国政府的承认

 


2007124,美国驻香港总领事代表美国政府、美国军方,向周训典的儿子周维平、儿媳欧馨志颁发周训典中尉(抗战胜利时美军军衔)的荣誉证书。

周训典在抗日战争时期,在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中美混合大队等飞行部队中,在空战中击落两架日本飞机。在对日寇机场的攻击性扫射中,击毁停滞在侵华日军飞机场的日寇飞机24架。在袭击日军飞机修理广场的战事中,击毁在修理状态中的日寇飞机16架。

——飞虎队周训典在抗日战争中,(架机作战)在有美军飞机航拍电影胶片的证据佐证下:周训典自己击落、击伤日寇飞机42架。

虽然,在1948年周训典离开国军。1950年参加解放军。197052日,在四川广汉空军14航校内被革命群众殴打致死,并且,草草埋葬在机场旁边的跑道旁。

但是,美国军队,美国政府没有忘记他。2007124日,香港总领事代表美国政府、美国军队、美国国家档案馆,给周训典(追加)颁发二战反法西斯胜利证章。

 



今年,是周训典先生诞辰94年的纪念日。屈指算来,我们的飞虎队英雄周训典已经谢世45年了。1970年,周训典先生惨死在仇恨国民党反动派的革命群众的棍棒之下。

同样是1970年,我已经在首钢参加工作了。如今,我也已经是60多岁的老人了。作为中国作家协会的作家,我的任务应该是讴歌亲历抗日战争的英雄们;记录口述的历史。——周训典先生是最让我扼腕叹息的人物之一。

在搁笔之前,我还是为周训典先生感叹:

周训典先生亲历了“改朝换代”的大革命、大动荡。但是,他一生在各个时代、各个政党的领导下,在不同的战争时代,他一直是佼佼者!一直是优秀的人!让我们看看周训典在自述中记录曾经的辉煌吧?尽管,有“伪空军”的字样。但是,她正是时代的烙印呀!

 


 



看了以上的荣誉记录,我感到:“周训典可能对不起共产党,可能对不起国民党,可能对不起国军,可能对不起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可能对不起解放军?总之,他谁也对不起!——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罪人!”

“但是,不管社会怎样动荡,即使是‘沧海桑田’的变化。——周训典对得起祖国,对得起中国人民!他是当之无愧的中国国家英雄!”

 

201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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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书架中的抗战资料和实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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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秀敏记者是老朋友了,时隔数年她来电话让我谈谈《我的书架》。——怎么回答她呢?

首先,我从1991年到现在写了15本书。(新华书店有卖的。)采访500多人。其中包括:侵华日军老兵、国军抗战将士、美国援华空军、远征军、29军官兵、被强掳劳工、被强掳慰安妇、八路军、新四军、东北抗联、参加过抗战的黄埔军校老军官们等等。

我写的都是报告文学、采访真人、记录口述历史。我认为:中国近代历史上关于“抗战的文学”分成三大类。

 

其一,小说派。代表作有老舍先生的《四世同堂》、夏衍先生的《包身工》等等、等等。眼前的杰作是都梁先生的《亮剑》、《狼烟北平》,还有,旅美作家严歌苓的《金陵十三钗》等等。——“小说派”作家完全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文学创作。

这些作者都没有见过真正的侵华日军、日本鬼子的凶恶面目。文学,是生活的升华。

其二,文献派。比方《明朝那点事儿》是畅销书。而这位作者是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他距离“明朝”遥远。今天,写抗战的也有几位,他们参照文献资料,用今天的文笔、随时为今天的党派服务而“创作”了不少抗战题材的书籍。甚至,一人出版了几十本书!以至于:——著作等身!真是惟妙惟肖。

按照世界通用的《著作权法》(中国不实行该法律):50年前的照片(公开出版物发表过的)一律解除“版权所有”。就是“拍摄者不再向利用者申请获得赢的的稿酬,”除非摄影者本人再一次申请版权所有。依照此法律,有人到外国图书馆翻拍;回来出版图书,赚的盆满钵满。还扬言:——版权所有。

我很佩服这些人。他们是文学的赢家、赚钱的赢家、名利双收的赢家。

其三,田野调查派。这个派别就是:实地采访、写报告文学、搞即时报道、创作文学作品的作家们。关于抗日战争时期的代表作,有1936年,美国作家斯诺到延安采访写下的《西行漫记》。这本书,对研究中国共产党在卢沟桥事变前的抗日政策,红军的军事策略等等大有帮助。

 

我是写报告文学的,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品尝。单说一条:路费!就是一个自己要承担的部分。比方,我2002年去陕西采访《台儿庄战役最后的指挥官》仵德厚。就是,我先座火车再倒长途汽车,再搭乘老乡的马车。到了村口,我一看:有人穿着我的裤子!这是我和仵德厚不断通信,给他、他儿子邮寄的我的旧衣服。(仵德厚老人给过我一个被子,新棉花!我至今珍藏。)

——是仵德厚看了《咸阳日报》,说有个留学生写了一本叫《我认识的鬼子兵》的书。这个人现在是中国作家协会的作家。仵德厚辗转反侧,给我写信:“你写日本鬼子,那么,我和日本鬼子打过,你要不要来采访我?”

我从《世间已无杨云峰》、到《台儿庄最后的指挥官》,我采访了500多人。——我方军写谁谁火!——我方军写谁谁名垂千古!——我带动了中国关爱国军抗战将士的浪潮。

 



我有6个书架、书柜。这个书架上全部是采访数百人的笔记、照片。有美国飞虎队(采访十位美国援华空军飞行员,采访19位中美混合大队、飞虎队的中国籍)飞行员的记录。

有十几位专程从日本国来的侵华日军老兵,到卢沟桥下跪、到江苏金坛县下跪、到上海谢罪等等记录。有他们来的一百多份信件。——他们来华,抗战馆不管!中日友协不管!人民日报不管!外交部不管!——只有我一人:联系、翻译、接站、联系采访、联系去大学和中国大学生见面、交谈。天天住在我的家里住,早晨,我去北京的小吃铺子买油饼……。

——这是一段鲜活历史的事实、是出奇的历史史实和动人心魄的历史故事。

我还要出版一本书,叫《来谢罪的鬼子兵》写的就是他们15名来谢罪的老鬼子。

 

另外,我有“中归联”:从抚顺战犯管理所释放回日本国的全体人员写的《中归联》杂志。

我要慢慢翻译这些东西。

最重要:我保存有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总参、总后原八路军老战士们在1985年到2005年自己出版的报纸《爱晚情音报》!(全套)

我保存有侵华日军老兵本多立太郎自己在1997年到2010年初自己手写、自己复印、自己出版、发行(邮寄)的所有报纸。本多立太郎在日本国演讲一千多次,他主张日本国应该向中国,就侵华战争的罪行谢罪!他亲自来卢沟桥就他个人的战争罪行下跪和忏悔。

 



我有一个书架在我家的房顶上。我需要用照相机放在地板上向天上照相。

从左至右:日本鬼子钢盔、日本鬼子的毯子、日本鬼子的炮弹壳、饭盒、马褡子、日本关东军的皮帽子、29军的饭碗、美军的军用地图盒子。我保留的文物只是象征性的。

日本鬼子的毯子,是我父亲在1940年当八路军时,打了一个胜仗。缴获日本鬼子的毯子。当时,只有八路军的干部才能分到战利品用。这条侵华日军的毯子在我家整整75年。

 



2202年就下岗了,我受不了尖酸刻薄、无耻的迫害和无休止的“小鞋”。下岗的当时48岁。十几年了,我获得了人世间最大的馈赠,就是自由;我这个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的退役军人,不自暴自弃、笔耕不缀。我把我自己在各个出版社(日本国出版《我认识的鬼子兵》和《最后一次集结》)出版的图书,和我写过《序》的图书放在墙上。以勉励我自己:

我今年60多岁,在死前,还要出版:《最后的飞虎老兵》、《来谢罪的鬼子兵》、《战祸的记忆》、《我访过的劳工和慰安妇》、《安徽歙县三少校》、《喂牛的国军少将》……等等图书。

 



我从小在中国青年出版社里长大。我父亲在抗战时上过抗日军政大学。可能是这个缘故,解放后,他在《中国青年出版社》当过副总编辑。

我家的街坊有画驴的黄胄,有《李自成》的作者姚雪垠,有《创业史》的作者柳青。有大文豪、大右派李庚伯伯和会雕塑的时宜阿姨。我和《红岩》一书的作者罗广斌、杨益言一起吃过中午的工作餐。我和中国青年报的记者、中国作协的原副主席刘宾雁关系很好。

——啊哟!《中国青年出版社》真是人才济济,这些叔叔、阿姨仅仅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就能影响一个孩子、一群孩子的一生。

我书架上的图书,左边是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全套《星火燎原》。

我书架上的图书右边,是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全套《红旗飘飘》。

下面,是侵华日军老兵盐谷保芳1999年带到北京五箱侵华日军59师团战友会送来的军用品。我先给军事博物馆,再给建川博物馆、最后的一部分给抗战馆(那里的干部还赌博呢)。我再留一点。——我留下多了,侵华日军老鬼子盐谷保芳不快。1999年,他80多岁,从日本国东京都万里迢迢地带来日军文物不容易。

 

我今年已经60多岁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是在毛泽东时代成长的。《星火燎原》、《红旗飘飘》影响了一代人的世界观和历史观。

我现在的任务,是我父辈没有完成的工作。我要告诉我们的后代:抗战老兵所口述抗日战争时期的悲欢离合、生死离别、枪林弹雨、尸横遍野、国家耻辱、民族悲伤、和一生不幸。

 

我相信:《方军文集》必将在今后的抗日战争历史研究中,以报告文学的方式留下一席之地。我一点都不怀疑,还有谁生命不息、笔耕不辍?

 

光靠赌博、吃空饷、买卖日本人赠送的汽车、弄虚作假、吃喝玩乐……。您想,能成成绩?能有好下场?

 

2015-8-8

 

我写的第一本书是《我认识的鬼子兵》。这本书发表于1997年,是从1995年在《中国青年报》《冰点》上发表的文章《我认识的鬼子兵》开始写作的。我1991年到1997年在日本国留学,采访20几位侵华日军老兵。1997年出版的《我认识的鬼子兵》一书非常幸运,得到了张爱萍上将题写的书名,吕正操上将写的《序》,和迟浩田上将写的书评。我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退役军人自然倍受鼓舞。

我感觉任何人的才能都分成三个形成的“要素”:一,逆境反作用力。二,是爱情驱使力。三,兴趣、发明使然的原创动力。

比方说居里夫人,她的“兴趣和发明使然的力量是无可比拟的。能战胜一切困难。”

用大白话说,叫:“乐此不疲”。就是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不知道疲倦。

在网上搜索后,居里夫人的词条是这样的:

玛丽亚·斯克沃多夫斯卡-居里(波兰语:Marie Skłodowska-Curie1867117日-193474日),通常称为玛丽·居里或居里夫,波兰裔法国籍女物理学家、放射化学家。玛丽·居里的成就包括开创了放射性理论,发明了分离放射性同位素的技术,以及发现两种新元素钋(Po)和镭(Ra)。在她的指导下,人们第一次将放射性同位素用于治疗癌症。她是巴黎大学第一位女教授,也是获得两次诺贝尔奖的第一人。但她最终因接触放射性物质,死于白血病。1995年,她与丈夫皮埃尔·居里一起移葬先贤祠

 

“逆境反作用力”也可以举出许多“人证”来。

在网上搜索“张艺谋”有这样的结论:

张艺谋全家福曝光后,其家族旧照近日也被公开。据悉,说张艺谋是“农民”,其实是以讹传讹,张艺谋家可离“农民”太远了。张艺谋的爷爷当年是临潼大户,家宅比乔家院子还大。而张艺谋的父亲也曾是黄埔军校的军官;张艺谋的母亲是皮肤科大夫,所以无论怎么溯源,张艺谋也实在不能说是“农民出身”。

 

根据我的调查、研究,张艺谋的父亲生于1920年,抗日战争初期他报考黄埔军校,毕业在国军担当军需官。——正因为如此就遭了。

1949年至1979年的30年间,原国军被称之为“国民党反动派”、“地富反坏右”、“蒋介石反动派、残渣余孽”。总之,不是好人。他们的子女也被称之为:“出身不好的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正因为如此,张艺谋有了“逆境反作用力”,成了当代著名的电影导演。

 

“爱情驱使力”的例证不胜枚举,在此省略。

 


在家的方军。《中国老年》杂志来访

 

再一个,任何人物的形成和他的“纵向遗传”和“横向影响”有关。这就需要填写履历。

方军履历在网上搜索后是这样的:

 1954年生,北京人。16岁进首钢当铆工。18岁参军在铁道兵,曾经参加建设湖北襄樊到四川重庆的襄渝铁路,和新疆的南疆铁路。1976年在军队参加共产党。 

 1980年开始,在北京二外夜大学日语系学习。1984年,在日本读卖新闻北京分社工作。之后,在日本国驻华大使馆领事部工作。后来,到日本留学。

 1997年回国,出版《我认识的鬼子兵》一书。获得由中国政府颁发的中国图书奖、优秀图书奖。曾经出版图书:《最后一批人》《战争最后的证言者》《最后一次集结》《浙江永康-最后的抗战老兵》等书。

 方军的父亲曾经是八路,上过抗日军政大学。解放后,他参加编辑出版《红旗飘飘》等图书。解放军出版社有《星火燎原》等。但是,没有记录国军抗战将士。遗憾。

 多年来,方军致力于采访亲历抗日战争的“最后一批人”:老八路、老新四军、国民党抗战将士、侵华日军老兵、被日军强掳的劳工、强掳为性奴隶的老妇、当年归国参加抗战的华侨、东北抗联、美国援华空军等老人。

 作为中国作家协会的作家,方军认为,亲历中日15年战争的最后一批人,就是战争巨著的最后一页。亲历者自然消亡了,这本巨著就放回人类文明发展历史的文库之中了。

 

什么叫“纵向遗传”呢?我认为:遗传因素是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一个人的智力程度的。再有,就是后天的教育。爷爷、父亲、教师、学校、书籍……,都能“纵向”给一个人的成长起到塑造的作用。“横向影响”指的是周边社会对一个人所产生的影响。

 

很多人对于作家不了解。其实,作家就是人们生活中的一员,和一个木匠,和一个司机一样,也在酸甜苦辣咸之中。另外,没有亲历苦难的往往成不了大气候;关上一扇门,就打开一扇窗。——上帝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

中国作家协会的作家有一万多人,刚刚好占中国人口的万分之一。

我希望我自己在有人之年写出更多的作品,同时,我也这样努力着。

 

这篇作文是应孟秀敏记者写的关于书架和资料的事情。离开书架,我一事无成。

 

中国作家协会作家 方 军  2015-8-10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采访飞虎队杰•温雅德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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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军拍摄的原美国援华空军杰·温雅德在会议中



美国援华空军老战士们和戈叔亚、彭训厚、彭学谦等中国的抗战专家学者们

前排左一,是戈叔亚。中间为笔者。左五是军事历史专家彭训厚。二排右一是翻译。

 

200472627日,在云南昆明召开了“首届中美二战友谊国际研讨会”。会议是中国云南省政府新闻办和美中航空历史遗产基金会举办的。参加会议的人员有部分当年“飞虎队”及“驼峰”飞行员,在此次会议上,美国援华空军老兵们亲述了在飞虎队的作战经历。笔者非常有幸被会议方邀请后,参加了此次研讨会。

笔者不会英语,这次采访异常困难。因为,几天时间天天和飞虎队在一起,所以,我就采取了“跟踪追击、各个击破”的方针。在几天的采访里,除去学术的发言,就是观光游览。在和飞虎队十名英雄走路的时候,就是我的追踪采访的机会。

我首先要看准一个“目标”:这个美国援华空军老兵是不是稍微“悠闲”。其次,我注意我们团队漂亮女翻译的动向。一有机会,我马上右手拉住女翻译,左手揽住想采访老兵的衣襟;开始提问。这时,还要手拿一直微型摄像机,同时,打开挂在胸前的录音笔。

 


美国援华空军使用过的P51野马战斗机

美国援华空军老兵中有“大忙人”,比方:约翰·查理德·罗西。他是飞虎队及其“驼峰”飞行员、飞虎协会的主席。他在抗日战争中飞过P-40战斗机和—C46、及其C47运输机。他拥有在驼峰航线飞行最多次数功勋飞行员。约翰·查理德·罗西就是“大忙人”,中国的媒体人老是追着他。他的面前有三多:照相机多,话筒多,提问多。

我发现美国援华空军的杰·温雅德老兵温文尔雅,不大受到媒体关注,“——有闲”!所以,我马上拉上漂亮的女翻译采访他。翻译好像是不烦我,这很关键!她总是顺从地跟我走,在帮助我翻译。至今,我由衷地感激她。如果女翻译烦我,那么,情景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非常希望这位女翻译看见此文。如果在北京见面,一定请她吃饭,表示谢意。

 

 

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老兵和当年的护士黄欢笑一起在云南驿老机场温故知新

中间抱着资料的是曾经飞C-46运输机的杰·温雅德老兵。坐轮椅者,是黄欢笑。

(照片为方军拍摄,版权所有。)

 


此照片,是参加会议期间,方军翻拍自《驼峰老兵的云南印象》展览。

照片所表现的是美国援华空军在抗日战争中有数千人在华。这是B25重型轰炸机。

 

采访原美国援华空军杰·温雅德记录

 

方军:请您自我介绍一下:

杰·温雅德:我今年81岁,二战期间曾多次飞行于“驼峰航线”、现担任中国一缅甸一印度“驼峰航线”飞行员协会主席。

方军:我看您虽然已有81岁高龄,但身体健康,精神矍铄,思维敏捷,行走如常。您是美国哪里的人?我去过美国,城市人满为患、很多地方却空无一人,美国人口是中国人的1/4之一吧?在广袤无垠的美国土地上,您为什么来中国参加抗日战争呢?

杰·温雅德:我于192387日出生于阿肯色州,19423月考入美国空军一所飞行学校学习飞机驾驶,毕业后在美国空军当飞行员。由于显示出良好的飞行显示出良好的飞行技术和心理素质,所以,当时已经被派到好几个国家去执行飞行任务,飞行时间达850小时,在1944年年初,我突然接到命令,要我去亚洲执行“驼峰航线”飞行任务,我在内华达州接受了驾驶C46运输机的短暂培训后,就踏上了这一艰苦旅程,当时我还不满21周岁。我不想你所想象的“有什么伟大的理想,来中国”,——就是接到命令。

 

方军:参加战争,您会预计到危险吗?不是为了挣钱吗?听说,你们打下一架日寇飞机发奖金500美金。而在40年代初期,一个美国工人的月薪只有……美金?

杰·温雅德:我绝对不是为了金钱才来中国。你再一次问这样的问题,我将生气。我当时非常清楚这次执行任务对我意味着什么,很可能完蛋。

但是,我和所有的飞行员一样,我渴望安全,我常常把“上帝呀”当成口头语。我一开始就参加“驼峰航线”飞行,美军的这种飞行已经于19424月创立的“驼峰航线”就开始了。她已结持续了两年时间。

我们就是:卡拉奇——昆明的航线。开始,有日本飞机还来袭击,我去时,已经没有。

正如您所知道的。1942年初,日军在侵占缅甸后切断了滇缅公路对中国的供应,中国通往外部世界的道路基本中断,为了把抗战急需的大批物资运进中国,美国和中国联合开辟了一条从印度东北部的阿萨姆邦到中国云南昆明的全天候战略物资运输空中航线,这也是世界航空史和军事史上最为艰险的一条运输线,这条航线长约800公里,穿越喜马拉雅山,山峰起伏连绵,犹如驼峰,故而得名“驼峰航线”,海拔40005000米的山峰 ,恶劣的气候,强气流、低气压以及经常发生的暴风雪、冰雹和霜冻,加上日军战斗机的围追追堵截,飞机在飞行中随时都有附毁和撞山的危险,飞机失事率高得吓人,因此它又被称为“死亡航线”。

杰·温雅德:在天气晴朗时,我在飞行时偶尔能看到山谷中战友坠毁飞机的残骸。很多人说:这是“——航标”。至今,我也这么认为。你们开会时,中文叫“铝谷?”

 


杰·温雅德在照片左边。照片反映的是曾经救护受伤飞虎队的中国农民赶来聚会

 

杰·温雅德:命令就是命令。你在中国军队服役过吗?为国家服役,是光荣的。

方军:197211月开始在中国陆军服役。1979年,中国越南发生边界冲突的小战争。那时,我所在的连队把我方军的名字第二批上前线作战的名单(17人)中。不去,马上就开除党籍、送军事法庭审批、判处徒刑。——尽管如此,还必须上战场。

我的一个战友,被营长“全营紧急集合”后,当着全营战士的面,撕了他的党员登记表。可他最后还去了前线。

杰·温雅德:我们军队中没有党,但是,有牧师。不管此行中国任务有多么艰险、多么不理解,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是一样的。

我在告别了伤心的父母和已经定婚的女友之后,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征程。

我当时驾驶一架崭新的双引擎C-46运输机去中国,机上还有另外4名机组人员我们从美国的田纳西州起飞,在飞越南美和非洲上万公里行程之后,抵达了美军在印度阿萨姆邦的阿萨姆峡谷设立的基地,并被编排在了“驼峰航线”空中运输指挥部。

军衔?你问我的军衔?我当时的军衔是一名中尉。你在中国陆军的军衔是?

方军:1979年时,中国军队没有军衔。军装也一样,这叫上下一致。如果有军衔的话,我应该是“下士”军衔吧?您在驼峰航线第一次飞行是什么时候?

杰·温雅德:到底是哪一天开始我的“驼峰航线”的第一次飞行,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大概是1944728日。但第一天飞行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因为我在第一次飞行中就领教了这条航线的艰险;当时正值雨季,我在起飞后不久就遇上了暴风雨,一路上的电闪雷鸣和强气流陪伴我度过这难忘的第一次飞行,不过具有良好心理素质和过硬飞本领的我并没有惊慌,安全地抵达了目的地昆明。

你知道,我在美国已经飞行数百小时。是老飞行员。所以,才被调到中国了。

杰·温雅德:我没有感到惊慌是因为我觉得这跟执行别的飞行任务没有多大区别。

我在飞行“驼峰航线”时驾驶的都是C-46运输机,这比这一航线刚开始使用的C-47运输机相比有不少改进,C-46运输机的飞行高度可达到6500米左右,可以在山峰之上飞行,从而大大减少撞上山峰的危险。尽管如此,喜马拉雅山地区极度恶劣的气候还是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麻烦,让我们在生与死的边缘走了好几遭。

杰·温雅德: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你有地图吗?

 


方军(左一)和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的老兵在一起

 

我们记者坐的车和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老队员坐的大轿车不同。他们的车好。

杰·温雅德老人拉我上他的大轿车。我死死拉着女翻译的手,软绵绵的,好像还有有一丝香香的气息。没有她,我上什么车都是白搭!所以,必须缠上她!

 

方军:开运输机应该安全。战斗机要面对日寇零式飞机的袭击,生存几率应该50%吧?

杰·温雅德:——错了!——是飞机就要有危险!即使是民用飞机。对“驼峰航线”飞行员来说,最危险的因素莫过于恶劣的天气和机械故障,这是造成事故最重要的两个原因,而这样的危险我遇到过。有一次飞行时我突然遭遇强烈的暴风雨,飞机被吹得在天空中上下颠簸!“咣——、咣——、咣——!”飞机翅膀都快被抖动、震动掉了!

由于“驼峰航线”飞行员的飞行完全靠与指挥部的无线电信号联络,而在这种恶劣天气条件下,飞机的导航信号常常中断,飞机也就迷失了方向,我当时连续几个小时无法与地面的指挥部取得联系。只好“盲飞”,听天由命,——上帝呀!

正是由于这种原因,不少飞机最终燃料耗尽或撞上山峰,飞行员也不可能找到进行迫降的平地,即使跳伞,也会落入荒无人烟的原始丛林而难以生还。

 

方军:我采访过飞虎队开轰炸机的飞行员。也充满危险!比方,轰炸黄河大桥。那时,需要飞机超低空俯冲飞行、投弹,再拉起飞机,上升。这时,日本鬼子有高射机枪扫射!有位美国飞虎队的美军飞行员就在俯冲轰炸黄河大桥时被日寇高射机枪击中,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此时,杰温雅德向我竖起大拇哥。说:——你采访不少人呀!)

方军:我采访一位飞虎队中国飞行员,他回忆,在空中,一次飞机坏了。他让全体机组人员先后跳伞,自己最后一个跳。谁知,在夜空中飞行的飞机自己调头,向这位飞行员飞来。飞机有大灯,明晃晃地照来!

——最后,在降落伞上空“呜呜”的巨大轰鸣中、飞机呼啸而去!飞行员躲过一劫!

 

杰·温雅德:这样的事情,我们全部遇见过!有一次在执行任务时,我驾驶的双引擎C-46运输机的一个引擎突然发生故障,只靠一个引擎工作而满载军事物资的飞机难以升高,继续飞行下去很可能坠机。飞机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在下降高度!为减轻飞机的重量,我只好痛下决心,卸掉了飞机上的全部物资,才得以平安返回卡拉奇的基地。

19421943年期间,日军战斗机非常猖獗,给“驼峰航线”的飞行造成了很大损失,美军第10和第20航空队给了“驼峰航线”有力的空中炮火支援,加上后来日军在战争中节节败退,我在执行飞行任务时几乎没有看到过日军飞机的踪影。

方军:C46运输机载重是多少?

杰·温雅德:我驾驶的C-46运输机每次能装载约五吨的物资,我从1944719452月飞行“驼峰航线”期间,总共执行了87次飞行任务,我运送的主要物资是汽油,此外也包括弹药等军火物资。

方军:——真是一滴汽油,一滴血呀!五吨汽油可提供给一百辆军用卡车,各行驶多少公里?所以,我认为,美国人在抗日战争时期对中国人民的援助是心理上的。

 



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老兵们最后一次看“纳西古乐”。照片上,是领导人宣科先生讲话。宣科先生先向自己的演员们大声宣布说:“——你们不要睡觉啦!——美国飞虎队来啦!”

宣科先生又说:“演员演出了几十年,都是耄耋演员。他们困觉。我们听说飞虎队早已经如雷贯耳!今天,你们真人坐在这里,是我们纳西古乐世世代代的光荣!”

(摄影:方军。尼康相机。柯达胶卷。时至今日,这样的照片,人世间只有一张。因为,当时无一名记者在场!他们都累趴下啦!)

 

杰·温雅德:二战的中国战场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危险。似乎每一天,我们都有战友回不来。这让我们忧心忡忡。你刚才说了,我似乎给别人一种不善言辞、不张扬的面孔。其实,二战的阴影至今露罩在我的心中。

尽管杰·温雅德在飞行中屡屡有惊无险,但他自述,有3位好朋友先后在飞行“驼峰航线”期间牺牲,有两位都是飞机在降落时坠毁而丧生的,另一位是已经执行完“驼峰航线”的飞行任务,在驾机经过巴基斯坦的卡拉奇返回美国途中飞机失事遇难的。

说到这里,杰·温雅德老人的语气些哽咽。

我查了一下参加会议时,与会者发的《二战时期美国援华空军》这本书。据美国官方统计,美国空军在从19424月到19458月的援华空运中,为中国空运各类战争物资65万吨,美国空军在“驼峰航线”上共损失飞机468架,牺牲和失踪的飞行员和机组人员共计1579人,为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方军:您是“驼峰飞行协会”的主席,这应该是国家荣誉?

杰·温雅德:鉴于我在飞行“驼峰航线”中的出色表现,我先后获得两枚“杰出飞行十字勋章”和美国空军颁发的两枚勋章,但这并没有使我的生活发生多大变化,我也从来没有指望自己会受到什么特殊礼遇,因为我坚信:作为一名军人,我的职责就是一丝不苟地执行任务。在返回美国之后,我继续在美国空军担任飞行员,只不过工作性质从原来的运送战争物资变成了运送军事人员,直到1962年退役,我退役时的军衔是一名上尉。

 

杰·温雅德:由于中国一缅甸一印度“驼峰航线”飞行员协会在1945年成立时名气很小,我本人根本就不知道,直到1965年我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属于自己的协会。你说得“国家荣誉”?应该是“业内荣誉吧?”

杰·温雅德:我于1968年加入了这一协会,并最终成了这一协会的主席。目前协会有会员2100人,总部位于得克萨斯州的阿马里洛,我已经在阿马里洛生活了35年。这一协会主要靠会员每年象征性地交纳25美元的会费维持,协会规定,每位会员只要一次性交纳125美元就可成为终身会员而免交会费,所以实际上能收上来的会费非常少。协会虽然也能得到一些社会捐助,但数额非常有限。

方军:1984年在日本《读卖新闻》工作,然后,到日本大使馆工作。1991年,我到日本国学习。期间,我采访到日本有《中归联》协会。就是“中国归还者联合会”;他们都是抚顺战犯管理所释放的日本战犯。——《中归联》这个组织为日中友好做出不少贡献。可是,人员逐渐凋蔽,所以,就逐渐不存在了。但是,我有他们出版的全部杂志!

——战争就像一部苍天巨著;老兵是苍天巨著的最后篇章。老兵都走了,这部苍天巨著就合上了最后的篇章。新的战争巨著什么时候打开扉页?不知道。

杰·温雅德:我们的协会也将面临不得不解散的命运。就是你说的“最后篇章。”

因为当年英姿勃发的飞行员如今大部分已经作古,即使还健在成员,也由于年纪太大而无法进行旅行和参加活动。现在的美国年轻人们,谁知道“驼峰航线”?要查字典吧?

杰·温雅德:我准备在明年年底宣布这一协会解散,但在协会解散后,我仍计划每年要组织一次“驼峰航线”飞行员的小型聚会,以保持这些曾共同出生入死的战友之间的联络。

方军:您这次来华参加二战研讨会高兴吗?

杰·温雅德:当然高兴!我在二战期间曾87次飞行于“驼峰航线”,现担任中国一缅甸一印度“驼峰航线”飞行员协会主席。我在美国的名气也没有中国大。

今天,这么多学者、记者,还有你这个北京作家缠着我。——我很高兴。

——你们中国人没有忘记我们,这一点,我最高兴。

方军:我非常想去美国采访您的家人、家庭、生存环境……。我想拿你们(美国飞虎队)和中国的老兵、日本国的老兵,进行一下“国家荣誉感”、“经济收入感”、“被民众认知感”、“被历史记录的荣誉感”……,等等情况的分析,

 

最后,我想告诉各位:飞虎队老兵都去了什么地方?我完全不知道。好像是:昆明、大理、丽江、云南驿老机场?等等。因为,采访、记录、整理资料、录音、摄影、摄像都是一个人,分身无术。顺便说一句,此时,抗战馆的个别干部还在赌博、吃空饷、弄虚作假、买卖日本人赠送的汽车。(以上文字,方军负法律责任。请提及诉讼。)

 

2015-8-14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在卢沟桥抡过大片刀又在天津扫大街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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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说明:亲历卢沟桥事变的29军老战士付锡庆

 



照片说明:卢沟桥事变爆发前夕29军官兵和日军对峙



照片说明:付锡庆老先生的革命伤残军人证

 

一,参加29军要考试

 

发生在193777卢沟桥事变已经过去了整整66年,当年出生的人今天也应该是66的老人了。66年前的77,日本帝国主义在卢沟桥打响了全面侵华的第一枪。29军奋起反击,中国人民的全面抗战就此爆发。

我今天采访的87岁的付锡庆老人就是卢沟桥事变的参战者,是光荣的29军的老战士。

 付先生当年21岁,是经过严格的考试才进入29军军训团的。付先生清楚的记得考试题是一篇作文,题目叫《兵贵精不贵多论》。付先生上过五年学,写得一手好字,作文自不在话下。血气方刚的付先生于193721入伍,被分在38师教导队学兵第4中队,当了一名学兵。38师师长是张自忠将军。付先生说当时中国的青年争相入伍,就是抱着要保家为国、为国雪耻的目的:

1931年的918事变,日本侵略者占领了整个东北,哪个中国人不知道呢?”

付锡庆先生一米八的个子,一头倒背的银发一丝不乱,漂亮的胡子梳理的整整齐齐,是个天津美男,初次见面就给人以风度翩翩的印象。66年来,付先生始终是一条腿。卢沟桥事变的南苑一战,付先生的部队遭遇侵华日军的伏击。作为轻机枪手的付先生身中5弹,从此的人生一直在艰难困苦之中。但身残志坚的付先生始终让采访者感染到是:29军军人那英雄豪杰的气概。

他说:“728日寇侵犯南苑,战斗到最激烈时侵华日军已经在飞机的掩护下打进东门,敌我双方展开激烈的白刃战,我们都亮出大刀和鬼子拼杀。这时,有一个鬼子由我身后用刺刀向我刺来,当时我正用左手提着机枪,右手握着大刀。忽听见后面有风声,我猛回头和鬼子打了个照面,只见白光一闪,他的枪刺已经扎进我的左肋一侧,说时迟那时快,我抡圆大刀将鬼子斜肩代背砍死在地上,溅了我一身血。”

“斜肩代背”是天津话,我理解“斜肩”大概是45度斜角;“代背”的意思是不是连着“肩背”的意思?

付先生说,29军的大片刀一人一把,连伙夫都有。大片刀三尺长,七斤重,风快!

我前面所说的“英雄豪杰”不单单在于29军官兵在国难之时的行为,而在于漫长的66年风雨付先生坎坷的人生。不是英雄走不到今天,不是好汉也笑不到今天。现在,我面前87岁的老人思维清澈、记忆过人,谈吐沉稳,是个出色的长者。他能健在,还能单腿骑车,这本身就是天意。可惜,我采访的时候天津下大雨,要不,您可以目睹87岁老头儿单腿骑车的照片了。

接受我采访时,付先生心跳40/分,我问他:看自己还可以活几年?付老爷子笑到:再活三年没问题!——不是面对豁达开朗的人,我怎么敢提这种问题、开这种玩笑呢。

 

二,29军机枪手付锡庆目睹赵登禹牺牲的黑色轿车

 



照片说明:天津地方领导去看望付锡庆一家

 



照片说明:付锡庆的伤残证件上有伤残原因证明

 

位于北京西南的卢沟桥和宛平城的当年是战略要地,29军在1936年春派一一零旅第二一九团第三营驻守宛平城和卢沟桥。七七事变前,卢沟桥的形势已日趋紧张,日本侵略军已占领丰台,并不分昼夜地在卢沟桥一带进行所谓“演习”,其用心险恶昭然若揭。卢沟桥既是南下的要冲,又是北京的咽喉,侵华日军一旦占领卢沟桥,北京就是一座死城,华北也就垂手可得。

193777深夜,侵华日军向我宛平县守军开火,遭到我29军的坚决还击。卢沟桥反侵略的枪声吹响了中华民族抗日的战斗号角。处此国难当头只际,凡我炎黄子孙,莫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行经义愤填膺,同仇敌忾,公赴国难。当日军在卢沟桥遭到29军坚决回击后,感到其有限的兵力不足以取平津,于是,以和谈为烟幕,施缓兵之计,从东北、朝鲜和日本国内增调大批日军进关,准备大举进攻。在此危急关头,29军军长宋哲元对战、和仍然举棋不定,当日军大举进犯时,他始决心抗战,并于727发出自卫守土的通电。

七七事变发生后,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也立即向全国发表了号召抗战的宣言。宣言中说:“全国同胞们,平津危机!华北危机!中华民族危机!只有全民族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

7月底,平津战事日趋紧张。26日,日军攻占廊坊,我军亦进攻丰台日军兵营。同日,日军袭击我广安门驻军。27日,日军以一个半师的兵力,并有三团炮兵,百余辆战车,十机架飞机协同作战,进犯南苑。在29军驻南苑部队在佟麟阁副军长和赵登禹师长的指挥下奋起抵抗。佟麟阁、赵登禹相继壮烈殉国。29日,北平陷落。

29军官兵在卢沟桥事变中激于爱国主义的义愤,担负起保卫国土的神圣职责。虽然武器装备低劣,但他们英勇地与武器精良的侵华日军展开了殊死的搏斗,以他们的鲜血和对国家、民族的忠诚,谱写了壮烈的诗篇。由于当时的统帅部对抗战准备不足,指挥失当,仓促应战,以致败退千里。继平津之后,保定、沧州、石家庄、张家口、太原等名城相继失守,大片国土沦于敌手。

正是南苑一战让付锡庆身负重伤。昏迷苏醒的付锡庆坚持让守侯在身边的机枪副射手河南兵李序亭带着机关枪去找部队,而自己挣扎着爬了一昼夜:“天上下着蒙蒙细雨,我终于爬到京苑公路的沟里。这时,我看到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后面有一辆敞蓬车,车上下布满死人和两匹死马,一片血肉狼籍的惨状目不忍睹。以后在医院里我才听说佟麟阁将军中流弹牺牲,而赵登禹将军就牺牲在我看见的黑色轿车里。

 

三,付锡庆连中五弹从南苑爬到大红门

 



照片说明:付锡庆住在天津市范家园1

 



照片说明:扫大街的付锡庆实际上是个知识分子

 

我问付先生在卢沟桥事变中29军的士气,付先生肯定的回答:“非常高昂!”

他说卢沟桥事变前军队的训练非常严格,因为他是机枪手,所以,每天上午都要学习操作机枪。在吃饭前全体军人要高唱《吃饭歌》:

“这些饮食人民供给,我们应该为民努力,帝国主义吾辈之敌,救国救民吾辈天职。”

下午讲堂学习学科有操典、战斗法则、内务规则、应用文、地理、自然等。晚饭后有自习,9点息灯号。可是,29军官兵即使在睡觉前还要高唱《睡觉歌》:

“今日工作又完了,平安快乐去睡觉。国耻莫忘了,灭日复仇显英豪!”

付先生说29军还唱岳飞的《满江红》歌、《站岗歌》和《八德歌》等。

付先生给我学了宋哲元军长的讲话,一派的山东口音,惟妙惟肖。“那是1937年夏季在南苑的大阅兵,我见到宋哲元军长和其他将领。宋哲元军长在演武厅向全军官兵训话,我还记得头一句话说:你把东南角的那面旗子举起来我看看,我说话你们听见吗?继而勉励全体官兵学好本领抗日救国,收复失地,以雪国耻。”

付先生说:战争打响后,29军全军投入紧张的备战,我教导队停止了一切课程。

727,由黄村方向传来密集枪炮声,据通报,第一三二师师长赵登禹调河间、任丘两个团增援南苑守卫,赵登禹一行抵黄村、团河附近与日军不期而遇。说是不期,实际上已由冀察政委会的汉奸潘毓桂向日军报告我方军事部署。七七事变前侵华日军已经掌握我大量情报,收买大批汉奸,这一点,是我们中华民族应该汲取的经验教训。

28日侵华日军30架飞机开始朝我军阵地狂轰烂炸,紧接着激烈的战斗开始了。爆炸声、枪炮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南苑一战我大过了枪隐,平素不准放一枪,这次我把枪身都打红了,换了备份枪身再打。我当时没有负伤,可是战友们死伤过半,我班战友王洪鹏就在这次战斗中右臂被打成重伤。在撤退中我大部队沿着京苑公路往北京方向急行军,这时,敌机跟踪我军来回轰炸,同时也遭到早已埋伏在公路两侧的日寇突击队的伏击,我军在极不利的情况下伤亡惨重。我见到公路两旁的沟里我死伤的官兵彼彼皆是,东一堆、西一堆的尸体中完整的很少。血肉模糊的尸首染红了整个公路,沟里流的水都被血水染成红色。万恶日寇残忍之极,如见到还有气的伤员就用刺刀捅死。我军的枪支弹药、军用物资散落在公路上,加上遍野的横尸,真是惨不忍睹。侵华战争本身所带来的残酷没有丝毫吓倒我们,相反,更激发我军对日寇的深仇大恨。

作为掩护的机枪手,我是最后撤出。在变换阵地时,日军的歪把子一梭子子弹扫过来,我的双腿连中五弹,我当时就疼的昏死过去。我强迫机枪副射手带机枪撤离后,我挣扎着爬了一天一宿。29日下午5点左右由美国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用担架将我抬到大红门集中。

大约8点,有人用汽车把我们送到卫戍医院。

我驻进医院的第二天医生检查,我的双腿已经开始腐烂。

住院开始每天有各个市民团体来医院慰问伤员。没几天北平陷落,危机四伏。

几乎隔几天就有全副武装的侵华日军来医院“视察”,幸有长短武器在身的美国官兵跟随,使日寇没有得逞。没多久,卫戍医院被日军强占,我们这批伤员又被转移到帅府园由协和医院接管。当时的协和医院不但有美国医生还有美国军人,所以,我们的生命暂且有了短期的保障。

8月中旬,协和医院将我的小腿截掉,当时不能缝合,惟恐继续腐烂。可是,我当时健康状况每日愈下,病情恶化、气息奄奄。

我当时想我还能活着回家吗?我自己从小孤苦伶仃根本就没有家,如今日寇占领了中国的大片国土,国将不国,我还有什么家呢?

 

四,天津扫大街的老人一下获得两枚大奖章

 



照片说明:付锡庆老爷子不但记忆过人而且能说会道

 



照片说明:天津地方领导一席话把付锡庆老人感动得老泪纵横

 

付先生接着说:我第三次转院转到北京东城干面胡同的红十字医院,那时,伤员已经为数不多了,只剩下50—— 60重伤员。轻伤员都在1937年底到到西山投奔八路军重返抗日前线了。我在医院经过精心治疗病情大有好转。在红十字医院我结交了很多朋友,其中有美籍医学教授柯德斯先生、基督教长老会的郑灵景先生,还有一位犹太妇女。这些医护人员经常来看护伤员,给我们带来报纸、象棋、跳棋等东西。尤其是柯德斯和郑灵景二人给我募捐了100元钱,做了一条假肢,为我以后回家作了安排。柯德斯医生还鼓励我,说你还能做事,将来还能为自己的国家尽一份力量。我真是从心里感激这些人们。

19389月,协和医院社会部的于主任发给我路费,到中秋节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我乘坐人力车到北京东站坐赴天津的火车回家了。

到天津后,我由于残疾生活在极度贫困之中。1945夏天,有小贩把把十多盘法国金钱牌钢丝卖给我,此时,解放区急缺这种造枪的货物,经人联系我把这批货物卖给了解放区。日本鬼子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他们来抓我,幸亏乡亲们帮忙,使我又一次死里逃生。谁都知道,日本鬼子拿中国人不当人,抓去的人不让狼狗撕扯死,就是捆起来扔到海里。侵华日军当时杀个中国人比捻死个臭虫还容易。

日本投降以后的1947年我结了婚,经人介绍我在新丰旅社当会计,解放天津的炮声一响,我和妻子儿女回葛沽老家。战争平息,我再到新丰旅社一看,所有的东西荡然无存,可惜我两年积蓄的小家庭又毁于一旦。

我了解到,在1949年以前,除去反侵略、反奴役的战争,付锡庆没参加任何国内战争,没参加任何团体,没有任何命案在身。

解放以后,付锡庆基本在天津葛沽镇工作,当过葛沽镇人民政府的秘书。

1958年到1989年在天津葛沽镇清洁队担任队长。他的工作,就是天天用大扫帚扫天津的大街。我多次去过天津,看见男男女女的小年轻们,手拉手在天津大街上散步,谈恋爱。看见他们,我就想起一条腿的付锡庆老爷子。天津的青年们,你们知道干干净净的马路时谁扫的吗?付锡庆老头子!他不但在卢沟桥事变中和日本鬼子抡过大片刀,还扫过那么天津的马路呐!30年呀!他一条真腿,一条假腿,扫了30年天津的大街呀。

付锡庆老先生1989年退休,按当地政策一次结清,给了1960元人民币。从此,再无任何经济来源。付先生说,1956年以前他一直每月挣18元人民币,当时,他要养活七个孩子。历次政治运动他首当其冲都是受批判的对象。

其中的甘苦,我这个作家笔墨难以形容。

如今,付先生有孙子、孙女11人,有重孙子5人。全家一共32人。

付先生现在和二儿子住在一起,二儿子51岁,下岗。儿媳无工作,重病在身。付先生的房子是1976年大地震时自己盖的,有80平方米。我发现付先生的床非常高大结实,是钢铁结构的。付先生说:“下雨时屋里就要进水,有一尺深。不用淘水。因为,雨过天情、艳阳高照,这些水会慢慢的流入天津海河、汇入中国的渤海。”

我对付先生说,我在日本国用六年时间采访二十几位原侵华日军老兵。他们现在每月领取日本天皇的“恩给”十几万日圆,给到死亡为止。在侵华战争中战死军人的遗孀也领取“恩给”。“恩给”相当于日本人工资的1/3。台湾的抗战老兵有“终生俸”,每月15000台币。

“您对此有何看法?您对自己参加卢沟桥事变身负重伤遗憾吗?”

付先生说:“沧海桑田,世事巨变,66年前的卢沟桥事变我参加了,66年来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中国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之下,人民生活幸福,安居乐业。我国没有被外国侵略者占领一寸土地,‘华人与狗’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66年前,21岁的我参加29军,为保卫我们祖国的土地和尊严我负了伤,我不但不后悔,我还感到光荣。如果历史的一页翻回去的话,我还要参加29军!”

听了老爷子的话,我感慨万千:66年的独腿人生,谈何容易?历史的一页如果翻回去的话,他还要上战场!连他们家门口30远的厕所都是一百年前的——破砖垒起、白蛆踊动。在厕所门口,几个当地人挡住我说:“听说你是北京来的作家?”他们几个手指前方说:

“我们天津钢厂腐败严重,我们带你去采访采访?”

我仔细注视他们片刻,都是朴实真诚的天津眼睛。

“好好学习三讲、三个代表吧。” 我拍拍他们的肩膀,转身走回我的调查世界。我有我的事情要做。

同去采访付锡庆老人的还有天津津南区民政优抚科王俊山和天津葛沽镇民政办的宗长生主任。王科长对我说:1999年以后每月都给付锡庆老人一定的补助,现在大约每月500元。葛沽镇的下岗工人有几万人,很多人都生活在贫困线上下。但是,这两年,财政上再困难,对付锡庆老人的医药费也是实报实销。谁让付老爷子是咱天津市唯一健在的,参加过卢沟桥事变的29军老战士呢!

王科长握着付锡庆老人的手,用满口的天津话说:“老爷子!我们基层一级政府对前抗日国民党老兵始终没有相应的优抚文件。但是,您听好了!您听好喽:——只要是中国共产党在!我们中华民族在!我们各级组织在!我们就永远承认您66年前在卢沟桥事变中为祖国做出的贡献!我们忘不了29军!”

87岁的付锡庆一下子老泪纵横。

我正在拍电视片,也不觉流下了感动的眼泪。付老爷子的女儿递给我一条很脏的毛巾,我使劲擦了擦涌出眼眶的泪水。我想,在中国境内,我是采访抗日老兵最多的人。不管在云南,在东北,抗战家属不管递过来的毛巾、水杯、饭碗、板凳是什么样子的,我马上会用。

在日本国境内,我是采访原侵华日军老兵最多的中国人。他们递过来的毛巾、酒杯、饭碗我也都用。物品,是心情、国力、文化、生活水准的象征,也是采访者和被采访者沟通的媒介。

我之所以流泪,扪心自问,让我感动的是天津地方官的讲话。面对我们中华民族渊源流长的历史,天津津南区政府是最有资格说“没有愧对历史”的一级政府。

66年过去了,我曾经采访的原侵华日军老兵不少人和我开玩笑:“从1931年到1937年,再到今天,70多年过去了,战争中,我们日本军人在中国的土地上战死、战伤154万人。1945年在中国战场向中国政府军投降、被缴枪械的有1283千人。可是,我们前日本军老兵协会听说你们中国人到现在还没整明白谁抗日?”老鬼子们接着说:“其实,在我们眼里,中国人都抗日!我们甚至对皇协军都百般警惕!”我一直琢磨着侵华日军老兵们的话。

——侵华日军老兵们说的话难道不是真理又是什么呢?

大雨倾盆,哗哗作响,付锡庆家的破房子上是铁皮,所以雨点就擂出了的军鼓的声音。这是今年第一场大雨。付先生家也快进水了。

我支好摄象机对87岁的老兵说,我要回北京了,您再给我唱上一首29军的军歌吧。

付老爷子扶正假腿、挺直腰板说:好!我给你唱一首29军改编的岳飞《满江红》吧。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竭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最后说一句,不知您听了这样的军歌,作何感想?

 

后来,天津电视台请付锡庆和我去做访谈节目,在青年们面前,付锡庆衣着整齐,挺胸抬头,笔管撂直,保持着老军人的习惯。我坐在他旁边,非常生气。

我上去就把他的裤腿挽了上去,把他的假腿露了出来。

我对付锡庆老先生说:“你的假腿,就是你的大奖章。是‘保家卫国奖章’。”

“天津电视台《青年大世界》节目请你来访谈,这是天津人民给你的大奖章。这枚是‘人民英雄奖章’。谁能一下得两枚奖章呢?您说说看?”

付锡庆老爷子听了,笑了。

 

方军  2002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侵华日军最后一名滞留中国的老兵102岁的山崎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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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说明:侵华日军滞留中国的最后一名老兵102岁的山崎宏

 

一,参战群体像空中迁徙的鸟群渐行渐远

 

抗日战争结束64年了,战争亲历者像无数空中的风筝,渐行渐远。

但是,我个人采访战争亲历者的工作始终在进行着。

很多人问我一个同样的问题:“你采访对象的信息来源?”就是,“你怎么会知道哪位老兵在什么地方?”其实,我的信息来源主要是坐在家里;“坐享其成”。

我自认为,我研究亲历战争老人的行为是“得天独厚”的古怪行为。或者,是“天时、地利、人和”都需要我这么做下去。再换句话说:媒体不采访,所以,“需要自己传播的人”,或者叫:“自媒体”。于是,就找到了我。

我再打个比喻,尊敬的读者,请您闭上眼睛思考出一张您最为熟悉的报纸来,她会去采访一位亲历抗日战争国军老兵的辛酸经历和心路历程吗?即便是采访了,可以刊登吗?

 

有些人一生都感觉自己打日本是对的;但历史却不给他丝毫展示、炫耀的机会。

有的老人在国家危亡之时挺身而出、在枪林弹雨中幸存至今。但是,他们一直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只能一生看着贪官污吏为非作歹、作威作福、为所欲为、享尽清福。

 

我在日本国采访20几位侵华日军老兵,他们异口同声地、悄悄地、神秘地问我一个问题:“他们(中国军人、政府军、八路军、新四军)生活得怎么样?”

“天壤之别”我回答:“你们有天皇的恩给、有重要的参拜。可他们一生,什么也没有。”

侵华日军老兵尽管熟知中国的共产党、国民党,熟悉中国连天的内战,但是,听到这样的信息,还是被惊讶得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一分钱没有???”

 



方军采访侵华战争后在中国滞留的最后一名日军老兵山崎宏

 

我最近的信息来源,是有人看了中央电视台的“新闻会客厅”对我的采访后来电话。

来电话的是两位中国远征军老兵,戴安澜200师的兵,参加过缅甸的同古之战,其中一位,还走了缅北的野人山。两位远征军老兵,一位95,一位96岁,他们还有中国远征军纪念抗日战争胜利时发给校官级军官的戒指,上面有英、美、中、俄,四国国旗,和V1945的字样。1949年之后,腐败的蒋家王朝被人民推翻。自此,这两位曾经的国军老兵就再也没有领取任何抚恤金、没有任何医疗保险、没有任何荣誉地位。——他们只配挨骂。

抗日战争胜利64年了,国军庆祝日本投降的戒指,作为货币在商品流通中大浪淘沙中,怕只有一枚了吧?

 

“需要宣传自己”和“宣传自己家人”的人大有人在。这种情况,一般,是国民党抗战将士。“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这也是青年一代不可逾越的理解障碍。比方,老八路,《地雷战》、《地道战》,他们60年前就开始以英雄的形象给青年讲述“打日本的经历”了。而行将就木的国军抗战将士是现在才开始敢于张口夸奖自己的。这在1967年,即便是吃了豹子胆,也没有人敢说:“我是国军抗战将士,”或者:“我家有国民党抗战将士。”

可以说日本人没有费一枪一弹就让正面战场的国军在50年内噤若寒蝉、免开尊口了。

 

我家原住在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宿舍的幸福村一楼,1968年,我亲眼所见,一位原国民党军官上吊自杀。他家住5单元52号。这个人,抗日战争时是国军少校,曾经与日军血战过。

我家邻居有两位中国远征军老兵。他们是88岁去世的马振先生,和早已经去世的严少端先生。我也是上周,刚刚听说二位曾经是中国远征军老兵。遗憾。

 

国民党抗战将士在抗日战争中亲历22次大战役,牺牲380军人。

从卢沟桥事变算起,在八年抗战中,国军将官阵亡有206名,包括集团军总司令两名(张自忠、李家钰)、军长八名(郝梦龄、吴克仁、冯安邦、陈安宝、唐誉源、武士敏、王甲本、王铭章)、副军长两名(佟龄阁、郑作民)、师长廿名(饶国华、戴安澜、孙明瑾、赵登禹、石作衡、李必蕃、彭士量、刘家麒、许国璋、钟毅、方叔洪、朱世勤、寸性奇、王俊、阚维雍、刘桂五、王凤山、洪行、吕公良)、副师长13人、旅长17人。以上殉国206名国军将领全部是国民党党员、多数是黄埔毕业生。

 

文不对题,言归正传。前不久,山东画报社的秦超编辑来电话,说是他所在的济南市还有一位日本老兵,还在天天给人看病。我将信将疑。

19319·18事变,日本占领东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78年。

1937年的卢沟桥事变是日本全面侵华的开始,卢沟桥事变距今也72年了。

1945年日本投降,距今72年了。哪个神仙能活到今天?

秦超编辑说,他调查了。老人叫山崎宏,1907年生人,至今保留日本国籍。确实是天天给人看病。我感到,应该马上动身,前去采访。山崎宏是日本人,当然就应该先找山东济南外事办公室联系。



照片说明:侵华日军老兵山崎宏实际上归济南市外事办公室管理

 

济南外办在济南市政府内,济南外办的办公楼是个古老的建筑,应该有百年以上的历史。我看,像是德国人在侵华战争时留下的建筑。济南外办主任叫于鲁闽,他的父亲也是老八路,和我的父亲同岁,巧了。外办还有两位女士,一位是英语的,一位是日本语的。外办的三位同志非常热情,他们派车把我们送到了山崎宏老先生家。

可以说,没有山东画报社的编辑秦超,没有山东济南人民政府外事办公室的大力协助,我不可能知道抗战胜利64年了,侵华日军老兵中还有这样的人物滞留中国。

中国人见面先问:“您是哪个单位的?”

我想,102岁的侵华日军滞留中国的最后一位老兵应该属于“济南外办”的吧?

 

102岁的山崎宏先生是在72年前的卢沟桥事变时,随侵华日军步兵第10师团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及其步兵第10联队联队长赤柴八重藏大佐所统领的部队到中国来的。

当时,军医山崎宏已经30岁了。山崎宏说他实在看不下去侵华日军一路烧杀的行为,逃离了日本军队。一路要饭,希望通过山东半岛的尖上,坐船回到日本国去。可惜,连年的战火、连年的战祸使他寸步难行。久而久之,他放弃了回日本国的念想,他要以赎罪的方式,以在中国“为人民服务”的实际行动,来为日本民族在战争中所犯罪性赎罪、谢罪。

山崎宏老人见我第一句话,就是:“我来日不多了,我要多为人民服务。”

我对山崎宏的印象完全是纷杂的。把无数的“纷杂”综合在一起,我认为山崎宏老先生是毛泽东主席在《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等文中所阐明过的:

“是一个纯粹的人,是一个有道德的人,是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人。”

 

二,山崎宏老人说:我的部队是侵华日军赤柴第十联队

 


照片说明:102岁的山崎宏清楚地写下自己部队的番号

 

我用日语问的一个问题,是山崎宏属于侵华日军哪个部队?他马上写了下来。

19377月卢沟桥事变,侵华日军开始了全面的侵华战争。就在这个时候,30岁的山崎宏随日军赤柴部队在天津登陆了。赤柴部队一路烧杀抢掠向华南挺进,就在这么简短的几个月里,山崎宏看不下去侵华日军的烧杀抢掠行为,悄悄离队了。

山崎宏知道往南走就是山东半岛,山东半岛上有个尖,那里距离日本国最近。

那么,山崎宏所在的部队都干了一些什么呢?让我们查一查?

根据《天津史志》记载:

 

天津史志记录日军步兵第10联队的罪行录

 

19378月中、下旬,日寇开始沿津浦路大举南犯。是时,东北军第49军奉调进驻沧县及静海附近。821日,由日军第10师团(师团长矾谷廉介)步兵第10联队(联队长赤柴八重藏)主力(配署炮兵两个中队) 组成的右侧掩护队,开始向静海前进。49军之一部立即加以阻击,与敌发生激烈战斗。日军以猛烈的炮火向静海轰击,49军守军奋力抵抗不支,向南撤退。24日,日军攻占静海。

 


占领卢沟桥在乾隆皇帝“卢沟晓月”题词前日寇们欢呼胜利

 

193785侵华日军第二军矶谷师团赤柴部队,宫岐部队和首下部队围攻杀死我2937师驻府君庙一个排的守军后,又进村逐户搜查杀人,见人就用刺刀挑,村民萧大木头,阎三爷等36人死于刺刀下,其中妇女都是被奸淫后杀死的。

8月初,侵华日军矶谷师团先头部队在五美城村一带受我29军一部重创后,8日,大队日军前往报复。在村口见人就杀,壕边尸体历历可见。

在只有40户的五美城村,日军逐户驱赶未及躲避的男女老幼集中到一道墙前,用机枪扫射。

818军赤柴部队一股冲进小郝村,到处搜人残杀,村民胡万玉被枪杀,张建山和李玉峰的祖母、张国忠的祖母被挑死,张庆哲、张庆圮、张择邻被刺死。他们的房屋计20余间被点燃烧毁。

97一队日军骑兵突袭花园村,将终日躲在洼里刚回家取食物的40多名村民包围,绑成一串用机枪扫射后,又用刺刀逐个猛刺检查。日军撤走后,躲在洼里的百姓赶来相救,只有 4人受重伤未死,其余40余人因天黑难于辨认又怕日军重来,只好草草掩埋在一起。

193787,日军300余人突袭王口镇,一时间镇北官道、西大坑、村边、街头、稻地到处伏尸流血。日军撤走后,躲藏的群众出来合力收尸,计108具,还有数十人失踪。1944年秋,我八路军60余人开进与县城隔运河相望的高里庄,准备端掉运河对岸四层楼高的大型碉堡,被碉堡上站岗日军发现,一时枪炮声大作,高里庄民房大部被毁。事后,日军下令拆除摆渡口,高里庄等四个村庄。这四村共92户,200余间房,百姓难舍家园故土,迟迟未动。1945114日时值寒冬腊月,日军劈门砸窗,捣墙拆房,强将四村百姓全部赶出家门,并烧毁了村庄。
  天津武清县:19371025日,日军驻杨村堂腰部队小队长崛武带两个小队及汉奸侦缉队共180人进剿崔黄口镇。沿途挑死,枪杀张令林等20余人。进城后将300余商人和赶集的百姓逼到西门里路北土坡处逐人验手,凡手上没茧的都被绑上,分三批逼到西门外路南大坑边,用刺刀挑和机枪扫,进行集体屠杀,共杀死128人。临走又抓陈祠荫等6人到杨村,让军犬活活咬死。

 

19378月唐官屯之战。占领县城的东线日军赤柴部队继续南下,82911时,占领陈官屯。守军第2925旅奉命南撤。下午,日军占吕官屯、刘官屯,稍作休息。 30日深夜,日军突袭良官屯镇。守军第2937师第217团约3000人,已在西起南运河东岸的夏官屯,东至津浦铁路(今京沪铁路),修好11公里长的水堑作为屏障,宽4.5米,深3米,堑南密布暗堡。战斗开始,日军便以多门大炮猛轰该镇,许多工事被毁。31日凌晨,赤柴部队占领该镇右侧阵地。左藤部队则向217团主阵地进逼。其时因连日降雨,积水遍地,日军行动困难,兵力不易展开,距守军阵地数十米时,暗堡内轻重机枪一齐开火,日军惨败。守军乘机收复右侧阵地。937点半,日军沿运河东岸向良官屯发起总攻。

赤柴部队主攻,松井部队掩护,接近夏官屯时,被隐蔽在运河两岸青纱帐中的第29军第25旅部分官兵阻击,死伤数人,败回刘官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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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凌晨,松井部队精锐1小股,分乘两只小船,妄图从运河突入唐官屯,行至夏官屯时,被29217团击退。晨7时,久攻不逞的日军集结了4支部队,赤柴、松井两支居中,崛田、冈村两支分列两,配合飞机多架,大举进犯。守军许多军事设施被炸毁,依然寸土不让,以机枪、步枪、手榴弹击退多次进攻,但因无法压住敌军火力,更无法对付飞机,加之连日损失很大,正午,日军用事先准备好的木梯搭在水堑上强行越过,下午4时占领唐官屯镇。6日,29军第37师、第38师各一部联合反攻,失而复得4次,终因力量不足退去。

 

这还仅仅是侵华日军第二军矶谷师团赤柴部队所干坏事的一小部分。

一个善良的山崎宏怎么能容忍日军这样在中国的土地上为非作歹?

他容忍不了,所以,悄悄逃亡了。根据山崎宏自己回忆,他和三人一起逃亡的。那么, 日军第二军矶谷师团赤柴部队就有四个人逃亡。这在侵华日军中也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吧?山崎宏回忆,其他三人什么下场?不得而知。但是,赤柴部队紧急南下,没有顾上追杀逃兵。

 

让我们继续查查赤柴部队在抗日战争中的踪迹吧?

   

三,山崎宏所在侵华日军步兵第10联队的军史行踪

 


1937910在津浦展现唐官屯附近马场城攻击战中作战的赤柴部队长在营地附近吃饭

 

1,从平津作战到占领济南,是山崎宏所在部队的罪行发端。

 
   
昭和12(1937)7月7—8月8
   
指挥官;香月清司中将
   
日军作战兵力编成:步兵第20师团,独立混成第1旅团,独立混成第11旅团,支那驻屯步兵旅团,航空兵各一部 
   
作战经过:昭和12(1937)7月7夜,日军支那驻屯步兵旅团的支那驻屯步兵第1联队第3大队在北平时近的芦沟桥一带进行类比攻击宛平演习,守卫宛平的国军有人开了几枪,但发现日军并未真的攻击时就立即停止了射击,事后日军声称有士兵1人失踪,要求搜查宛平城,国军拒绝后,支那驻屯步兵第1联队即向中国军队驻守的宛平县城外卢沟桥发动进攻。引发了77卢沟桥事变。

 


照片说明:七七事变中河边少将和牟田口大佐

 


1937829第十联队在天津登陆后一路烧杀抢掠直奔天津市区。

 


炮击天津市区残余中国29军部队

 


在天津西湖村的岗哨

 



占领天津的日寇步兵第十联队

 


占领天津后,日寇们接受检阅。其中有山崎宏所在的第十联队。

 

8日,日军从山海关,通县,天津等地速调其支那驻屯军部队1000余人向宛平县城进攻。11日,又将关东军所属的独立混成第1旅团,独立混成第11旅团,朝鲜军所属的步兵第20师团主力调入华北,使在华北的兵力迅速增加到20000多人。

后来通洲事件爆发,战争开始升级,日军分三路进攻平津地区。一路以独立混成第1旅团,独立混成第11旅团为主力,经热河向北平以北地区进攻;一路以步兵第20师团为主力,向北平以南地区进攻;一路以支那驻屯军一部会同海军部队向天津进攻。725日,日军步兵第20师团一部攻击廊坊,26日攻击广安门,并向北平的中国守军发出限期撤离北平的最后通牒。28日,日军中央统帅部下达攻占平津地区的命令,并随即向北平,天津发起总攻。29日,日军占领天津,84日,国民党守军放弃北平,88日,日军举行北平入城式。

 

2,卢沟桥事变之后,侵华日军步兵第10联队一路烧杀奔向山东

 

济南,保定,石家庄作战

昭和12(1937)8月6—12月26,平汉线方向的保定,石家庄作战日军战史中称之为保定会战
   
指挥官:西尾寿造中将(津浦线方向),香月清司中将(平汉线方向)
   
兵力编成:
   
津浦线方向:步兵第10师团,步兵第16师团,步兵第109师团的步兵第118旅团(本川支队)
   
步兵第10师团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其中有步兵第10联队联队长赤柴八重藏大佐。

步兵第16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参谋长中泽三夫大佐。

步兵第109师团步兵第118旅团旅团长本川省三少将   

平汉线方向:步兵第6师团,步兵14师团,步兵20师团
   
6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

步兵第14师团师团长土肥原贤二中将、参谋长佐野忠义大佐。

 


照片说明:七七事变后侵华日军通过卢沟桥走进战争的深渊

 

作战经过概要:
   
昭和12(1937)7月27,日本政府下达向中国派遣3个师团的命令(步兵第5师团,步兵第6师团,步兵第10师团)。86日,日本军部决定攻击华北的日军继续沿津浦,平汉铁路向南攻击,必要时推进至沧州,保定一线。占领济南,保定,石家庄,迫使中国立即接受日本的谈判条件。

1937年卢沟桥事变时的山崎宏30岁,他所在的部队是814日在塘沽登陆。
   
津浦线方向的作战:814日,第10师团由日本抵达大沽登陆。

22日,山崎宏所在师团被上级下达攻击马厂(天津以南)的命令。

 


照片说明:牟田口廉也卢沟桥作战的日军指挥官

 

193794,山崎宏所在的第10师团步兵第33旅团在马厂以北突破国军守军阵地,11日占领马厂,清县,同日,由日本增援的步兵第16师团,步兵第109师团分别在塘沽,天津登陆,并立即加入战斗(第109师团只以第118旅团参加作战)。

13日,山崎宏所在的步兵第10师团的步兵第33旅团占领兴济镇。

20日,第10师团主力开始攻击沧州,24日占领该城。

同时以一部兵力向德州入侵,103日占领德州。

此时,军医山崎宏由于无法忍耐侵华日军一路烧杀抢掠,从部队脱逃。

日军10师团的步兵第10联队联队长赤柴八重藏大佐对于失踪4名日本军人也应该非常恼火。因为,在频繁的作战中,不知失踪人员是逃脱?是战死?是掉队?是重伤?是被中国老百姓藏匿?是被中国民众所杀?是被中国军队所杀?还是被俘?

战事频繁,步兵第10联队联队长赤柴八重藏大佐几乎无暇问津。

 

与此同时,第109师团步兵第118旅团从沧州沿盐山,庆云,王判镇方向南侵。

1013,第10师团一部占领恩县,平原完成预定目标占领。

115,华北方面军第2军下达向黄河北岸继续南侵的命令,日军各部沿津浦线两侧继续南下,第118旅团於1115日占领鹊山,第10师团亦进至高唐,齐河一线,至此日军已经打到了黄河边。

1218,日军大本营研究了批准华北方面军南渡黄河占领济南的请求,於是在23日,步兵第10师团和步兵第118旅团分别从王判镇,曲堤,临邑以南等地区渡过黄河。

25日,第10师团主力占领龙山,步兵第118旅团占领周村。

26日,第10师团主力占领济南,日军津埔线作战顺利结束。

 

3,日军步兵第10联队军医山崎宏逃跑的时间范围

 


照片说明:侵华日军在中国的土地上烧杀抢掠

 

山崎宏所在日军步兵第10联队从1937814日在天津塘沽登陆,到1226日作为日军主力部队占领济南,为时四个月;行程500公里;几乎天天作战。

山崎宏就是在这个期间当了逃兵!自谋生路!

 

我问山崎宏老人:你为什么逃跑?

山崎宏回答:第十联队在天津一登陆后,就一路烧杀抢掠。

我问:日军第十联队遇到中国军队的抵抗了吗?

山崎宏:我虽然是军医官,但是,我也知道战争的基本情况。——没有遇到抵抗。

我问:那么,那么第十联队都杀些什么人呢?

山崎宏:杀老百姓!让老百姓跪成一排,倒捆双手。一个、一个砍头。就听“哐”一声。砍掉一个脑袋。再“哐”的一声又砍掉一个脑袋。成排的老百姓也不跑,他们伏地磕头,喊:“老爷——!”,“——太君,饶命吧!”——鲜血淋漓!——我是医生呀!

我连滚带爬、气喘吁吁地找到赤紫部队长:“快住手!快住手!停止杀人!我是医生!”

赤紫部队长狞笑着,让他的卫兵拖下皮靴抽我的脸!

我尽量站的笔直,把脸向着天。我的脸上挨一下皮鞋的抽打,我就大喊一声:“——哈依!”再挨一下抽打,就再高喊一下“——哈依!”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呀!赤紫部队长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呆子!(巴嘎)!算了吧!”

山崎宏对我说:“……我就因为这种无情的残暴,无情的侮辱,我才决心逃跑的。”

 

我问:“我1991年到1997年在日本国采访将近30位原侵华日军老兵。他们都说,日本陆军军事条例中有:临阵脱逃、战场逃亡的一律枪决。你知道吗?”

山崎宏笑了,说:“怎么不知道呢?而且,以凶狠著称赤柴八重藏大佐干的出来!”

 

1937年时的30岁的军医山崎宏是有知识的,他知道山东有个角延伸出去,接近朝鲜半岛。从那里回日本国应该是最近的路线!

现在与山崎宏共事的刘谟桐教授曾经听过山崎宏几次回忆:“日军常常把整个村庄的男女老少集合到一起,都杀了!最后,再放一把火!烧个精光!”

逃跑的军医山崎宏一路要饭,他往山东半岛的尖上走。

山崎宏回忆,他没有衣服换,乡亲们一看是个要饭的鬼子?!没有揍他都是好事!

后来,山崎宏在济南一家公司的仓库当上了保管员,因为他无家可回,就把仓库当成了家。

抗战8年,山崎宏所在公司是在日伪占领区域。山崎宏必须伪装得非常得体才不被日军注意,原因是山东有很多日本侨民。而且,山东民众对“济南惨案”有“恐惧的持续性”。

最为主要的一点:日寇赤紫的第十联队在台儿庄战役中被中国庞炳勋的军队全歼。

 

1928年济南惨案,是支持张作霖的日本帝国主义害怕英、美势力向北方发展,侵犯它的利益,于是, 4月19,田中内阁以“就地保护侨民为借口,决定第二次出兵山东,阻挠蒋介石的军队北上,派遣第六师团5000人在青岛登陆,经青岛和胶济铁路沿线要地,保护帝国臣民。

卢沟桥事变之后,日军开始全面侵华;侵华日军占领山东期间日本侨民应该是为所欲为的“上等人”。山崎宏完全可以“耀武扬威”、“为虎作伥”、“与虎谋皮”!但是,山崎宏不属于这个范畴,山崎宏是逃兵。

从卢沟桥事变,到日本投降的8年里,关于山崎宏的信息只留下两句话:

其一,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逃离日本军队。一路乞讨,而中国人看这个日本兵可怜,摒弃憎恶,给他一些食物。使他立志,要报答中国人的恩情。

其二,在济南一家公司里当仓库保管员。常常接济生活苦难的中国人。

其三,山崎宏是医生,精通儿科。消息不胫而走,四方百姓都抱孩子找他看病。

我采访过侵华战争期间,在山东泰安车站驻守的侵华日军59师团老兵盐谷保芳。从他保留的一些照片看,侵华日军在山东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如果山崎宏“无心谢罪”、“无意忏悔”的话,他在日军全面侵华的8年之中的任何时间带内,可以走出来,回到侵华日军的嚣张行列里。

日军军医山崎宏在侵华战争期间,没有干过任何有损中国人利益的事情。

——这是笔者推理的情景。

具体情况已经被浩瀚的历史风云所席卷得干干净净。

可以用其他方式推理的话,完成这个结论:

抗日战争期间,任何人干坏事情都没有好下场。这在抗日战争中期,或者抗日战争胜利的时候都会得到清算。

——如此再推理,侵华日军逃兵山崎宏是一位没有干过任何坏事的人。这样的人,在中日两国漫长的交往历史上,还是不多见的人物。

 

4,从1928年到1937年山东人民经历两次噩梦般的灾难

 


照片说明:1928年济南惨案中被侵华日军杀害的蔡公时

 

1928年,山东人民就目睹侵华日军的烧杀抢掠、为所欲为。1928年的东北军阀张作霖是靠日本人的庇护而起家的,日本人希望通过扶植张作霖而牢牢控制住中国东北,因而,当然不想北伐军北上彻底消灭奉系张作霖了。
    1928
4月,国民党开始第二次"北伐"。蒋介石所率北伐军节节胜利,很快就攻入了山东省。酒井隆为了阻止北伐军继续北进,他立即以山东局势混乱、保护日本侨民利益为借口,写信给日本陆军参谋总长,要求军部出兵山东。参谋本部根据酒井隆的报告和请求,借口保护侨民,于4月下旬,派遣日军第6师团五千余人从青岛登陆,入侵山东。
   
日军第6师团在青岛成功登陆后,酒井故意夸大事实,以局势极为混乱为由,擅自要求第6师团长福田彦助率部火速赶赴济南。福田彦助在酒井的一再催促下,星夜兼程,终于在4月底赶到济南城外。
    4月21日本军国主义
者借保护侨民之名,派遣驻天津的3个步兵中队抵济南。2527日,日军又连续在青岛登陆,沿胶济铁路运兵济南市,到28日,驻济日军已达3000余人。日军在济南商埠以纬四路为中心线,划为东西两个"警备区",构筑工事,架设路障,实施戒严。430日,奉系军阀张宗昌撤离济南,51日,国民党军进入济南,方振武被任命为济南卫戍司令。 当蒋介石所率北伐军开进济南城后,酒井隆即唆使早已做好准备的日军四处寻衅。日军不仅随意捕捉北伐军的士兵。52日上午,第一军第二十三团营长阮济民等数人徒手行经纬五路时,被日军堵截后当场全部杀害。3日上午,日军强行解除了北伐军一部七千余人的武装。对日军的一再挑衅,蒋介石再三地屈辱退让,命令北伐军各部约束士兵,不准开枪还击。而且准备绕道北伐,这更加助长了日军的嚣张气焰。日军闯入山东交涉使署,将山东特派交涉员蔡公时18名中国外交人员尽数捆绑毒打。蔡公时据理痛斥日军,日军竟割掉蔡的耳、鼻、舌头,挖去眼睛,然后将他同众人一起杀害。

 


照片说明:1928年济南惨案中被俘的中国军人

 

是日,日军在商埠制造事端,惨杀中国军民多达1000人。54日晨,北伐军在济南城抓获13名走私鸦片的日本毒贩,按照中国法律将他们处死。酒井隆借机再次给陆军省和参谋本部拍电报,夸大事实,宣称日本无辜侨民被杀害,并将数目扩大了20多倍。国民党军全部撤出商埠区。日军得寸进尺,继续扩大事态,不断增兵济南。58日,日军在炮火掩护下,向普利门、麟祥门、柴家巷、迎仙桥一带发起猛烈攻击,守军退守内城。自9日开始,日军大举进攻内城,守军浴血奋战,死伤惨重,11日奉命撤离。日军占领内城后,抢劫财物,焚毁建筑,强奸妇女,枪杀战俘,屠戮百姓,罪恶令人发指。"济南惨案"发端于五月三日,故又称"五三惨案"。直到19295月,日军才在内外压力下撤离济南。

 


照片说明:1928年济南惨案中缴枪投降的中国军人

 

(笔者说明:此段大部文献,摘自百度百科。笔者在此处,“故事重提”的目的在于分析1938年在山东隐居的“逃跑日本兵山崎宏”所应该有的社会环境,及其中国民众在国破家亡的局势下,应该抱有的“恐惧持续性”。重温噩梦,不寒而栗。研究至此,笔者对于20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末期中国的凄惨、凄凉,以及任人宰割的国民生活一目了然。)

 

5在台儿庄战役中日军步兵第10联队赤柴部队被歼

 


照片说明:19384月爱波斯坦作为美国占地记者赴抗日前线,采访台儿庄战役。

爱波斯坦(左)荷兰伊文思(右)在被炸毁的侵华日军坦克上

 

在台儿庄战役中日军步兵第10联队赤柴部队的情况。

台儿庄战役中的1938320,日军记录:
  第10师团长于20日命令:“支队应确保韩庄-台儿庄运河一线,同时以一部守备临城峄县。尔后以尽可能多的兵力突击沂州方向,与第5师团协同作战。”濑谷支队长为此部署步兵第63联队(联队长福荣真平大佐)分别以一部兵力确保韩庄-台儿庄运河一线,步兵第10联队(联队长赤柴八重藏大佐)派往沂州策应坂本支队作战,支队主力在峄县集结。

329,第10师团长命令尽快歼灭台儿庄之敌。30日福荣部队排除敌军抵抗,在傍晚攻下了台儿庄城内的东半部分,抵达大运河,遭到对岸敌炮兵的猛烈轰击。

当天赤柴部队主力也从峄县南下,傍晚到达台儿庄西面6公里处,当面中国军队约有4个旅。但当晚得到沂州方面撤退的中国军队2个师已出现在峄县以东,因此受命再次转向东进,在击退这股敌军后转南下,于41日运动到台儿庄东北约6公里处。

44,台儿庄城内之敌抵抗仍然很顽强,尽管不分日夜的猛攻,战线仅仅推进了约80米。中国军队企图将日军主力拖在台儿庄,而以大兵力从东西两方向深入日军侧背。濑谷支队长在当天晚上留下赤柴部队的一部于黄林庄,主力转移到台儿庄西北约4公里处,警戒西方敌军。

45,台儿庄城内的进攻仍然不见进展,运动至台儿庄西北的赤柴部队发起进攻。

 


照片说明:中国军队攻入台儿庄,与日军展开巷战

 

46,局势突然逆转。以中国军队最精锐的汤恩伯部队增援第5战区,集中约40个师的兵力围歼了日军5师团一部、地10师团一部,日军步兵第63联队(联队长福荣真平大佐)、日军步兵第10联队(联队长赤柴八重藏大佐)

这样在台儿庄的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和日军的后退成为绝好的宣传材料。
  捷报传来的47日晚,汉口举行几十万人的游行,歌声和爆竹声响彻云霄,庆祝抗战的胜利,广泛散发在台儿庄歼灭日军的新闻,以提高中国军民的士气。这场宣传战的组织者是当时国民政府政治部第3(宣传)厅长的郭沫若。
  国民政府发布的军事新闻称:
  台儿庄当面之敌于6日晚被我军发起的总进攻夹击,侵华日军凭天险顽抗,但至今晨3时,弹尽粮绝,全线动摇。我军士气高涨,乘胜追击,一举歼敌,获前所未有的大胜。此战敌死伤约2万余名,缴获步枪一万余支,重机枪931挺,步兵炮77门,大炮50余门,俘获无数。敌之坂垣矶谷两师团主力已被我歼灭。
  根据华北方面军的资料,包括以后战斗最激烈的徐州会战的前半阶段在内,第5师团220日到510日,战死1281名,负伤5478名;第10师团314日到512日,战死1088名,负伤4137名。

 

在台儿庄战役中,在日军步兵第10联队赤柴部队基本消耗殆尽。在中国军队最精锐的汤恩伯部队增援第5战区,集中约40个师的兵力围歼了日军步兵第10联队赤柴部队。

 

日寇原来没料到台儿庄会有如此一场恶战,以为随便就可以占领台儿庄,然后以一师团完整之兵力,直取徐州。日本甚至宣称:大东亚必将由日本帝国这个太阳来普照了,所以敌军日记中有打油诗一首:“四小时下天津,六小时占济南,小小台儿庄,谁知道竟至于这样困难!”

台儿庄大战结束后四个小时,《大公报》记者范长江就进入战地采访,他在第一手战地报道中扬眉吐气地写道:“现在日本军大败而特败了,太阳还不是照样吗?”

美国记者爱泼斯坦、荷兰记者伊文思等还在台儿庄缴获的日军坦克上留影。

荷兰记者伊文思还拍摄了纪录片《四万万同胞》正面战场上的胜利。我在台儿庄大战纪念馆的影视厅看过播放67年前荷兰记者欧文丝拍摄的《台儿庄战役实战记录》。

 

日军第10师团的步兵第10联队赤柴部队的军医山崎宏如果不逃脱,想必在中国军队的强大炮火面前化为灰烬。

 

四,把一生都献给中国人民的日本老人

 

102岁的原侵华日军老兵山崎宏应该只在军队待了几个月。由于不忍目睹侵华日军的残暴罪行,逃遁于中国民间。从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到1945年日本投降,八年抗战,艰苦卓绝;无数人牺牲在战场上。1945年日本投降之后,又是三年国内战争。山崎宏在战火纷飞中生活了11年,这不能不说是奇迹。

1946年开始,遣返投降的侵华日军及其家属总计3100 000多人。(中国抗日战争史606页)在这期间,山崎宏怎么没有被遣返回去,这是个迷。

1949年,全国解放之后,中国的政治运动连绵不断,无数人在连天风雨的政治运动中丧失生命、自由、幸福、个性、才能、天伦之乐、以及亲情、家庭。但是,山崎宏没有关系。自始至终,山崎宏保留外国国籍。“山崎宏是日本人,山崎宏要是中国人的话,老命也是难保的。”他的家人也这么评论。

 


照片说明:山崎宏的中国绿卡

 


照片说明:1957年春节山崎宏在济南郊区医院和同事们合影

 


照片说明:102岁的山崎宏每天都在为中国的儿童们看病

 

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是:山崎宏先生始终以中国为家,并且,以实际行动终生谢罪。

山崎宏本人也是这样对我说的。他说:“我来日不多,要多多为中国人民服务。”

山崎宏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惊天动地的业绩。他每天都在勤勤恳恳、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病人服务。他的同事介绍他:常常,他尿了裤子。可还是坚持到下班在回家更换衣服。山崎宏的家在医院的旁门,我弄不清楚,是因为他医术高明,所以,医院要开在他家的楼下呢?还是因为就近,他搬家到医院的旁门。

 


照片说明:刘谟桐教授对一起工作十年的山崎宏大加赞赏

 

为了完成最后的意愿,山崎宏申请了四年,才得到济南市政府的批准,死后捐献遗体。

山崎宏的女婿说:“因为山崎宏是外国人,这个申请没有章程可寻。”

 


照片说明:山崎宏的女婿说捐献遗体申请四年

 


照片说明:山崎宏先生的各种证书

 

五,102岁的山崎宏应该生活在中国人温情的海里

 

我采访了原侵华日军老兵,102岁的山崎宏三天,我感觉,山崎宏生活在中国人民温情的海中。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的精髓就是:仁义礼智信。山崎宏用一生的实际行动爱中国、为中国人服务、为侵华日军所犯下的战争罪行赎罪,所以,中国人民也给他以最为尊敬的回报。山崎宏从周一到周六,都门诊。他的病人是络绎不绝、门庭若市。我问了多位病人,回答都是:

“祖孙三代都找山崎宏医生看病。他不但医术高明,而且,人品高尚。”

山崎宏诊所的墙上贴满锦旗和报社采访的报纸。各路记者都是络绎不绝。

我感觉:中国人民侵华日军当年所犯滔天战争罪行太仇恨了。

我感觉:中国人民对于诚心诚意谢罪的侵华日军老兵真是太宽容了。

我在的几天,天天遇见记者,有电视台的,有报社的,有杂志社的。

山崎宏来者不拒,因为,接待媒体采访也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照片说明:齐鲁电视台采访山崎宏

 


照片说明:山崎宏生活的一部分是接受媒体采访

 


照片说明:新华社山东分社的记者采访山崎宏

 

六,在“有门”和“无门”之间

 

 

左一,为抗战馆的专家学者陈亮先生。其余三位是山崎宏一家人。

 

山崎宏先生在这人比较后回过日本国,他的亲属也给他安排了薪金高额的医生工作。但是,山崎宏先生还是决定留在中国,把自己的医术、生命的全部都给中国人民。——他希望用实际行动忏悔侵华战争中他的第十联队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

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为此,专门接见了返日探亲的山崎宏先生。并且,对山崎宏以身贡献日中友好的行为大加赞赏。他为山崎宏写下了“大道无门”的纪念条幅。

我问山崎宏其意义?山崎宏不知道怎么表达。他说:

日本自一千年前派遣‘遣唐使’以来,从中国的唐朝学习到了‘门’这个形象文化的汉子。中国农民家有个小院子,小院子就有‘门’。后来,中国发展成了‘牌楼’。这一点,是中国明朝才开始兴起的。那时,日本不断以海盗的方式对中国的江浙一带进行掠夺。局部战争就开始了。因此,‘牌楼文化’日本人没有学习到。如今,日本国的‘门’很多、很多。东京都的神社、靖国神社等等,还没到寺院呢,就现有‘门’了。”

山崎宏接着给我解释:“中曾根康弘前首相给我写‘大道无门’的意思,简单地说,是日中友好又很多道路,很多方式。日中友好这条大路不是一条因循守旧、又又固定模式的大道,或者是大门。我是医生,我把一生先给日中友好。这种事情无先例。由此:大道无门。”

 


20143月我和樊建川(拍照者)在靖国神社门口(陈亮摄影)

 

各位尊敬的读者,您们看见“”没有。在“三顾茅庐”的典故中,也有先打开小院的草的叙述。三顾茅庐或三顾草庐是指中国东汉末年刘备三次到隆中(今湖北襄阳附近)诸葛亮住处请他出山辅佐自己的事件。此事件最早见于诸葛亮的《出师表》,该文提到刘备“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可见,不分大小,皆在庭院之外而有之。

 

我对山崎宏老人说:“我1996年在东京日比谷公园里听过中曾根康弘前首相的演讲。他说他在二战的生活经历,是海军少校。他的军舰无数次在中国海域游弋,那时,中国没有‘领海权’、和‘领空权’。但是,二战又是极为残酷的!他的海军同学,有30几人死在战火纷飞的太平洋战争里。——我主张和平,我主张日中友好!由此,我和中国的周恩来、邓小平有极为友善的关系……。”

山崎宏对我翘起大拇哥说:“你也见过前首相中曾根康弘!了不起!了不起!”

 

七,山崎宏和诸位日本前首相的区别

 

我方军1984年在外交部外事服务局任助理翻译。领导派我到日本读卖新闻工作,又到日本国大使馆领事部工作。我1991年到1997年在日本留学,学习《经济统计学》和《社会学》。我一直在关注中日两国的局势。甚至,每一个日本国民的举止;每一位日本首相、前首相的行为,我都感兴趣。

比方:日本到中国的所有游客都四处拍照。他们的所有照片,实际上都是研究中国的实地调查资料。可能这么说很过分,但是,“船上的民族”天生需要探知外面的世界。日本语中的“情报”单词,被翻译成“情况”。由此,可见一斑。——这是地域决定的,不是思想决定的。比方:婴儿一生下就会吃、就会哭。——这是本能。

比方:抗战胜利70年了,中国还“打”呢。说“战争是谁指挥的”、“谁是牵制侵华日军的主力……”——甚嚣尘上。日本国民从上到下都高兴中国人的“争执”。他们不少人希望中国人的内战再打一百年,打到尸横遍野;最好打回到故宫太和殿的“龙椅时代”去。

他们去台湾,就说:“大陆是强权政治、台独自由。”他们去大陆,就说:“台湾搞分裂……。”

日本人学习中国话也是天生的快,——他们一直渴望大陆。中日之间比较,如果有一个中国人精通日本语,那么,就有300个日本人精通中文。而且,语言流畅、书写工整,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又比方:二战之后的70年里,日本国共有34人担任了55任首相(内阁总理大臣)。这些日本首相有的在对中国态度和政策上表现平庸;有的则严重对立,逆潮流而动。比方:小泉纯一郎前首相,和现在的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日本前首相中,也有能顺应历史前进的脚步,主动与中国改善关系,调整对策的。比方:田中角荣前首相。

 

当然,我也嘲笑中国人:“中国人特别在乎日本首相的行为,这是一个怪圈。”

比方:“日本国的甲首相上台后拉一裤子稀屎,中国人就强烈抗议。”而:“乙首相上台后主张日中友好。中国人又赞赏有加。”

其实,中国和日本国在历史认识问题上的争端,是国家与国家的争端;是“正义”与“非正义”的争端,而不是“张三上来唱白脸,李四上来扮黑脸”的“个人行为。”——日本国的国会应该做出决议:“是否就侵华战争的罪行向中国人民谢罪、忏悔、赔偿?”——国会成员举手表决,形成国家决议。而不是某一个首相的脸色决定是否向中国,就侵华战争的罪行谢罪!——这就是我反复强调的“怪圈”。

 

我们堂堂的泱泱大国,5000年源远流长的历史和文化,我们竟然习惯于看一人的脸色?!而不是重视“国会一致通过的决议”这一结果,这不是自我作践自己吗?

当然,话说回来,日本国重视中国“人大”和“政协”的决议吗?我很生气。

据说,在外国“众议院”和“参议院”的决议是事关重大的国家决议。

 

本文说的是侵华日军第十联队的军医山崎宏和他的一生。山崎宏和诸位日本前首相的区别在于尊重了中国人民的感情;并且,用毕生精力致力于中日友好。

 

(本文最后部分是刚刚写的,前面的部分是2009年写的。特此说明。)

 

2015-8-21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永远放不下的98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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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萍珍藏数十年的生死簿封面。我管她叫:“永远放不下的98颗心”。

 

这篇文章是15年前先发表在人民网上的。故事的梗概,是1944年,在上海的大街上,日本鬼子随便抓人,他们把抓到的人五花大绑、押送上小商船。把这些人送到日本北海道煤矿当苦力挖煤。14岁的中学生凤仪萍被日寇抓住,送往日本。日寇一共抓300多人,不到一年时间,打死、饿死、砸死、塌方压死98位上海同胞!

最原始,是两位小学老师悄悄地记录。两位老师遇难后,是14岁的凤仪萍接着记录。

凤仪萍教授向我诉说一次,难过的泣不成声、老泪众横一次。我也是听得泪流满面。

 

凤仪萍告诉我:“抗战胜利啦!我们这些幸存者乘坐美军军舰回国。当在地平线上看到中国的大地时,我们这些被日寇摧残的煤黑子,都跪在甲板上失声痛哭:‘——祖国啊!——母亲!——我们终于活着回来啦!’那些美国大兵看见了,和我们一起肩并肩、手拉手也擦拭泪水!——日本,投降啦!——我们胜利啦!”

 

后来,我决定:让凤仪萍把这个记录98位遇难同胞的小本子交给上海淞沪抗战纪念馆。理由其一:遇难同胞都是上海人!理由其二:沈建中馆长和我私交甚好。每一次来北京和我喝一顿小酒。其三,其他抗战纪念馆太坏。个别干部还在办公室聚众赌博、吃空饷、买卖日本人赠送的汽车、在报纸上弄虚作假……。怎么能给这些腐败分子呢?

自从“永远放不下的98颗心”这个“生死簿”给了上海淞沪抗战纪念馆后,可是了不得啦!上海人成群结队到上海淞沪抗战纪念馆阵列室看这个“历史性的文物”。

络绎不绝的上海观众都是一个理由:找自家在日本侵华战争中被抓走的亲属!

“我找我的兄弟……”一位老人一边用手帕揩涌出眼眶的泪水,一边用放大镜看。

“我找我哥哥……”一位老太太在家属的搀扶下泣不成声:“——他被日本鬼子抓走啦!”

“我在病床上的父亲委托我,看看我大爷的名字在不在小本子里。我家是徐汇区的……”一位中年人一边说,一边用急切的目光在本子里搜寻着。

现在,已经是上海淞沪抗战纪念馆党委书记的沈建中告诉我:

“十几年了,这个小本子始终是上海观众必须关注的文物之一。我们馆把这个小本子的每一页复印、放大后,专门设立展台接待络绎不绝、蜂拥而至的上海观众。——你这个家伙!——小心一点!以后,发现什么了,要马上告诉我!!不得怠慢!!”

(下面的文章写于2002年)

 

一,交接生死簿

 


在广州19路军纪念馆,凤仪萍把生死簿交到上海淞沪抗战纪念馆领导沈建中手中

 

凤仪萍,76岁,祖籍上海。

初见他是在北京一家饭店。令我吃惊的是他不象一位76岁的老人,文质彬彬的。

细细一品,他和其他劳工一样充满沧桑、充满艰辛、充满苦难。

劳工生涯只一年,苦难就足足可以贯穿人的一生。凤仪平也不例外。

当年被抓的日本的劳工有四万多人,如今活着的不过千余人。

他是被侵华日军掳到日本苦难劳工中走出的唯一医学专家。

我早听说他,一直想采访他。写过《尊严》的作家李珉女士向我反复介绍他,说“往往在电话中,凤先生就会泣不成声------”。

我想苦难的劳工谈及“劳工的苦难”时往往如此。我采访过百多位当年被侵华日军抓到日本国服苦役的劳工,我感到,今天,已经没人可以完全理解当年我们的父辈当亡国奴的滋味了。毕竟,时代不同了。我们作家的任务只是把这种滋味、这种口述的历史,尽可能的传达出来,留给我们的后人。留给我们的民族。留给我们的历史。

我决定自费去采访他。我把这一信息传达给凤仪萍先生。

无庸讳言,我有我的难处。我已经下岗了。我不断的给相关单位领导写报告,我希望他们能从工作的角度出发资助我,当然,采访资料全部上交。凤先生在广州,我去一趟的话,往返的火车票加起来是个不小的数目。可是,听说相关单位领导要去加拿大和比利时玩(就是工作),所以,这一桩事情就先放下了。

1945年日本投降距今已经60年了,作为能讲述“口述历史”的老人已经寥寥无几了。最重要的是:诺大的中国,还有几人在做这样的采访工作?

有个插曲在这里有必要说一说,中国还真有这么一些人在锲而不舍的做这项工作。他们是哈尔滨的王晓兵、上海的苏智良、王选、杨克林,四川的樊建川、云南的陈祖梁、沙必潞,北京的李珉等。日本国的右翼学者有强劲的大财团资助;而中国人恰恰相反,全靠自己。

最近,在《国际先驱导报》上有这样一篇报道,阐述日企支持右翼教科书。报道这样描述:随着日本进入四年一度的教科书审定季节,新历史教科书编撰会的《新历史教科书》再次引起世人关注。由于初中和高中生在6年的学习时间里一直在教室中接受历史教育,因此歪曲历史的危险性比起参拜靖国神社严重性有过之无不及。根据被曝光的送审本,编撰会的教科书进一步歪曲历史、推卸自己的战争责任、隐瞒加害事实,将侵略战争描写为自存自卫的战争,与2001年版日本教科书相比更加变本加厉。

编撰会从倾向于右翼的大企业得到充分的资金,朝日啤酒、三菱重工、日野汽车、五十铃汽车、住友生命、味之素、东京三菱银行、清水建设、中外制药、大成建设等众多日本大企业支持编撰会。朝日啤酒名誉顾问中条高德在编撰会会报《史》上公开声称:

“不参拜靖国神社的政治家,根本没有当政的资格!”

日本人在日本国忙自己的事情;中国人其实也在中国忙自己的事情。

我作为一个中国的作家,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采访亲历抗日战争的最后一批人。我想通过:“人证、物证和口述史”留给人们更多的思考。我盯紧凤仪萍就是这个目的。

我们中国受日本国侵略十五年,有3500万人伤亡。可以说在侵华战争中有无数的凤仪平当过日本侵略者奴隶,但是,今天,凤仪平式的人物却屈指可数了。怎么办呢?

 

二,凤仪萍让我写的理由

 


所谓生死簿就是一个中学生用的作业本。上面记录了惨死日本的98位上海人的姓名、地址。

 

凤仪萍先生听了我的理由后,就自己来北京了。他现在就坐在我和作家李珉的面前。

“听说你们要自费去采访我,谁花钱都一样,还是我从广州来见你们吧。”凤仪平先生微笑着说:“我很忙,还要马上回去。”

我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新的烦恼又涌上心头:他的生活环境是什么样子呢?

“半个多世纪,在一个人的生命历程中是漫长的。您又是高级知识分子,那么,为什么不自己写一写自己的人生经历呢”我问他。凤先生平静地回答:“我是外科医生,每天都有手术,拿起手术刀切开病人的身体,我可以做到脸不变色心不跳。------我几乎每一天都上手术台。但是,我不可以回忆当劳工的岁月。也不可以提笔写,因为,那是难以言传的悲伤、悲愤和悲情”。

凤仪萍193012月出生于上海南汇县,19377月日寇悍然发动“卢沟桥事变”进而推开全面的侵华战争,几乎同时,上海沦为日寇铁蹄下的孤岛。那时,凤仪萍刚迈进小学的课堂。上海沦陷不几天,他父亲的木材公司就破产了。

战争给凤仪萍的家庭事业带来极大的打击,使他们一下沦为赤贫。

凤仪萍说:日本发动侵华战争推迟了中国现代化的进程,这并不单单是他父亲木材公司一家破产的事情。凤仪萍教授说:1936年的中国资本主义生产已经占工业总产值的20.46%,如果不把农民自给性的加工计入手工业产值,则1936年资本主义生产已经占工业总产值的65%,占工农业总产值的24.48%。资本主义工业的这个比重,相对于中国较晚的现代化起步,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发展,凤仪萍教授分析,中国战前这样的一个发展基础,在战争中遭受了巨大的直接和间接的损失。一方面是日本在广大的沦陷区破坏或者完全控制了中国战前业已建立起来的现代工业,使中国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另一方面,在那些尚未沦陷的地区,不管是有限的现代工业部门还是传统的农业经济,都被迫以应对战争的特殊需要为第一要务,根本谈不上发展。

 

凤仪萍清楚的记得:有一天深夜,游击队和日寇进行激战的枪声。

19448月,刚上初二的凤仪平被端着三八枪的日本兵抓到上海虹口的一个集中营。他们这一拨儿老老少少300人,老的有60多的,最小的就是凤仪平。那时他14岁。

“父母还不知道呢”,他们300人就被日军押一艘日本运输船上。

在黑黑的底仓,大家说:要把我们抓到什么地方去呢?有人说:是不是日本人要把我们的血吸干吧?众人谁也不知道船驶向何方,更不知道命运的福祸。

船在风浪了行驶了近一个月,后来,在日本国的门司靠了岸。

我调查过百十位劳工,知道战争时美军的飞机天天轰炸,所以日本商船的行驶路线不同,而且,很慢。而“门司”在日本国最西边,是距离中国最近的港口。

凤仪萍说,他们这些人在门司上岸后又被押上火车。车往北,经青森过津轻海峡到北海道的函馆。再转火车到栗山角田煤矿,下井挖煤。当时工具是半机械化,日本人全是工头。中国被强掳劳工住的工棚叫“共荣寮”,每天吃的是土豆、萝卜汤和汤中几粒可数清的米。因为中国劳工不能洗澡浑身上下有虱子,所以,日本工头叫中国劳工“支那虫,或者南京虫。”

如果听到叫:“41号支那虫”,那,就是喊凤仪平呢。

每天清早大家都被叫佐藤的日本工头用皮鞭抽醒。顶着刺骨的寒风,大家穿着单薄的衣服走到角田坑洞口,然后,每人领一盏矿灯带在头上。开始下井。为了御寒,有人把纸片、草和破布都扎的破衣服里,走起路来哗哗直响。。

劳工的工作内容是:打眼、放炮、烟尘未散就进去装斗车。每天清早7点进洞,晚上11点监督检查,合格后才能爬出矿井,回到工棚。由于没有排风设备坑道中的空气污秽不堪、充满煤尘。在日本工头的监督下,同胞们要拼命的挖煤、装车、往外推车。动作慢一点马上就会招来毒打。

凤仪萍说:“我回国十几年了,每当咳嗽时,咯出的还是黑色的带有煤粉的痰。那时,我在大学学医,我自己都害怕。我生怕被同学、同事看见这一情景。”

由于饥饿、寒冷、劳累、惊吓和残酷的暴打,有四名同胞先后上吊自杀;有几十名同胞先后病死、饿死。有十几个人开始往北海道的石狩山、石狩川方向的深山里逃跑。被抓回来的同胞不是被活活打死就是被毒打致残,没打死的同胞已经是奄奄一息,由于不给吃喝和严酷的寒冷,最后的结局还是死亡。

共荣寮的寮长是原关东军受伤军曹,叫小田岛,这个双手粘满中国人鲜血的家伙把中国劳工集合起来嚷嚷:“北海道四面是海!你们插翅也难逃!你们没跑的良民的有,逃跑的一律死拉死拉!”小田岛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几天不亲手打死一个中国劳工浑身都不舒服。

我就亲眼见过一次。

64号是20岁的上海人杨启新,因为饥饿和劳累他走路直晃。中村工头上去一拳打掉了杨的门牙;小田岛照杨的后脑一棍,只听“啪”的一声,脑浆迸裂。杨启新就再没站起来。

194412月,日本国已经穷途末路,鬼子们狗急跳墙,小田岛大喊:“前方吃紧,我们要全力支援大东亚圣战!向天皇效忠!”从那之后,我们劳工被强迫劳动的时间更长了。角田煤矿的巷道每延伸一米,都是用我们中国同胞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呀!每个掌子面,每根木头支架下都有咱中国人的鲜血和生命呀!可小田岛吼叫:“你们这些支那虫、南京虫、谁敢偷懒!我打死谁!我们还会从你们支那那里抓来大批大批的苦力!”

在坑道里难胞们相遇也悄悄的说几句话,内容大多是:家中无人知晓,大家只有绝望。我们决无生还的希望了。想家,想念祖国亲人,想念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儿女。

 

由于绝望,我也想到了自杀。我在想着自杀方式:是上吊呢?还是从山崖上往下纵身一跃?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迅速脱离这个苦海?我在苦苦找寻着。

难胞们知道了都来小声劝我:“同胞们之中就你最小,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把我们的苦难告诉祖国人民!”同胞们的鼓励使我感到人间的温暖、使我死去的心中又升起一丝曙光。我决定把自杀的念头先放一放,先看看再说。

难胞中有两位受伤被俘的新四军,他们的宣传最厉害。他们说:中国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正在各个战场浴血奋战,日本军国主义一定会被赶出中国的国土!中国不会亡!

在被强掳为劳工的苦难生涯中,我头一次知道“共产党、和她领导的新四军”。

受难同胞中还有两个文化人,他们是劳工号8号的山要良老师和劳工号28号的费波老师。由于被捕前二位都是小学的教书先生,所以倍受大家的尊重。他们二人悄悄的用小本子记录下先后死亡的难胞姓名。小本子100毫米宽150毫米长,有40页厚,就藏在工棚里,大家谁都知道。二位老师叮嘱我,将来,有一天,一定要把这个小本子带给祖国人民。这是咱中国人民深受日本侵华战争迫害的罪证呀!不久,这两位可敬的先生也分别惨死在坑道塌方和毒打中。他们什么都没留下,只有公公整整的字迹还留的小本子上。

接下来,我偷偷的接着记录,一位,又一位惨死者。

194510月回国时这个小本子上已经整整记录了98位死难同胞的姓名、住址、死因和劳工的号码。整整60年了,这个小本子始终我和在一起。

这是咱中国98位死难的同胞呀!

两三天一死个。饿死、冻死、被打死、病死------悲惨呀。

就象发生在昨天,我始终放不下这98颗心。

说到这,凤仪平先生泣不成声。

凤仪平先生来北京是325日。26日一早,他先去天安门广场看了升旗仪式。他说:“看到天安门广场庄严肃穆,人山人海。仪仗军人整齐划一、铿锵有力,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人们幸福、生活安宁。我触景生情、百感交际,流下热泪。现在的国富民强、国泰民安我是深有体会的。”

我记录下的是凤仪平先生的原话,我不知该怎样修饰这些话语。

 

三,凤仪萍教授和他的生死簿

 


凤仪萍教授是日寇强掳中国劳工中后来学历最高的战争亲历者

 

凤仪平先生是个坚强的人,是个儒雅的学者,是我们中国优秀的泌尿外科的医学专家。但是,回忆起悲惨的异国他乡的劳工生涯他还是不断的悲伤、悲愤,以致老泪纵横。我为了调整他的情绪不能不常常换个话题,或者给他倒杯茶。

风教授接着说:194510月,矿上来了两位个子高高的美国兵,他们是来找寻在北海道做劳工的美国战俘的。两个美国兵对大伙说:“你们怎么啦?还不知道吗?86日及12日,美国在广岛和长崎分别投下两颗原子弹!日本已经于815日投降了!”

“——我们得救啦!——日本投降啦!”劳工们都欢呼了起来。

我们一起被捕的有300人,不到一年时间被打死、饿死、病死、逼死1/3的人!

194510月我们离开北海道南下,重返押来的路线,路过长崎,我们见到原子弹爆炸后的惨景。日本国不是发动侵略战争罪孽深重的话,怎么也不会把战火最后烧到自己的头上!我们的终点是到福冈、饭冢的一个美军基地等美军军舰回国。后来,加上一艘日本的“明优丸”才把我们3000多中国劳工送回上海。

当地平线上见到中国的国土时,同胞们百感交际,大家都跪下了。抱头痛哭成一片。

1945113日上海各大报纸都报道了“被掳异国他乡的受难同胞归国”的消息。

从我被抓走,我母亲由于找不到我,急的一病不起。这次,在病床上她伸出颤抖的手拉住我说:“孩子,那儿去啦!”

不到一个月,慈母就去世了

 

我满身心创伤,大病一场。后来,我父亲说:“孩子,你再念初中吧。”于是,19462月,我又一次走进上海周浦中学。苦难是国家的、是民族的,是每一位中国人的。重返教室,我的手已经不会握笔写字了。心理的创伤使我常做噩梦------。为了转移自己的思维,我如饥似渴的读书。

一位女教师见我如此刻苦问我其中原委,我一时语塞、一言难尽,只有大哭一场。

1949年随着中国人民解放的锣鼓声,我走进了江苏医学院。对于我一个九死一生的孩子来说,没想到上了人民的大学。

1968年,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来了,在那个动荡的岁月里!我生命中的一部分,——那个小本子被造反派收走了!在造反派的棍棒面前,我只能哆哆嗦嗦地交出我的罪证。那是我保存23年的证据呀!那是我永远放不下的98颗心呀!从那时起,我夜不能寐,食不出味,充满焦虑。那时,人们把去过日本的人都叫“日本特务”,去过美国的就是“美国特务。”我只能随命运的风把我这片落叶随意吹荡。

1974年,这个“死亡记录”才终于回到我的身边,可惜之至,头两页已经永远丢失了!

我说:“一个不热爱自己民族的人们是容易让别人当牛马使唤的。”

 

我还告诉凤先生另外的感觉:“您一生应该经历过两次苦难,一次是被强掳为劳工;一次就是文革。时至今日,好胳膊好腿的你还可以做手术,知足吧!您哪!”

“国防部长罗瑞卿跳下去了,邓朴方跳下去了,您不是没跳嘛!”我告诉他。

凤仪萍教授坚决反对我的说法,他分析:“侵华日军强加的中国人民身心上的苦难,和文革中的苦难是不可同日而语。中国人由于不团结才促成日本侵华的一步步得逞,相反,抗日战争使我们中华民族团结在一起,共抵外辱,我们才取得最后的抗战胜利。”他说:“文革,当然我们民众也有责任;我们大家不是每一天都在虔诚地敬祝林彪身体健康!永远健康!吗?那他还不是摔死在蒙古的温都尔汗。中国如果再发动文革恐怕不会有民众支持了。”

凤仪平教授的今天我就不想多说了。他作为我国的医学专家经常赴美国讲学,他作为泌尿外科的医生目前还工作在手术台前。他应该是一个优秀的广州市民,他应该是广州市的骄傲。为什么呢?他九死一生之后再念初二,如此之坚毅,不值得表彰吗?他存留60年的小本子!——《我们中国劳工在日本国的苦难记录》应该被上海市博物馆征集。难道,不应该吗?我看了凤仪平保存60年的小本子,那上面记录的全部是上海地区受难同胞的地址和姓名。我前几年参加苏智良教授举办的世界慰安妇会议时参观过上海博物馆。博物馆太漂亮了,博物馆现在惟独缺少的就是凤仪平教授保存的《中国上海籍劳工被强掳日本国服苦役的苦难记录》。

常见媒体使用这样的话:“我们的时代是个英雄辈出的时代!”英雄在那里呢?

——那凤仪平不就操着手术刀站的我们眼皮底下吗?

我作为研究抗战史的学者、作家,我发现目前,已经没有一所学校请经历过抗日战争的老军人、苦难余生的劳工和被侵华日军强暴过的妇女讲学了!——学生会的同学们!再过两年,你们这代人怕是想见到经历过抗战的人士,怕也是难了。上海市、广州市著名的大学不少,如果是“德育在先”的话,就应该首先恭请凤仪平教授去讲讲课。哪怕是课外活动也可以。他思维清澈、记忆惊人,我采访过的劳工中,好象只有他有如此的状态了。请他,不是讲医学,而是讲历史,讲抗日战争的历史,用他亲身的经历讲我们中华民族屈辱的昨天!

我们教育出来的学生不光数理化好;他们首先应该热爱我们的祖国呀!

有人关心外国右翼干什么呢?我感到还是先关心我们身边的事吧。

我问凤教授动手术之前,收病人多少红包?

他回答只拿两千工资。我心里说:真是个书呆子!

我问凤仪平有没有过记者、作家采访过他?

我问凤仪平给没给过大学生们讲起他在日本的经历?

凤仪平说:都没有。我感到奇怪。

凤先生说:我会讲的,我不但要把我的经历告诉更多的中国年轻人们;为了死难的劳工们讨还血债,我还要起诉日本政府及相关日本国企业。

凤先生是我的长辈,可是,当着我的面他落了数次眼泪。

一次,   是讲起他慈祥的母亲。母亲至死也不知他失踪的原因。

一次,是在抗日战争纪念馆劳工照片的前面。他在我前面哽咽、抽泣。空气都凝固了。

一次是面对康健律师拿出的当年日本国的《中国劳工名簿》。因为有他,也有大家。

凤仪平先生告诉我,他内心世界永远放不下的,就是这98颗心。

 

四,凤仪萍教授总是伤心落泪

 


凤仪萍移交文物的历史过程瞬间

 

凤仪萍先生要回广州了,我约他在最后一天到天安门广场再看升国旗的仪式,凤先生欣然同意。我早早开车去宾馆接凤先生,再把汽车停放在历史博物馆北面的停车场里。从历史博物馆正面穿行,我们走进天安门广场。

天安门广场上已经有几千人在等待升国旗的仪式。这时,东方一抹鱼肚白已经换成朝阳喷薄欲出鲜亮景象,沉睡的北京又要苏醒了。一旦鲜红的朝阳跃出地平线,升国旗的仪式就会在军乐声中庄严开始。天安门广场上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一庄严的时刻。

凤仪萍教授身穿笔挺西服,领带,皮鞋锃亮。他对我说,为了看升国旗的仪式,一夜激动得没有睡觉。他说他是上海人,也是广州人,外地人到北京的机会不是很多,所以,看天安门广场升旗仪式的机会当然也不多。凤仪萍教授说,他是抗日战争的亲历者,深知一个人和他国家的关系。他说,日本国对于中国的侵略给中国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他14岁被侵华日军强掳到日本国当劳工就是一个证明。他说,一个国家亡了,国民就成了亡国奴、成了毫无尊严牛马不如的劳动工具。他说,和他一起被强掳到日本国的300上海人,已经有98人惨死在日本国,他们已经永远不能回到祖国的怀抱了。中国只有强大了,我们中国人才能自立于世界民族只林,我们才能扬眉吐气的做人。凤仪萍教授说,今天,在中国共产党的英明领导之下,我们中国人已经可以堂堂正正地挺直腰板面对世界了,我们今天的社会已经和刚刚解放时不能相比较了;我们今天的一切已经不能和我们在日本国牛马不如的劳工生活相比较了。

军乐队开始演奏了,朝阳把金色的光撒满大地。

中国人民解放军仪仗队手握钢枪和闪亮的军刀,以整齐划一的步伐,从天安门前金水桥穿过向天安门广场正步走来。天安门广场上充满庄严肃穆和欢快的气氛。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观看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军队。

所有人都仰头向冉冉升起的国旗行注目礼。

凤仪萍教授忽然哭了起来。——偌大的天安门广场上人头攒动,只有他在抽泣。

我扶着他起伏的肩膀安慰他,我可以理解这位抗日战争经历者的一切感受。

望着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我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中国,你更加强大吧!在抗战中无数死难的中国人都期望你呢!

——祖国,我祝福你。——国旗,我向你致敬礼。

 

中国作家协会作家  方军     2002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把女友的名字写在飞虎队飞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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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2004723日,我和飞虎队克利福德·隆夫妇合影。这里是在云南大理?丽江?我天天追踪采访,完全不知到了何处。顺便请哪位哥哥给提示一下地域?标志建筑物?

 

美国援华空军轰炸机飞行员克利福德·隆先生19岁就到中国参加抗日战争。那时,他刚刚谈恋爱。我们大家知道,飞虎队的飞机上都有一个张开大口的鲨鱼图像。其余,就是喷涂军方记录:“击落日本飞机后,的日本旗帜”。再有,就依照本人的意愿:把“裸体女人图像”之类的随便图画。可是:克利福德·隆先生,硬是把女友“雪莉”的名字,用“斗大的字”刻在飞机机身上。直至今日,他们的爱情真是让人叹为观止!真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相濡以沫。

笔者认为:时至今日,克利福德·隆伉俪的爱情都是可圈可点、甚至,值得任何时代、任何国家、任何种族、任何社会制度下生活的人们羡慕不已的爱情榜样。

 


抗日战争时期在云南驿机场的美国援华空军军人们,克利福德·隆在其中

(照片,为开美国空军改进版CURTISSP_40轰炸机的克利福德·隆本人提供。)

 



刚刚下飞机的克利福德·隆夫妇就被我死死地缠住了。我把名片给他,他耸耸肩膀说看不懂。翻译说:“这位是从北京来的中国作家协会的作家”美国援华空军开轰炸机的老兵克利福德·隆说:“了不起!了不起!在我们美国,以作家为职业的人很少。他们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我一生遇见成百上千的空军军人,但是,我只遇见过两次作家。你,是第三个。”

我说:“中国作家占中国人口的十万分之一。但是,和美国作家不同,中国作家要看别人的脸色。”克利福德·隆夫妇笑着说:“看来不是什么好职业!哈哈哈……。”

 



我对克利福德·隆夫妇说:“中国人都知道:你们的头儿,是陈纳德将军”。 克利福德·隆笑着点头:“知道、知道。我亲眼所见他们伉俪手拉手的样子。”

克利福德·隆夫妇还送我一张陈纳德少将和陈香梅女士相吻的照片。

    我看到克利福德·隆带来很多当年在中国的照片、物品。还有一台老掉牙的打字机。

 

2004723,克利福德·隆夫妇在云南驿老机场(摄影:方军。)

 

2004年,我方军当时的笔记:“19岁时就在云南上空抗击侵华日军的克利福德·隆先生,今年已80多岁了,但仍显得精神抖擞。昨日下午2点,当他和夫人刚在佳华酒店入住后,就向我们展示了当年在云南拍摄的一本老照片。”

老照片中的克利福德·隆看起来颇为英俊潇洒,照片中他倚在当时他驾驶的战斗机舷窗旁,机身头部下方还画着一个獠牙的鲨鱼头。他介绍说:

他当时是从印度阿萨姆邦飞到云南驿机场的,当时飞虎队的战机身上都画着鲨鱼,之后中国人说像“虎头”美国飞机是“飞虎”。他耸耸肩膀说:“好!入乡随俗,是虎头。”

克利福德·隆回忆说:曾在云南经历过上百次的飞行战斗,主要的作战任务是在滇緬公路上空护卫中国军队的地面进攻,时常要与日军战机作战,或是投掷炸弹,或是向地面侵华日军扫射。

克利福德·隆回忆说,在云南的战斗中,他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战役就是发生在1944年的腾冲战役,当时他和战友们足足对日军占领的腾冲轰炸了两个月,最后终于炸出一条缺口,让地面上的中国军队冲进去并最终获得胜利。他驾驶的战斗机也在对日军工事的轰炸中被击中,最后坠毁在保山附近,他本人跳伞后得以生还。

 

我问起克利福德·隆:“很多腾冲人说:你们的炸弹头上绑上一个锥子一样的尖东西,这样可以扎进腾冲城堑的火山石中!——是真实的吗?”

翻译的小姑娘虽然漂亮,但是,这个“尖东西”和航空炸弹有什么关系,她翻译不出来。

实在没有办法,我在纸上画了出来。没有想到。克利福德·隆看了哈哈大笑!他结结实实地用手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我不知道美国人这是什么意思,只好装着傻笑。

克利福德·隆问我:“你服过役吗?上过战场吗?”

我回答:“我是1972年到1979年在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6师汽车营的兵。1979年中国和越南发生边境局部战事。我是我们连队第二批上前线的兵,我们的任务是补充到陆军某师去开CA10B型解放牌卡车,那是拖动加农炮的新式卡车。有六个车轮的。不去前线的话,当时就上军事法庭。”

克利福德·隆问我:“你听说过往炮弹头上组装‘尖东西’的军用品吗?”

我摇头。我想:炮弹头前部是撞针,还有定时器。——比方,让它落地前在空中爆炸。

但是,在撞针前面装一个尖东西的话,在炮弹沿着炮管出炮膛的一瞬间会和‘尖东西’产生‘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它会不会引起炮弹头儿在出炮膛的一瞬间爆炸?这也说不定。

克利福德·隆对我说:“我是开轰炸机的,我航载的航空炸弹上没有一枚可以临时装上一个尖东西,以增加它的穿透能力。飞机上的航空炸弹弹仓都是严丝合缝的设计,航空炸弹有800毫米长和105毫米长度的两种。由于航空炸弹的重量、爆炸威力不同。所以,我必须俯冲投弹。要不,投弹点就不准确。

我每一次起飞前挂弹80枚或者100枚。每一天,上午在云南驿机场装弹,到腾冲投弹,返航。再一次在云南驿机场装弹,吃饭、加油、起飞。到腾冲上空俯冲,投弹。返航。——我没有见过你说的什么‘尖东西’。”——说完,克利福德·隆大笑起来。

 


克利福德·隆重返腾冲,观看自己当年投弹炸毁的原英国总领事馆。

(此照片为原保山电视台副台长李根志先生提供。)

 

美国援华空军老兵克利福德·隆先生老是对我重复一个意思:

“我对不起腾冲人民!他们的城市、城墙、城郭、城楼,都是被我投弹炸烂的。那时,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我每一天投弹两次:在云南驿机场装弹,起飞;到腾冲后寻找目标,俯冲投弹。拉起,飞回云南驿机场,装弹、起飞;飞向腾冲、寻找目标、俯冲轰炸,拉起,飞回云南驿机场。——我在空中亲眼看着,腾冲城被我炸成硝烟弥漫、一片废墟!”

 

克利福德·隆又翻开另一张老照片,是他与战友们在芒市时在战斗机前的合影,他指着照片上一位年轻的飞行员说,这是当年他在云南战斗时最好的朋友,名叫本杰明·帕克,驾驶一架性能较好的P-51“北美野马”战斗机,在对日军的战斗中飞机被击落于泰国北部,本杰明·帕克被日军俘虏后杀害。就在这张合影照上,有3名飞行员不久后都壮烈牺牲了。

 

我发现克利福德·隆特别喜欢照相,他和中国人关系特别好。只要是语言通,他特别喜欢接受采访。我不会英语,我着急他也着急。在云南会议期间,会议上有三位翻译。但是,出去观光,只有一位女翻译。十个美国兵,一群记者,可想而知其采访“艰难困苦”。

我只会几个英语单词:“早晨好、明天早晨。谢谢。我日他们姥姥……。”

1980年我在外交部外事服务局工作的时候,我在日本大使馆领事部工作。那时,各地外事办的工作人员常常请美国大使馆、英国大使馆、德国使馆领事部、日本大使馆领事部的外国人、中国人去玩、或者吃饭。为的是办理公务护照出访时能快一点。那时,我向那些担当英语翻译的中国哥们儿们学习的几个单词。

和克利福德·隆等等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老兵们在一起,急得我真想进英语学校学习去。


2004724《城市时报》A4版刊登克利福德·隆寻找当年朋友的报道

 

2004年,十名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老队员重返云南旧战场观光大约引来100多名记者。他们每一天都在各种报纸上发表他们追踪美国老兵采访到的新闻。那些日子,云南电视台也都疯了。从早到晚,是追踪美国兵。害得我这个从北京来的作家常常要“靠边站”。

每当这个时候,克利福德·隆就打开他的照片集,从一张、一张的老照片讲起。

我们漂亮的女翻译这个时候可值钱了,谁也不敢得罪她。她就是“新闻发言人!”

 


当着大家的面,克利福德·隆拿出一张中国小伙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小伙笑容可掬,身着当时的一套制服,背着东西,克利福德·隆说,这个小伙当时在云南驿机场专门负责照料美军飞员的日常生活起居,他们都叫这个小伙为gigls(意为“经常笑的人”),当时gigls只有17岁。说到这里,克利福德,隆不禁陷入对往事的沉思中,最后,他向我表示,希望能在这次云南之行中找到gigls的下落,从而一了数十年的心愿。

克利福德·隆告诉我:“这小子的飞行帽,伞兵刀,都是我给他的。我有两三套。我开过战斗机、轰炸机。飞机里配备的;还有墨镜!这小子怎么不戴墨镜呢?顶好!”

 

 

克利福德·隆在腾冲英国总领事馆前面久久徘徊。他对我说:“在30几天内,我每一天在腾冲俯冲轰炸两次,在云南驿机场挂弹两次。难炸的,一是腾冲的城墙;再有,就是腾冲的原英国总领事馆。——这些建筑物里盘踞着侵华日军的士兵。”

各位老师看见了吧?克利福德·隆手摸的是100年前,中国人在腾冲为英国总领事馆造的两层楼房。当时,腾冲是连接缅甸的重要的出口衙役、海关。这些方方正正的石头,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腾冲火山石”。——北京人,谁家如果装修澡堂子,装一块在墙壁上;那么,背靠在墙上、自己给自己‘搓背’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克利福德·隆手摸的‘腾冲火山石’具备这样的特点:——结实!——轻!——枪弹打不透!——炮弹炸不透,——渗水、过滤、隔音、防潮、坚固、耐压、价格便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1998年在抗日战争纪念馆研究部工作时,开始在云南滇西抗战旧址采访。那时,滇西保山市的宣传部长叫杨文虎。我那时采访,宣传部派车、还派遣宣传部的干部配合:——牛大了。现在,当过云南省宣传部部长的杨文虎已经被判处若干年徒刑了。我也是2002年就走下工作岗位了。但是,云南省腾冲县的火山石始终坚固地堆积在我的心田里。

(此照片为原保山电视台副台长李根志先生提供。)

 

克利福德·隆,是国空军改进版CURTISS P-40“战鹰”战斗机飞行员,他在被称为“阿萨姆之龙”的隶属23战斗机大队第25战斗机中队飞行。当年,他为保卫驼峰航线的东端而进行过战斗,并曾从云南驿机场和保山机场起飞,对固守腾冲的日军工事进行反复的俯冲轰炸,协助中国军队取得1944年腾冲战胜利。

 


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老兵克利福德·隆在腾冲的山上向当地干部们讲解当年开飞机轰炸腾冲的地域、投弹量、地面指挥、地面国军制作的投弹方向、地点的标志物体、白线。还有当年中国国军参谋和翻译一起,通过无线电电台呼号,直接对他的投弹矫正、指挥。

 


祥云县云南驿原飞虎队机场旧址,有在祥云县牺牲的美国飞虎队莫尼中尉的纪念碑。在这张照片中,克利福德·隆夫妇在照片的右边。中间最高处站着的是滇西抗战、中国远征军、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的研究专家戈叔亚先生。

第三排右二,是我永远的大哥华建宁。他虽然已经病逝,但是,他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实在不好意思,我是在女翻译后面做鬼脸的那位。为了证明我的存在,只好坦白丑态。

  

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老兵们都怀着无限怀念的心情去给一位叫罗伯特.H.莫尼的战友鲜花、追思、扫墓。他在1942年的1226日就牺牲在这里了。

罗伯特.H.莫尼,一个美国军人,为什么会来到中国滇西祥云,为什么会赢得一方人民如此崇高的敬意,让一方人民怀念不已?他因第二次世界大战来到中国滇西祥云的抗日战场,在空战中让年轻的生命迸发出光辉史册的风采。

1941年,中国国民政府呼吁国际社会支援空战力量。此时,为了缓解美国自身的困境,美国开始同意支援中国的抗战。为了实现分化日军作战能力希望,美国同意卖给中国100P——40型战斗机。还从从空军后备役人员中招募赴华参战的志愿人员,于81日正式成立了以陈纳德为队长的志愿航空队,罗伯特.H.莫尼就是其中一个积极赴华参战的年轻队员。

1941128,是日军偷袭美国军事基地珍珠港的日子,美国从此对日宣战。

入华参战的飞行志愿队开始投入保卫仰光到昆明的滇缅公路的战斗。从19411220日阻击日军飞机空袭昆明起,到194274日志愿队并入美国陆军航空队第23战斗大队止,美国飞行志愿队作战50余次,击毁了日军飞机299架。展现辉煌战绩的美国飞行志愿队,被当时媒体盛赞为空中“飞虎队”。

这份辉煌战绩,有飞虎罗伯特.H.莫尼的一分光彩。以陈纳德为准将大队长的第23战斗大队,下辖第747576818385战斗中队及第315空运中队(后扩为大队),分别驻于昆明、呈贡、云南驿、杨林、陆良、沾益等飞机场,罗伯特.H.莫尼就是驻祥云云南驿飞机场战斗中队的一个中尉军人,一只飞虎。

云南驿飞机场是日军空袭的重点目标之一。19423月至5月,南进日军先后攻占越南、缅甸和我们滇西的龙陵、腾冲、切断了我国除与苏联所有的海、陆国际外援物资运输线。从反法西斯全局出发的美国,动员了近千架运输飞机和数以万计的人员,与中国空军开辟了印度至我国云南和四川的“舵峰”空运航线,云南驿飞机场成为了重要的空运的空运中途站和滇西空战的飞机场,也成为了日军千方百计要拔掉的眼中钉。

1942年的1226日,是一个冬晴风烈的日子,是飞虎罗伯特.H.莫尼中尉壮烈牺牲的日子,是祥云人民永远牢记的日子。这天下行3点多钟,日军9架战斗机和9架轰炸机来空袭正在扩修跑道的云南驿飞机场,勇敢的飞虎莫尼中尉驾驶着战斗机从只能单机起飞的跑道上率先起飞迎战,单枪匹马地向日军飞机冲去,在祥云县城上空,向逃在后面的9架战斗机展开了空战。当他击中了日军战斗机队领头的飞机,他驾驶的飞机也遭到了日军战斗机的攻击,冒起了黑烟。飞机受伤后,敢于与敌同归于尽的飞虎莫尼中尉,继续驾驶着飞机向受伤的领头敌机撞去,将撞断了左翼的领头敌机撞落到了县城南面的山岗……这一切,都被在县城里敢于一睹空战的人们看得一清二楚。

飞虎莫尼中尉驾驶的飞机伤痕累累,在坠向县城西北郊区的分分秒秒中迅速画着结束飞行的句号。身受重伤的飞虎莫尼中尉虽然已跳伞落入北郊区的田野,被他的战友罗伯特.莱里斯与当地群众抬入了一位叫董齐元的死人诊所进行了抢救,但终因抢救无效牺牲了。

目睹空战的中国人民群众为了英雄的飞虎莫尼中尉流下了泪水。

为打败共同的敌人——日本法西斯,为捍卫云南驿飞机场和扩修飞机场的民工,保卫滇西的祥云人民,年仅22岁的飞虎罗伯特.H.莫尼中尉同群魔独战壮烈牺牲,云南的祥云人民当时就为他修建了纪念碑。直到现在,云南的祥云人民还在为他扫墓、怀念他。

    这次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老兵们都不苟言笑、毕恭毕敬地来英雄的飞虎莫尼中尉的墓地,为长眠在这里的战友扫墓。



克利福德·隆夫妇手牵着手登山,去给建设在上顶上的,在祥云县牺牲的美国飞虎队莫尼中尉的纪念碑献花。

 

在去飞虎莫尼中尉的墓地的路上,要攀登一座小山。我看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老兵克利福德·隆夫妇都80多了,步履艰难。就上前去扶了克利福德·隆夫人一下。

不想,克利福德·隆夫人当时就向我大发雷霆。——根据女翻译的解释:

“我身体好着呢!谁要你搀扶?你给我走开!向我们美国军人的先烈鲜花、扫墓;是一件很庄重的时刻,你搀扶我,就是对我一颗虔诚的心意的亵渎!——我要你马上走开!”

 

我当时就愣在那里了。如果,一位中国老太太80岁了,在登山途中,我如果不搀扶一下,中国老太太会大发雷霆吗?——中国老太太和美国老太太的想法不一样吗?

女翻译真是够意思,她这时及时向我伸出她美丽、细腻的小手拉着我就往山上攀登。

“快走!快走!”女翻译催着我。——我真是从心里感激她在危难之时对我的帮助。



飞虎队轰炸机飞行员克利福德·隆夫妇和,战斗机野马P-51罗纳德·菲利普斯夫妇在云南腾冲来凤山前的合影。

(摄影者:原保山电视台副台长李根志先生。任何人转载,请说明版权所有者。)

 

上面的照片,是在腾冲来凤山前。其实,云南哪里都是郁郁葱葱的。“空气太好了,氧气的饱和度居世界之首。——实在没有办法,云南人大多吸烟。用来调节一下优美的空气。”——这是我的思维逻辑,和赞美云南的北京市调侃。

在保山博物馆门前也是这样:4位白发皓首的外国老人神情,专注地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绿色庄稼,几个农民正在地里旁若无人地耕作,其中一位外国老人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随后缓缓叹道:“太美了,60年后又终于回到久违的漂亮故乡”。叹气的白发外国朋友就是“飞虎英雄”克利福德·隆,在他旁边的则是随行的家属和战友罗纳德·菲利普斯。

据介绍,博物馆旁边一望无际的庄稼空地就是当年的保山机场所在地,当年硝烟弥漫、弹片横飞的抗日战场已被绿色庄稼所取代。昔日惶惶不可终日并到处躲避轰炸的当地居民如今气定神闲、无忧无虑在田间耕作。

 


    在腾冲英国总领事馆前面,腾冲县的干部们和飞虎队轰炸机飞行员克利福德·隆先生和,战斗机野马P-51罗纳德·菲利普斯先生合影留念。(李根志拍摄)


飞虎队P51野马战斗机的飞行员罗纳德·菲利普斯先生。中间是当年的护士黄欢笑。

 

"飞虎英雄"克利福德,隆和罗纳德·菲利普斯及其家属昨日继续踏上寻访滇西保山的里程,在相关部门人员的陪同下参观了保山博物馆和滇西抗日战争纪念碑。

虽然“飞虎英雄”们当年打击日军的抗战场所早已物是人非,但他们的回忆和生动形象的讲述再现了当年日军的残暴和抗战的艰辛,让游客们聆听到那段遥远又熟悉的历史。

 


飞虎队P51野马战斗机的飞行员罗纳德·菲利普斯老是对我说:“劫屁”。后来,通过女翻译,我才明白:那是美国老军人对于日本人的蔑称。

日本,在美式英语单词里是: Japanese,Japanese peopleJUNGLEJAP

 

滇西抗战博物馆老馆长段生魁先生向两位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老兵讲解藏品

 

据了解,为了鼓励军民共同反击日军的士气,类似的标语在保山博物馆到处都可看到,但刻在炮弹上的标语却是滇西人民的独创。另外,美军当年使用的工兵铲、折叠凳、头盔、护腿等遗留物品都让老英雄们看后感慨万千,激动不已。

两位英雄还对日军曾经使用过但尚未爆炸如今陈列在博物馆里的日军重磅炸弹感伤不已,罗纳德·菲利普斯愤怒地说,日军使用这种重磅炸弹投掷到地上时,除了求救地呼喊声、痛苦地呻吟声就是横七竖八的中国人尸体,还有长短不一的手脚和其它身体器官。

据资料介绍,194253日,日军进入畹汀,4日占领了芒市、龙陵并派出空军狂炸保山,当天就炸死当地村民1万多人,毁坏房屋无数,随后的日子里,保山共遭到500多次轰炸,由于日军使用毒气炸弹和细菌炸弹,当地村民因鼠疫和其他细菌感染致死20多万人,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随后,在爱国人士张问德组织的敌后抗战和朱家锡带领的游击队的联合奋战下,当地军民与日军展开了激烈的滇西抗战。

克利福德·隆回忆说,战争持续到1944年中期,中美联军开始反攻。但日军构筑的防御工事相当坚固,联军对保山城内的日军不仅牺牲的士兵人数与日俱增,而飞机投掷的炸弹对坚固的防御工事影响甚微,为了炸开城墙,飞虎队员冒着被击落的危险超低空俯冲飞行。

 

在两位“飞虎英雄”记忆深处,滇西人民对火把的热爱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据他们介绍,虽然战争的威胁和创伤一直笼罩着这个地区的人心,但无论是丰收季节,还是战争取阶段性胜利,滇西人民都会以他们独特的方式来纪念——燃起火把,然后围在一起唱歌跳舞,那种欢乐的气氛感染了来自异国他乡的美国小伙,当年的飞虎英雄们也加入到欢乐的行列享受这种不可多得的快乐。

“中国人非常喜欢火把,当农作物快到收获季节和战争胜利时,他们点起火把,几乎整个村寨都能看见各种燃烧的火把,人们带着火把来到田野,夜色下远看如繁星般灿烂。我们非常担心,因为火光往往会成为日军飞机夜里轰炸的目标,但是他们却仍然沉浸在欢乐之中”。克利福德·隆将双手举过天空,似乎拿着一支火把,正在与滇西人民一起分享欢乐。

 

“飞虎英雄”克利福德·隆站在云南驿旧机场旁边,思绪似乎已经跨越时间的界限回到了60年前战火纷飞、艰苦抗日的年代。他用手指着远处的群山向参观人员介绍,他与保山有过两“亲密接触”,1942年的一次空战中,他遭到两架敌机的围攻,飞机右翼螺旋桨被敌机打掉,他选择了紧急近降,飞机落地时整个飞机翅膀都被折断并燃起大火,他全身着火从飞机后顶舱中爬了出来,机场旁边驻守的军民冲过来将他身上的大为扑灭并救了他。

几天后,克利福德·隆与4名战友前往芒市上空轰炸日军的运输车队时,日军还击时又击中了他的飞机,他再度迫降保山机场时又被当地村民搭救。

另据了解,克利福德·隆是美国第十四航空队协会前任主席。

“这个头衔对于我非常光荣和自豪,但也需要成绩和实力来争取”。克利福德·隆说起自己的优异战果时脸上露出神气和自豪。

 


20047月,我还没有数码照相机。是华建宁大哥一再教导我数码照相机的优越性。

我父母在教育部工作,我家在教育部院子里面。华建宁大哥在教育部上班。因此,我们是老街坊、老熟人了。这次采访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老兵,我用在日本留学时带回来的摄像机拍摄了十盘录像带。华建宁大哥有自己的公司,他说:“——我管翻译英文,咱们把这些重要的资料传承下去。”——我当然欣然接受。

不想,我一直尊敬的大哥;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中国飞行员华人杰的儿子、华建宁大哥!我们教育部机关大院的街坊华建宁大哥突然病逝!

——我活着就接受不了这个人间的悲剧!

 

上面的照片,是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老兵们在看纳西古乐的照片。是我用尼康照相机,柯达胶卷拍摄的。这张没有用闪光灯。克利福德·隆就在照片的第一排左边。

这是人世间仅有的一张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看纳西古乐的照片。在同一角度,同一时间内拍摄的。一张用了灯,这张是自然光。因为,记者们都累趴下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坚持战斗”。

 

照片上,是云南纳西古乐的负责人宣科先生在讲话:

“我们早听说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在抗日战争时期,飞虎队帮助过我们中国人抗战!上面这些演员都70岁、80岁、90岁了。他们天天一边睡觉、一边演出……。”

“我们中国人爱你们飞虎队!”宣科先生突然大声呐喊!引得观众席里一片掌声!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别的前一天,克利福德·隆夫妇把我叫到他们的房间。

克利福德·隆先生给我一台英文打字机,那是一台老掉牙的英文打字机。克利福德·隆手指给我的英文打字机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我都听不懂。我想哭。我哽咽着,眼泪在眼圈里转悠。他说了半天在说什么?是不是和《把女友的名字写在飞机上的飞虎队》有关?

克利福德·隆是不是曾经用这台打字机给自己的女友“雪莉”写信?

1945年日本投降,到2004年他们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老兵们重返中国的旧战场,已经过去了60载春秋!当年,他的精神寄托是不是这台英文打字机?

他们是不是因为在探访飞虎英雄莫尼中尉的墓地的路上骂我一顿?就……

那天的晚饭我喝了很多酒,宴会,好酒,免费,我的缺点就是看见“免费的好酒”就酒量大增。那一晚,我看人都是双的,打字机也是双的……

——他们为什么把这台英文打字机给我呢?

——那位漂亮的女翻译到哪里去啦?急死我了……

 

2006年,我把这台珍贵的礼物转交给我的朋友,《南京抗战博物馆》馆长吴先斌先生。同时,我送他20张我和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老兵们的合影照片。特别是和克利福德·隆夫妇的合影照片。

 

吴先斌先生一直没有在他的博物馆里展出这台相关于《把女友的名字雪莉写在飞虎队飞机上的人》的英文打字机。吴先斌先生是我非常好的朋友!我无奈走下工作岗位,他没有一次嘲笑我;前些日子,我住院,他去看望我,非要给我一千元钱。说:“你心脏病手术,一定收下!少说废话!你他妈的是不是嫌少哇?”

——我问南京抗战博物馆馆长吴先斌先生:“那台克利福德·隆先生馈赠的英文打字机为什么不展出呢?说不定是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爱情的信物呢?”

 

——吴馆长笑眯眯地说:“——放心!展出了!还有全部的照片!”

 

2015-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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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救日本遗孤美穗子和救护她的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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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八路军搭救的日本遗孤美穗子和聂荣臻一起

 

19401020,晋察冀军区31个营配属工兵一部攻击井陉新矿区,在矿工配合下关掉厂区电源。日籍站长伤重被俘后不治,老婆死于炮火。聂荣臻的部下救了一对日本姐妹,大的叫加藤美穗子,6-7;小的叫加藤琉美子,正在吃奶。聂荣臻把她们接到晋察冀军区司令部,悉心照料。

当时,救护美穗子的八路军战士中,有一名叫杨仲山的八路军士兵。杨仲山是天津警备区的离休干部,他的儿子杨树军曾经是我小学的同学。

20058月,杨树军的姐姐给我电话,说当年被救的日本小姑娘要见杨仲山,希望我翻译一下。地点,是北京饭店。这事儿,我喜欢去。

 

 

美穗子看见杨仲山后很激动,一再表示感谢。她回忆,在转移途中,杨仲山曾经领着她进了一片庄稼地隐藏。当时,正是战争激烈的时候,杨仲山非常担心日本小姑娘的安全。

 


美穗子告诉杨仲山:被救若干年后,自己的生活概况、感想、和对和平的希冀。

杨仲山告诉美穗子:自己在抗日战争之后的人生轨迹和今天的生活状态。

他们两人都希望:日中不再战、中日不再战!两国人民幸福安康。

 


1940年到2005年,65年过去了。解放军天津干休所的老八路杨仲山,和在战火硝烟中变成遗孤的日本小姑娘美穗子的双手终于握在一起。

 

2015-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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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发滇西战争遗址旅游资源的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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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发滇西战争遗迹旅游资源的设想(1

200911月夕阳中的腾冲城

腾冲国殇墓园中还有云南滇西人民给侵华日军修建的倭

 

我是去云南比较多的作家,我也是写云南比较多的作家。

1998年开始在滇西抗战地区调查、采访战争遗迹。当时,保山市委宣传部给了大力协助,真是感激不尽。那时,我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研究部的工作人员。那时,我还是人民日报社人民网的特约记者。同时,我还是中国作家协会的作家。

我的作品,不是小说、散文、诗歌;我以报告文学的方式写亲历抗战的人物。

2004年,我借参加纪念滇西抗战60周年的机会,和62位各国代表一起感受云南的巨大变化。我亲眼所见保山至大理修建了极为漂亮的高速公路,有了高速路应该给云南的经济到来快速发展了吧?我看未必。这条高速路据说是中国政府出资数百亿人民币修建而成的。可是,面对高速路,我感觉最没有变化的还是云南的干部,他们等、靠、要,已经成了习惯。别看云南保山的干部们人人春风满面,可是他们既不想赚钱也不想还钱。不管高速路修建与否;高速路花了多少钱都与他们的升迁和生活没有多么大的关系。这与温州、深圳、上海、广东的干部略有差别,与日本国的干部当然更是有天壤之别。

北京——大理、丽江旅游线路早有了;北京所有的旅行社都有说明。

北京——腾冲、松山、龙陵战争遗址旅游线路至今没有就是例证。

云南的少数干部宁愿为少数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也不愿意想想他们的工资和使用的小汽车是怎么来的。体制上让他们没有这种压力,这不但不能怪他们,而且,还可以理解成是一种社会的优越性。

你不信吧,那么,我说一种赚钱的方式,看看有没有云南干部有什么反映吧。

怎么赚钱呢?有什么渠道可以赚钱呢?有什么可以推动地方的经济呢?

云南保山、大理、丽江、昆明同为旅游重镇,但是,保山地区地区的旅游业却不被世人所重视。我认为,其一在宣传;其二,在解放思想;其三才是开发。保山地区尚未开发的旅游资源得天独厚,她就是全国绝无仅有、保存完好的近代战争遗迹。

保山机场在抗日战争时就让美国人修建好了,70年过去了,我们不拿它多作文章?

北京——腾冲直飞的航班早就有了,可是滇西抗战地区的战争遗址旅游还没有开辟。

 

1998年到滇西抗战地区采访战争遗址、参战老兵。那时,滇西没有高速公路,破旧的长途汽车几乎要跑一天,才能在盘山路上跑80公里。那时,滚滚的怒江就在盘山公路的旁边。多少次,在两车相会时都会吓出人一身的冷汗来。我是铁道兵6师汽车营的兵,我参加修建过襄渝铁路、新疆的南疆铁路。我们汽车营因为翻车,牺牲18名军人!尽管如此,行进在昆明到保山的盘山路上,我仍然心惊肉跳、感叹:生和死,就隔着一层纸呀!

现在,从腾冲到北京已经有直飞的航班了,三个小时就能到。

尽管如此,北京-施甸-腾冲-龙陵-松山的旅游线路,在全国所有的旅行社里还是没有。

尽管如此,东京-北京-施甸-腾冲-龙陵-松山的国际旅游线路也没有。

尽管如此,大阪-北京-保山-施甸-腾冲-龙陵-松山的国际旅行线路也没有。

滇西是目前为止,最后一块尚未开发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战争遗址旅行线路。

只要是开发出来,将给云南滇西的老百姓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

云南滇西不比浙江经济发达地区,滇西除去农业,几乎什么也没有。

只要有一个无业青年、下岗人员敢在腾冲挂牌经营,战争遗址旅游的金砖就是他的。

电视片《我的团长我的团》播出后,每天有三架飞机散客自己旅游,就是证明。

 

《旅游学》的成分包含两类构成:一是自然景观;一是人文文化。

保山地区既有自然景观又有人文文化

腾冲的温泉、高黎贡山的瀑布、上树鱼等等是自然景观。

保山的古迹、滇西抗战遗迹、腾冲的工事,松山的战壕、保山的博物馆、腾冲古香古色、民风淳朴、保留完好的民宅是让人叹为观止、得天独厚的人文文化。腾冲有曾经是侵华日军的慰安所。民宅中至尽保留着侵华日军自己拍摄的照片、展现着日寇的罪行。

松山阵地上有纵横交错的日军战壕和中国国军战壕、工事。

腾冲有国殇墓园、有和顺乡的滇西抗战博物馆。

滇西抗战地区的战争遗迹,是中国社会绝无仅有的人文历史资源。

日本无条件投降距今66年,作为战争遗迹保存最完好的要数中国云南的保山地区。

如果说故宫太和殿是人文文化,那么,保山遗留至尽的战争遗迹不也是人文文化的内容吗。为什么不利用起来?

历史上这样记录滇西抗战:

 


从松山上看见的怒江和老惠通桥旁边的红旗桥。有一门山炮,滇缅公路就断了。

 

200911月我荣幸地当上了松山的荣誉村民


在松山战役侵华日军被歼灭之前逃亡出来被国军俘虏的朝鲜半岛慰安妇

 


200911月远征军第八军老兵鲍直才听腾冲抗战博物馆馆长段生魁讲解和顺博物馆的内容

 

1942年春夏之交,日本侵略军攻陷缅甸后,立刻把战争魔抓伸进滇西,妄图沿滇缅路长驱直入,进而陷我全滇,威逼重庆。自此,“黑云压城城欲摧,地处西南极边的保山转眼之间由抗战后方变为最前沿。

194254,日寇侵入龙陵,同时派出飞机54架,对保山这座毫无空防的千年古城实行了惨绝人寰的狂妄滥炸;5日,日军前锋伪装逼近战略要地惠通桥,被我守军有效阻击;10日日军侵入边城腾冲。至此,怒江以西大片田土沦入敌手。中国远征军七十一军依此天堑在北起栗柴坝、南至三江口的全长250多公里的怒江东岸设防据守,经多次交锋,挫败了日军东进企图,遂稳定了战局,并与之隔江对峙了两年之久。期间,预备二师及三十六师曾先后渡江入腾,配合民众展开游击战,并多次重创敌人。

当时,曾一度成为我国唯一的陆路国际交通大动脉的滇缅公路被截断后,大量援华军用物资只能由美军航空队通过驼峰航线输送,困难重重,风险极大,难有保障。为重新控制并利用滇缅公路这条战争生命线,中国驻印远征军6个师和英、印军于194310月下旬联合发起了对缅北日军的反攻,初获战果。次年417日,得到了充实和加强的中国远征军作出了渡江反攻计划,卫立煌将军遂率长官司令部立帐保山马王屯,调集并指挥第十一及第十二两个集团军16个师共16万人,分左右两翼向盘距了腾龙一线达两年之久的顽敌发起致命一击。

511起,霍揆彰将军率右翼第二十集团军强渡怒江、仰攻高黎贡山,继而又经四十多个昼夜血战,终于在914日光复边城腾冲。是役,历大小数百战,全歼据守腾境各地日军六千多人

522起,宋希濂将军率左翼第十一集团军铁流西进发起了以战况惨烈而震惊全世界的松山战役,并于97日攻克松山主峰,创造了中国抗战史上聚歼守敌三千余人而无一人漏网的辉煌战例。接着,该部又沿滇缅路攻击前进,扩大战果:113日收复龙陵,继而攻克芒市、遮放、畹町,并于次年127日与缅北远征部队在边境芒友会师。至此,历时8个多月的滇西反攻之役以全胜告捷,总计歼敌2.1万余人,并收复滇西全部失地。

 


2004年在松山日军主阵地一侧中国远征军挖的战壕中笔者接受保山电视台的采访

 


(此照片,方军拍摄。请转载者注意:版权所有。)中国旅日学者朱弘先生从日本到朝鲜平壤,再陪同朝鲜慰安妇证人朴永心去滇西抗战遗址,寻访当年侵华日军的战争罪行证据。(照片是笔者拍摄朴永心、朱弘一行在北京站转车的情景)

 

 

日本投降几十年后,朝鲜慰安妇朴永心老人作为揭发侵华日军罪行的证人,在中国学者朱弘先生的帮助下,又一次辗转到云南腾冲,和腾冲国殇墓园的老园长毕世跣先生合影留念。

 


朝鲜慰安妇朴永心在历史照片上指认当年的自己

 

开发滇西战争遗迹旅游资源的设想(2

 


在腾冲熊维元祖辈经营流芳照相馆房梁上,藏有侵华日军照的爱克发胶片。这些胶片洗出来是日寇慰安妇的照片。

在腾冲发现的侵华日军在流芳照相馆留下的慰安妇(若春)的照片

 

 

云南腾冲一百年前就有英国总领事馆,侵华日军曾经盘踞在此当负隅顽抗的堡垒

(解放军研究远征军抗战的专家余戈、国殇墓园前园长毕世跣、学者戈叔亚和抗战老兵)

 

2002年,我翻译人民日报社人民网唐辉记者提供的日文资料得知:

在中国云南滇西作战的侵华日军是日本第3318师团的《菊》部队,和56师团的《龙》部队。叫做《龙》的部队于1941年(昭和16年)在日本国福冈县的久留米组成,兵源全部来自于日本福冈、长崎和佐贺地区。叫做《菊》的18师团是在同样时间在日本国北九州编成的。他们之中以煤矿工人居多数。从滇西战场的日本军战壕遗迹看,许多57年前的战争工事虽然经历数十载风雨依然保持完好、实用,足以体现日本国煤矿工人的坑道挖掘技术。

在松山山顶上战壕纵横交错,侵华日军的战壕和中国军队的战壕相隔不远,有的只差百米只遥。中国军队的战壕有一米宽,一米五深,可以走两个人。日军的战壕只有半米多宽,只可一人通过。两种战壕在单兵作战时和应付炮击、空袭时各有所长。

根据日本国的相关统计叫做《龙》的56师团共有兵力28980名,战死者17895名,生还者11085名。根据云南龙陵县地方志的记录,在龙陵县内作战的侵华日军是56师团的113联队和115联队。联队的兵力相当于中国军队的编制。

在腾冲县,不但有温泉、侨乡文化、英国领事馆,还有保持完好的日军慰安所。

在我的历次采访中的重大发现还有其他的内容,笔者在龙陵县史志办公室的陈景东主任的引导下,观看了该史志办公室的仓库,在厚厚的尘土中约有20余箱和5罐原侵华日军的遗骨、遗物。笔者面对这些步满灰尘的遗物,深感其重要性。二次世界大战已经过去了65年,这是在中国境内保存最多、最完好的侵华日军的遗骨和遗物。

在这些遗骨当中,我还捡到一颗完好的侵华日军掷弹筒的炮弹一枚。(2002年)

当时,有很多小孩儿在这所旧楼里玩耍,我真是惊出一身的冷汗。

我听说,滇西抗战地区在战后的若干年中,有被战争遗留炮弹伤害的事例。

因为不能带回北京,我万分遗憾地把这枚侵华日军掷弹筒的炮弹,给了同行的保山市委宣传部的干部李义钦先生。

我在中国陆军服役6年,我认真看过这枚掷弹筒炸弹,它完好无损,还可以投入战斗。

 


(此照片为方军拍摄,凡是采用者,系经过方军本人同意。此照片有版权。违反者,法庭见)滇西抗战胜利后中国国军遗骨都被滇西人民恭敬下葬,数年后日军遗骨才被收集。

 


200911月远征军老兵鲍直才一行登上腾冲国殇墓园国军阵亡将士纪念山

 

这些物品的重要性有几层意思:

其一,这是侵华日军罪行的物证。侵华战争使双方人员大量阵亡。中国人作为战争受害者,更是深受其害。

其二,战后数十年,在日军的阵地上收集到这些遗物,是龙陵县人民从人道主义出发的体现。

其三,这些遗物又一次构成亟待解决的战争遗留问题。象在中国东北发现的成批的侵华日军遗留的细菌弹,和关于中国民间就日本国在侵华战争中所犯战争罪行的起诉和要求赔偿的问题一样,它涉及到两国的外交、友好团体、红十字会、战争受害者、历史学家、战争研究者及阵亡者遗属的关注。

所谓战争遗留问题是交战国双方尚未解决的问题。时至今日,日本国没有就侵华战争的犯罪行为向中国人民谢罪,就是例证之一。其次,关于民间赔偿,日本国也是吱吱唔唔、暧昧再三,其丑恶行径让人嗤之以鼻。

 


2009年我和原龙陵县史志办公室主任陈景东先生再次相遇


位于腾冲和顺乡的抗日战争博物馆,馆长段生魁,学者戈叔亚

 

根据陈主任回忆,收集日军遗物工作是在1988年至1989年之间进行的,当时主要的目的有二:1945年,当地农民在日军阵地草草掩埋的日军尸骨,在经历了40余年风雨已经裸露出土。收集、收藏是从人道主义出发的行为。第二个目的,是书写“地方史志”时,需要收集相关资料和物证。从司马迁的《史记》到今天的“史志办公室”,千百年来,中国人的习惯就是“把历史故事留给后人”。因此,中国各地的“史志办”都由一群认真工作的“文化人”组成。

我把在2002628日看到的这些遗物又分为三类:

1,五个罐装骨灰是侵华日军56师团自己带入云南龙陵县的,龙陵县有著名的松山,1945年的“松山战役”就在龙陵县境内打响的。日军56师团于1942年入侵缅甸、印度,当时他们的目的是:“希望切断滇缅公路后,途径中国云南省打进四川省,以消灭蒋介石在中国后方的抗战力量。”日本兵把在缅甸战死的同伴烧成骨灰,并带入中国滇西战场。日军56师团113联队和115联队途径中国边境的畹町,于194252日占领芒市。这支部队企图于55日化装攻占横跨怒江天险的惠通桥,未果。最后,这支侵华日军部队于19445月至19451月,被卫立煌上将为首的20万中国远征军消灭在中国云南的腾冲县、龙陵县一带。

 


侵华日军从缅甸萨尔温江流域带来的装有日军骨灰的陶罐和他们的钢盔、皮鞋

 


200276日的保山日报上刊登我的文章《侵华日军的遗骨遗物》

 

日军带来的骨灰分别装在五个由缅甸国出产的陶瓷罐中。这些陶罐上下口缩小,肚大,是缅甸国萨尔温江流域妇女顶在头上使用的陶瓷器皿。侵华日军部队的构成与其他国家的军队有区别,他们的建制“师团”或者“联队”多由一个地区的人员构成,用中国语形容叫“老乡”或者“同乡”。他们有携带骨灰参战的习惯,并且,希望把骨灰带回日本国的家乡去。日军的这一“习惯”在中国的各个战场的老照片中都可以看得到。

2,在19451月,在龙陵县“松山战役”等战场上,约击毙日军1250人,俘虏28名(含慰安妇)。当时龙陵县人民对来自于日本国的侵略者恨之入骨;对中国远征军厚爱有加。所以,他们在掩埋阵亡者时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方式。当时,农民在侵华日军主阵地掩埋日军尸体时的目的只是为了防止尸体发臭,担心污染空气和水源。所以,应该叫“草草掩埋”。时至今日。在滇西有几十座为中国远征军立的碑,几乎所有的滇西旧战场上都有。即使是牺牲了几个战士,当地农民也要自己出钱为他们树碑立传。甚至,连蒋介石等国民党要员的题词也完好的保留至今,即使在“十年浩劫”的文化大革命中也未曾遭到破坏,让人看了叹为观止。这一点,滇西和内地成了鲜明的对比。



滇西抗战纪念碑和蒋介石题字

 

31988年收拾裸露在地表的日军遗骨时,和遗骨一起出土的还有他们的钢盔、皮鞋、饭盒、拍击炮弹、未爆炸的中国军使用的枪榴弹、皮带头等物品。这些东西都被龙陵县史志委的人收集在一个个木箱中。

根据中华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滇西办事处的统计:滇西人口战前为1037259人,战后为761616人,人口之损失:战前战后相比较减少人口26%,其他统计在此自不必一一列举。

侵华日军在中国滇西三年中所犯下的罪行可以说是罄竹难书。因此,在龙陵县所发现的日军遗骨、遗物的处理上,滇西人民应该有绝对的发言权。在抵御外国列强的抗日战争中,滇西人民曾经是前仆后继,英勇顽强。他们的事迹将永垂青史。

侵华日军遗骨、遗物在处理之前,他们的归宿应该是博物馆。博物馆中的内容和战争遗迹一样构成了云南省保山地区一种特殊的充满人文文化的旅游资源。

既然是如上所说的“一种特殊的充满人文文化的旅游资源”,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好好的开发和利用呢?所以,我认为:

侵华日军遗骨遗物应该在抗日战争博物馆展出。我们怕什么?怕日本人?

 

鲁迅先生曾经撰文友邦惊诧论,战后66年,我们依旧恐惧日本人?

鲁迅在《友邦惊诧论》中说:

只要略有知觉的人就都知道:这回学生的请愿,是因为日本占据了辽吉,南京政府束手无策,单会去哀求国联,而国联却正和日本是一伙。读书呀,读书呀,不错,学生是应该读书的,但一面也要大人老爷们不至于葬送土地,这才能够安心读书。报上不是说过,东北大学逃散,冯庸大学逃散,日本兵看见学生模样的就枪毙吗?放下书包来请愿,真是已经可怜之至。不道国民党政府却在十二月十八日通电各地军政当局文里,又加上他们“捣毁机关,阻断交通,殴伤中委,拦劫汽车,横击路人及公务人员,私逮刑讯,社会秩序,悉被破坏”的罪名,而且指出结果,说是“友邦人士,莫名惊诧,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了!

开发滇西战争遗迹旅游资源的设想(3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蒋介石为腾冲国殇墓园题词李根源书写碑文

 

再说的具体一点:自19423月至19451月,滇西战场共歼灭日军21057人。在中国云南滇西作战的侵华日军是日本第3318师团的《菊》部队和56师团的《龙》部队。叫做《龙》的部队于1941{昭和16}在日本国福冈县的久留米组成,兵源全部来自于日本福冈、长崎和佐贺地区。叫做《菊》的18师团是在同样时间在日本国北九州编成的。

有专家学者总结:滇西抗战,是日本的九州人和中国的贵州人的一场战争。

当时,远征军第八军的全部是贵州兵。我查阅了资料,现转载如下:

 

松山战役在中国抗日战争史上独特地位和意义:以战役级投入和牺牲,赢得了战略级的战争目标: 1、打破滇西战役僵局,拔下滇缅公路上最硬的钉子,为最终打通公路奠定了基础,拉开了中国大反攻序幕;2、是中国抗日战场首次获得胜利的攻坚战、中国战略反攻阶段“转折点”之战;3、是中国军队首次歼灭一个日军建制联队(团)的战役、日军在亚洲战场的第一个所谓“玉碎”战。日本天皇亲授的联队军旗被毁,旗冠深埋地下,113联队不复存在,成为日军在中国战场上首次遗留上千具遗骨迄今无法收敛的败仗(亡灵无法回归靖国神社)。4、松山战役,成为山地丛林攻坚战的典范,并有雨季等因素,具有很高的军事学研究价值。战后第8军司令部参谋处编撰《第八军松山围攻战史》,为国民党重庆陆军大学教材(1947)。此役也被写入美国军校教材。5、此役遗址至今保存较为完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保存最为完整的战场遗址之一,具有重大历史文化价值。目前尚在勘查、保护和开发中。

 

这么多的日本国军人在侵华战争中战死在中国云南保山地区,难道他们的家属和日本国的学生们不想在战争的发生地参观学习吗?10%的家属就有两千人,福冈、长崎、佐贺、北九州的高中学校的假期观光就应该有数百人。或者更多。

我认为组织日本国民在战争发生地观光、游览更多的会产生积极的社会意义。

我认为可以在云南保山召开《云南保山战争遗迹旅游资源研讨会》,召集中国和日本国各方面的专家学者共同讨论开发这一旅游资源的可能性。

我认为,参加会议的人员应该有如下部分人员组成:

保山市政府人员、中国抗战学者、中国海峡旅行社、腾冲、龙陵政府人员。

日本国学者、日本国驻华记者、日本国大阪地区旅行社、日本国大阪地区议会等。

参加会议的日本国学者应该有:

日本国《秋田大学》的滇西抗战研究者山田行正。

北海道新闻北京支局支局长工藤哲靖。他曾经大量报道有关滇西抗战的消息。

日本北海道新闻北京支局长佐藤千岁。她会大量报道相关滇西抗战遗址的消息。

再进一步具体划分:

中方组织协调人员部门应该是:云南保山市委宣传部、旅游局。

日方组织协调人员部门应该是:秋天大学山田行正,和《北海道新闻》的工藤哲靖。

此次国际会议应该在保山市举行,会议的参加者应该就旅游资源问题实地调查。其次,调查各地的接待能力,确定旅游路线,测定安全系数,粗算旅游费用,预算客源召集的实施方案等等。

中国人要讨论的还有思想承受能力的问题。来自于日本国福冈、长崎、佐贺和北九州的日本国游客可能在66年前的阵地前双手合十,为死者祈祷。他们作为侵略者,可耻地战死在中国的土地上!作为侵略者的家属,祈祷和平、反思罪恶、制止战争,——就成了日本国民的任务。

日本宪法第九条的两个基本点是:永远放弃战争与不保持战争力量即国家的非武装化。

而且,中国人民不是赢得了抗战的胜利了吗?我们中国不是战胜国吗?1945815日,日本天皇不是宣布无条件投降了吗?日本不是有靖国神社吗?我们能阻止日本人去参拜吗?参观战争遗址本身对日本、中国游客不是都有思考和教育的作用吗?

美国夏维夷海岸的珍珠港遗址早就是日本国游客和美国游客的旅游胜地,当地每年通过旅游赚取的资金高达数亿美金。珍珠港是美国人的伤心港;而滇西,可是中国人完胜侵华日军的胜利之地。中国人和美国人是两个社会,人文旅游资源由于地域不同,看待事物的观念也不可同日而语。云南不少地方干部只希望国家和政府资助他们,他们之中的不少干部宁愿贫穷也不愿意开发任何可以开发的资源。他们宁愿吵架也不愿意区分66年前后的日本国民。

战争是双刃剑,我们在祭奠抗战将士的时候,我们不也在庆祝抗战的胜利吗?

日本游客是怀着复杂的心境来观光旅游了。但是,他们没有受到教育吗?

云南滇西抗的不少干部拿高薪不脸红、开公务车回家也不脸红,不开发滇西境内保存完好的战争遗址旅游资源也不脸红。捧着二战遗址资源的金饭碗不作为,还不脸红。

滇西抗战遗址的人民没有因此而改变生活处境,人民公仆也不害臊。

我们不能不承认,云南人是山里的人;是大山里的人;是群山里的人。

 

(笔者对云南人印象极好,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怨气。此文八年前所写,不断修改。时至今日,滇西抗战地区战争遗址旅游的资源还无人开发、利用。滇西抗战地区还是国家贫困的地区。)

 

反观日本国,他们对在缅北、中国滇西抗战地区作战的战死军人是怎样缅怀的呢?

我的好朋友小田传给我几张照片。以飨尊敬的读者:

 

日本人在缅北建的纪念日军战死者灵塔


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在野人山牺牲五万官兵的遗骨至今无人收敛任凭风雨侵袭

 


1942年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失利牺牲五万官兵的遗骨至今在缅北的森林里无人问津

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38师官兵的灵柩至今在缅北随风雨慢慢消逝

抗日战争胜利66年了,中国境内竟然没有一家相关战争的博物馆收藏、展出,曾经为中华民族的利益冲锋陷阵、英勇杀敌的远征军将士遗骨、遗物;好让我们中华民族的后人有一个祭奠、追悼、怀念、追思、感怀、敬仰、和给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的英雄们下跪的象征圣地;或者是在实物展出前给我们一个擦拭眼泪的地方。

中华民族上下几千的历史,不能在我们一代人手中把历史歪曲、泯灭。

中国人民军事博物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四川建川博物馆,腾冲国殇墓园,保山博物馆,龙陵松山战役博物馆都有责任和义务,补充上没有展出的展出内容。我们中华民族的抗日战争史中,不但有敌后游击队的地雷战、地道战;还有中国政府军在正面战场的22次大战役;有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失利牺牲在缅北野人山的五万我们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他们是累死、饿死、瘴气毒死、蚊虫叮咬害死、在无援中无奈谢世的中国军人们。

开发滇西战争遗迹旅游资源的设想是许多人的设想。

侵华日军在中国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世代铭记。

中国远征军的丰功伟绩、滇西人民前赴后继支援军队作战的功绩世代相传。

我们行走在战争遗迹上,是为了追思曾经为我们民族而流血牺牲的先烈们。

我们感叹战争的残酷无情的同时,是为了更努力地建设我们的国家,已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我本人希望,开发滇西战争遗址的目的,是中日两国人民的共同感叹:

——发动侵略战争的人,只有灭亡。

——中日两国合则两利,战则两伤。

 

方军     (初稿2002128日,改稿为2004年,这次还有改动。2011-1-25


滇西抗战逐渐人人皆知

201593,天安门阅兵时,台湾的连战先生来参加阅兵。

连战在和习主席谈话中这样概括抗战这段历史“八年抗战,国民党在蒋介石领导下,深深重挫了日军,中国共产党军队在毛泽东领导下敌后战场,有力牵制、歼击了日军”。

而在抗日战争中施甸在地理上、在事态、时态上,正是国军抗战的实施地域。

笔者1999年在抗日战争纪念馆研究部工作时,曾经到施甸县采访。当时,保山市委宣传部的部长叫杨文虎。他派宣传部的李义钦、沙必璐、陈祖梁等人,和我们一起在滇西抗战地区采访6周时间。当时,我们的行动路线就是施甸、腾冲、松山、龙陵、芒市、潞西、畹町、瑞丽、盈江等地。

当时,我们采访的时候,还有数百曾经参加过滇西抗战的老兵在。

当时,我拍摄了很多电视片。后来,交给抗日战争纪念馆。

滇西抗战地域的宣传工作,也有循序渐进、不断进步的过程。尤其是电视剧《中国远征军》的电视片播出之后,起到推波助澜的作业。

当时,我写过《北京人着急滇西人不着急的那些事》。我写的思想,是希望尽快地把滇西抗战的事迹让更多的人知道。十几年过去了,我发现,我落伍了。更多的人已经知道了滇西抗战的几乎所有的故事。比方:“惠通桥通了”,“芒市有机场了。”“松山要建博物馆了”、“腾冲越变越漂亮了”等等。

 

2003年,腾冲出版一本叫“极边第一城”的《血色记忆》。当时,是我写的《序》。回想那时,常常和滇西抗战地区的同志们一起工作,真是感到十分幸运和荣幸。

1999年就在施甸采访,这次,我又一次来到施甸,感谢宣传部领导的邀请,我本人感到荣幸。施甸是滇西抗战的大后方,远征军曾于1942年至1944年在施甸驻军三年,并从施甸反攻龙陵收复腾冲,抗战的遗址随处可见。在与侵华日军隔江相望、对峙的时候,侵华日军的小股部队仅仅几次踏足施甸的土地骚扰。但是,都马上撤退出去了。

 

我个人的意见,滇西抗战的宣传工作还有大踏步走出去。比方,滇西抗战地区出版了很多图书。但是,内地人不知道、不清楚。就是因为:“属地文学,只适合属地的地域文化。”而外地的记者、作家、电视台、媒体,倒是能从“新的角度”观察“旧的事物”。我们滇西抗战地区的人士虽然熟悉自己,但是,让更多的人知道滇西抗战的故事,才是我们媒体人的任务。

 

我希望:施甸县委宣传部和中国作家协会联系,开展在滇西抗战地区的“采风”和“写作”的工作。中国作家协会每一年都让作家提出申请,经过审批后,中国作家协会可以资助采访的经费等等援助。 争取让记者群、作家群、电视、电影编导等人物多来施甸、常驻施甸。使施甸的抗战文化得到宣传和传播,并且,演化出更多的文化作品。

 

2015-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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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日寇飞机击落后又给自己飞机残骸照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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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军和台湾空军退役将军徐华江先生一起

 

一,温文尔雅的耄耋老人

 

我是在20021027日,在昆明参加由云南省政协主办的滇西抗战暨赴缅对日作战六十周年纪念活动时,我认识了台湾退役中将耄耋老人徐华江先生。

在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的作战记录中,徐华江在抗战中击落日寇飞机五架。

看看本人的标题就知道了,在璧山空战中,徐华江被日寇飞机击落。他从残骸中爬出来后,还用随身携带的照相机给自己被击落的飞机拍摄了几张照片。——这种实例在人类空战历史上还真是凤毛麟角、绝无仅有。

说有无数亲历战争的人“吹牛”,光我本人采访的500多位亲历抗日战争的老兵中就不乏其人。在这之中,八路、新四军、国军、飞虎队、游击队、武工队等人物中都有吹牛的。比方:他什么战役都参加过、军衔是什么什么、手榴弹一扔、一片日本鬼子躺地上啦……。有个南京的老头儿,那是吹牛的急先锋,他嘴里简直无一句实话。

但是,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美国援华空军中美混合大队中的人物吹牛的就比较少。原因是,美军的飞机一开炮、机关枪、俯冲投弹,马上,飞机上的照相机、摄影机就开始航空摄影。美国援华空军甚至有击落日机1/21/3的记载。不相信吧?同时,两架飞机一起和日寇飞机周旋,同时开炮,谁能分的清楚日寇飞机是谁击落的?

 

而,飞虎队老兵中、飞虎队子女中吹牛自己父亲击落数架日机的人物还是有。

他们吹牛的内容:1,是:非“飞虎队”。而说成是“飞虎队”。2,击落日机数量。

 

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中前国家主席王光美的哥哥王光复击落日寇飞机8架;美国援华空军中国籍飞行员徐华江击落日寇飞机5架,这两条记录确实不折不扣的史实。美国援华空军不但有历史档案,还有空战中机关炮开炮时,同时自动摄影的电影胶片为证。

 

 

徐华江先生永远温文尔雅、笑容可拘,而且,徐华江先生永远和她的太太在一起。更有甚者:他的太太在入座时,他会象美国老军人一样在太太身后往前扶扶椅子!我采访过十位原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的美国老兵,我有这个发言权和深刻的印象。

每当我们一行人一起去会议大厅,走在门口的位置上,徐华江先生总会先站在那里,伸出右手示意礼让别人先行。同时,他还会礼貌地说:“您先请”。

我在旁边发现这些小问题后有些吃惊:在文质彬彬的徐先生身上,我很难找出他身上曾经有戎马一生、九死一生的影子。我在人群中仔细观察分析;我看他倒像是个大学教书的,像是一个研究所考古的,像茶馆里谈古论今的、像挥毫于水墨丹青之间的学者、像在故宫里散步探幽的那么一个文静、儒雅的人物。

由于他是台湾来的将军,所以,徐先生马上成了我追逐采访的对象。

 


徐华江先生在抗日战争时期架机飞行的情景被美国战友拍摄了下来。

 

我在日本国留学多年,所以我心目中的清规戒律极少。在我追踪采访的二十几位原侵华日军老兵中,我常常听到的词汇是:“你们中国人。你们中国军队。同你们中国军队作战、在中国某处、进行的某次战役;你们是‘对方’(敌对军队一方)……。”所以,一见到徐先生,我从心里感到他是:

“我们中国人”,在侵华日军面前,他曾经是:“——我们中国军队的一员”。

两个星期,我几乎天天和他在一起。我还把他介绍给别的记者,我一点不在乎别人也采访他。因为,得天独厚,我相信只有我可以深刻地写他。从2002年到2005年春节,甚至于更长的时间内,我不相信我身边有什么大报、小报会详尽地介绍台湾空军退役中将徐华江。

——这是什么原因呢?您能说得清楚么?国内的报纸什么时候介绍过台湾的将军呢?

 

我在1963年看过一个电影,说的是在福建前线一群红领巾抓住一个特务,那个特务当然是台湾来的。后来,大陆和金门岛之间就停止互相炮击了。再后来,台海两岸就是为反对台独,实现三通而努力。我相信,几十年后,台海之间也许会更宽松。现在,我可以随便采访台湾来的空军将军;可以随便通信,我感到“天时、地利、人和”的时代变迁;我的愿望就是以各种方式采访活着的抗日老战士,然后,把他们“残阳如血”的景色描绘下来。

我的《最后一批人》一书当中,当然应该有台湾的抗战亲历者,我一直想去台湾采访。可是,中国有13亿人口,有几人能有机会去台湾采访呢?有几个是“应该去而又去不了”到台湾采访的人呢?

我在日本留学时看过一本日本人写的书,书中说“日中15年战争,有十大战役是日军以少胜多的;中国政府军阵亡321万军人,八路军、新四军、游击队等共产党领导的军队和武装力量伤亡52万人。1945年日本军队“降伏”时,中国政府军有320个师,有600万军队。可是,打完内战,中国政府军主力200万人在1949年撤退到台湾。

——我的书中正缺“撤退到台湾”的人物呢,抗战老兵退役中将徐华江来了,真是天赐良机。

 

温文尔雅的徐华江语出惊人,他自我介绍说:“我是被日寇飞机击落后又给自己飞机残骸照相的人”。同时,他还把63年前“自己照自己惨状”的8张照片都送给了我。

他还把他当年在美国飞虎队佩带的证章送给我。


徐华江将军把自己在飞虎队时代用过的胸章送给我

 

——他给我这些文物的理由是:“你怎么老缠着我呀?”

他说他1940年被击落之后不久就又重上蓝天,在祖国的上空击落数架日寇的轰炸机!战斗机!在伟大的抗日战争中,徐华江一共击落侵华日军飞机五架!

徐先生说那时的飞机没有无线电通讯装备,上了天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徐先生说,抗战初期中国的空军生活极为艰苦,甚至有睡门板、连续饥饿的日月。

徐先生说,在天空,看见谁被击落、拖着浓烟翻滚、坠落,他都有几分的凄凉的感觉。

徐先生说,他永远忘不了“日寇轰炸机被击中直至坠落,他们也不跳伞的情景”。

徐先生说,抗战初期,中国空军与日寇飞机的实力比较是1/9

徐先生说,抗战时期,中国空军的信条是“风云际会壮士飞,誓死报国不生还!”

徐先生说,他现在每月的退休金折合人民币4.5万元,他常携妻到大陆观光旅游。

我问徐先生:这多钱怎么花?你月收入是我的40倍,我非常担心你花不完。

……,……。

我很感谢云南政协举办的会议,没有这个会议我就不能采访到更多的人,更不可能见到象徐华江这样的从台湾来的参加过抗日战争的中国空军的老飞行员。

因此,我眼中的会议象一张网,她不但联结了人物,而且,联接了中国的抗战历史。

全国政协港澳台侨委员会主任朱训、副主任唐树备,云南省政协副主席孟继尧,以及来自台湾、香港、美国、新加坡、泰国等地的知名人士、老战士代表、专家学者和当地各界人士三百多人参加了这次会议。

“徐先生为什么有兴趣参加这个会议呢?”我问。
  徐先生对我说,他之所以参加这个会议是因为在60多年前,他在美国飞虎队服役及在驼峰航线飞行时,已经无数次地在云南的上空飞翔过。所以,他就来参加这个他自己认为是非常重要的会议了。徐先生说,滇西抗战暨赴缅对日作战,是中国抗日战争史上最具影响的重大战役之一。六十多年前,日本军国主义者为了从东南亚包围中国,同时准备占领印度,实现与德国法四斯在中东会师的狂妄野心,发动了侵缅战争,攻占了滇西部分地区。当时的中国政府组建中国远征军与美英军队并肩作战。一九四四年五月强渡怒江,反攻滇西。一九四五年一月,远征军与驻印军会师缅甸,取得了滇西及赴缅北对日作战的胜利。在此期间,中国军民取得了全歼侵略者五万余人和最先将日本侵略者赶出国土的重大胜利。而这场战役的胜利与美军对中国人民的空中援助是分不开的。

 

二战时期美国本土的飞机制造工厂里制造的P-25轰炸机

 

如果用最简单的语言介绍抗战中美军的援华的作用就是:

飞虎队击落侵华日军飞机2600余架,自己被击落、故障等坠机605架。

经过驼峰航线运送给中国人民的抗战物资有数百万吨。

最关键的是:盟国对中国人民精神上的支援和对日寇精神上的震慑。
  在会议上,云南省政协副主席孟继尧在讲话中强调说:“此时此刻,我们纪念滇西抗战暨赴缅对日作战,就是要坚持当今世界和平与发展两大主题,为促进祖国的完全统一和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努力奋斗”。

我想:台湾的空军徐中将来了,所以,这样的话题就更明显了。
  会议上,来自台湾、香港、美国等地的与会者中,有的还是参加过滇西抗战和赴缅作战的老战士,他们满怀激情地回忆了当年对日作战的情景。与会者还指出,在整个抗日战争中,云南各族人民积极参加抗战,涌现出了许多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迹,在中国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史上写下了光辉的篇章。
  会议中,有与会者认为,在日本当局篡改教科书,否认侵略战争罪行的今天,举行这一纪念活动具有更加特别重要的意义,应该教育所有的年轻人记住这段历史,警惕日本军国主义的复活。
  出席本次活动的国内外来宾,还瞻仰了坐落在保山易罗池公园内的滇西抗战纪念碑,祭奠了埋葬在园内的九千一百六十八位抗日英烈。

与会者还怀着敬仰的心情参观了庄严肃穆的腾冲抗战烈士国殇墓园。

云南报纸都报道了一条消息:“已经八十六岁高龄、曾经多次参加过驼峰飞行并击落过五架日本侵略者飞机的原国民党空军将领徐华江老先生,在参观滇西抗战展览时,挥毫写下了代表所有与会者心声的勿忘国耻,振兴中华八个大字。 

 

二,世界航空史上绝无仅有的坠机奇观

 

在我们这个星球上,人类驾驶航空器在天空飞翔这样的历史已经有近百年了。在人类社会的战争中、生产活动中、生活经历中,飞行器被击落、故障坠落、恶劣天气失事这样的事例屡见不鲜;飞行员在坠机后仍然重返蓝天的事例也不胜枚数。——可是,被敌机击落后,掏出口袋里的照相机给自己的战斗机残骸照相的,仅徐华江先生一人。

今年,徐先生已经88岁高龄,他仍然反对我说“航空史上的奇观”这样的话。

 

徐华江的老家在东北吉林省永吉市,可是,他1917年在黑龙江的富锦县出生。1931年“九·一八事变”侵华日军占领了整个东北三省,为了不受日本人的气,徐先生的父亲就随人群逃难,到关里做事。1936年中国爆发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国共第二次合作,共同抗日。在“国难当头、匹夫有责”的思想指引下,18岁的徐华江背个被卧卷也随着人流入关内,找在山西阳泉做事的父亲。徐华江的父亲说:“你爱国的想法是对的,但是,你不能跟我做生意,不能光逃避日本侵略者统治下的满洲国。祖国的半壁江山已经被日本鬼子占领了,你应该去从军抗日”。所以,徐华江进了第11期中国陆军军官学校学习。不到一年,空军需要飞行员,他就被从陆军学校输送到空军学习。作为空军第七期的学员,他经历了卢沟桥“七·七事变”的爆发的日日月月。“七·七事变”之后,日本开始了全面的侵华战争;中国开始了全面的抗战。徐华江和学员们一起结束学习,奔赴战场。他们先在杭州升空应敌,然后转移到汉口,又转移到昆明并入美军飞虎队系列。在陈纳德将军组织的援助中国抗战的飞行部队里,中国的飞行员占1/3,他们和美国飞行员并肩作战。当年,徐华江先生在中美联合大队里飞过战斗机,也驾驶过飞跃驼峰航线的各种运输机。在抗日战争中,徐华江将军先后击落侵华日军飞机5架,击伤侵华日军飞机几十架,他自己也被侵华日军飞机击落过。他在中美飞行大队最初的军衔是中尉,后来当到上级军官,60年代初,他已经当到台湾的某空军部队的付司令,70年代初,他当到台湾国防部长助理、国防部次长。他1959年的军衔是少将,70代年中旬退休时,他的军衔是中将。

徐华江先生对我说:“民国29913日,壁山空战,我所驾驶的俄式战斗机被日本性能优越的零式战斗机击落。”

 


照片说明:1939年徐华江站在他所驾驶的俄制E15双翼驱逐机前留影,摄于兰州。俄制E15E16{单翼驱逐机}为我国当时独立对抗侵华日军空军的主力之一。

 

徐华江回忆:“那天上午10:45分,我们四大队俄制E15E16驱逐机共33架,自遂宁起飞往重庆。由于中国空军使用的俄制飞机性能太差,所以,刚起飞不久就有数架飞机返航。我们当时的任务,是拦截、击落轰炸重庆的日本飞机。战斗结束后,我们回遂宁加油,准备再次升空作战。

但返航途中于壁山上空受到日空军零式战斗机的截击,我军编队在最后的一架E16首先遭袭击并被日机击落,于是,空战开始。

空战一时间分不清敌我,只见数十架飞机在空中往返穿梭、激战,机关炮声、飞机中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只见频频有人跳伞漂浮空中,飞机的断翼残片象落叶一样在空中飘落。

战斗5分钟后,我所驾驶的E15俄式双翼飞机的滑油箱中弹漏油。喷洒于挡风玻璃的机油挡住了我的视线,于是,我把头伸出机舱外了望,航行风镜也被润滑油所覆盖,没办法,我只好摘掉风镜眯起眼睛驾驶飞机与日寇飞机苦斗。

俄制E15飞机升空慢、转弯慢、下降慢、上升慢、加速慢。我的战机经过十几次被攻击,已经被打得体无完肤,子弹密集,连细细的张线都被打得卷起来了,我四周的护身钢板被敲的叮当作响,所幸我没有被子弹直接击中,20分钟的激战里我虽有还手的机会,但并不理想,最后,最后的润滑油漏光了,飞机发动机在壁山上空停车。我决定以极不寻常的飞行动作躲掉日机攻击而迫降稻田,飞机已经摔得七零八落四肢不全。当时,我还不能马上爬出飞机,因为,有两架日寇零式战斗机在我上空盘旋,我一爬出去,他们刚好扫射。所幸那天我只受轻伤,飞机在空中没有起火,实为奇迹。否则,我在空中跳伞一定遭日机追打,那样,我恐无生存之望。”

徐先生爬出飞机残骸的第一件事,是掏出随身携带的照相机给自己的飞机残骸拍照片。

徐先生当时使用的是德国蔡丝相机,他从各种角度给自己心爱的战机拍了8张照片。徐先生拍照没有军事目的,只是爱好摄影而已。当时,壁山上空中国军队和侵华日军的飞机还在激烈空战中,所以,数不清的四川民众没人敢于跑到徐华江坠毁的飞机近前来,他们只是聚集在遥远的树林边,往这边指手画脚的。

抗战时期徐华江先生在空中拍了许多实战照片,我认识他三年,他每次来信都邮寄几张抗日战争时期他在空中拍摄的照片。当时,援华美军飞虎队的美国飞行员送给他美国产彩色胶卷。所以,时至今日,他还保留有抗战时期的彩色照片。这在抗日战争的空战历史中是非常难得的历史资料。

 


照片说明:民国29年,913日空战徐华江所驾驶飞机被日机击落于壁山附近稻田的残骸。

 

徐华江将军的太太应该比徐小三十多岁的样子,很漂亮,是个很有风度和教养的人物。她让我们休息一下再谈话,并且,倒来两杯香茶。

我问徐先生:“已经深夜11:00点了,是否明天继续采访?明天8:00还要开会。”

“再说一小时,你没关系吧?”他问。——我当然高兴。

 

徐华江老人说:“壁山空战,我军惨败。我军十几架飞机被日军飞机击落,我们中国空军牺牲十位空军精英,受伤八位。在一次空战中,遭受如此大的损失,可以说是空前惨烈。此役,在中国空战史上被称之为‘非战之罪’。——徐先生的意思是说日军使用最先进的零式战斗机是取得空战胜利的先决条件。”

徐华江分析:“我们中国的飞行员素质一流、同仇敌忾、士气高昂,但是,我们驾驶的飞机却是落伍的,对日本的97式战斗机已经难以应付,何况的最新式的零式战斗机呢。”

徐华江说:“零式战斗机在火力、速度、航程距离上都优越于中国空军的俄式战斗机。壁山空战我们首次交锋毫无情报,在我们的航空领域突然出现那么多的敌机突然出现,我们莫名其妙。以至于我们一时不知道使用什么战法克敌制胜。我们都以为,日机远自汉口飞来,油量一定不足,我方只要支撑下去,日机就会因为油量不足而退出战场,我们即可脱离。岂料想日机相当凶猛,我机在敌人先进的航空器面前难施拳脚,变成了不堪一击的群体。”

徐华江说:“战争已经过去60多年,我们为中华民族的独立和解放、为赶走外国侵略者血战过,那么多的抗战英烈在不同的战场为国捐躯了,我们全体华人都不应该忘记他们!我们知道战争给人类带来的痛苦,我以战争亲历者的身份、以抗战老兵的心情,希望世界永久和平”。

 

三,抗战胜利六十年徐华江再谈兰州大空战

 

徐华江中将以他战争亲历者的身份告诉我:“中国空军于抗日战争中,因机种老旧,性能不良,又加以数量悬殊,不能与优势之敌相比。然而民国282月兰州空战中,我空军以劣势之飞机,歼敌重轰炸机意大利制飞亚特(FIATBR-20型九架,越两日再一战,又歼敌机6架,实属空前之胜利,而我方毫无人员伤亡,称之为大空战,并不为过!

徐说:有关兰州“大空战”过去与现在两岸都有报道,惟年代较久,与当时作战状况稍有出入,我曾亲身参与两次空战,为求史实正确,特就记忆所及叙述作战经过如下:

 

台湾国防部2015年的挂历中左二照片介绍徐华江

 

 

照片说明:19392月日军轰炸机两次空隙兰州被国军和苏军志愿队击落15架,我方无一伤亡。图为:空战英雄徐华江与115座机合影。

 

敌我空军有关状况:

一、自武汉会战后,我空军根据地移至四川,由梁山而重庆或成都,第5大队所属之第17中队、26中队、27中队及29中队连同大队部均驻防成都,惟17中队于兰州完训接收E-15机,后仍驻兰州。

二、敌空军以陆军航空队为主,对兰州空袭部队为飞行第12战队、第60战队及98战队,所使用飞机为日制96式轰炸机及意大利制飞亚特(FIAT)BR-20重轰炸机,其基地为山西运城一带地区(敌番号情报显示)。

 

敌我飞机性能比较

一、我在兰州方面所使用机种,为俄制双翼单座战门机,马力为715匹(指引擎动力),有7·62mm马克沁机枪四挺,固定于机身上,射击时子弹由螺旋桨空隙射出,所以其子弹发射快慢,受螺旋桨旋转速度之管制,不能充分发挥其效能;而在下翼两侧可装上炸弹架两组,各携带5公斤(11磅)炸弹两枚,或20公斤(26磅)炸弹2枚,我们战争之谓“萝卜弹”但我们为减少飞行阻力增加灵活性,炸弹架通常都拆掉,备而不用,如果与抗战末期P-40机(飞虎队所用改良型)可携带1000磅(约400余公斤)炸弹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在飞行方面最大速度是每小时223里,可是在我们试飞时,能达到每小时200,已是不错的了。

二、日本对兰州的轰炸,所使用机种为日制96式轰炸机,与意大利飞亚特BR-20重轰炸机。日制96式轰炸机为双发动机,每具马力为840匹至1000匹马力不等,因出产期不同而有所改良,乘员为47人,因任务之不同而予以增减,最大载弹重为1200公斤(2200磅),防御武器为7·7mm口径机枪3挺及12·7mm20mm口径机枪炮一挺,最大速度在13800尺时,每小时可达283里(453公里)。意大利制飞亚特BR-20重轰炸机有两具各1000匹马力发动机,乘员为7人,最大载弹重为3528磅(1600百公斤),防御武器为7·7mm口径机枪3挺、12·7mm口径机枪一挺。

日机袭击兰州航路:通常日机由山西运城起飞后西行,经陕西省大荔、铜川再入甘肃省泾川、平凉、静宁而抵兰州,直线航程约750公里,但因日机按地标航行,或故意在其他城市盘旋,所以其往返航程应在1500公里以上,因此我方有充裕之准备时间升空作战。

 

日机袭兰州战斗经过:

 

一、212日之战斗

 

(记者速记)上午12时,兰州第一军区司令部,接防空司令部电话,敌机26架,过还原向西飞行。1215分,我17E-15驱逐机(战斗机)11架,由队长岑泽鎏率领起飞,笔者为队长之3号僚机(在队长机之左侧后方)。1250分,第一批敌机8架(我仅看见7架,其他在空人员也仅看见7架,因7架在前,而在7架正后方高处,距前机约400公尺远,有一架迷彩单机一架,似担任轰炸成果照相飞机,未为我在空飞机所注意),由兰州北方进入,轰炸兰州市区,当笔者发现兰州市城区烟雾滚滚,举头前望,在我们机群右稍前方略高之处,发现敌机7架,而我们的位置正在兰州机场上空,立即群起向敌机追击,队行开始分散,但敌机投弹后加速向东方逃逸,我们飞机也分开追击,可是多半感觉难以追及而回头。笔者痛恨日军侵略,一心歼敌,因之尾随敌机,加大油门,调整空气与汽油混合比,果然有了效果,在相距四、五千公尺之遥,追到静宁县(距兰州约140公里)时,高度较敌机高约1500公尺左右,在敌机后上方向敌机开始攻击,在未进入有效射程之前,开动4枪向敌机射击,直到近距离脱离时,变成向敌机扫射,后敌机7架编队右下方脱离后,再行拉起,敌机似乎大油门逃去,笔者在敌机后方追赶,并不时提升高度,约相距2000公尺处,高度差约高1500公尺,突然清脆的枪声数响,乃立即半滚脱离,心想好生怪异,怎么距离那么远会听到清脆的枪声,百思不解,也无心再继续追击而返回兰州机场降落,即刻有人前来相告:“你们只追前面7架敌机,远远拖在后方尚有一架敌机你们不打。”这才知道,那架埋伏在上方的迷彩敌机向笔者发射冷枪,笔者险些遭受不测,至今仍难以忘怀。

徐说:记得在民国75128日,由洪佛影先生介绍三位日本空军退伍军人来访时,一位是河内山让先生,一位是南治先生,另一位是能势长兵衡先生,在交谈中曾提及民国28212日之兰州空战,河内山让称:是役被我方击落两架,因其中一人是河内先生同班同学故知之。今年为抗战胜利60周年,我又忆及兰州空战之事,特拜托洪佛影先生函询河内先生山让先生查证,但因河内先生目前正编日本航校史,俟编辑完成,当代为查证此事,将来也可在我方战史中加以补正。

 

二、220日之战斗

 

中午150分,第一军区司令部先后接防空司令部电话,敌机共30架,分批由平凉、静宁、固原、靖远航路,向兰州进袭,我司令部于14时零7分,令我17中队E-159架起飞,并升高至4000公尺在兰州机场上空盘旋,于1450分,发现第一批敌机9架,由西北方向进袭兰州机场,其高度约3000公尺,正位于我机9架齐下,对准敌9架攻击,当第二次再攻击时,敌机一架中弹起火,坠于皋兰山上,攻击不久又一架敌机中弹摇摇欲坠,终于撞及地面,一团红火黑烟,冲向天空,再数分钟后见左前方一架敌机着火坠地,我们继续攻击,敌队行溃散,分头鼠窜,我机也分头追击,是以我队长岑泽鎏将日机领队机击落,副队长马国廉将敌第二分队第3号机击落,队员郭耀南将第二分队第2号机击落,第二批敌机12架,于15时零5分,由西窜入兰州机场,我等因追赶第一批敌机,未及对该批攻击。1515分,第三批敌机9架,由西方窜抵机场,我队均对其攻击,战果不详,后经地面防情单位及地方发现,共击落敌机9架。

 

三、223日之战斗

 

1104分,兰州第一军区司令部,接防空司令部电话,敌机18架分2批,由固原、静宁,向兰州航进,1141分,我17中队起飞,E-1510架;1220分,又接防空司令部电话,敌机20架,由西峰镇向兰州航进,因距离尚远,恐在空机油量不足,于1240分,敌机20架,分两机群,前机群8架,后机群12架,成右梯队。由兰州市东北进入市区上空,我机与之遭遇,向敌机猛烈攻击,笔者于敌机后下方攻击时,遭敌12·7mm大枪击中,飞机为子弹爆炸所震动,但检查仪表一切正常,乃继续攻击。是以我机在攻击中,共击落敌机6架坠地。

徐华江说:在回航中我因不明15队队员陈崇文在空中对我的示意,以为要降落东固城机场,所以就毫不犹豫降落东固城机场,哪知飞机一着陆就往左偏斜,左翼下沉,我急忙用刹车及驾驶杆改正,当飞机停下后急加大油门滑向场边,因为尚未解除警报,有67架俄国飞机在加油,当我快滑到停机线时,有人比手势示意“开车”,我下飞机后,67个俄国人把我举起来,不禁愕然,等被放下后,才知道我的左轮胎连轮毂都被打断裂,原来刹车措施救我,不然飞机落地翻覆,不仅飞机损毁,也许人受重伤,后经检查飞机其他部分中弹甚多,我只有等待派机接返兰州机场,一场战斗终告结束。

 

徐华江先生向我介绍,说他时至今日,对日本军国主义教育在日本军人头脑中产生的根深蒂固的影响,感到不可思议。他说日本轰炸机体形庞大,载弹一、二吨,有飞行员、投弹员、领航员、副驾驶、机枪射手等数人。日寇飞机轰炸中国的城市、工业基地、中国国民,从来就没有手软、仁慈过,日寇的飞机飞到哪里就把战火和灾难带到哪里。但是,日寇的飞机中弹后拖着浓烟坠落时也绝对没有人跳伞!飞行员那能没有装备飞行伞呢?他们一定是装备了的。

徐先生说:他后来接触过当年的侵华日军飞行员问及此事,日本老飞行员们都介绍:有伞包!但是,不用。

一旦中弹,先嚎“天皇万岁!”再使用三尺长的日本军刀往自己腹部猛戳!

徐华江也拿出当年的照片佐证,日本轰炸机的残骸里有日军军票、数把军刀、王八盒子手枪数把,祈祷神灵的杂物等。

听了徐华江将军的介绍,看着侵华日军空军坠机残骸的照片,我一时感慨万千。今天的日本人又在“穿新鞋走老路”,他们还在准备着把战火烧到中国来。在未来的侵略他国的战争中,日本军人一旦中弹,别象60年前,先嚎“天皇万岁!”再使用三尺长的日本军刀往自己腹部猛戳了!——该跳伞还是跳伞吧。

 

四,抗战老兵徐华江谈宜宾挨炸记

 


左二,是在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时期的徐华江

 

徐华江对我说,当作战的时候,人之生与死,其间正如一纸之隔,无显著的区别;有时因际遇环境不同,应死反生,这在当年宜宾挨炸时就是明显的例子。但在当时和以后我并未向部队长或朋友透露挨炸的经过,如今已过了将近60多年(发生在民国30年),鉴于世局的纷扰,以及一部分国人对战争的残酷可怕毫无概念,也毫无认识,不知回避战争甚至挑发战争;有时我们在观看电视有关两岸议题节目时,有台湾观众表示:

“我们不怕战争,也就是要打就来打!”并谓:“谁怕谁!”

两岸如真的不幸走向战争,那将是全体人类的不幸、世界的灾难。因为科技时代来临,杀人武器不仅威力强大,射程又远,当受攻击而不自知,更无肉搏战与短兵相接之可能,盖胜败早已因武器之摧毁力与社会之承受力而决定了。

虽然战争初期是局部性的,但后来各国为自身的利益,可能因此而介入,战争局面扩大,其后果不堪设想,谁都不能把这个地球“清洁”下来。因为人类的灾祸将不断发生,其中包括疾病传染或因战争而产生之怪病,如果我们能自我克制,化怨气为祥和,则战争可以避免。

 

徐华江将军说:我在我的飞行日记簿里,想找出当年被炸的日期,但在我记忆的年月里边怎么找都找不着,觉得真是奇怪,怎么没有记载?但事实俱在,因为当时,日机轰炸时把给我飞机漏油的技工给炸死了;另外空袭宜宾的飞机是27架,循此线索翻阅有关书籍,发现是在民国30811日,因为在当年8月前后各两个月内,日机空袭宜宾无27架的记录,只有11日空袭宜宾时是27架,我在地面数来袭的日机就是27架,而被炸死的技工赵松涛烈士,亦正是当日阵亡。在其阵亡前后两个月并无其他人士阵亡,因此我确定是811日;而我的飞行日记簿在当月10日至20日并无飞行记录,所以我更加确定是811日在宜宾被炸。

损伤的飞机是在宜宾修理,我于820日前飞返大队驻地双流,因修复飞机工时约一周之久,与我在宜宾停留约一周之时间吻合。未能登记飞行时间,大概是机械人员未将记录表放在飞机内,因为在本场飞行,一般飞机记录簿都放在机械人员手中,待飞机降落后,再由飞行人员填写,可是我离场飞往宜宾就无从填写,因而漏记了这段飞行任务。诸如此类漏填作战任务的情形很多;记得在成都时,很多人向“航委会”反映,有些未填报作战任务,希望“航委会”承认,但“航委会”表示须有人盖章证明,并列册呈报。因此有的人费尽心思与气力,找同僚相关人员盖章证明,但呈报后往往批示回来的却是“无案可查”四个大字,当时许多作战任务当然是“无案可查”,如果“有案可查”,那也就不必报了。

在抗战时期不仅飞机落伍,更缺乏空、地无线电通讯,有时为拦截侵入领空的敌军侦察机,奉命由甲基地起飞,在某空域内搜索,如未发现即降落乙基地加油,随后再至另一空域搜索敌机;如此一天两、三次任务,可是在空中毫无发现,等回到原起飞基地,人已是疲劳不堪,加以未发现敌机,填写战报也就免了。可是这是作战任务,有任务绩分的,后来再想填报,得费九牛二虎之力来证明,否则又会经批示“无案可查”四字结案。而这次宜宾被炸前后记录更是“空空如也”,幸有“中航”客机被炸的证明,不然这在战史上又是空白;所以今天要记述下来,以补战史的遗漏。

 

四川的作战与飞机疏散

民国30年前后,正是日本空军在中国领空最嚣张的时期,几乎每天日夜都空袭四川各主要的城市及基地。30年的8月,日机更是变本加厉,对我各城市及机场加以破坏,我方为减少损失,将无法战斗的飞机疏散至四川西陲的偏远机场;另一部分飞机采取空中疏散,也就是当敌机空袭前起飞,避免在机场挨炸。

811晨,我奉大队命令将一架霍克75式机飞往宜宾待命,当敌机有空袭宜宾情况时,再起飞空中疏散,以避免飞机在地面遭炸毁。是日由双流起飞抵宜宾降落,即告知宜宾航空站站长,其立即打电话给防空指挥单位,本场有飞机要起飞空中疏散。希望空袭来时早些通知。此时已有敌机三、四批侵入川境,我们约十余人在站长室等待后续的情报,可是40多分钟过去,未见有后续的报导,当即请站长再查询清楚,。得知城内早已发放紧急警报,现在起飞已来不及了,站长嘱咐赶快为飞机漏油;另在半小时前,有“中航”客机一架由重庆飞昆明,因昆明有空袭警报而降落宜宾,因此机场有两架飞机。我因监看技工漏油情形,随技工至飞机旁,当开始欲漏油时,忽闻敌机27架成“品”字队行,由机场南方对正机场而来,心知不妙,赶快躲避。

 

弹落如暴雨  生死倏那间

正欲走避之际,乍闻炸弹落下声,有如暴雨袭来,“哇!哇!”作响,立刻顺敌机来向卧倒,两臂抱头。续闻炸弹落下爆炸声,从南向北连续投弹,我正处于敌机轰炸线上,心想此次性命难保;突然有一炸弹落于身旁爆炸,人被沙土半埋了起来,多携带地图与地图囊已不知去向,可能是被炸弹爆炸的强风与沙土给掩埋了。当我推开沙土站起来,发现炸弹是在我卧倒的左方爆炸,炸弹坑边距我约五寸远,这是一个生死边缘的距离,如炸弹爆炸点在靠近我五寸,我将直接中弹,如果炸弹再远五寸爆炸,我也将被炸弹片击中而受伤,甚至丧命。巧的是宜宾机场是在岷江的河床边上,无碎石与硬土,当炸弹爆炸时,弹片推着沙土四散飞扬,因此先击中身上的沙土而非弹片;更因日本惯用两百公斤炸弹,威力不强,再加上机场土质松软,让我逃过了一劫,否则我今天就没有机会接受你这位北京作家的采访了。

徐华江老人语重心长地说:“抗日战争中阵亡的中国军人数都数不清呀!”

 

五,徐华江谈飞虎队奇袭海南岛侵华日军机场

 


抗日战争时期的徐华江先生

 

徐华江说:自民国30年,在我国成立的“中国空军美国志愿队”由陈纳德将军指挥,并使用我方面向美国购买的P-40战斗机100架。在完善指挥及细心策划下,对日寇空军展开反击作战,节节胜利,争取到一些空中优势,有利尔后我国军之全般胜利,原因是美国志愿队解散,再成立第14航空队,陈纳德将军任司令,并在中美空军合作下成立“中美空军混合联队”(或称“中美空军混合团”),抽调中国空军第一大队(轰炸)、第三大队及第五大队(两大队均属战斗机大队),作战由第十四航空队指挥,行政由中、美双方各自处理。笔者当时担任空军第三大队第七中队中队长,参与中、美空军混合团之作战。

 

完成训练 接机返国作战

中、美空军混合团的成员,分批赴印度克拉奇(现为巴基斯坦首都喀拉嗤),接受各机种性能飞行及作战训练,训练完成后,驾机返回我国参加作战,因克拉奇为一良好海港,美军很多军用物资及飞机,均由该港卸货,然后转运他地,同时又不受空袭威胁,一切运作极易进行,我中、美空军混合团三个大队,均先后于克拉奇完成作战训练后,接收飞机返回国作战。

 

雷霆攻势 震慑敌人

民国331月,我中、美空军混合团3个大队,陆续由印度完训后接机返国担任作战,除经常执行小型任务外,第14航空队作战部门,还进行策划一个“大行动”于日寇一个打击,以建立中、美空军混合团的声威,打击日寇空军的士气,而有大胆奇袭海南岛琼山(海口)机场的构想。

 

计划周密 细心研判

“孙子兵法”曾说:“多算胜少算不胜”,根据这种作战原理,美国14航空队有计划而更周密地派侦察机不时至海口机场侦察,在日军以为例行侦察,并未完全介意,但美国第14航空队参与计划人员,从搜集资料中研判日寇空军每天的动态、飞机调动情形,以及未来活动趋势,研判得一清二楚,并加以大胆假设,投注必要的兵力,以达歼敌致果。

出动前夕 一切如常

在出动前,除各部队有零星作战任务外,一切如常,担任防空警戒人员,一如往日,似乎没有一点异样,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可见美军对保密之严格,各阶层处理事情之认真,值得我们效法。

 

34 奇袭获胜日

民国3334日,天气阴(根据战斗日记记载),我们3大队七、八两个中队,驻防桂林二塘机场,清晨我们依时到机场警戒或待命,不久同队同职位美方队长瑞德少校来告,希望中方我七中队派资深作战人员连笔者共4人,美方瑞德少校也派4人,参加作战任务提示。笔者当时指定作战参谋主任叶望飞、分队长谭鲲与张乐民,依时前往作战情报室,谁知一入室内几乎人满为患,大家均着飞行装,已无坐处可容,不久听取作战参谋任务行动概要、兵力部署,往返航路及作战规定要项,其中最主要一点,就是飞机由地面滑行后,不准再相互通话,迄至攻击前为止,一定要保持无线电静默,倘有意外也不准使用,不仅要防范敌人窃听,更要防范敌人在雷州半岛与涠州岛雷达发现,所以出海后要在50尺以下超低空贴着海面航行。

 

任务与敌情

本次任务为掩护B-256架,奇袭海南岛琼山机场,并对空、地目标加以摧毁破坏;情报官并提示,在海南岛区敌有机场10余处,驱逐机(战斗机)在百架以上,琼山机场有敌驱逐机三、四十架,轰炸机30余架,其驱逐机警戒位置,可能在机场东侧,有防空火力约十处。

 

兵力部署

14航空队:B-25机六架居大编队群中前方,并担任领航。

右侧掩护为7中队P-40机八架,第1分队为瑞德、张乐民、鲁伊士及谭鲲;第2分队为笔者、汉考可、渥尔顿及叶望飞。

左侧掩护为8中队P-408架,第1分队为考特、祝瑞瑜,另两人已忘记;第2分队为牛曾慎、戴维思、张省三及龙震泽。

14航空队P-40八架居B-25后方及右侧方,并携有火箭,每机各6枚,规定各编对攻击目标及顺序——略。

 

攻击行动与战果:

上午940分,我们开车起飞,10时在桂林机场上空与B-25六架会合,并对正航向,飞向目标区海南岛。由起飞在航线上升至2000尺升至2500尺,至桂平县时已升至5500尺,于沙尾出海时又降低至100尺以下,穿越涠州岛之东方时,则飞行在50尺至100尺之间,最后抵目标区——琼山机场前15分钟,我队各驱逐机,纷纷将附加下油箱抛弃,投入海里,准备作战,当接近琼山机场时,已中午1225分。

各编队从不同方向进入目标区,我7中队8架战机由南方进入,笔者击中地面零式战斗机两架,并爆炸起火,自己亦险些被炸中。笔者从浓烟中飞出,但因地面飞机爆炸威力强大,仍将笔者所驾驶飞机滑油箱震掉,一时强风猛灌座舱,初疑惑遭地面炮火击中,因第一批P-40机开始攻击后,地面防空炮火已开始还击,其爆炸点分散我机右前方,故推测为遭炮火击中。笔者于攻击中除击毁日寇战斗机两架外,并攻击水塔和营房,以达到破坏最大的目的;另有在空敌战斗机一架,惜相对反向而过未能将其击落。作战参谋主任叶望飞,攻击敌地面战机一架起火,一架似中弹;谭鲲击毁轰炸机一架,并追击在鲁伊士后之敌战斗机,另击落轰炸机一架;又张省三击落敌战斗机轰炸机各一架后,再攻击地面轰炸机;龙震泽攻击敌地面四架战斗机后,又攻击即将起飞之两机。本大队攻击战果,想在10架至15架之间。

是役,海南岛琼山机场的侵华日军飞机全部瘫痪,该机场就此退出战争。

 

六,徐华江说:我在日本会面了58年前击落我的日本飞行员三上一禧

 


我在日本东京会面了58年前击落我的日本飞行员三上一禧先生

 

徐华江说:1998815日我在日本东京会面了58年前击落我的日本飞行员三上一禧先生。徐先生介绍,他和三上一禧之所以能联系上,是因为一位叫菅野宽也的日本静冈县医师。1995年,菅野宽也到台湾高雄参加一项日本海军的慰灵祭时,曾经是旧日本海军出身的台湾原日本兵陈亮谷也来参加。当时,徐华江也同行。由于徐华江不懂日本语,所以,徐使用英语与日本人沟通。通过交谈,日本方面才知道徐华江就是当年在重庆参加过空战的中国飞行员。

我非常吃惊台湾方面怎么可以允许日本人在台湾高雄搞祭祀活动?这在大陆是绝对不允许的,政府不会批准,老百姓更不会答应。

徐华江听了微笑起来,他说:“抗日战争是中华民族的胜利,这一点毋庸置疑。而‘慰灵祭’也是一把‘双刃剑’,日本人在这里放几朵花,只是伤感他们的同乡、亲属不幸在战争中死难,并不预示着还要主张再和中国人民较量。”徐先生又追加解释:“假设你到我们家杀人放火,或中途坠崖而死、或被我们量刑就地正法。我还同意你哥哥、姐姐、妹妹前来献上一束鲜花,以表哀思。我的宽宏大量并没有促使你哥哥、姐姐、妹妹产生再来烧杀的欲望。”

我对于徐的解释不置可否。

 

徐先生接着叙述、描绘他的亲身经历:

菅野宽也说,徐华江告诉他,如果有当年把他击落的日本飞行员的下落时,他想要和这个人见面。菅野宽也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后来,他找到当年日本最有名的空战英雄——曾经击落美国战机60多架的坂井三郎求证此事,坂井三郎后来找到了住在日本岩手县的三上一禧。经过联系,发现徐华江所述空战内容和三上一禧所述空战内容完全一致。

菅野宽也立即将二人的故事互相传递,徐华江也开始尝试与三上一禧通信。两人通信数载,谈及过去,不禁唏嘘感慨。一直到19988月,徐华江要去日本和歌山县参加徐福的祭奠,菅野宽也认为这是两个人会面的大好时机,经过中国、日本国两位参战者最后的认可,这才有了两国老军人的历史性的会面。

1998815这一天是日本无条件投降53周年的纪念日,也是中国人民团结抗战取得胜利的纪念日。58年前,在两国飞行员在空中惊险地“相会”后,这一天,中日二次世界大战的亲历者要在日本相会了。三上和徐华江都在期盼这一时刻的到来。

中日媒体的记者也在追逐这两位备受注目的新闻人物。

徐华江为什么先到日本国和歌山县的新宫市了呢?说来话长,中日两国的文化交流史源远流长,中日历史上都流传秦朝的秦始皇派徐福带500童男童女,出海找寻长生不死之药的故事。徐福结果渡海到东瀛三岛,上陆的地点就是现在的新宫市。而徐华江不但是徐福数十代的传人,而且,是现在世界徐氏宗亲会的顾问,因此,徐华江恰恰被邀请参加在当年在新宫市举办的盛大庆典活动。

“三上一禧先生,见到您我真高兴”。

“徐华江先生,见到您还健在,我真高兴。”

在日本东京都政府办公街中心的超高层霞关大厦的33楼,两个当年的“宿敌”会面了。

徐华江说:“我盼望见您盼了好多年”。

三上一禧说:“您还活着,真是苍天有眼”。

在众多中日两国媒体的簇拥下,两人情不自禁的拥抱在一起。

 “我为保卫我的祖国拼命,他为他的国家效劳。所以,三年前,我第一次听说他时就很想见他。” 徐华江手指三上一禧微笑着说:“我被他击落是我技不如人,我一点也不后悔。但是,那一仗打得相当惨烈,中国空军出动了33架飞机,结果损失了10名飞行员,8人受伤。在中国空军史上是非常罕见的‘惨败’结局”。

 “如果那次空战我与徐先生对换,徐先生驾驶零式战斗机,我也会被他击落。不是中国空军技术技不如人,而是俄制E-15双翼飞机太落后”。三上一禧说:“我当时击落中国战机后还盘旋了几圈,看清摔得支离破碎的中国飞机后才离去。徐华江能够生还,真是奇迹”。

 


三上一禧说:“我看见中国空军一直顽强打到空中停车,才坠落下去,真是吃惊!”

 

58年前的重庆壁山之战,中国空军参战者有33人,日本空军参战者有30人。

58个岁月过去了,徐华江说中国还有5人,三上一禧说日本还有3人。

三上一禧说:“我看见中国空军一直顽强打到空中停车,才坠落下去,真是吃惊!”

徐华江拿出当年的照片高高举起说:“看看吧!我的飞机螺旋桨叶片是平直的,说明我的飞机是在停车后才坠落的。抗日战争时期,我们明明知道侵华日军的飞机优越于我们,但是,我们还要坚决迎上前去!我们中国空军的信条是:‘誓死报国不生还!’我们上天同外国入侵者搏斗,就抱着去死的决心!”

 

我采访徐华江将军很是吃惊,我听过很多八路军英勇不屈的故事。

因为是8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纪念日,所以,徐华江有感而发:“战争是解决问题的最坏的手段,由于那场战争给两国人民带来苦难何止千千万万呀!”

三上一禧也有同感:“以武力解决问题,是最为错误的做法。”

很巧的是两人都是1917年出生,会面时都是81岁。徐华江好奇地问三上一禧出生于那个月?三上一禧回答:“513日”。徐华江立刻说:“我是123日,我还是大哥呀”。

面对50几名记者,三上一禧说他很不愿意回忆那段战争的往事。他说:无意于打下中国的飞机,他是受制于上面的命令,不得不去执行作战的任务。他回忆说,他并没有任何作战的经验,当飞行员的他第一次见到中国的大地和海岸线的一刹那,他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说对于战争,他相信当时许多日本国民都与他有相同的看法。

战争结束后好长一段时间,三上一禧都不出门,即使出门也不愿意搭乘飞机,因为搭机让他回想起关于战争痛苦的回忆。

一直到最近数年,友人怂恿他到北海道旅游,他才又一次搭乘飞机。

三上一禧现在从事教材的研究与贩卖工作。他说,因为战争让他的人生有了很大的转变,他要把残余的人生精力用在编印教科书上。他希望教育日本的青年一代有新的人生观,以免重复老一代的后尘。

这场被认为是一笑泯恩仇的相会,共有中日记者50人在会场见证。当被问到下一次两人在什么地方第二次见面时,三上一禧说;“我希望在台湾和徐先生见面,现在访问台湾是我最优先的目标。”

 


抗日战争胜利在美国援华空军中美混合大队的徐华江

 

注释:写这篇段落,笔者参考了徐华江提供的《联合报》、《世界日报》、《中国空军》杂志、日本《经济新闻》等报道。

 

七,今年的815日,我要到北京去

 

徐华江先生给我来过很多信件

徐华江先生常常使用传真机和我联系

我至今保留徐华江先生传真机传来的“战况回顾88页”

 


徐华江先生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给我深刻的印象。 

徐先生一直和我通信。而且,每年的贺年卡上他都要使用“我和太太向您鞠躬”的礼貌词句,让我担当不起。我深深为台湾同胞、台湾老一辈的抗战亲历者的礼仪而感动。大陆历经数十年政治运动,民间的礼仪已经被淡忘了。在新年伊始的贺年卡中,徐先生告诉我:

“今年是纪念抗战胜利60周年,我815日前后要去北京见你!”

听了这话,我自然高兴。我希望他到北京来!我们都是中国人!我们都在研究、回顾中国抗战的历史呀!可是,我也有一点犹豫,徐先生在台湾是高官厚禄中将军衔的退役将军,徐先生的月工资是我的40倍!我一个被社会抛弃的下岗老工人能有资格接待自远方来的高朋吗?可这边的大人物谁会出现迎接徐华江中将呢?当没有一定级别大人物出现时,我这个屎壳郎可以不可以爬上铁道枕木——假充一回大铆钉呢?山中虎装睡,我这个猴子来冒充一回山大王吧。

我马上给徐先生写了一封信,说:“抗战的历史是中华民族团结抗战的历史!我太欢迎您来了,我去首都机场接您!顺便,我希望问您几个问题:

——您怎么看台海关系?

——您希望台湾独立吗?

——您怎么看中华民族团结抗战的历史?”

徐先生回信了,他写了一首打油诗:

“过眼成烟云,感触千万千,事态不复记,经历数十年,大陆山河丽!何时再往还?欲临故战地,见景定凄然。”

我期待着在8·15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的纪念日里,在北京迎接抗日战争的亲历者徐华江退役中将。我幻想着、期望着,和他一起参加在天安门广场上举行的纪念中国人民团结抗战直至胜利的纪念日的仪式,我们一起和千千万万的中国人在一起,在隆隆的礼炮声中,在炮火的硝烟弥漫中,给人民英雄纪念碑敬献花篮。——祭奠在1931年到1945年在抗日战争中死伤的3500万同胞。——祭奠在抗日战争中英勇牺牲的380万中国军人!

我采访过的吕正操将军来啦!

我采访过的孙毅将军来啦!

我采访过的老八路、老新四军来啦!

我采访过的被侵华日军强暴过的妇女来啦!

我采访过的当年被侵华日军强掳到日本国服苦役的劳工来啦!

我采访过的原侵华日军老兵东史郎、盐谷保芳、伊桥彰一、本多立太郎又来谢罪了。

我采访过的原国民党抗日将军、士兵们来啦!

我采访过的原中共地下党抗日组织的老同志来啦!

我们国家的领导人来啦!

数十对新婚夫妇身穿礼服、婚纱、手捧鲜花庄严肃穆地来啦!

无数的北京各界人士来啦!

祖国各族同胞从各地风尘仆仆的来啦!

徐华江退役中将和大家握手寒暄,——我们都是炎黄子孙呀!

在冉冉的升国旗仪式中,大家静静看我们飒爽英姿的军队和闪亮的军刀!

大家不约而同地高唱义勇军进行曲:
   
“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当然,这只是一个北京作家的幻想而已,我希望把这个幻想、希冀、憧憬邮寄给远在台湾台北市的88岁的抗战老兵退役中将徐华江先生。他8·15日本无条件投降纪念日能来就来,来不了也没关系。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又能保证,在抗战胜利的第60个纪念日来临时,每一位战争的亲历者还都能健康地参会?88岁的他,无论走到天涯海角,带上一个北京人的祝福和希冀不是也很好吗?

                                

方军      2005/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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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变成铜像的老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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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922,云南保山电视台副台长蓝天带我去板桥百年茶馆喝茶。我们在门口的南桥机构翁家贵的塑像旁合影留念。

 

我告诉蓝天,我当时采访,是在宣传部的李义钦、史志办的陈祖梁、沙必璐带领下,在保山地区采访了两个月而顺利完成的。当时,远征军老兵起码还有三四百人,我拍摄了十几盘录像带,回京后,都交给抗战馆研究部了。——我们就采访过南侨机工翁家贵先生。

蓝天回忆,他们保山电视台也采访过南侨机工翁家贵数次。我们两个都回忆:

“翁家贵先生身体健康、精神矍铄、记忆清晰、语言表达能力强,还会唱歌。”

谁曾想,23号回到北京不久,听到“103岁翁家贵先生因病谢世”的消息,不禁感叹:

“昨天翁家贵先生还健在,仅仅隔了一天,翁家贵先生就真化作铜像雕塑而永垂青史了。”我一直说:

“抗日战争是一部浩瀚的苍天巨著;而老兵就是最后的篇章。等老兵都走进历史的舞台后,苍天巨著就合上了最后的篇章。——我们人类的历史正是伴随着战争的脚步走到今天,走向未来的。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下一部关于战争的巨著什么时候打开扉页,还不得而知。而这部巨著,确实,是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完成最后篇章的。”

 

1998年开始采访“南侨机工”。在南侨机工子女汤晓梅大姐的带领下,我在云南昆明等地采访25名南侨机工。其中,保山的翁家贵身体是最好的一位。

当时,翁家贵家里有一张美国士兵送他的美军行军床。上面美国兵的USA的番号还清清楚楚。翁家贵说:“你喜欢就送给你。”我还说:“北京太遥远,带回去太麻烦。”

今天,在网上搜查“翁家贵”信息。不想,第一条,就是我十几年前写的“翁家贵”。

下面,把我自己十几年前写的“翁家贵”转载如下,以飨各位尊敬的读者。

 

1998年的翁家贵先生(方军拍摄胶片的照片)

目前,南侨机工中只有两人还可以流畅地表达他们的意志:对历史的回味、对现实的看法、对未来的预测。仅仅还有两人!他们就是91岁的翁家贵,还有92岁的杨保华。

我多次采访翁家贵先生,从1998年开始,到200495日是最近的一次采访。

91岁的翁家贵喜欢唱歌,我每次采访他,他都慷慨陈辞、引吭高歌。这次会面他底气十足地给我又唱了一首1939年的歌曲:

“抵御外辱、参加抗日最光荣!

枪口对外,我们是铁的队伍!

铁的心,维护中华民族!

愿作自由人。

枪口对外齐走向前!

不打老百姓,不打自己人!”

我急忙把他的歌词记下来。但是,忘记问这首歌的名字。

翁家贵身体好,可能因为和他心胸开阔、天天体育锻炼有关。他现在每天休息的行军床,还是抗日战争时在华飞虎队美国飞行员使用过的。只不过,年代久远,行军床上的帆布已经更换过几次了。我对翁家贵先生说:“中国有抗日战争相关的博物馆37座,大家都说征集文物困难,可您却每天睡在文物之上。如果相关博物馆、纪念馆来征集这张美国飞虎队士兵使用过的床您给不给?”

翁家贵说:“当年我们南洋华侨回国参加抗战用的尽是美国货,比方,美国的万国牌汽车、道奇牌汽车、雪弗兰汽车。我们运输的大部分是美国的炮弹,枪支。当然还有军装、药品和罐头、饼干。”翁家贵个子不高,身体粗壮,他笑着说:“要什么都给,生命都给了祖国,还有什么不能给的呢?”

翁家贵祖籍在海南岛,他出生的马来西亚吉隆坡。1939年,华人报纸刊登抗日的消息,从大陆来的歌舞团还在吉隆坡演出了话剧《雷雨》。身为驾驶员的翁家贵当时就响应了陈嘉庚的号召,回国抗日!翁家贵的父亲、母亲也支持他,翁家贵的父亲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咱们中华民族国难当头,你们去参战是无上光荣的。”

翁家贵是第五批回国参加抗战的南侨机工。第一批80人,第二批400人,第三批400人。第四批480人,第五批503人,直到第九批回国抗战的华侨共3226人。翁家贵一批人,是途径新加坡、越南河口到达昆明的。由于有南洋华侨的捐助,所以,翁家贵那时的收入有36块大洋。这在当时,比起一般的中国国民来,是非常可观的收入。翁家贵当时在14大队,每个大队分4个中队。他们中队的任务是一人一车,行驶路线从云南的下关到宛町,再到昆明。运送的是外国援华的军用物资。

侵华日军轰炸保山的时候,云南人民已经在连绵不断战火下处于民不聊生的地步,那时,他在保山遇见了现在的夫人罗春塘。当时的罗春塘是16岁的花季少女,是保山女子中学的学生。在战乱的岁月,罗春塘的父母希望翁家贵赶快把罗春塘带走,走得越远越好。果然,罗春塘离开学校的第二天,侵华日军的飞机就空袭了保山,日本人空投下来的炸弹炸烂了保山女子中学,罗春塘的许多同窗都不幸在空袭中遇难。

翁家贵现在在昆明交通机械厂退休了,他自己的家在昆明官渡区,可他常常到保山女儿家居住。翁家贵现在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早6:00起床,行走4公里走到太保山登山,下午看电视,看新闻,晚9:00睡觉。

翁家贵在2001年由马来西亚华侨出资、邀请去参加了海外纪念南侨机工回国参加抗日战争的会议。南侨机工能出国看看的凤毛麟角。

19895月,让翁家贵最为自豪的是,他亲自参加了云南省政府在昆明为南侨机工立的纪念碑仪式,到现在为止,翁家贵还可以背诵南侨机工抗日纪念碑的碑文。

 

(摘自人民网《最后的南洋华侨归国参加抗战的机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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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虎队”102岁李继贤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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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23笔者在杭州遇到“飞虎队”原老兵李继贤先生

 


2011323抗战馆副馆长唐晓辉、文保部主任段晓薇和李继贤先生合影

 

听说102岁“飞虎队”老兵李继贤先生谢世,不免唏嘘再三。我只是遇见过李继贤先生,并没有仔细采访过李继贤先生。我曾经很想到台湾去李继贤先生的家采访,这样就可以把祖国各地的;在不同社会制度下、不同历史进程中,和抗战老兵在沧海桑田、世事沧桑的岁月中所经受的精神、物质“享受”、及其悲欢离合、生死离别表露出来。

可惜,正在我寻找机会的时候,机会终止了。——不久前,李继贤先生谢世。

截止到此时,2015930日星期三为止。我所知道的原飞虎队老兵现在还有几人,他们是:美国的陈洪铨,96岁。上海的飞虎队老兵96岁。香港的陈丙靖,94岁。新加坡的何永道、97岁。何永道先生在2015918日,我们还通过电话。何永道先生说:

“从2000年我们在保山见面,一晃,15年过去了!——我现在天津。明天回新加坡。”

可是,我在首都机场等去昆明的班机。——机会往往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

 

我一直说:“浩瀚的抗日战争是一部苍天巨著,而亲历抗战的老兵就是最后的篇章。等老兵都走进战争舞台历史舞剧的帷幕落下一瞬间,苍天巨著也合上了最后篇章的最后一页。”

——其实,世间所有的人,都是目送亲历二战、亲历抗日战争渐行渐远老兵的参与者。只不过,有的清楚、有的模糊、有的全无在意便罢了。

——中国亲历二战、亲历抗日战争的国军抗战将士,是世界战争历史上最为悲壮、凄惨、凄楚、不幸的老兵群体。他们的一生亲历两次苦难的侵袭;

第一次是侵华日军在中国烧杀掳掠、炮火连天带给中国人民的苦难。——国军抗战将士迎着敌人的炮火奋勇杀敌、浴血奋战,同样是在苦难之中。——战火纷飞、血肉横飞的苦难。

第二次,是沿袭数千年封建文化、封建社会在“改朝换代”后。为争夺皇权龙椅,得势一方给失势一方所带来、所必须承受的人间苦难……。

唐宋元明清时代,改朝换代就是焚书坑儒、杀父弑兄、成群砍头、株连九族……。

直到今天,还有人铿锵有力地批判蒋介石、国军官兵在抗战中的所谓“罪行”。

——他们仍然把指挥者和普通抗战的官兵混为一谈、仍然把中国封建统治所带来的落后、挨打的“必然结果”强加在曾经在前线同日寇血战的国军抗战将士身上。

——尽管国军抗战将士已经垂垂老矣、寥寥无几……

我有一个朋友,他写过证明国军抗战将士浴血奋战的三部曲。可是,他竟然是开口大骂国军抗战将士的急先锋!如果不是亲所见、亲耳聆听,我真是不相信人世间还有这么可耻的人物。——人在做、天在看。人的一生行为都终将会得到应得的社会报应。

当然,大势所趋,是历史在某一拐点的必然。

在这一“强势状态”中,甚至连前国家主席刘少奇,前国防部长彭德怀都受到无情的摧残。但是,还有无数人在“高压强势”仍然下三缄其口。——我认为,这是做人最起码的尊严和政治态度。尽管你写了国军抗战将士浴血奋战的三部曲,但是,你为了权势,即使在高压强势面前弯一次腰,你也是可耻的。

——你“笔下的国军”前赴后继、流血牺牲;你“嘴里的国军”却是无地自容、败仗连天的废物,你自己不感到矛盾吗?

在此,我还是要表达我的观点:在抗日战争时期,国军抗战将士就是中国的国家军队。他们可能是失败多于胜利,但是,没有他们的浴血奋战能有抗战的胜利?

 

——原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李继贤先生一直在台湾。内地国军抗战将士所经历的人间苦难好比一场历史剧中充满酸甜苦辣的饕餮盛宴,他一丝一毫都没有品尝过。——李继贤的一生,应该是幸运的一生。

 

我一直想采访李继贤,无机会,只好拜托朋友雪辉记者,和在网上搜索。

我的朋友这样回答我:

 

雪辉记者的来信:

 

方老师:

您好!很高兴又在杭州相见。抱歉我那日采访李老先生,时间较短,李老看上去亦很疲惫,不忍心打扰98岁的老人休息,所以您交待的好多问题没有来得及问,后来发短信委托肖宇姐问的。现附上您问题的答案:

李继贤,民国2122日生于江苏阜宁县(现在的滨海县),曾在南通读书,家里很苦,农民出身,后来没钱读书,高一去当兵,当兵后报考的黄埔军校第14期宪兵连,而后编入15期一中队。黄埔军校毕业后,又考入空军官校。学历为大学毕业。最终军衔是上校。现在一年发46万台币,医疗有保障,到公立和荣军医院(职业军人退下来发荣誉公民证),凭证只交10块挂号费,其余全免。有一子一女,女儿嫁了美国人,有二女一子,外孙在波音公司担任机械师。   

附上搜索到的李继贤资料。以及李老台北电话为0223579500。有需要的话,您还可以电话询问。

       祝好!

                                    雪挥

                                            2011年3月28

 

(雪辉记者找到的资料)五大隊二十六中隊隊員 李繼賢资料
 
   
出生於民國二年的李繼賢,籍貫是江蘇省阜甯縣,幼年時期一直是在家鄉完成學業,然而在民國二十六年「七七事變」發生,舉國上下奮起抗戰之際,李繼賢深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為此輟然放棄學業,投考中央軍官學校正科班第十五期一總隊步科受訓,兩年三個月。

於民國二十九年七月畢業,並因表現優異留校服務。在當到了上尉區隊長之後調空軍士校,擔任第二期及第三期的學生區隊長。學校的醫官閒談中告訴我,空軍官校,因為體格檢查要求太嚴格召生不足。

因為我本身在空軍士校服務期間,就對於飛行十分嚮往,同時對日軍飛機對我無辜百姓的狂轟猛炸更是痛恨萬分,利用一次放假的機會跑到成都城內,找到空軍官校招生辨事處報名投考空軍,體檢部的醫官也就是我認識的醫生,他也同是士校的醫官,我就請他幫我檢查一下身體,檢查完後告訴我:「你初次檢查OK了!」就是血壓有點高,你在休息一下再檢查,順利的就通過了,再照X光也沒問題,跟著就参加筆試的考試。
  
筆試完了才第二天,士官學校就接到空軍官校的通知要我到宜賓去報到,省去了入伍的軍事訓練,直接参加上初級飛行的學科。
   
民國三十二年,我毅然決然放棄當時上尉軍階,成為空軍官校第十六期學生,我們這第二班有八十多個人,一起到宜賓報導。宜賓機場在半山腰下面,有一個很大的湖,受訓就在湖邊旁,像是在海邊上的一個機場。每天不上課,先忙着搬石挑沙的重活,整理機場道路方面的工作,大概工作了不到十天,才終於開始正式的上學課的課程。
   
我們這期的學生,同前幾期學生不同,他們是直接前往美國,因那時物資短缺訓練用的汽油都非常少,所以我們成為了第一批送到印度開始學習「初級飛行」的學生,乘C-47運輸機經駝峰飛到印度,我們在轉乘火車沿著印度洋走,要經過一大片的沙漠地區天氣很熱,每天都座在鐵皮車箱內烤著,路上真的很辛苦。經過了加爾哥達、新德里,到達“那河”空軍基地,中美教官的指導下學飛行了三個月,在由美籍教官三次的考試及格後,才能再到美國受訓,有十幾個同學在此地就被淘汰了。

 我在印度受訓期間曾經生病“打擺子”(瘧疾),不敢到當地的英國醫院看病,軍方要知道了,不但要退訓還會被隔離起來,自己想法子弄了些藥來吃,嘴巴都乾裂了。那時我們吃英式的食物每餐大都是一個麵包,一罐美軍牛肉罐頭,一杯紅茶還有起士,我都不愛吃,最後自己拿了些米,煮了些稀飯,配一些醃菜吃,那陣子身體瘦了下去,體重掉了好多,留美前的體檢差一點不及格就被淘汰。因為我的年紀比同學都大五六歲,加上自己常煮稀飯吃,得了一個外號叫“老稀飯”。弄得以後在各隊上,大夥都叫我外號了。


   
在印度飛初級時,我們的教官是十二期的學長,以前他們空軍在成都陸軍入伍受訓時常同我們打架,關係一直不太好,我們有一千六百多人,他們才三百多人,他們受訓亂七八糟,喜歡鬧事,教官也敢打,我們是正期生髮牛皮鞋子,他們沒有(因為是代訓),想搶皮鞋,我們看不慣,打了幾次架。在印度受訓其間老是找我麻煩,我很不喜歡他,(徹退到臺灣後,有次飛機在降落桃園機場時撞毁於的跑道頭,機毁人亡。)
   
李繼賢於三十三年四月畢業,重新由少尉做起,返國分到混合團五大隊二十六中隊,同鄭松亭同天一起報導,鄭松亭前來担任五大隊副大隊長(原二十八中隊中隊長)
   
李繼賢投入空軍的時候已是抗戰末期,當時日軍早已是強弩之末,民國三十四年四月李繼賢的五大隊二十六中隊也参加了當時聞名中外的「湘西會戰」,他回憶到:「當時我空軍部隊要支持陸軍,奪回日本所佔領的土地,芷江機場所有的飛機,每天至少要出兩次任務以上,機上部攜帶著汽油彈及殺傷彈,每一次戰役所獲得的成果,相當豐碩。戰事結束後,地面部隊清查戰場的結果,日軍死於空中攻擊的人數達到五萬多人,而我個人也總共出了五十二次任務,我們五大隊及四中隊獲頒團體獎狀,讓我也與有榮焉。」
   
三襲岳陽白洛磯並重創日本空軍,是五大隊的一場大勝戰,第一次去,我們先以轟炸機空擊轟炸,並再外打圈,吸引岳陽日零式機前來應戰,零式機约有兩小時油量,五大隊有三十多架P-40與他們纏鬥。那一次空戰五大隊有一個八期「馮佩景」學長,被擊落墜入洞庭湖陣亡。等日軍返回岳陽白洛磯機場落地加油掛彈時,我們第二批P-40低空趕到奇襲機場,機場上停有六、七十多架各型飛機,連同空中準備降落的敵機也打下去了,一共擊毁了五十多架敵機于白洛磯機場。
   
不到一個月又去襲擊白洛磯機場,擊毁了二、三十敵機,等到第三次去己不到十架,都給我們打完了。最後我們十一架P-51到武漢一架飛機也找不到,往後也難在這地區發現日機踪跡,制空權己完全掌控於我空軍手中。
   
制空權為我空軍掌控後,大規模的戰機出動就比較少,大都為兩架一组出任務,分批出發,五大隊有四個中隊,自己有自己的防禦地區,我們二十六中隊是「洞口、放洞」之間。
   
我曾同一美領隊機兩架去武漢去任務,中途美領隊機有機械出問題要返回,那時自覺不用美國人領隊中國人一樣可以獨立完成任務,回復後,只有我一機前去出任務,也完成任務安全返回機場。
   
有一美國飛行員作人各方面都很不錯,名叫“麥克.米樂”中尉,我是當時是少尉,同我一起出過不少次任務,他都是領隊。他領我到南昌、到廣西、桂林,他對地面照相,我在一旁掩護他,合作愉快。有一次湘西會戰的時候到「放洞」攻擊日本陸軍聯隊,那天任務是在下午時分起飛他是領隊,我們兩架飛機,到了目標區上空打轉找不到攻擊的目標。沒辨法,領隊從無線電傳來說:「Lee you leader!」,我就飛到他前面說:「OKfollow me!」放洞那裏的國軍部隊有電臺,馬上同地面電臺聯絡,他們告訴我日本人躲藏在什麼地方的樹叢中,上空飛了兩次,地面確定無誤,四顆汽油彈就擲下去了,耳機中傳來了高興的歡呼聲,真是痛快,再沖下去掃射從樹林中逃出的日軍,子彈打完了,還是由我領隊返回基地。
   
日本人的部隊由寶慶向芷江攻擊,日本人都快攻到芷江,有一美籍飛行員在營區被日本的狙擊手打傷,我們馬上派人外出巡邏,被他跑了,真是很危險,日本兵離我們機場己很近了只有四五十哩路。
   
因中美生活習慣不一樣,所以人員沒有住在一起,他們有他們的招待所,我們有我們住的地方,每天都一起到警戒室集合,一有命令就出擊。這時的飛機補充飛常快速,今天被打掉兩架,沒幾天新飛機就補充來了。

除了放洞之外,其他中隊也整日輪番轟炸掃射紅岩大廟、大黄沙、一四五O高地等據點,均予以澈底攻擊。除了對前方的日軍部隊有效的攻擊之外,對後方的補給車隊縲馬船隻也不放過,使日軍在立足未定以前,受到這嚴重的打擊,銳氣挫折了。我五十一師官兵在周師長指揮下,奮勇堵截,王耀武將軍亦親自赴前線督師,至二十八日,敵兵力以損失三分之二以上,無力繼續進犯,僅困守少數據點,戰事穩定下來。
   
湘西戰事結束了,由卅四年四月十日,日軍開始進攻至五月二十三日日軍撤至岩口鋪以東為止,共計經過了四十三天,我空軍第五大隊出動二千二百餘次飛機,(在戰事最緊張的幾天,曾一天出動一百五十多次,多名飛行員任務回來馬上加油掛彈在出發。)創過了中國大陸戰場上的新紀錄,消耗了一百多萬磅各種炸彈,八十多萬發機槍子彈,這也是遠東戰場上少見熾盛的火力,(為此次作戰其他大隊都無法出任務,八成以上的油彈都支持五大隊了。)這麼重大的打擊,敵人是受不了的。據陸軍方面統計,單就未掩埋的敵屍計算超過一萬五千具,大批日軍被液體燃燒彈襲擊的有十余宗,屍體多己燒成焦枯,無法辨認。馬匹屍體四千多具,其中經確實證明有聯隊長兩名,大中隊長十余名,從屍體上的傷痕來看,大都為空軍所擊斃,這種輝煌的戰績是值得我們欽佩仰的。

而我個人也總共出了五十二次任務,我們五大隊及四中隊獲頒團體獎狀,讓我也與有榮焉。並獲得美空軍頒贈的Air MedalDistinguished Flying獎章,唯一讓我感到遣憾的所出的任務都是打地靶,沒有和日機來一場面對面的戰鬥。

 

(李繼賢雖到隊時己是抗戰末期,但出任務的次數卻達五十二次之多,此為其中一張作戰記錄。)

“麥克.米樂”中尉及我俩人一直由湘西會戰開始合作,一起打到八月十二日,日本人無條件投降為止都在一起作戰。日本大將“岡村寧次”派了一個参謀長,到芷江獻上降書,我隊還派了四架飛機引導日機降落芷江機場,芷江為勝利城,非常熱鬧。
 
   
八年的堅苦抗日作戰日本人終於無條件投降了,使我感到最高與的事情,就是受降地點就在芷江,那天芷江機場上停放了十八架P-51戰鬥機不用掛彈,日本投降專機上午九點會到芷江機場,八點鐘左右我們的十八架飛機出發,分成高空、中空、低空三個層面保護日本投降專機從漢口飛來,日本專機的翅膀上各掛一白布條,在機場上降落,當時場面很壯大全世界的記者都趕到了報導此中國歷史性最重要的一刻,我看到他們十幾二十個人下飛機,坐進了掛白旗子的吉普車,開到芷江招待所下車進入會場在降書上簽名,我也在現場做了歷史的證明。
   
余於卅三年底到達重慶,經友人介紹得識趙佩印女士,她剛從政治大學畢業,任職於交通部公路局,經過六年愛情長跑,終於在民國卅九年五月二十日在臺北市結婚,現在育有子女各一人。
   
長女李世渝現落居美國夏威夷,她己育二女一男,長外孫女已夏威夷大學畢業,現已又近入夏威夷大學半工半讀碩士學位,二外孫女也考入夏威夷大學就讀,三男外孫也在夏威夷工業大學就讀學習飛機修護課程。
   
次子李世京現在臺灣中華航空公司服務,現有孫李燕如一人就讀于高中。趙佩印()服務於公家機關,公路局會計處任副處長,己于七十八年(1989)二月簡任副處長 退休。
    (
李老空軍所獲頒之獎章)

李繼賢於五十八年(1969)自軍中退役後,至台中辨學校教學,六十八年學校停辦,如今子女皆己各自成家,與妻退休後在家享福,生活非常平靜自得。

 


(在台湾的飞虎队老兵李继贤。笔者声明:此照片为网络下载的。作者不详。)

 

盐城籍“飞虎队”老兵李继贤辞世

 

2015-08-27 10:08 来源:盐城晚报  我有话说

824上午7时许,102岁的盐城籍“飞虎队”老兵李继贤在台湾去世。老人曾于2011年、2012年两度回盐,他曾允诺:“老兵一天不死,就一定会回来。”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日即将到来之际,老人却永远离开了,昔日深情之语犹言在耳。

9·3”前夕遗憾辞世

昨天下午,盐城晚报记者从中国老兵网创始人季诚处了解到,825日,台湾传来噩耗,盐城籍“飞虎队”老兵李继贤于824710分去世,享年102岁。4年前,盐城晚报曾和中国老兵网联手为老人故乡寻亲。

李继贤1913年出生于盐城滨海。1937年“七七事变”后,他投笔从戎,1943年考入成都空军军官学校,到印度、美国受训后成为“飞虎队”中美混合联队5大队26中队的一名飞行员。

李继贤加入空军时,日军已是强弩之末。19444月,他所在中队参加了当时闻名中外的“湘西会战”。据统计,在这场会战中,日军死于空中攻击的人数达到5万多人。李继贤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升空作战52次,次次立功而归。他本人获得美空军颁赠的“航空勋章”和“优异飞行十字勋章”。

季诚告诉盐城晚报记者,李继贤生活在台北,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但还是没想到,抗战胜利70周年的前夕,老人永远离开了我们,很惋惜。”

最得意的事是打鬼子

“我这一生,值了!最得意的事就是打日本鬼子,参加了对日空战。”2012年清明前夕,李继贤再次回到家乡故土,接受盐城晚报记者采访,老人用浓浓的滨海口音谈起抗战经历。

2012年李老回乡时曾将一张戎装照送给记者作纪念,照片上,青年李继贤身着“飞虎队”军装,胸佩多枚勋章,英气勃发。

1941年,中国空军美国航空志愿队成立,由美军退役飞行员陈纳德指挥,因插翅飞虎队徽和鲨鱼头形战机而得名“飞虎队”,在中国对日抗战中立下赫赫功勋,“抗日飞官”李继贤就是其中一员。

加入“飞虎队”后,李继贤多次执行“驼峰航线”的物资运输任务。这一跨越喜马拉雅山脉的航线最高海拔达7000米,被称作是世界航空史和军事史上最为艰险的一条运输线,在中缅公路被日军切断后,承担了大批抗战物资及人员运送的任务。

一次,李继贤驾机飞行“驼峰航线”,入云后驾驶舱出现结冰,能见度几乎为零,几分钟后才恢复正常。而就在当天,同袍驾驶的另一架飞机却没能化险为夷,坠毁在高原之上。

“我们上了飞机,能飞回来就回来,不回来就不回来。”李继贤当时感慨道。历史资料显示,在“驼峰航线”上,中美航空队共损失563架飞机,牺牲和失踪飞行员及机组人员共1579名。

曾请晚报帮助故乡寻根

1935年离开家乡后,李继贤就再没回过老家。从异乡走回故乡,老人用了整整76年的时间。20113月,接到老人请托,盐城晚报记者不遗余力帮老人联系故乡寻亲事宜。当年325日,在盐城晚报与中国老兵网的联合帮助下,老人终于踏上滨海故土,完成寻根祭祖的夙愿。

“爸,儿子来看您了。”2011325日下午,跪在家乡黄海村父母的坟前,98岁的李继贤对着墓碑拜了又拜,泪水迷糊了老人的眼。1949年,李继贤随着部队从上海撤往台湾。在离别前的一次巡航中,李继贤偷偷绕道,飞到故乡盐城的上空,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家。飞机掠着地面盘旋了整整40分钟,绕了一圈又一圈,他却始终没能辨认出家乡的轮廓。那一次,也是他离家后靠近家乡最近的一次。

老人离盐回台之前,发出这样的深情之语:“老兵一天不死,一定再回家乡。”次年412日,老人和儿子李世京乘坐直航航班,从台湾到盐城,只花了两个多小时就顺利抵达。“原来回家的路这样近!”当时老人如此感慨。

盐城晚报记者陈婷/   顾善济/

 

以上,为纪念原飞虎队李继贤先生的杂感、朋友的调查、和网络的下载。我全部认认真真地按照《著作权法》条文,注明文章的出处了。以此,纪念,怀念我见过的英雄。

 

2015-9-30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刘善本1935年就投身抗战洪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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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中国占领军先遣队的家属吴青,和廖品正,曾经亲自乘坐刘善本架机B24轰炸机去占领日本国。当时,同乘一架飞机的人,已经全部谢世。还幸存于世的,仅有北京外国语学院的吴青教授。(照片中间)他们的父母是著名的冰心先生、吴文藻先生。他们也曾经同机前往。廖品正副会长(照片右)的父亲,是日本投降后中国派遣占领军先遣队的上校廖品正。

 

有没有刘善本将军和女儿刘江平清晰的照片? 

2015107,我又一次和中国空军英雄刘善本将军的女儿通了一次电话。刘江平女士,我只在北京电视台关于报道刘善本将军的采访节目中见过。刘江平女士给我留下的印象是非常能说的人,稍不注意,对话者就插不进话去。刘江平可以滔滔不绝地表达她的思想,而不给对方一丝一毫表达思想的机会。

实在不得已,我打断刘江平女士的话题,稍微介绍我希望采访刘善本家属的意图。

首先,我认为,刘善本是在抗日战争初期就投身抗日战争的人物。虽然,他没有和侵华日军在空中作战过,但是,他毫无疑问的是抗战中中国军队中坚强的一员。

抗战,就不可能军人全部都上前线和侵华日军血战。很多人确实都在后方。

1984年作为外交部外事服务局的助理翻译被派到日本读卖新闻社工作,后来,又到日本驻华大使馆领事部工作。再以后,去日本学习多年。我接触到的日本学者、日本中国问题的专家、中国历史的研究者,无一例外坚持的观点:

“日中15年战争中,中国的国民政府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中国战区司令是蒋介石。中国政府军(国军抗战将士)在抗日战争时期做出巨大贡献,虽然,中国政府军不断的败北是日中15年战争的主题。——但是,蒋介石政府没有投降!——中国政府军和侵华日军一直血战到二战胜利!——日本降伏!”

我和日本著名的学者们接触足足有三十年以上了。我和他们的观点保持一致。

“没有亲自操刀血刃敌方,不代表没有参加抗战。”

比方:没有重庆和没有延安,中国的抗战会怎么样?

 

重庆是中国的后方,但是:从1938218日起至1943823日,日本对战时中国陪都重庆进行了长达5年半的战略轰炸。据不完全统计,在5年间日本对重庆进行轰炸218次,出动9000多架次的飞机,投弹11500枚以上。

重庆大轰炸的死者达10000人以上,超过17600幢房屋被毁,市区大部份繁华地区被破坏。这是继德国在19374西班牙内战中对格尔尼卡平民实施轰炸之后,历史上最先实行的战略轰炸。

——重庆没有被侵华日军炸垮,中国人的精神首都、精神支柱就没有垮!

 

延安,也是中国抗战时期的后方。叶永烈的《江青传》中把毛泽东和江青的结婚日期确定为19381120日,也是基于这一天由于日本飞机的第一次轰炸,使人们把这一天的日期记得很牢,在这本书中,详细描写了毛泽东江青在这一天请客的过程。这是一个巧合

后来敌机多次来轰炸,先后计有17次,最后一次轰炸是1941819 1946310《解放日报》统计报道,日本飞机在17次轰炸中,共投弹一千余枚,炸死214人,炸伤184人,炸毁公共房产1176间,过街戏楼10座,牌楼10座,石洞5座,民房14452间等。

——如果,延安被侵华日军炸垮了,八路军、新四军的精神支柱还能在?

 

是谁领导了抗日战争?在抗战时期和今天都有争论。但是,要排除以“前线”和“后方”论英雄的论点。我采访刘善本女儿,她急忙介绍刘善本在抗日战争时期部队所在的位置。我当然对于刘善本女儿刘江平自己的疑虑提出我的观点:

重庆和延安,都是后方,也都是前沿阵地!没有重庆和延安,中国不可能取胜。

同样:一个军人上没上前线都不能疑问他是不是参加抗战了;应该以年代论英雄。

同样:侵华战争期间,满铁、开拓团、随军医院、经济调查会,等等是不是侵华日军鬼子兵的一个一个分支机构?这想都不用想就有结论:他们是不穿军装的侵华日军!

 

体制决定一切:

延安,和重庆,是抗日战争的重要部分。是后方,也是前线。

刘善本作为国军抗战将士空军部队的一员,在1935年到1945年日本投降期间都没有上前线与日寇飞机空战。那是,蒋介石留的后备力量。如果,日本不偷袭珍珠港、美国人不卷入战争、扔原子弹;如果,苏联红军不出兵东北。中国人的抗战别说打八年了,可能要打八十年!——那时,刘善本能不架机卷入残酷的抗战?

——刘善本,是国军抗战将士、国军空军的一员。是体制内的一员。

就像徐才厚上将、谷俊山中将、王守业中将;他们是体制的产物。

我去过世界各地;在日本国多年。唯有中国能产生:徐才厚、谷俊山、和王守业。

 

今天,所有的国内媒体都论证:抗日战争中领导中国人民进行抗日战争的,是在抗战中保持中流砥柱地位的中国共产党人们。——其实,他们之中很多人都在后方的延安。其中,很多人,他们到抗日战争取得胜利了,甚至于还没有见过一个侵华日军鬼子兵。有个现代的著名将军叫刘亚洲,是一名上将军衔的将军。他在相关的文章中指出,“……父亲在延安;卢沟桥事变爆发了,全班12人,抗战胜利啦,这12人还都在,一个不少。”就是依据。

一直在延安,当然也是抗战力量。而且还是:抗日战争的领导力量、领导阶层。

既然如此,作为中国国军空军的储备力量,刘善本所在的空军部队还没有投入抗战,抗战就胜利结束了。刘善本所在空军部队,和在延安的抗战军队是一样光荣的。

 


1945年蒋介石指派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代表中国战区最高统帅在南京接受侵华日军投降。

 

19319·18事变爆发,日本侵华战争开始。193777,卢沟桥事变爆发,标志着全面抗战的开始。19458月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抗日战争胜利。19466月,全面内战爆发。194910月,伟大领袖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宣布:新中国成立了。

几十年来,中国军队、地方干部升迁、任命、待遇的依据都是几条杠杠:

一,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前参加革命工作的,叫“长征干部”。二,194593日前参加革命工作的叫“抗战干部”。三,1949101日前的,叫“解放干部”;至今,他们这个级别的可以享受“离休待遇”。——就是:“医药费全部由国家报销。”

这些“杠杠”,并不代表着非要、真是参加过“长征”、“抗战”、和“解放战争”。

那么,刘善本在1935年就立志、投身抗日战争参加了中国军队。所以,他也是早期就投身中国人民的伟大的抗日战争洪流中的一员。

 

通过和刘善本将军的女儿刘江平女士的电话交谈,我又突然决定“终止采访,放弃采访,到此为止”了。为什么呢?我了解到什么呢?

其一,中共中央军委写刘善本将军的著作马上就要出版。——在军史上,刘善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历史上绕不过去的人物。国家要出手,个人的行为就微不足道啦。

其二,刘善本将军女儿刘江平自己的出版物马上就要面世。——我如果在刘江平大姐面前舞文弄墨,那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自不量力吗?

其三,文如其人。刘江平女士的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给人印象如:“水库初开闸、洪流已喷涌,一发不可收,直泻三千里。”如果不是见缝插针,终止谈话,宣告退出,那刘江平姐姐还不:“思维倾泄八千丈,喜怒哀乐淹京城?”——能说的,都是能能写的;“文如其人”嘛。

   

我和刘善本将军的女儿刘江平在电话里谈了一段时间。有些话题我感兴趣:

“抗战胜利,中国军队开始占领日本的先驱活动的首架战机是刘善本驾驶的。”

当时,刘善本驾驶的是B-24轰炸机。刘善本在飞临富士山上空时,还一边驾驶飞机一边拍摄了富士山的照片。

我非常想向刘善本女儿讨要刘善本在占领日本国的首飞B-24轰炸机上自己拍摄的富士山照片。不知道刘善本女儿能不能让我方军发表一下?

我在日本国多年,我至少拍摄500张关于富士山的照片。富士山就是日本的象征。刘善本拍摄的富士山就代表日本无条件投降一瞬间的地理、人文景象。所以,至关重要!

 

 

1991年我就和陈亮、赵阳登上富士山顶上,在富士山气象站采访工作人员。

 

想必,刘善本先生当时的心情有多么的高兴。时至今日,刘江平女士提到这张照片也是兴奋不已。——我理解,这是中国人民经过了艰苦卓绝的的八年抗战所取得胜利的标志之一。我为什么对这张照片感兴趣呢?我刚刚出版一本书,叫《最后的川军》。我其中,写了《抱憾终生的中国占领军上校廖季威》。

廖季威上校当时就在这架飞机上!而且,直到今天,在这架飞机上的还健康活着的有廖季威上校的儿子廖品正先生(78岁),和著名的女作家冰心、吴文藻夫妇的女儿吴青教授!(79岁)。他们能清清楚楚回忆出刘善本从驾机升空、他们全体人员在飞机上经历的各种情景、对话,和飞机在日本国胜利着陆瞬间的情景。

刘善本将军的女儿根本不给谈话对方一丝一毫表达的机会。所以,这个信息她也不知道。

 

 

作为中国占领军,乘坐刘善本架机去日本的廖季威、吴青和廖品正。

 

 

乘坐过刘善本架机去占领日本的川军老兵被写进我的新书《最后的川军》中

 

我非常想和刘江平交流此事。当时。她的思维中没有准备让别人表达思想的丝毫空间。就像文化大革命中,那些造反派打死反革命的一瞬间是一样的:“没有丝毫空间让对方表达哪怕是丝毫的思想。”——对等。

我采访过亲历抗日战争的500多人,他们分成:八路军、新四军、国军抗战将士、侵华日军老鬼子、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打进东北的前苏联红军军人、被强掳为性奴的慰安妇、被强掳的劳工,29军老兵、黄埔军校毕业的军官们、远征军等等。

 

我体会:这些人的苦难就像瘟疫一样“如影随形”、世代相传!

当年,他们在国家民族危难之时挺身而出,投入战火纷飞的抗战中;战争过去70年了,他们仍然生活在民族自欺的状态中。战后70年,日本人没有动一枪一炮、一兵一卒,中国但凡是亲历抗日战争的老兵就无人得到善终过。尤其是国军抗战将士,更是亲历了罄竹难书的苦难。

即便是共产党一方的老军人又怎么样?刘少奇、彭德怀、贺龙……,不胜枚举!不堪回首!不能回望!不忍卒读!不能下笔!不能出版!不能传承!不能叹息!

1931年的9·18事变爆发至今,中国老兵亲历了两种苦难:其一,是侵华日军带来的。其二,是封建的中国社会在改朝换代之中,自己代代相传来的。1949年以后,中国人民的无尽苦难,难道是外国侵略者强加在我们中国人民的头上的吗?

 

我写的《最后的飞虎老兵》一书中,凡是在中国大陆生存的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中美混合大队飞行过的老军人,在大陆都备受坎坷。他们是:彭嘉衡、吴琪轺、黄欢笑、王延周、周训典、李占瑞、张义生、张家华、何其忱、林雨水等等、等等。很多人在我采访不久都谢世了。我写他们采访就用了12年。而生活在海外的,生活条件、政治待遇还可以。他们是新加坡的何永道先生、方守义先生、台湾的徐华江先生、香港的陈丙靖先生、美国的陈洪铨先生、王光复先生,等等、等等。

 

刘善本将军的女儿刘江平特别叮咛我,要表达出这样的感慨:

“刘善本起义之后,不少国军空军军人也相继抛弃国民党军队一方,追随刘善本的脚步,投身共产党军队一方。他们后来备受坎坷、一言难尽!对于他们后来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作为刘善本家属,我希望向他们表示深深的歉意。”

 

我听了以后,希望表达自己的认识:“国民党反动派当时是腐败透顶,已经不得人心。弃暗投明、建设一个新的社会,是中国人民当时的希望、希冀和幻想。并非某一人的什么举动、煽动、和鼓惑所致。可是,刘江平不让别人表达思想、也不给别人表达思想的任何机会。我采访过500多人,什么样的人物、虎狼、风暴,诋毁、暗算,秋后算账!我都见过,便也就不做声响。对方不让说,我就不说。

 

不少老兵子女都敬佩自己的父亲,他们无限夸大父亲的能耐和时代作用。这样的例子我屡见不鲜、不胜枚举。这样的人,国军抗战将士子弟有,共军将士子弟也有。

——旁观者清。当这种“崇拜”、“幻觉”、“想象”和“思念”举例往往被人嘲弄,她们距离荒唐只差一步之遥。笔者在此例举:

1,推翻国民党腐败政府、腐败集团,是中国人民在新时代的需要。非个人引导。

2,日寇在中国烧杀抢掠,是中国人民深恶痛绝和他们血战。非个人煽动。

3,国军将士在解放战争中弃暗投明是时代的需要、人民的意愿、大势所趋。非个人所能引导、所能煽动得了的。个人的作用,只是大势所需中所起到的局部组织、领导作用。

4,个人的作用,只是在全局事态中的一部分。他起不到主导作用,而是非此即彼的局域、局部形象。

 

笔者在此声明:刘善本可是我方军心目中的大英雄!他的不幸,是我们民族的不幸!

 

刚刚一分钟前,刘江平来电话,叮咛我不许这样,不许那样。我还没说完,她的电话又打不进去了。采访抗战老兵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痛苦,笔墨都难以形容。——我明明我是满腔热情地歌颂他们!可是,还给我的不是精神棍棒的殴打就是精神的压力、威胁、痛斥、埋怨、拆台、暗害……;——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写书的人,应该是在极大的精神压力下,战战兢兢地进行的。——活该!

 

总结我十几年采访亲历抗战老兵的经验,我总结出:

1,您想自讨没趣?那就采访亲历抗战的老兵吧!

2,您想走向贫困?那就迅速走入采访抗战将士的行列吧?

3,您想脱离平静?那就千辛万苦地去找亲历抗战的老兵,再写他们、歌颂他们吧!

4,您想百般无奈?那就写国军抗战将士吧!费尽心血后出版困难就摆在面前。

5,您想理念尽失?那就采访国军抗战将士吧!你会分不清哪是壮举?哪是善良?哪是抛头颅洒热血?哪是良莠不分、哪是为国拼杀?哪是为党而亡?哪是为国而战?哪是善始逆终?哪是不得好报?哪是不得好死?哪是自讨没趣?哪是一生无奈?哪是世代嘲讽?哪是自欺欺人?哪是仰天长叹?哪是自掘坟墓?哪是黑暗时代?哪是光明前途?哪是人间楷模?哪是民族之光?哪是民族英雄?哪是后代的榜样?哪是希望所在?哪是希冀的彼岸?哪是人间楷模?哪是曾经被嘲弄、被耻笑、被仇恨、被排斥、被殴打致死的人群群体?……,……?

 

1935年刘善本就投身抗日战争了

 


我在“好搜百科”上搜索到相关刘善本的内容,摘录如下:

 

刘善本同志于1915年出生在山东省昌乐县农村。1935年,刘善本在"航空救国"思想的影响下,考入了杭州笕桥中央航校。他毕业后被分配到国民党空军八大队。1943年,刘善本等二十四个机组人员被送往美国学习,并于1945年春驾驶一批美国制造的B─24型轰炸机,取道印度回国。"文化大革命"中受到残酷迫害,1968310日去世,终年53岁。197510月,中共中央批准为他平反昭雪,其骨灰安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他是国民党空军中起义人中所景仰的先驱,是一面正义者的旗帜。他引导了我们不少的爱国志士飞向人民的怀抱,走上了平坦的社会主义光明大道!

 

1964年解放军空军少将刘善本

 

人物简介(按照著作权法,我已经注明了下载的出处。)

 

刘善本(1915—1968),山东省昌乐县泊庄人。

刘善本1915125日出生于山东省昌乐县一个偏僻的农村。九·一八事变后他正在读高中,亡国的屈辱激起了他强烈的爱国心和民族自尊感。1935年,刘善本高中毕业后毅然投笔从戎,考入国民党空军航空学校,成为第八期学员。

101开国大典,他驾机领航,接受检阅。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作为中国人民志愿军航空兵某师师长率部参战,曾经组织过人民空军的首例夜袭作战,并首次使用了电子对抗和照明轰炸的作战法。

先后任延安总部航空教员、东北老航校副校长、第一航空学校校长、空军学院领航系主任、华东空军混成四旅副旅长、航空某师师长、空军军训部副部长、空军学院副教育长等职,对新中国人民空军的创建、成长和壮大做出了一定的贡献,获一级解放勋章。1955年授大校军衔。19642月,被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少将军衔。是第一、二、三届国防委员委员,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代表,第二、三届全国委员会委员,第一、二、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残酷迫害,1968310日去世,终年53岁。197510月,中共中央批准为他平反昭雪,其骨灰安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

 


生平经历

 

刘善本,1915年生,山乐省昌乐县人。自幼聪颖好学,秉性刚正。1932年入北平大学附属高中部学习。1931·一八事变后,他积极参加学校进步组织和抗日爱国运动。

1935年毕业时,面对国家民族危亡的命运,在航空救国的思想影响下,考入航空学校。同年夏到南京小营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的空军入伍生营学习陆军知识。一年后,转入中央航空学校洛阳分校,在那里完成了初级飞行训练。

19373月,又转入杭州笕桥中央航空学校总校(19387月改为空军军官学校)中级班进行中级飞行训练。

1938年底,毕业于该校轰炸科,后在成都空军轰炸总队、第六大队和第八大队任准尉、少尉、中尉飞行员。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由于国民党实行不抵抗政策,刘善本所在的轰炸机部队被撤到河西走廊、兰州一线,没能飞上抗日前线。他团结一些飞行员,坚持锻炼身体,刻苦钻研航空理论和飞行技术,等待着抗日报国的机会。

1943年初,刘善本作为副驾驶兼领航,参加青海大河坝、玉树、昌都的航线试飞。在大队长蔡锡昌因高空缺氧昏厥情况下,刘善本临危不惧,沉着驾机安全飞回,为在高原玉树建立第一个航空基地立下功劳。同年秋,他和部分空勤人员赴美学习,先后在4所航校和基地进行B—24型轰炸机飞行训练。他曾对领航计算尺提出改革意见,获圣地安娜航校奖励。

1945年春,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在即,刘善本驾驶B—24型轰炸机回国。飞到巴基斯坦卡拉奇时,被指令就地待命。眼看着与日本侵略军最后拼搏的机会没有了,他非常失望苦闷。6个月后,国民党当局才准予他们回国。回国后,进驻上海大场机场,即被派出赶运军火。他目睹国民党不顾人民死活,蓄意制造内战的现实,对国民党当局完全失望了,思索着如何对国家、民族作出自己的贡献。

1946626蒋介石公开撕毁国共两党签署的双十协定,调集30万大军进攻解放区。就在这一天,刘善本利用由昆明飞往成都运送军火的机会,机智、勇敢、沉着地摆脱了国民党当局的控制,在机组人员张受益、唐世跃、唐玉文的配合下,驾驶530B—24型轰炸机,飞抵延安,受到中国共产党和人民的热情欢迎。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亲临欢迎大会,接见机组人员。刘善本飞行技术高超,是当时国民党空军中的佼佼者。他的起义,唤醒了国民党军中一些官兵的爱国之心。在他之后,国民党空军先后有40余架飞机、100余人起义。周恩来曾多次称赞刘善本同志是国民党空军起义的带头人

19469月底,他受总部委派,赴东北参与创建解放区第一所航空学校,于19472月到达黑龙江地区密山县东安镇,被任命为航校副校长。当时,条件十分艰苦,又经常有敌机来袭扰。刘善本吃苦在前,主动作起义人员和教职员的思想工作。亲自兼任教官,既讲航空理论又教实际操作。教学设备缺乏,没有教材,他设计出计算尺模型,编写了《领航学》、《仪表学》等教材。还设计制作了测风盘,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一个时期,航校、航空部队还广泛应用。在航校工作期间,不仅担负繁重的管理、教学任务,而且经常执行紧急的飞行任务。19478月,按东北民主联军总部的命令,完成了空运地图的任务,受到上级的表扬。

1948年冬,锦州前线缴获一架C—46型运输机,飞机破损严重,他为在航校增设C—46型飞机训练,冒着生命危险,驾驶这架飞机飞回航校。 19492月,经中共中央批准,刘善本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49年9月24,毛泽东主席宴请傅作义、刘善本、邓兆祥等国民党起义人员。指出:由于国民党军中一部分爱国军人举行起义,不但加速了国民党残余军事力量的瓦解,而且使我们有了迅速增强的空军和海军。

1949101,在举行开国大典时,刘善本驾驶C—46型飞机作为空中分队的领队长机,飞越天安门上空,接受党和国家领导人检阅。 194912月,中央军委决定在老航校的基础上组建6所航空学校,刘善本任第一航空学校校长。19506月,速成班学员毕业,他率领这些学员组建华东空军第四混成旅,任副旅长。195111月,以第四混成旅第12团为基础,扩编为航空兵第10师,刘善本任师长。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他作为航空兵师长率部参战,曾组织过空军的首例夜袭作战,并使用了电子对抗和照明轰炸等战法。刘善本具有高超的驾驶技术和丰富的实践经验,作战坚毅果断,为人豪爽热情,遇事严谨求实。

1955年,他被授予大校军衔,并荣获一级解放勋章。1964年,晋空军少将军衔。曾当选第一、二、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第一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委员、国防委员会委员。还曾任空军学院副教育长。 文化大革命中,同林彪吴法宪一伙进行坚决斗争,不顾个人安危,上书揭露林彪、吴法宪反革命罪行,结果遭到秘密关押和无端审讯,以及残酷迫害,于1968310日不幸逝世。终年53岁。

197510月,空军党委作出决定,为刘善本平反,恢复名誉,并将其骨灰安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

航校任教


19463刘善本,我军在吉林通化建立起了第一所航空学校——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由于国民党挑起内战后航校被迫从通化迁到哈尔滨,不久又迁到了东安(今密山县)19472月,刘善本同在新疆学过航空的20多名同志一起从延安来到了东安。他被任命为航校副校长。不久,他积极倡议开办领航班,并自荐兼任领航班教官。校党委经过认真研究后,采纳了他的意见。420日,领航班正式成立。

在航校,刘善本身为副校长,既要参与学校教育训练方针和训练大纲的制订,又要组织实施。当时航校教学设备非常简陋,缺乏教员、教材和器材。他主动承担了许多教学任务,不仅教领航班的领航专业课和飞行班的飞行专业课,还兼讲气象学等课程。为了提高教学的质量,他亲自编写了《领航学》和《仪表学》等关键性教材,计有10万多字的讲义。

刘善本虽然是副校长并兼任领航班的主任教员,但每当有特殊战斗任务,他还是驾机冲在前头。19478月底,在全军向国民党发起战略大反攻的前夕,东总所属部队首先在东北战场发起了大规模的秋季攻势。驻松花江南岸的第一纵队急需南下的作战地图。一天,东总向刘善本等人下达了一项紧急战斗任务:为第一纵队送作战地图。于是,刘善本领队,长谷川、张华任正、副驾驶员飞抵哈尔滨受命。刘善本向总部首长请战,请求驾机前往松花江。总部首长刘亚楼考虑到刘善本的安全,决定让他在地面指挥。刘善本他们连夜作好作战方案。次日为防敌机拦截,刘善本指挥长谷川、张华于凌晨435分起飞;为避敌雷达搜索,刘善本要求飞机出航保持600米以下低空飞行。飞机发现空投的地面标志,投下全部地图,即按规定立即升高,快速返航。机组人员圆满完成任务,为秋季大反攻立了第一功。

1949101举行开国大典时,周恩来同志在天安门城楼上,看到20多架人民空军的飞机通过天安门上空时,指着天空对毛主席说:你看,这三架大飞机是C—46,领头的那一架就是刘善本驾驶的。毛主席点点头,笑着向空中挥了挥手,表示致意。刘善本先后五次领队通过天安门上空,参加国庆活动,接受毛主席、周总理和人民群众的检阅。196442日,根据毛主席的提议,刘善本被授予空军少将军衔。

(以上部分,是转载网上对于刘善本将军的评论。)

 

该结束此文了。此文的题目,是《替父亲刘善本深深致歉的女儿》。话归原题,本人不赞成这种思维方式、不赞成这种提法。——我再重申我的立场:

内战爆发前后,是中国人民对腐败透顶的蒋家王朝失去了信心。应该说:“战后,时间还没有给国民党洗心革面、全面改革、创造一个民主社会的机会。”——时光不能倒流,但是,分析却不能改变。就像今天,千千万万、万万千千的中国人民早已容忍不了贪官污吏、腐败横行一样。人民的心声是压制不住的!她终究变成推动时代前进的力量!

这个时候,又出几个类似刘善本一样的先行者也不行。社会的进步,是一个总体前进的力量;是在一个时间节点上的总爆发,就像魅力四射的火山爆发一样瑰丽多彩、像朝阳喷薄时分我们五彩缤纷的世界一样绚丽多彩。

那么,刘善本的女儿充满歉意还有必要吗?刘善本女儿的思维状况是时代的产物?是个人的悔意?还是一个历史在某个时间节点上对悔过的一个必须?一个过程?试问?我们送走一个旧的时代就那么难吗?当我们回顾半个世纪前的悲欢离合、生死离别就是那样的依依不舍吗?——是刘善本光荣起义、投向光明的行为,引导、诱使百多国军空军起义,从而“烟筒眼里招手、把大家往黑道儿里引”了吗?

——究竟,是刘善本害了别人?还是历史、社会的黑潮淹没了他们?

——在刘善本女儿心目中,自己的父亲是国军抗战将士?还是解放军少将呢?

 

2015-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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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善本1935年就投身抗战洪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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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各位尊敬的读者解释一下:刘善本女儿刘江平把此文修改一些小地方。我想增加到前面的文章里,但是,修改困难。所以,我整体再上一篇。谢谢各位。

刘善本1935年就投身抗战洪流了

 

 

作为中国占领军先遣队的家属吴青,和廖品正,曾经亲自乘坐刘善本架机B24轰炸机去占领日本国。当时,同乘一架飞机的人,已经全部谢世。还幸存于世的,仅有北京外国语学院的吴青教授。(照片中间)他们的父母是著名的冰心先生、吴文藻先生。他们也曾经同机前往。廖品正副会长(照片右)的父亲,是日本投降后中国派遣占领军先遣队的上校廖品正。

 

 

有没有刘善本将军和女儿刘江平清晰的照片?

 

2015107,我又一次和中国空军英雄刘善本将军的女儿通了一次电话。刘江平女士,我只在北京电视台关于报道刘善本将军的采访节目中见过。刘江平女士给我留下的印象是非常能说的人,稍不注意,对话者就插不进话去。我讲了要写飞虎队飞行员在抗战时期的经历。刘江平就给我解释,她的父亲刘善本是飞轰炸机的,飞虎队是飞歼击机的等等。她可以滔滔不绝地表达她的意思,而不给对方一丝一毫表达的机会。实在不得已,我打断向刘江平女士的话题,稍微介绍我希望采访刘善本家属的意图。

首先,我认为,刘善本是在抗日战争初期就投身抗日战争的人物。虽然,他没有和侵华日军在空中作战过,但是,他毫无疑问的是抗战中中国军队中坚强的一员。

抗战,就不可能军人都上前线和侵华日军血战。但是,很多人确实都在后方。

1984年作为外交部外事服务局的助理翻译被派到日本读卖新闻社工作,后来,又到日本驻华大使馆领事部工作。再以后,去日本学习多年。我接触到的日本学者、日本中国问题的专家、中国历史的研究者,无一例外的坚持观点:

“日中15年战争中,中国的国民政府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中国战区司令是蒋介石。中国政府军(国军抗战将士)在抗日战争时期做出巨大贡献,虽然,不断的败北是日中15年战争的主题。——但是,蒋介石政府没有投降!——中国政府军和侵华日军一直血战到二战胜利!——日本降伏!”

我和日本著名的学者们接触足足有三十年以上了。我和他们的观点保持一致。

“没有亲自操刀血刃敌方,不代表没有参加抗战。”

比方:没有重庆和没有延安,中国的抗战会怎么样?

 

重庆是中国的后方,但是:从1938218日起至1943823日,日本对战时中国陪都重庆进行了长达5年半的战略轰炸。据不完全统计,在5年间日本对重庆进行轰炸218次,出动9000多架次的飞机,投弹11500枚以上。

重庆大轰炸的死者达10000人以上,超过17600幢房屋被毁,市区大部份繁华地区被破坏。这是继德国在19374西班牙内战中对格尔尼卡平民实施轰炸之后,历史上最先实行的战略轰炸。

——重庆没有被侵华日军炸垮,中国人的精神首都、精神支柱就没有垮!

 

延安,也是中国抗战时期的后方。叶永烈的《江青传》中把毛泽东和江青的结婚日期确定为19381120日,也是基于这一天由于日本飞机的第一次轰炸,使人们把这一天的日期记得很牢,在这本书中,详细描写了毛泽东江青在这一天请客的过程。这是一个巧合

后来敌机多次来轰炸,先后计有17次,最后一次轰炸是1941819日。 1946310日《解放日报》统计报道,日本飞机在17次轰炸中,共投弹一千余枚,炸死214人,炸伤184人,炸毁公共房产1176间,过街戏楼10座,牌楼10座,石洞5座,民房14452间等。

——如果,延安被侵华日军炸垮了,八路军、新四军的精神支柱还能在?

 

是谁领导了抗日战争?在抗战时期和今天都有争论。但是,要排除以“前线”和“后方”论英雄的论点。我采访刘善本女儿,她急忙介绍刘善本在抗日战争时期部队所在的位置。我当然对于刘善本女儿刘江平自己的疑虑提出我的观点:

重庆和延安,都是后方,也都是前沿阵地!没有重庆和延安,中国不可能取胜。

同样:一个军人上没上前线都不能疑问他是不是参加抗战了;应该以年代论英雄。

同样:侵华战争期间,满铁、开拓团、随军医院、经济调查会,等等是不是侵华日军鬼子兵的一个一个分支机构?这想都不用想就有结论:他们是不穿军装的侵华日军!

 

体制决定一切:

延安,和重庆,是抗日战争的重要部分。是后方,也是前线。

刘善本作为国军抗战将士空军部队的一员,在1935年到1945年日本投降期间都没有上前线与日寇飞机空战。那是,蒋介石留的后备力量。如果,日本不偷袭珍珠港、美国人不卷入战争、扔原子弹;如果,苏联红军不出兵东北。中国人的抗战别说打八年了,可能要打八十年!——那时,刘善本能不卷入残酷的抗战?

——刘善本,是国军抗战将士、国军空军的一员。是体制内的一员。

就像徐才厚上将、谷俊山中将、王守业中将;他们是体制的产物。

我去过世界各地;在日本国多年。唯有中国能产生:徐才厚、谷俊山、和王守业。

 

今天,所有的国内媒体都论证:抗日战争中领导中国人民进行抗日战争的,是在抗战中保持中流砥柱地位的中国共产党人们。——其实,他们之中很多人都在后方的延安。其中,很多人,他们到抗日战争取得胜利了,甚至于还没有见过一个侵华日军鬼子兵。有个现代的著名将军叫刘亚洲,是一名上将军衔的将军。他在相关的文章中指出,“……父亲在延安;卢沟桥事变爆发了,全班12人,抗战胜利啦,这12人还都在,一个不少。”就是依据。

一直在延安,当然也是抗战力量。而且还是:抗日战争的领导力量、领导阶层。

既然如此,作为中国国军空军的储备力量,刘善本所在的空军部队还没有投入抗战,抗战就胜利结束了。刘善本所在空军部队,和在延安的抗战军队是一样光荣的。

 

 

1945年蒋介石指派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代表中国战区最高统帅在南京接受侵华日军投降

 

1931918事变爆发,日本侵华战争开始。193777,卢沟桥事变爆发,标志着全面抗战的开始。19458月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抗日战争胜利。19466月,全面内战爆发。194910月,伟大领袖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宣布:新中国成立了。

几十年来,中国军队、地方干部升迁、任命、待遇的依据都是几条杠杠:

一,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前参加革命工作的,叫“长征干部”。二,194593日前参加革命工作的叫“抗战干部”。三,1949101日前的,叫“解放干部”;至今,他们这个级别的可以享受“离休待遇”。——就是:“医药费全部由国家报销。”

这些“杠杠”,并不代表着非要、真是参加过“长征”、“抗战”、和“解放战争”。

那么,刘善本在1935年就立志投身抗日战争参加了中国军队。所以,他也是早期就投身中国人民的伟大的抗日战争洪流中的一员。

 

通过和刘善本将军的女儿刘江平女士的电话交谈,我又突然决定“终止采访,放弃采访,到此为止”了。为什么呢?

其一,刘善本将军是中共党史人物,军史人物,写他的著作党史出版社已经出版。——在军史上,刘善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历史上绕不过去的人物。国家要出手,个人的行为就微不足道啦。

其二,刘善本将军家子女写的出版物马上就要面世。——我如果在刘江平大姐面前舞文弄墨,那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自不量力吗?

其三,文如其人。刘江平女士的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给人印象如:“水库初开闸、洪流已喷涌,一发不可收,直泻三千里。”如果不是见缝插针,终止谈话,宣告退出,那刘江平姐姐还不:“思维倾泄八千丈,喜怒哀乐满京城?”——能说的,都是能写的。

    

我和刘善本将军的女儿刘江平在电话里谈了一段时间。有些话题我感兴趣:

“抗战胜利,中国军队开始占领日本的先驱活动的首架战机是刘善本驾驶的。”

当时,刘善本驾驶的是B-24轰炸机,这种飞机有侦察拍摄功能。刘善本在飞临富士山降落的瞬间,拍摄了富士山的全景照片。

我非常想向刘善本女儿讨要刘善本在占领日本国的首飞B-24轰炸机上自己拍摄的富士山照片。不知道刘善本女儿能不能让我方军发表一下?

我在日本国多年,我至少拍摄500张关于富士山的照片。富士山就是日本的象征。刘善本拍摄的富士山就代表日本无条件投降一瞬间的地理、人文景象。所以,至关重要!

 

 

1991年我就和陈亮、赵阳登上富士山顶上,在富士山气象站采访工作人员。

 

想必,刘善本先生当时的心情不言而喻,充满了民族自豪感。刘江平女士提到这张照片也是兴奋不已。——我理解,这是中华民族自甲午战争以来第一次以战胜国的姿态飞跃日本领空,俯视日本神山富士山,也是中国人民经过了艰苦卓绝的的八年抗战所取得胜利的标志之一。我为什么对这张照片感兴趣呢?我刚刚出版一本书,叫《最后的川军》。我其中,写了《抱憾终生的中国占领军上校廖季威》。

廖季威上校当时就在这架飞机上!而且,直到今天,在这架飞机上的还健康活着的有廖季威上校的儿子廖品正先生(78岁),和著名的女作家冰心、吴文藻夫妇的女儿吴青教授!(79岁)。他们能清清楚楚回忆出刘善本从驾机升空、他们全体人员在飞机上的各种情景、对话,和飞机在日本国胜利着陆瞬间的情景。

刘善本将军的女儿根本不给谈话对方一丝一毫表达的机会。所以,这个信息她也不知道。

 

 

作为中国占领军,乘坐刘善本架机去日本的廖季威、吴青和廖品正。

 

 

 

乘坐过刘善本架机去占领日本的川军老兵被写进我的新书《最后的川军》中

 

我非常想和刘江平交流此事。当时。她的思维中没有准备让别人表达思想的丝毫空间。我采访过亲历抗日战争的500多人,他们分成:八路军、新四军、国军抗战将士、侵华日军老鬼子、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打进东北的前苏联红军军人、被强掳为性奴的慰安妇、被强掳的劳工,29军老兵、黄埔军校毕业的军官们、远征军等等。

 

我体会:这些人的苦难就像瘟疫一样“如影随形”、世代相传!

当年,他们在国家民族危难之时挺身而出,投入战火纷飞的抗战中;战争过去70年了,他们仍然生活在民族自欺的状态中。战后70年,日本人没有动一枪一炮、一兵一卒,中国但凡是亲历抗日战争的老兵就无人得到善终过。尤其是国军抗战将士,更是亲历了罄竹难书的苦难。

即便是共产党一方的老军人又怎么样?刘少奇、彭德怀、贺龙……,不胜枚举!不堪回首!不能回望!不忍卒读!不能下笔!不能出版!不能传承!

1931年的9·18事变爆发至今,中国老兵亲历了两种苦难:其一,是侵华日军带来的。其二,是封建的中国社会在改朝换代之中,自己代代相传来的。1949年以后,中国人民的无尽苦难,难道是外国侵略者强加在我们中国人民的头上的吗?

 

我写的《最后的飞虎老兵》一书中,凡是在中国大陆生存的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中美混合大队飞行过的老军人,在大陆都备受坎坷。他们是:彭嘉衡、吴琪轺、黄欢笑、王延周、周训典、李占瑞、张义生、张家华、何其忱、林雨水等等、等等。很多人在我采访不久都谢世了。我写他们采访就用了12年。而生活在海外的,生活条件、政治待遇还可以。他们是新加坡的何永道先生、方守义先生、台湾的徐华江先生、香港的陈丙靖先生美国的陈洪铨先生等等、等等。

 

刘善本将军的女儿刘江平特别叮咛我,要表达出这样的感慨:

“刘善本起义之后,不少国军空军军人也相继抛弃国民党军队一方,追随刘善本的脚步,投身共产党军队一方。他们后来备受坎坷、一言难尽!对于他们后来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作为刘善本家属,我希望向他们表示深深的歉意。”

 

我听了以后,希望表达自己的认识:“国民党反动派当时是腐败透顶,已经不得人心。弃暗投明、建设一个新的社会,是中国人民当时的希望、希冀和幻想。并非某一人的什么举动、煽动、和鼓惑所致。可是,刘江平不让别人表达思想、也不给别人表达思想的任何机会。我采访过500多人,什么样的人物、虎狼、风暴,诋毁、暗算,我都见过,便也就不做声响。对方不让说,我就不说。

 

不少老兵子女都敬佩自己的父亲,他们无限夸大父亲的能耐和时代作用。这样的例子我屡见不鲜、不胜枚举。这样的人,国军抗战将士子弟有,共军将士子弟也有。

——旁观者清。当这种“崇拜”、“幻觉”、“想象”和“思念”举例往往被人嘲弄,她们距离荒唐只差一步之遥。笔者在此例举:

1,推翻国民党腐败政府、腐败集团,是中国人民在新时代的需要。非个人引导。

2,日寇在中国烧杀抢掠,是中国人民深恶痛绝和他们血战。非个人煽动。

3,国军将士在解放战争中弃暗投明是时代的需要、人民的意愿、大势所趋。非个人所能引导、所能煽动得了的。个人的作用,只是大势所需中的局部组织、领导作用。

4,个人的作用,只是在全局事态中的一部分。他起不到主导作用,而是非彼即此的局域、局部形象。

 

笔者在此声明:刘善本可是我方军心目中的大英雄!他的不幸,是我们民族的不幸!

 

刚刚一分钟前,刘江平来电话,叮咛我不许这样,不许那样。我还没说完,她的电话又打不进去了。采访抗战老兵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痛苦,笔墨都难以形容。——我明明我是满腔热情地歌颂他们!可是,还给我的不是精神棍棒的殴打就是精神的压力、威胁、痛斥、埋怨、拆台、暗害……;——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写书的人,应该是在极大的精神压力下,战战兢兢地进行的。——活该!

 

总结我十几年采访亲历抗战老兵的经验,我总结出:

1,您想自讨没趣?那就采访亲历抗战的老兵吧!

2,您想走向贫困?那就迅速走入采访抗战将士的行列吧?

3,您想脱离平静?那就千辛万苦地去找亲历抗战的老兵,再写他们、歌颂他们吧!

4,您想百般无奈?那就写国军抗战将士吧!费尽心血后出版困难就摆在面前。

5,您想理念尽失?那就采访国军抗战将士吧!你会分不清哪是壮举?哪是善良?哪是抛头颅洒热血?哪是良莠不分、哪是为国拼杀?哪是为党而亡?哪是为国而战?哪是善始逆终?哪是不得好报?哪是不得好死?哪是自讨没趣?哪是一生无奈?哪是世代嘲讽?哪是自欺欺人?哪是仰天长叹?哪是自掘坟墓?哪是黑暗时代?哪是光明前途?哪是人间楷模?哪是民族之光?哪是民族英雄?哪是后代的榜样?哪是希望所在?哪是希冀的彼岸?哪是人间楷模?哪是曾经被嘲弄、被耻笑、被仇恨、被排斥、被殴打致死的人群群体?……,……?

 

1935年刘善本就投身抗日战争了

 

 

 

我在“好搜百科”上搜索到相关刘善本的内容,摘录如下:

 

刘善本同志于1915年出生在山东省昌乐县农村。1935年,刘善本在"航空救国"思想的影响下,考入了杭州笕桥中央航校。他毕业后被分配到国民党空军八大队。1943年,刘善本等二十四个机组人员被送往美国学习,并于1945年春驾驶一批美国制造的B24型轰炸机,取道印度回国。"文化大革命"中受到残酷迫害,1968310日去世,终年53岁。197510月,中共中央批准为他平反昭雪,其骨灰安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他是国民党空军中起义人中所景仰的先驱,是一面正义者的旗帜。他引导了我们不少的爱国志士飞向人民的怀抱,走上了平坦的社会主义光明大道!

 

1964年解放军空军少将刘善本

 

人物简介(按照著作权法,我已经注明了下载的出处。)

 

刘善本(1915—1968),山东省昌乐县泊庄人。

刘善本1915125日出生于山东省昌乐县一个偏僻的农村。九·一八事变后他正在读高中,亡国的屈辱激起了他强烈的爱国心和民族自尊感。1935年,刘善本高中毕业后毅然投笔从戎,考入国民党空军笕桥航空学校,成为第八期学员。

101开国大典,他驾机领航,接受检阅。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作为中国人民志愿军航空兵某师师长率部参战,曾经组织过人民空军的首例夜袭作战,并首次使用了电子对抗和照明轰炸的作战法。

先后任延安总部航空教员、东北老航校副校长、空军第一航校校长、华东空军混成四旅副旅长、航空某师师长、空军军训部副部长、空军学院领航系主任、空军学院副教育长等职,对新中国人民空军的创建、成长和壮大做出了一定的贡献,获一级解放勋章。1955年授大校军衔。19642月,被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少将军衔。是第一、二、三届国防委员委员,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代表,第二、三届全国委员会委员,第一、二、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残酷迫害,1968310日去世,终年53岁。197510月,中共中央批准为他平反昭雪,其骨灰安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

 

 

生平经历

 

刘善本,1915年生,山乐省昌乐县人。自幼聪颖好学,秉性刚正。1932年入北平大学附属高中部学习。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他积极参加学校进步组织和抗日爱国运动。

1935年毕业时,面对国家民族危亡的命运,在“航空救国”的思想影响下,考入航空学校。同年夏到南京小营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的“空军入伍生营”学习陆军知识。一年后,转入中央航空学校洛阳分校,在那里完成了初级飞行训练。

19373月,又转入杭州笕桥中央航空学校总校(19387月改为空军军官学校)中级班进行中级飞行训练。

1938年底,毕业于该校轰炸科,后在成都空军轰炸总队、第六大队和第八大队任准尉、少尉、中尉飞行员。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由于国民党实行不抵抗政策,刘善本所在的轰炸机部队被撤到河西走廊、兰州一线,没能飞上抗日前线。他团结一些飞行员,坚持锻炼身体,刻苦钻研航空理论和飞行技术,等待着抗日报国的机会。

1943年初,刘善本作为副驾驶兼领航,参加青海大河坝、玉树、昌都的航线试飞。在大队长蔡锡昌因高空缺氧昏厥情况下,刘善本临危不惧,沉着驾机安全飞回,为在高原玉树建立第一个航空基地立下功劳。同年秋,他和部分空勤人员赴美学习,先后在4所航校和基地进行B—24型轰炸机飞行训练。他曾对教练机上的高空仪表提出改革意见,获圣地安娜航校奖励。

1945年春,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在即,刘善本驾驶B—24型轰炸机回国。飞到巴基斯坦卡拉奇时,被指令“就地待命”。眼看着与日本侵略军最后拼搏的机会没有了,他非常失望苦闷。6个月后,国民党当局才准予他们回国。回国后,进驻上海大场机场,即被派出赶运军火。他目睹国民党不顾人民死活,蓄意制造内战的现实,对国民党当局完全失望了,思索着如何对国家、民族作出自己的贡献。

1946626蒋介石公开撕毁国共两党签署的“双十协定”,调集30万大军进攻解放区。就在这一天,刘善本利用由昆明飞往成都运送军火的机会,机智、勇敢、沉着地摆脱了国民党当局的控制,在机组人员张受益、唐世跃、唐玉文的配合下,驾驶530B—24型轰炸机,飞抵延安,受到中国共产党和人民的热情欢迎。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亲临欢迎大会,接见机组人员。 刘善本飞行技术高超,是当时国民党空军中的佼佼者。他的起义,唤醒了国民党军中一些官兵的爱国之心。在他之后,国民党空军先后有40余架飞机、100余人起义。周恩来曾多次称赞“刘善本同志是国民党空军起义的带头人”。

19469月底,他受总部委派,赴东北参与创建解放区第一所航空学校,于19472月到达黑龙江地区密山县东安镇,被任命为航校副校长。当时,条件十分艰苦,又经常有敌机来袭扰。刘善本吃苦在前,主动作起义人员和教职员的思想工作。亲自兼任教官,既讲航空理论又教实际操作。教学设备缺乏,没有教材,他设计,并用木板制作成弹道数学模型,同时设计出计算尺模型,编写了《领航学》、《仪表学》等教材。还设计制作了测风盘,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一个时期,航校、航空部队还广泛应用。在航校工作期间,不仅担负繁重的管理、教学任务,而且经常执行紧急的飞行任务。19478月,按东北民主联军总部的命令,完成了空运地图的任务,受到上级的表扬。

1948年冬,锦州前线缴获一架C—46型运输机,飞机破损严重,连挡风玻璃都被击碎,他为在航校增设C—46型飞机训练,在11月的严寒和飞行的风速下,冒着生命危险,驾驶这架飞机飞回航校。 19492月,经中共中央批准,刘善本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49924,毛泽东主席宴请傅作义、刘善本、邓兆祥等国民党起义人员。指出:“由于国民党军中一部分爱国军人举行起义,不但加速了国民党残余军事力量的瓦解,而且使我们有了迅速增强的空军和海军。”

1949925,当选第一届全国政协委员,并代表解放军总部发言,建立一支强大的人民空军。

1949101,在举行开国大典时,刘善本驾驶C—46型飞机作为空中分队的领队长机,飞越天安门上空,接受党和国家领导人检阅。 194912月,中央军委决定在老航校的基础上组建6所航空学校,刘善本任第一航空学校校长。19506月,速成班学员毕业,他率领这些学员组建华东空军第四混成旅,任副旅长。195111月,以第四混成旅第12团为基础,扩编为航空兵第10师,刘善本任师长。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他作为航空兵师长率部参战,曾组织过空军的首例夜袭作战,并使用了电子对抗和照明轰炸等战法。 刘善本具有高超的驾驶技术和丰富的实践经验,作战坚毅果断,为人豪爽热情,遇事严谨求实。

1955年,他被授予大校军衔,并荣获一级解放勋章。1964年,晋空军少将军衔。曾当选第一、二、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第一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委员、国防委员会委员。还曾任空军学院副教育长。 “文化大革命”中,同林彪吴法宪一伙进行坚决斗争,不顾个人安危,上书揭露林彪、吴法宪反革命罪行,结果遭到秘密关押和无端审讯,以及残酷迫害,于1968310日不幸逝世。终年53岁。

197510月,空军党委作出决定,为刘善本平反,恢复名誉,并将其骨灰安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

 

航校任教

 

刘善本

 

19463,刘善本,我军在吉林通化建立起了第一所航空学校——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由于国民党挑起内战后航校被迫从通化迁到哈尔滨,不久又迁到了东安(今密山县)19472月,刘善本同在新疆学过航空的20多名同志一起从延安来到了东安。他被任命为航校副校长。不久,他积极倡议开办领航班,并自荐兼任领航班教官。校党委经过认真研究后,采纳了他的意见。420日,领航班正式成立。

在航校,刘善本身为副校长,既要参与学校教育训练方针和训练大纲的制订,又要组织实施。当时航校教学设备非常简陋,缺乏教员、教材和器材。他主动承担了许多教学任务,不仅教领航班的领航专业课和飞行班的飞行专业课,还兼讲气象学等课程。为了提高教学的质量,他亲自编写了《领航学》和《仪表学》等关键性教材,计有10万多字的讲义。同时还给学员补习数学、物理基础课程。

刘善本虽然是副校长并兼任领航班的主任教员,但每当有特殊战斗任务,他还是驾机冲在前头。19478月底,在全军向国民党发起战略大反攻的前夕,东总所属部队首先在东北战场发起了大规模的秋季攻势。驻松花江南岸的第一纵队急需南下的作战地图。一天,东总向刘善本等人下达了一项紧急战斗任务:为第一纵队送作战地图。于是,刘善本领队,长谷川、张华任正、副驾驶员飞抵哈尔滨受命。刘善本向总部首长请战,请求驾机前往松花江。总部首长刘亚楼考虑到刘善本的安全,决定让他在地面指挥。刘善本他们连夜作好作战方案。次日为防敌机拦截,刘善本指挥长谷川、张华于凌晨435分起飞;为避敌雷达搜索,刘善本要求飞机出航保持600米以下低空飞行。飞机发现空投的地面标志,投下全部地图,即按规定立即升高,快速返航。机组人员圆满完成任务,为秋季大反攻立了第一功。

1949101举行开国大典时,周恩来同志在天安门城楼上,看到20多架人民空军的飞机通过天安门上空时,指着天空对毛主席说:“你看,这三架大飞机是C—46,领头的那一架就是刘善本驾驶的。”毛主席点点头,笑着向空中挥了挥手,表示致意。刘善本先后五次领队通过天安门上空,参加国庆活动,接受毛主席、周总理和人民群众的检阅。196442日,根据毛主席的提议,刘善本被授予空军少将军衔。

(以上部分,是转载网上对于刘善本将军的评论。)

 

该结束此文了。此文的题目,是《1935年刘善本就投身抗日战争洪流了》。

内战爆发前后,是中国人民对腐败透顶的蒋家王朝失去了信心。应该说:“战后,时间还没有给国民党洗心革面、全面改革、创造一个民主社会的机会。”——时光不能倒流,但是,分析却不能改变。就像今天,千千万万、万万千千的中国人民早已容忍不了贪官污吏、腐败横行一样。人民的心声是压制不住的!她终究变成推动时代前进的力量!

这个时候,又出几个刘善本一样的先行者也不行。社会的进步,是一个总体前进的力量;是一个时间节点上的总爆发,就像魅力四射的火山爆发一样瑰丽多彩、像朝阳喷薄时分我们五彩缤纷的世界一样绚丽多彩。

那么,刘善本的女儿充满歉意还有必要吗?当一个历史在某个时间节点上对悔过的一个必须?一个过程?试问?我们送走一个旧的时代就那么难吗?当我们回顾半个世纪前的悲欢离合、生死离别就是那样的依依不舍吗?——刘善本光荣起义、投向光明的行为,是每一位有良知的人的正义之举。

——究竟,是刘善本害了别人?还是历史、社会的黑潮淹没了他们?

——在刘善本女儿心目中,自己的父亲是国军抗战将士?还是解放军少将呢?

 

2015-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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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华江先生给我邮寄来的回忆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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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华江先生给我邮寄来的回忆录


笔者和徐华江先生在一起。徐华江台湾退役中将,在飞虎队击落日寇飞机五架。

 

十几年来,笔者采访了台湾的两位将军。徐华江直到退休了才被授予中将军衔。他们都给我来过不少的信件。原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中美混合大队的中国籍飞行员占飞行员人数总数的1/3。总的来说,美国兵自然不在评论之列。单说华人;在国外的、境外的、台湾地区的都生活得不错。其中,美国的陈鸿铨。香港的陈丙靖、新加坡的何永道、方守义。美国的王光复、台湾的李继贤。香港的林雨水等人都是生活优越,精神良好。而在内地生活的,全部是水深火热、不堪回首。

我当然采访过徐华江将军,这位曾经在天空中叱咤风云的英雄,在地面却是温文尔雅的老人就给我来过不少信件。其中一封,很长,是他的自传。

徐华江将军这样评述“自己的人生”和“抗日战争历史”的重叠关系:“——我个人的人生轨迹刚刚好和中国人民反侵略战争的战争史重叠;是两条平行线。”

笔者以为:诸君看《徐华江回忆录》最大的意义应该在于透过视窗看见的五点。

 

其一,是抗日战争中的中国人民。

其二,在于,抗战中的国军将士的经历。

其三,是鲜为人知的的台湾国军抗战将士怎么回忆这段历史。他们完全无担心、畅所欲言。与之相比较,我们这边的禁区多。这是真正弥足珍贵所在,试问:谁看过?

其四,在伟大的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人民是怎样取得抗战胜利的。

其五,作为一场攸关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战争领导者,他们在战后是怎样对待下级的。

其六,在台湾的国军抗战将士有其政府发放的“终生俸”。他们的生存现状。

其七,在台湾的国军抗战将士们,有自己保留的全部个人历史中的照片、信件、回忆录、书信、报告、伤残证明、立功受奖证明、退役证明、入伍证书,等等纪念品。而在大陆的国军抗战将士们经过无休止的政治运动:肃反、镇反、大跃进、四清四不清、文革、批林批孔等等,个人的人生经历的照片、学校毕业证书、军队奖章、奖状、伤残证明、军装等等,全部烟消云散了。

其八,世界各国曾经参加过二战的老兵都是“农民工”;不分彼此、不分贵贱、不分伯仲、不分彼此……。在战火硝烟中悲惨死去的军人数都数不清,侥幸活到今天的,就看老板的脸色了。不给你丫挺的钱,还批判你丫挺的……;这是……

徐华江先生的全家福

 

给我邮寄回忆录的同时,徐华江先生还给我邮寄来他幸福家庭的几张照片。我作为一个作家,希望要的就是这些!战后,老兵的生活怎么样?我将有幸在本文中发表几张。

 

我从1991年开始在日本国采访侵华日军老鬼子。多年来的写作生涯中,我痛苦的莫过于遇到(北京话)“事妈”。有些人还特别坏,告状告到抗战馆去。我2002年就走下工作岗位了,——新来的馆长不了解,问我:“老方!!咱们千里迢迢的去采访、歌颂他们,他们稍微不随意,就小题大做、翻天覆地,——你!你这是为了什么呢?”

——我也是自讨没趣、恨得牙痛:

“这些国民党反动派、这些残渣余孽!这些地富反坏右,当年毛主席怎么没有让革命群众消灭你们呢?太坏!真是罪有应得、死无葬身之地!”

——以上,虽然是气愤至极的话,但是,还是让我仇恨难平。一个反动派的儿子,他父亲一张可耻照片是愤怒的样子,他父亲已经行将就木、说不了话。所以,我并不了解这张照片的切实背景。于是,我自己在照片下面写上说明:“亲历918事变的某某,谈到侵华日军就气愤。”——就为这张照片,这斯大发雷霆:

“我爸爸这是和卖菜的吵架呢!少给一两!妈妈的!找城管!这和抗战毫无关系!”

——您说说毛主席,英明不?这些国民党反动派的残渣余孽不消灭怎么成?

 

徐华江中将夫妇都听过我说得这些笑话。他很大度:“您随便写我。作为大陆的作家,认为我们这些去台湾的老军人“当年抗战是为国作战”,这已经是弥足珍贵了,我还能怎么要求你呢?”

——徐华江将军非常和善地提供了他一生的资料。有些详详细细的作战记录,我不便发表。关键是太长,而不是军史秘密。有地图、经纬度报告、起飞时间、作战意图、装弹记录、作战经过、返航时间、受伤、阵亡记录……。——多么麻烦!

 

我知道徐华江中将在台湾每月的俸禄是60万台币。

有个上校军衔的退役飞虎队老人叫李继贤。他的俸禄是每月47万台币。

今天(20151014日)兑换的数字是:100台币换差不多24.57左右人民币。

众所周知,我方军在大陆采访很多国军抗战将士。他们的生活状况……

1991年在日本国采访30几名侵华日军老鬼子的时候就清清楚楚地得出结论:

老兵,是农民工。发不发工资,要看老板。哪国家的老兵都一样!”

——台湾的老板是国民政府;——徐华江就是农民工。日本国的老兵也是农民工!他们的老板就是依照自日本国大正时代(1912-1926)制定的“恩给”法律,实施、延至:昭和(1926——1989)、平成(今天)的给“农民工”发放曾经为国作战、效力过的津贴、补助。

我们文件中说:“抗战伤亡3500万!国军阵亡321万!共军伤亡53万人!——其中多数人,甚至连姓名都没有留下来!——这些‘农民工’当的冤不冤?——有名有姓的、进过监狱服刑的、没名没姓的、统统都没有参战津贴、补助、救济,您瞧瞧!”

“争斗当老板的时候,大家斗争!面红耳赤!甚至兵戎相见!到给农民工发工资了,全没影了。”——争端、争夺、争斗时,要屈指算出从什么年代谁谁就是正统的领导、指挥、台柱子了!等给苟延残喘、奄奄一息、尚存于世的老兵发工资了,大家都没影了。——台湾是首当其冲!国军抗战将士们的根子不就在你们那里吗?

笔者认为,这才中华民族精神中的悲剧所在。——仁义礼智信?都哪去啦?

 

我知道,台湾的老兵全部有“终生俸”。日本国的老兵有自“明治时代”就延续到“昭和时代”、再延续到如今“平成时代”的“恩给制度”。美国的老兵有自华盛顿时代就延续至今的“老兵薪金”制度。前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普京总统发展和增加了前苏联尊敬老兵、热爱老兵、给老兵以实惠薪金的政策。澳大利亚、英国,甚至印度,都有善待老兵的国策。

无疑,国民党反动派是腐败的集团、人民的公敌,我们必须镇压他们!所以,有了刚刚解放的“镇反运动”就镇压了百万、入狱了百万;监外的数百万国民党残渣余孽由人民群众监督劳动、改造。

徐华江向我回忆,他的终生俸禄是年:一月发60多万台币。在我采访他的2000年,当时,合每月人民币多少钱?——有很多人仇恨、厌恶国民党反动派。——在此,敬请严肃批判国民党反动派们吧!——他们就是这样对待参加过抗战的老军人的。

 

笔者1984年作为外交部外事服务局的助理翻译到日本读卖新闻、日本大使馆领事部工作。又在日本国学习、工作多年。我亲眼目睹:日本人团结!日本人自自明治维新(1868年)以来,成建制地(军师旅团营连排班)互相消灭的历史轨迹、记录,几乎没有。

可是,我们中国人之间的仇恨是那样的根深蒂固!抗战胜利70年,不少现役军官批判国军豫湘桂会战一败涂地。国军一无是处!只有逃跑挨打!可是,方先觉的衡阳保卫战、湘西会战、余程万的常德大血战、胡琏将军指挥的石牌保卫战……,就从来无人提及。

试问:他们是越南、缅甸的军队吗?——他们不还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军队吗?

你们不打,怎么好说人家打得好坏?真是奇怪!真是痛心!——日本人真是高兴!

我常常和日本人喝酒。“干杯!”只有我心里面清清楚楚的,——他们为什么高兴。

我真是不理解:“中国人为什么仇恨中国人?而且,没完没了地仇恨!”

 

所以,采访台湾中将徐华江先生也是我自然而然的结果。

下面。我们就看看徐华江先生的自述?

 


退役之前的徐华江中将。

 

前言

   

“我们是一群跟亲人失散的孤雁,飞向漫无止境的天际,在为国家求生存而与日寇战斗的时刻,我们何曾忘过家、何曾不想家,但为了国家的生存,我们将性命交付给国家,听从上级的指示,参加作战的行动,纵使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这是我们所有加入抗战行列的青年,当时的心情。

在过往的岁月中,留在我们内心的只有回忆。因时间的漫长,过去生活的一切,也许慢慢的冲淡了,甚至对以往的事物模糊或遗忘,我们唯一的办法还是可以从照片中捕捉过去的回忆,此书中之相片中之影物,盼能使我们再回到从前。

天空是国家的生命线,没有领空就没有国防,空军的作战是冒险犯难的,空军健儿的生命就像流星一样,它光芒四射,但却是短促的。当初抗战时,我方因资源的短缺、战机性能不佳,飞行员随时都可能殉职。于此期间,我方飞机装备仰赖外购,因国内无航空工业基础,使我们在作战补给上倍感困难。性能较进步的飞机我们购买不到,只能买到已落伍的飞机,于是把一些要报废的飞机当宝贝,甚至这些老爷飞机的价值还超过飞行员的性命。当时作战所驾驶的飞机多半是单座战斗机,换句话说,就是一人一架飞机,单兵作战,缺乏支援。在抗战初期和中期,都是使用美制与俄制飞机,因数量不多,并未发挥理想的功能,同时飞机上没有通信设备,飞机和地面无法联络,就是飞机和飞机之间也无法通信联络。当飞机起飞之后,对天候变化的应付、飞机故障的处理,一切都得全靠自己。

在作战时更是又盲又聋,不知敌情,在如大海般宽阔的天空中去搜索敌人,那吊在空中的感觉真像是与世隔绝一般,而飞机的油量有限,敌机何时入侵、从何方入侵、在何高度入侵,都是担任防空守卫者所担心的事。如果担任出击任务,对空中的顾虑也很多,因为我们的飞机质与量都不如敌人,作起战来可说是艰辛万分,但空军健儿抱着必死的决心与敌人拼斗,前仆后继,血染长空,牺牲惨重,在最艰困的环境中奋斗求生存,企图给予日军最重大的打击,直到抗战后期因美国的参战,我们得到美援装备与性能较为优越的战机,在战场上的空中优势才由敌方转移至我方,也渐渐发挥了我们的战斗意志与技能。

在抗战的岁月里,我们战史记载经常忽略人的问题,举例说明:在民国二十八年八月四日之作战,在《空军抗日战史》中曾有这样一段记载:“是日十二时十五分,成都第五大队,全部I-15机十四架起飞,十二时二十分,全部I16八架起飞警戒。”未提及领队及队员姓名,对主宰事物的人忽略,致研究抗日战史史实,无从探寻根由了。因为飞机不会说话,人已不知去向,我们从何处研究大有问题,而且有一些热心写作战回忆或军中事务的袍泽,相信凭记忆者多,而根据各种资料者少,因此产生很多误差,使後来的人不明就里,常因以讹传讹,而永久错误下去,实在是一件可惜的事。

如此相沿下去,真不知后人如何去读战史,如何从战史中得到教训,而我们又如何“继往开来”。造成国家战史的错误,等于留下战史的空白。岁月易逝,我们今日不加考证修正,恐怕日后更无机会校正,留一些不正确的史书给后人,而后人又怎能从战史中找到教训,又怎能建立一个权威性的史册,我们岂不是有负后代。

也由于过去空军的战史记载太过简略,无参战者姓名、伤损或战果,便无记载,如此一来,我们参与作战的人员大部分成了空白。我尽可能地将此书予以补记出来,以使大家知道,这些曾经为国家出生入死、流过血流过汗的空军英雄。

记得刚播迁来台时,民国三十九年,笔者任职空军总部作战单位,文书保管单位曾将大陆携带来台档案文件,以保存限均超过三年以上为由,签会有关单位,征求同意焚,当时笔者略事翻阅后,曾建议全案保留。或抽存部分文件;或摘要记录事件物经纬等,扣来却没有下文。

假使当时我们能多保留几件下来,我们现在的文物要充实多了。因为每个人对文书、纪录等难有完整保留的机会,如果有,也只是只字片语,正如笔为己者所保存的也仅仅是个人所属单位的一张半纸而已。

刚来台时,需要携带重要文献太多,谁会把笨重的书籍带来,其中包括书籍、刊物、报纸、教本、稿本等资料,少数人有这个能力,如笔者个人,曾带大批航委会时期所发书籍,以及飞行手册、技令等,后因调职频繁,庞大笨重的书携带不便,存放也大有问题,乃决心“焚书”,遂由卫士徐国君用箩筐挑到住宅后方焚毁,共烧了八、九担之多。说起来真是“忍痛牺牲”,有心保留但迫于环境,不得不如此。

对于照片、地图、图表、字画等,这些东西,应属私人收藏物品,也包括服装、符号、装具、动奖品,及富有历史意义价值之私人用品。笔者现也大都捐赠海峡两岸相关单位。总之,今日多一分努力,必多一分成果,如再拖延时日,任一切历史语言物自然消失,想再努力,也无从获得了,我们怎能不戒惯恐体,从速进行呢!

我的回忆录书名为“天马蹄痕”,其“天马”二字,其名是从“天马行空,昂昂不群”而来,意思为特立独行出众的意思。“蹄痕”代表着我在整个的空军生涯中所走过的路,尽可能将其记录下来,让读者随着我的“蹄痕”而能更了解这,将战史记录来,并保存战史,对于整个的国家有着非常大的重要性。我认为,我们可以从战史中找出估、缺点,以获取经验与教训,并且为伟大的空军英雄们留下纪念,并为后代子孙留下一个珍贵的资产可供参考与凭吊。

 


徐华江先生每年必须给我邮寄贺年卡,这让我很是感动。

 

我的幼年学生时期

 

我於民国六(1917)年元月二十三日出生在吉林省永吉市,台江富锦县人(九一八时为吉林省)抗战後改为合江省,现今划归黑龙江省。先父名徐镇字春庵,系前清的秀才为宫在外,老家原系河南省卫辉市汲县,先父常因职务因素常年在外地调动鲜少返回家乡,为宫在外曾任河南省郏县、原武县任此两县的县长之职务,以後叉到了河北在叉转往东北服务於军警界之间任职。

自幼就跟随先父因职务的异动常常搬迁,不方便随行时就至外婆家中寄住。因父亲工作的不稳定—,有时没工作,有时有因职务上必须全家再搬至工作处,如此在东北地区天过了黑龙江省、吉林省、辽宁省三处地方。叉因早年服务之县城比较落後,根本没有学校可上。

一直到了民国十四年那年的夏天随家父、大哥、大姐和从河南省汲县到北平。不久家母等人与我去渖阳,同年我叉随家母到黑龙江省省会龙江市入小学一年级,此时我已八岁才开始上学,後转至辽宁省及台江省(现在的吉林省)各个学校就学。

我的家因父亲为宫,所以我们住的地方不是在自己的家,而是住在县政府的衙门宫邸,官邸内有众多男女佣人(以前的佣人叫听差的)和卫士,父亲一生共有五位妻子,元配生了两个儿子就是我大哥和二哥,但元配很早就去世了,两个元配所生哥哥是同我的年纪相差了也很大,我只知我大哥属龙,二哥属马,大概差我有十几二十岁左右。

童年时根本不知有此大妈,姓什么叫什么名字我都不清楚,所以小的时侯一直以为父亲只有四位妻子,我母亲排第三位,我的大姐等於第一个妈妈所生,二妈没有孩子,曾生有一女儿叫小凤但也夭折了,我母亲生了我还有一个亲妹妹,我的四妈生了一个女儿以後又生了两个儿子,但两个儿子很早就夭折了,剩下一个女儿,人现在也在台湾。

在我父亲做县长时我记忆中比较有印象的是有一个案子,在当地山区有一群土匪,领头的叫做“小白龙”到处作乱,为害乡里。於是上级派我父亲来同土匪谈判招降他们,土匪们同意投降,并收编至部队,小白龙和另外一个土匪头子两人,各认命为团长为国效力,此次他们带了有多少土匪一起投降我并不清,但确实给地方百姓和旅人带来了安全,父亲因此受到了上级的奖励,所以此事印象深刻。

在读小学时,大哥是学测量工程方面,在政府机关做事。二哥徐家骊是陆军保定军校第五期毕业,在渖阳东北军中服务。他们都分住於别处,因为当年年幼,所以他们的生活及工作的情形我也不清楚,了解也并不多,我从军之後就再也没有机会和他们联系了。抗战胜利之後也曾多方的寻找,皆无音讯。

我喜爱照相摄影,主要是我的二哥喜欢照相玩相机,他那时在渖阳东北军中当“修械师”的师长,他喜欢照相,常常带着相机外出照像,我跟在旁边看,使我深感到兴趣,近一步的去学习照像方面的技术,此爱好终其一生。

民国十六年我家搬到辽宁省渖阳市,我入市立城关第二小学。民国十八年我家又从渖阳市搬到合江省富锦县北二道街。小学毕业後我考入富锦县中学。

我结婚的很早,大概十四、五岁的时候就结婚了,是媒妁之言,我的太大于凤春也是本地人,出生於普通的家庭,结婚後不久就生下了一个男孩,止时我守十六岁。

在富锦县一般来讲比较富有一点家庭的小孩结婚都很早,所以我这年纪就结婚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所以当媒人向父母提起这件事,某某家的小姑娘很不错时,我父母亲就同意了,叫媒人带我去看看这个女孩。回家後问我有没有问题,当时年纪小,对於感情的事也不是很清楚,也无所谓,父母亲就认为我同意了便前往提亲,两人在心态上都未成熟,我也就糊里糊涂结婚了。

民国二十年九月十八日,日本袭击我渖阳北大营,史称厂九一八,事变。当时事出突然,我军作局部抵抗後奉命转进,东北遂遭日本「横行霸道」。其间虽有马占山、李杜、丁超等抗日活动,然以无适当之军事训练,作战惨遭败北,被俘後为日军枪决,弃尸郊野,任野犬啮食。

 —年後我们富锦县地区也沦陷於日军之手,记得在民国二十二年的一个凌晨,於东北家乡合江省富锦县家中,忽闻枪炮声大作,间有机枪声,不明所以:约近一小时後便告沉寂。原来我方义勇军数百人由南向富锦县城进攻,但其後续部队仍在数公里外,前方已开始攻击,因人数不多,火力不旺,加以上制枪炮,怎抵挡得住日本犀利武器,结果义勇军大败。事後日本人把虏来的两门土制大炮摆在闹区展览,我欲明真相前往观看,原来土制铁炮口径有十公分,取名建国将军:无炮弹,相信是用铁砂、铁块等,以作破坏之用。另一尊为木制大炮,口径约十二公分,取名开国将军,炮管长约两公尺,炮身以粗铁丝捆绕,以加强炮身强度:然木头怎能絰抗火药之爆炸力,一经发射,炮身所困绕之铁丝早巳断裂。当时我真有说不出的痛楚,这种抗日精可嘉,这种作战方式可悲,一批庄稼汉的爱国心,献身抗敌,真是可敬可感。当富锦铁渝陷后,学校被迫只能结束了全部的课业,同学们各自返家,书也读不下去了。

我父亲原本在富锦政府做事任第一科的科长,日本人占领东北后,改为政府,你新不愿帮政府做事当汉奸,因此请辞,在日本人的统治之下并没有在工作。

在日本人战占领富锦的那段日子,我看到了他们用残暴的手段对付老百姓,就我所知日军把我们的义勇军、游队或老百姓抓到以後,用卡车载到松花江边下车後就放他们走,他们还信以为真,没走几步就用机枪扫射全部枪毙丢人江中。知道後真是让人痛心,但敢怒不敢言。

因当年先父常在东北的报纸上发表了不少的文章及诗文,因此在文化界也小有名气。当日本人的军队进驻富锦县後,不久,有一日本的宪兵司令名叫「小滨」的军官,自认才高八斗,前来家中访问并写下一首诗请先父修改。至今我还深深记得那一首诗,现在想起依旧愤怒不己,那一首诗是如此的写到厂“长驱入富锦、恶寇尽皆逃、大刀岂无恨、巨炮空徒劳”意思是“长驱直入富锦县,中国的军队到处逃跑,长枪都没有派上用场,巨型的火炮也白带来了。”使我很受刺激,对我的影响很大,就因如此深知亡国的痛苦激起了我们的爱国心。日本人上门不怀好意前来羞辱,先父很悲愤。没有办法之下,打算全家搬离富锦县。又怕日本人会注意到我们的搬离,只好分批一个个地离开。父亲先行离开富锦县到关内,再到山西省阳泉市任职,担任陆军第七十二师主任秘书,管理文书方面的事情,师长是保定军团校五期的李先达先生,是我二哥的同期同学,我家也就搬回河南省汲县老家暂住。

我在富锦县等了约半年的时间,高中也并未毕业,读完了高一,高二上半年时利用学校放暑假时离开富锦县,时间是民国二十三年五月二十三日,先到关内,后经北平再转往山西去同父亲会面。母亲给了我八十几块银元和一个金戒指放在身上备用,金戒指在没钱的时候可以卖掉作为救急之用。

我的母亲和我太及及小儿子,留下最后走,在家乡又多等了一两年才有机会离开富锦县来到安微,又来到了临泉,在辗转到山西同我父亲会面,其过程生活情形我就不太清楚了。我离开富锦前往山西时,太太又怀有身孕,但我并不知道,等我在军校安定好之后,写信回家报平安,才知我太太又生下了一个男孩,但因战乱之关系,我也从未见过这孩子一面,等到了八年抗战胜利后在徐州会面时,才知小儿早已夭折,无父子之情缘。

我到了阳泉市后对父亲说想到北平去考大学,但有一天我看报纸登黄埔军校招生的广告,我问父亲黄埔军是哪个军校?

家父说:“傻孩子,你不知道黄埔军校就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

我认为此时国难当头用人之际,正是报效国家最好的机会,我改变想法後准备考军校,报考了军校,报国有机会了,此事我并未同父亲讲想要主考军校。但要准备功课才能考大学。所以我父亲要我主北平表哥家主准备功课。

六月我从阳泉市到北平寄宿表哥王理南家,准备功课想考军校,考文学校的念头都没有了,王表哥与表嫂十分友善地接待我。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我的表哥,因为考军校要有保人,我不想让家人知道,所以请表哥作我的保人。我表哥本身也是陆军的少将由他作保最好,考军校要有两个保人,没想到他找的是他的同事也是少将军官,等於有两个少将给我作保。

我是在北平报考军校,在当时有两个单位在招生,一个是东北考区,是专门给从东北逃出的流亡学生报考,我就在东北考区报名了。另外一个是河北考区,河北考区也就是北平考区。我记得很清楚,到了报名处,办事的人看了吓一跳说:你为什么找了两位将军作保,一个就很够了。」他的心中一定奇怪,以为我一定是那-—个大宫的子弟。

前後招生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因东北出来的流亡学生很多,有不少人没有考上,要求再补考一次,所以又再考一次,并又录取了一些学生。所以东北的学生等於考了两批。

前往报名时,我就很清楚的知道如果此次顺利录取,将离家远行,何时再会返回乡呢?这些都以不重要我一心就想从军,我的青少年时期也在此告一段落,进入不可知的未来。

 

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十一期

 


徐华江先生是温文尔雅的学者

 

此次的招生并没有身体检查这一项目,只有考笔试,考的科目有国文、历史、地理等一些普通的学科,还有要考第二种语言,就是英文或日文两种自行选一种考试‘英文是我初中时期所学的,自从九一八事变後日本人占领了东北,就规定学校就必须要教日文的课程,所以我懂一些日文,我选择是考日丈也是有些取巧,考英文比较难一些,要死背一些单字,日文中就有下少汉字,半推半想就知道其中的意思了。进入陆军官校时期,语言方面有日文班和德文班,我选修的是德文,所以德文方面也知道一些皮毛。

七月初正是暑假期间,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军校)第十-—期初试放榜,军校招生办事处通知我们初试录取者约四百人住进北平市东北中山中学,包吃、住开始了军队方式的管理,在此等候上级命令送我们前往军校报道,这一年我十八岁。

八月初试录取者乘火车到南京中央军校参加复试,我们搭乘的不是客车是货车,我们称之为铁罐子车,车上没有座位全都座在车厢地板上,一路上每一站都停,因为学校没有准备吃的食物,每停站学生自行—厂车购买食物,从北平至南京就坐了一天多的时间。

陆军官校是三年制,校长就是蒋委员长,我们到达南京後,第十期的学生还在校本部训练,所以我们学生是在离校本部不远的炮标营房住,炮标是个地名,很早期是炮兵的驻防地。

此次,全国各省招考到的学生都到了,大约有一千两百多人,大家一起在考复试,复试考得也是一般的学科。因为招的学生多,所以军校将我们学生分成为两个总队,一总队和二总队,学科好一点的分至一总队,学科差一些的就分至二总队,第二总队叉称为预备班。

复试及格後我被编入第十一期第二总队第二连。我们分了很多地方训练,第二连住在炮标营房。新入伍训练从阶级最小的二等兵开始,薪水大概有六、七块钱。陆军草黄色军服的领上挂阶级,二等兵的阶级是一颗三角豆,左上袋的上缘缝一个写姓名和阶级的布符号,戴软胎军帽,皮腰带,扎绑腿,反毛皮鞋。抗战的初期一般来讲军校伙食还不错,还有学生餐厅,但以後随著战区不断的扩大,物价飞涨伙食情况就变差了。三个月後升为一等兵两颗三声豆。

入学之後,三个月不放假的星期日,部队长领我们徒步去游览南京市附近中山陵等地的景区景点。等一切都安定了,我才写信回家向父亲报告我已经考入了军校,不久父亲也回信给我,信中也赞成我的决定,要我努力求学以韩效国家,为此我就更安心投身军旅生涯了。

中大毕业的钱沆先生在军校任教当义的政治教官。他为人和善也就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教的课程是三民主义,但当时不叫三民主义称为党义,星期假日他约我与他的朋友聊天和用餐。俩人犹如兄弟,後来我转入航校後俩人书信交往很久,至今我怀念这份友情。

中央军校从第八期开始用德国陆军操典,不再用日本陆军操典。德国步兵操场教练大全写著:体操的目的是训练士卒之身心,养成耐久的体力和气力来适应军事之诸般要求。发达的神经系,肌肉和强健内脏的完全调和能够增进体力。气力和强健的体力有很大的关系,持久力依赖强健的体力和旺盛的气力。体操分头部、臂部、腿部、腹部、腿臂连合和全身运动。准备左腿离分开,手向後握。德国陆军操典第一运动(合计四个运动)叉腰原地眺:

 

一、闻动令後先立正。

二、手叉腰、弯膝。腿()跟稍微提起,向前和向上跳。脚尖落地,膝仍弯,连续行之。

三、闻停令後立即停,立正,回到原位後回复休息姿势。

校本部大礼堂可容六百到八百人,每周一总理纪念周的时候礼堂挤入干余人。期别低的站在礼堂前广场的排尾,我们(期别低)站在礼堂前广场的排尾,周会多半由兼校长蒋中正讲话,喇叭传出蒋委员长高频和宏亮的乡音,但是听得不十分清晰,每训话约四十分钟至一小时,扩音器声质不好,当然效果不佳,很难听得清晰。

军校入伍教练有夜间教育,地点在南京的郊区搭帐篷,上夜间教育的时候白天一如往常照表操课,不会因为夜间教育就减少当天的日课。

平常日课操练消耗很多体力,夜间教育到深夜归营,我们多半边走边睡,眼睛半闭,随著前人的脚步音走。

民国二十四年十二月冬入伍快期满的时候我们有两个星期教练野外战训。为到野外搭帐篷,早上进餐时间,大部份人席地用餐。天气非常寒冷穿厚厚的军服御寒。站夜哨的时候见星斗依稀。四周静寂无音给人一种苍茫的感觉。这是磨练胆量的机会,亦是训练士卒适应野地生活,除要能吃苦耐劳外,更要有适应战地的习性。在此训练期间,全都是在出操,也从未使用过兵器的训练,就连枪也没碰过更别谈射击训练了。

 受训一年多的时候,空军航空委员会来校招考学生,有意愿到空军的可前来体格检查,检查合格可转入空军,不需要在考笔试了。体检非常之严也分有初检和复检两项,但淘汰率很高,很多同学在初检就被挡下来了。当时我们这班同学,有一些人同我一样,认为空军体检太严,体检一定过不了,所以都没有前去报名。结果因体检非常严格,一次、二次、三次的招考,都一直达不到足够的名额,决定加考第四次,也是最後一次报名,再次询问我们这些未参加人的时候,我们决定报名了。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也就是一般的身体检查没有什么比较特别之处,比较重视的就是视力的问题。在投考陆军官校的时侯已婚者可以报名考试,但考航校必须是未婚,好在当时也没有身份证之类的东西,所以在报名表上填写未婚,他们也不会去查,所以也没有问题。

学生队的区队长对於我们的报名很不谅解,认为我们是在“捣蛋”,骂我们说:’你们这些小矮子,前几次为何不报名,最後一次才报名是什么意思!创而当时我们的想法也并不是真的想要进空军,而是想免费的检查身体,结果在最後一批人中,有十一人报名,入取了六人,大伙很高兴认为体检并不困难吗!为何之前四五十人中才有一两个人合格,令人不解。

现在问题来了,去不去空军呢!原本是想免费的身体检查,不去空军是否可行,如不去空军,队长更认为我们是在“捣蛋”,大伙也很为难,最後商量的结果还是到空军去,队长己对我们印象很差了,留下来以後的日子一定很难过了。在考虑之後,决定退学到了杭州「的,中央航校」报到,成为空军第七期的学生,这也是我一生中最大一次的转变。

 

空军官校第七期生

 


徐华江先生在青年时代就投身抗日战争

 

空军官校第七期学生为数众多,它主要是由三股响往厂航空救国」的爱国青年志士洪流汇集而成。

一、来自南京中央陆军宫学校志愿飞行的学生。

二、由航委会自全国招考来的文校学生。

 三、民国二十五年夏,两广事变」结束後中央收编厂两广空军」原广东航校七期学生。

 民国二十四年,我与本期同学陈祖烈合计三百零四人,进入空军宫校第七期(原中央航校本期开始政为宫校)。航校前期学生转入了有九人,中央军校学生转入七十五人。(我曾从空军入伍生营第二期修学生姓名略历表上查出只有六十三人,但是记忆中确实有七十五人。)春季从民间文学校招生来的学子新生到队的时间较晚,约在二十三年底或二十四年初共有七十二人。

我们一行由陆军转空军的学生,和外面招考的学生一起,由空军派了一个带队宫领我们一起先搭乘火车到杭州去报道,到了杭州上级叉决定我们必须还要再接受一次入伍训练。

因此,我们这批人在同年的夏季叉回到南京大中桥入伍。後来迁到离陆军军官学校本部不远的南京小营营区。小营营区也是陆军的营区,暂借给航校生使用,我们空军入伍生在小营的时候也都还是穿草黄色的陆军服装。

航校将这两批学生先编成两个连,外招的七十二人是派至第一连,第一连连长是河南籍的崔华亭,是否是军校毕业已记不清:我们从军校转来的七十五人,我们人到小营後被编成第二连。第二连连长为屈朴,系陆宫四期毕业,我们的排长有梅庆岚、高元铮及王介艇等人,因人数不多,後改编为一个连,迨至洛阳航校分校之前,叉有学员二十余人参加,其後,两广事变」,广东航校第七期生约六十余人,也一起合并我期共同训练。

外招生有三位马来亚华侨张培生、叶思强和张鸿藻。因为东北被日本侵占後他们立即返回祖国从军报国。就我所知美国华侨回国考入空军军官学校有九期的黄燃、周世雄和谭锡源、十一期朱安琪、余连贵和周威霖等同学。

等到抗战胜利後这些华侨同学们请求退役,那时候完全没有健全的退伍制度,他们要等家裏汇钱来才有回侨居地的路费,他们的爱国情谊,在此国家动乱的年代更显珍贵。

 

观影与娱乐

 

当时在校娱乐的活动很少,不如现今有电视、录放音机、电影、卡拉0K等,只有电影一项,於每周六晚上在校园广场进行放映,为黑白有声电影,且均为国片,此为最大众化之娱乐,同学多在校内观赏,甚受欢迎,另外是学生在结业前排演话剧,在校内演出。记得当初排演话剧(剧名已忘),由同学尤家选、唐中和等饰剧中人物,尤饰贵夫人唐饰剧中男主角,在汽车旁与另一男士对话,对话是那一位同学已认不出来了。汽车是分校班主任王叔铭老师的座车,以现在来看,那辆汽车早巳是老古董级的汽车了。

 

军训与体育

 

在娱乐休闲活动方面,似乎不大受同学重视,因为大家一天忙到晚,几乎没有空余时间,重要的事就是飞行,对其他的事情并不关心,甚至於把学科看得也不大重要,因为飞行技术不及格,有再好的学科成绩,也挽救不了要遭飞行淘汰的命运,没有谁会去理会娱乐方面的事,每周日假期可至街上逛一逛,以满足达到娱乐的目的。

民国二十五年一月十七日,七期同学们从南京搭了一天多的火车,沿途靠站後也是自行下车购买餐点,到笕桥参加二—卜日的航校五期乙班毕业礼,本相片系全部相片之一小部份,我等末毕业者,著咖啡色学生装立於毕业生之後,前学长穿著白色制服至此之後废止,吾人只有从相片回想从前了,我们在笕桥约待至二十五日回南京。

二月,洛阳分校原周至柔校长调为,航空委员会」主任,原陈庆云主任调为校长,同年九月改调黄光锐为校长,另广东航校改为广州分校。

二月中旬入伍结训前第一连和二连并成一个连。三月初我们从南京乘津浦路火车转陇海线,到河南洛阳中央航空学校洛阳分校主受初级飞行教练。在火车月台上,各级队职官均来送行场面备感温馨。同学问谈谈笑笑离开了南京,这是真正进入空军训练的开始。

在入伍期间,有一件事情印象最为深刻,好似民国二十四年夏季,队上官长忽然命令我们把挂在床脚头的洗脸洗澡毛巾收起来,胸前佩带的符号摘下,部队前的番号牌也取下,只要是有空军入伍生标志的都要藏起来。一大早队上宫长就把我们带到太平门外丛林中文打野外,直到日落西山,才把我们带回营房,一连三天才恢复正常。後来得知因为日本驻华武官要来参观,据说是日本人厚颜无耻地制造所谓的何、梅协定,限制我国发展空军。同学们都非常气愤,誓必打败日本,否则就枉为中华民族的男子汉了。

注:民国二十四年(一九三五)年五月,已通过两年前签订的《塘沽停战协定》将其侵略势力渗透到华北的日本帝国主义,又向中国政府提出对华北统治权的无理要求。国民政府当局为了储备战力,必须在日本的淫威面前又一次屈服。五月二十九日,华北军分会代理委员长何应钦与日方代表开始秘密谈判。六月九日,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向何应钦提出备忘录[日又为“觉书”),限三日答覆。何应钦经与日方秘密会商後,於七月六日正式覆函梅津美治郎,表示对“所提各事项均承诺之”,接受日方要求。何梅往来的备忘录和覆函被称为《何梅协定》。

    主要内容是:取消国民党在河北及平津的党合:撤退驻河北的东北军、中央军和宪兵第三团:撤换国民党河北省主席及平津两市市长:取缔河北省的反日团体和反日活动等等。

   

在入伍生营入伍期满,於二月二十九日梅庆岚与高元铮排长召集我等摄影留念,我等仍著陆军服装。此十五人中,谷健民中途离校,除去两位排长及两位电雷排同学,街有同学十人,惟於抗战期间,为国牺牲者计有张哲、温炎、于广武、李侃、王安仁等同学计五人。抚今追昔,令人惆怅哀思。

相片二:为临别赴洛阳航校升学之前,与八期四位同学合影。後立最左者为韩振英同学,再右为张成业同学,另两位同学惜名字己难以记忆。当时所穿著之军装为陆军冬季军装,四个口袋,腰系横皮带,有领章与符号。在前排笔者左侧同坐者为同期同学好友朱兴义,惜己亡故多年,岁月悠悠,人事沧桑,思之令人慨叹。

 

初级飞行“洛阳分校”之设立

 

“九一八”事变的爆发,加剧了南京国民政府准备对日作战的危机戚,东北军少帅张学良在蒋介石的授意下,於民国二十一(一九三二)年赴欧洲考察,他特地造访义大利,为密切两国关系搭桥。张学良在义大利期间,墨索里尼亲自为这位来自中国的贵宾接连举行了四次盛大的宴会,墨索里尼满口应承张学良关於支援中国抗日的请求。

墨索里尼除安排代表团参观义大利空军阵容、飞机制造厂外,还允诺将协助中国建立空军及购买飞机。於是,中国方面决定拨款五百万元购买义大利飞机,另出资四百万元在其指导下建立新空军基地。同年,义大利即向中国出售首批飞机,正式掀开了中义航空合作的序幕。当时中国空军街处於萌芽状态,只有一些来自美国的退役空军军官提供技术培训,但他们毕竟是以“民间人士”身份来华的,行动上受美国国务院的限制,在此青黄不接之际,中国空军能得到义大利的全方位支持,也算得上“雪中送炭”。

民国二十二年夏,由洛帝(Roberto Lodi )将军领导的义大利空军顾问团组成,其人员全为现役军官,包括四十名空军驾驶员及一百名工程师和机械士。特派意大利总顾问洛蒂上校为航空委员会代委员长,委员会每个科室都由义大利人把持。

根据意大利顾问的建议,在南昌建立空军基地,设立中央航空学校,洛阳分校.训练事宜,同时他们也在我国成立工厂,以便装配义大利飞机。当时,洛阳分校第五期学员有甲班和乙班两组人马,乙班仍由美国教官,按照美式训练方法培养,驾驶美式教练;机。由於义大利训练之下,飞机往往在空:中自行停车导致众多中国;学员伤亡,被:描绘成“棺材、机”,许多学员千方百计想进美国教官主持的乙班,而不肯:进义大利人控制的甲班,後来航空委员;会不得不采取抽签的方式来决定学员的分配。

另有广州份校亦专办初级飞行教育,该校原为广东方面经营之广东航空学校,两广事变平息後,并入中央航空学校。

此外为培植机械人员方面,於二十五年四月在南昌设立航空机械学校,以使机械人员之养成能与飞行人员数目相适应:同时亦在南京开办侦察班,招收中央航空学校轰炸士、照相士学生,训练空中侦察人员。如此一系列的全面培养空军各方面的人材,使抗战中期间开始强大中国空军己有能力,重击在中国战场上的日军补给及军事行动。洛阳分校中由义大利教官执教的几培训班,毕业率奇高,一些自己都不 (单飞的学员都被不负责的教官允许业。洛阳分校专办初级飞行教育,所业学生升入杭廾[中央航空学校,继续学习中、高级飞行训练。民国二十六年三月蒋夫人经中央乇局美国顾问罗伊霍布鲁克(Roy Holbrook)的推荐,特致函邀请陈纳德(C1aire L. Chennault)来华协助空军建设,陈纳德受聘为笕桥中央航空学》飞行顾问,对于先前航空委员会所聘之意大利顾问之飞行训练诸多批评,认为意大利顾问之教育不严格淘汰,不晓得意大利人是来发展中国空军,还是毁灭中国空军。陈纳德又到洛阳分校参观,那儿的学生接受意大利顾问之飞行训练。其实先前中央航校为使飞行训练制式达成一致,五期甲班与六期甲班结业回笕桥再受美式飞行训练。

随著美国势力在中国的逐渐深入,曾显赫一时的意大利空军顾问团已到“卷铺盖走人”的时候了。

 

洛阳分校初级飞行训练

 


抗战时期的照片,英文反了。

 

洛阳有九朝古都之称,历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後唐等朝代,均曾建都於斯,在历史上自有其光辉灿烂的一页。其地处洛伊盆地中央,位居於洛水北岸,陇海铁路之中点,东扼虎牢关,西控函谷关,形势险要,为历史上兵家必争之地。

全盛时有四十多万人。洛河在南,北有邙山和黄河。邙山是个不影响飞行的丘陵。白马寺在洛阳城南十三公里。城南的龙门石窟有两干三百多个窟鑫,七百五十座佛禽,三干六百个碑文和十一万余尊大小佛相。自居易的墓在伊河对岸。洛阳的牡丹花被形容成国色天香。

民二十五年,我们这一批航校七期学生在南京中央陆军宫校入伍期满,亦於二月底搭乘津浦路火车,经徐州转乘陇海路直抵洛阳,接

 受初级飞行训练,十月间再至笕桥接受中、高级飞行训练。在洛阳八个月时间,除了星期假日游览附近名胜古迹之外,师长、同学及生活点点滴滴有很多值得怀念的,每次同学、同袍相聚时,谈话主题及午夜梦廻牵系的片片段段。

中原的天朗气清是常态,这适合飞行,鸟瞰阡陌纵横,美如地毯。洛阳分校在洛阳西约两华里,分校和陆军官校洛阳分校合用西宫军营,西宫范围广阔,航校用东边一小部分,营区北边是机场。两个棚厂外没有其他的建筑。

洛阳分校校区在城郊西工与陆宫分校紧邻。校园广阔,花木扶疏,据说这两大片校舍,是当年吴佩孚在洛阳练兵;时兴建的营房,树木也是那时所栽。当夏日炎炎,三五友好,散步聚谈於茂密的林荫中,诚一乐也。有时也偷偷的由围墙空隙中,向叫卖的小贩买点烧鸡、卤蛋、花生、桃、杏、枣、梨等零食助兴,尤能增添情趣。

大门内是宽大之水泥路,进约十公尺环绕著一个五彩缤纷的圆形花园,路两侧高及人肩,修剪整齐之万年青,其後是办公室,再後是大礼堂、网球杨,另有福利社,西餐厅等,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环境非常优雅。

当时洛阳生活消费并不高,一元可买一百个鸡蛋,四元即可吃到很好的一桌酒席。受训人员中,很多同学都有结余,常买些当地的土产,寄回家孝敬父母。

伙食是一天四餐,除了正常三餐外,午睡後再吃一次厂午点」,每天都有鸡、鱼、肉、蛋,每当进入餐厅,伙夫把覆盖揭开,哇…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使我们这批饿虎般的小伙子狼吞虎咽,不到片刻工夫,碗盆都清洁溜溜。

到洛阳分校的时候,五期甲班(飞中级)和六期尚未离校,即台训了一段时间,七期先上学科课,六期二班结束高级组飞行教练。六期二班陈凤来同学(後来改名陈凤临)是我中学三班的学长。陈学长受义大利的飞行教练。教学手法和美国的不同。他们在校穿运动装。似乎是运动员。我们在洛阳时穿军服,有时也穿飞行衣。

中央航校洛阳分校主任是王叔铭老师,负责教务的是王卫民、金恩心老、师,政治教官中有李才、杜久两位老师,我们戏称他们为厂李杜」(唐代两大诗人)。初级组长兼学生队长是二期的毛赢初老师,飞行班长兼学生区队长都是三期陈御风、张矩祖、杨季豪三位老师,但不久杨老师就调往部队服务了。

到洛阳开始飞行训练前,又有不少人加入我们的行列,有陆海军军官校毕业挂著阶级的军官、有空军通信及侦照军官、有云南航校编过来的、也有代训韩国的爱国志士,和我一起接受初级飞行训练。

此批人前後一共有二十四位陆、海军学员们来报到,他们原本就以在部队服役,多半为上尉军官,等於是待职受训。他们佩杏黄色符号,右侧写飞行学员符号,我们则是衣领挂学生领章。学员饷额和我们学生自然也大不同。

二十四位同学的大名:尤家选、吕世杰、李翊、吴硕儒、陈猷、陈翰邦、冯俊忠、段一鸣、郎中凯、唐中和、姚章、徐飞、黄磋志、赵英杰、赵赠熊、郭作璋、熊朴生、熊心吾、康镜清、鲁有庆、郑森、虞驯、严均、魏述谋。我并不确定鲁有庆之後的五人是军官学员。虽以军官身份入学但训练期间,生活住宿都和我们在一起,初、中高飞行学课也都一样,属於空军杭校七期毕业生,毕业後换穿上空军制服,依个人志愿分发至各空军单位,虽然还是挂上尉军官,但却还是一名最基本的飞行队员。

在我们教室和寝室之间,有一条水泥马路相隔,陆面宽约六尺,每次集合排队,都在这路上。路东靠教室那边,有高约一丈四、五尺的杏树两棵,我们每天都要和这两棵树见面,到学校没多久,这两棵杏树好像要在这群小伙子面前竞艳般,各自开满了粉红色的花朵,撩人遐思。没多久,眼看满地残红,花已凋落,然枝头渐冒出嫩叶;再过几天,就有如黄豆大小,外壳被以白色歼毛之青粒出现枝头。这小小的杏果日渐硕大,颜色由最初的灰白转青而黄,终於呈现红色,每逢我们集合时,大夥都要看他几眼,特别是枝头顶端的三、五个,已长得鸭蛋大小,实在诱人,同学们每次看了,彼此以眼示意,心照不宣。可惜没有等到我们动手,那些肥杏就失踪了,一定是同学偷采的,但也不清楚是那些同学半夜所为,只觉得有点可惜,我并未尝到半颗杏果的味道。

 洛阳机场南边有一条下陷约丈余深之大车道,宽亦有丈余,路两侧峭壁陡立,这种车道,可能是一千年前地裂所形成。有些人,就在路旁峭壁间掘方洞居住,这就是人们习称的厂寒塞了。由於北方地区的黄土土质坚实,居於洞中,无崩塌之虞,且冬暖夏凉,颇为舒适,至於车道,因日常行走多以黄牛拖行大车(车轮高及人肩,护以铁皮),路面被辗成厚约五、六寸之一层松软灰土,人行其上,颇为困难。

在制服上,陆军与空军不同。陆军为软胎小帽,领章两旁为标示军阶,左胸前有姓名及军阶符号一枚,左胸前有姓名及军阶符号一枚,东皮制腰带,打绑腿。但空军方面,则戴大盘帽,领章为圆形,军阶等在左臂上,腰带为布质,有大扣环,与陆军不同最大差异在空军不采用绑腿创,为宽口裤,服装口袋各为四个,大小稍有差异而己。服装颜色,陆军多为草黄色,空军则为草绿色。

军服符号:我们在校内或外出的时候穿空军服装,草绿色军服,戴大盘帽。每人在胸前佩有符号一枚,为天蓝色丝绸制成,印有中央航空学校等字,在左方格内学生两字之上印有红色“飞行”或“机械”,以区别飞行班与机械班。学生姓名写在三个圆圈圈内,并盖有中央航空学校校长之印。符号长约十公分,宽约四点五公分。另有领章为图形,直径约三公分半,为蓝底黑字,一书航校、一书飞行、或机械,缀於军服衣领之左右。左领章是航校二字,右领章是飞行。军服的天蓝色丝符号(10 x 45公分)上部横书中央航空学校,下右侧直书学生,学生上二圈内印红色的飞行或机械,用毛笔在三圈裏写姓名。阶级缝在左臂(下士是一条上窄下宽的V字形箭头)

中央航校证章:中为民国二十七年中央航校校门出入所使用之证章。克罗米所镀制,上有编号,其直径约为三点五公分。

空军第三大队证章,计有两种:一为民国三十年以前使用,为浅绿底,中间有天蓝色三角一方,系代表三大队,另绘有单翼机一架,系代表空军。另一枚为民国三十年以後使用,为天蓝色底,阿拉伯数字厂3「代表第三,其下有飞机两轮与翅膀连接为一厂大」字,意谓空军第三大队,正如鹰之有翼,成飞机之形。其下厂闪电」符号,示意飞机之快速。两种俱为进出营门之凭证。

在航校中,一开始初级飞行时军阶就为下士,中级飞行是中士,高级飞行军阶就是上士,毕业後为准尉军官。

我们学飞时,每位教官带六个学生轮飞一架飞机,每次带飞都有五位学生在地面休息,休息棚就紧临大车道,每天都有小贩在路旁兜售零食。

当我们学习进度到了放单飞,教起落这个阶段时,都有一定的航线,飞到第三边时距离较长,只要保持五百尺高度,水平直行飞行,注意左右其他飞机的动态就行了,所以较为“清闲”。

有一次,同学刘盂晋飞到第三边,悄悄的从膝头飞行衣口袋裏掏出盐茶蛋,剥掉蛋壳,正想往嘴裏送,一眼看到左前上方後视镜的教官正注视他,一惊之下,偌大的一个鸡蛋,一溜就进了喉咙,噎在喉头,进出不得,弄得他两眼翻白,幸好此老急中生智,用手伸往喉颈,使劲往下一抹,才化险为夷,咽下鸡蛋。教官在後视镜内看到,又生气,又好笑,落地之後,罚他站“T”字步,直到中午停飞後才归队。这则惊险的新闻成为了笑谈,当天就传递了全队。刘盂晋同学为人亲和,心地善良,技术优良,作战勇敢,可惜在抗日战争时,为国牺牲了。

在八年漫长的抗战岁月,所参加过的战役,相当艰苦而繁杂,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经再三思考,把保存了将近五十余年,在中央航校(即今日的空军军官学校)时,军服上所佩带的符号、各队段飞行训练时飞行衣上所佩符号与盼在校及部队的证章,在庆祝八一四胜利五十周年时,捐赠给空军。同时於抗战胜利後在华北及东北地区作战,进出机场的特别通行证,也一并送史政单位。这些物品对个人而言均成为家珍,不仅富有历史意义,更因佩带身上多卜从符号与证章上,令人联想起当年的生活,真有点“不忍释手”。但是为了空军,让袍泽及国人,对过去历史能更明确的认识,还是无条件把它捐出,交由空军总部史政单位收存。为让读者诸君亦能了解这些史料,特将其中部分,如符号、领章,拍摄成图,并分别加以说明之。

 

洛阳分校的校舍似乎是在清末民初的北洋军营,范围广阔,位於洛阳西郊。距洛阳城约两华里,旧名“西宫”是和陆军官校洛阳分校共用,航校仅占东区一小部分,北出营区即是飞机场,设备十分简陋,除有两座棚厂外,余无辅助建筑。飞机场内亦无草坪,飞机一飞,沙尘满天!不过这还不算什么:最让大家受不了的就是宿舍内满是臭虫(抗战时期日本鬼子称臭虫为厂南京虫」足见当时这东西也令鬼子们“大大地”害怕!)学生们睡的是铁片弹簧床,两头弹簧圈内正是窝藏臭虫最好的地方,一到夜里臭虫即发动全体总攻击,大多数同学根本无法入睡,那时既无DDT.也无灭虫药粉,睡觉简直就是活受罪!有时趁星期天大家将床搬出室外,用滚水冲浇弹簧管中间,但效果不大!这是在校期间最恼人的事。

是年五月,洛阳航校改称中央航校洛阳分校,由王叔铭任分校主任,蒋中正为总校长,陈庆云为航校(杭州笕桥)校长,洛阳分校主任下辖飞行组,飞行组长为毛瀛初、陈御风为飞行班班长兼教官,因为飞行训练分上、下午两次,故有两位飞行班长,同学分成二十二个飞行组,三期陈御风是其中一个飞行班班长兼教官。

到当年夏天,两广事变後,(两广事变是指在民国二十五(1936)年六月至九月,该政治事件几乎触发了一场内战,但是最终以双方达成政治妥协而和平结束。)广东航校同学有七十多人,亦与我们合并又重新调整编组,使得洛阳分校顿时显得生气勃勃。

原先同学之中,运动人才颇为欠缺,自从他们来了之後,就不一样了,林耀是全国闻名的蛙泳健将:排球方面叶鹏飞、刘润田、杜兆华前排搭配的快球攻杀,使对方措手莫及:余拔峰的杀球,有如泰山压顶,朱若彭坐镇三排中,他扑地救球的本领,不知道赢得多少喝釆。足球方面卜镇海、刘怒涛最为突出;篮球方面,更是人才济济,蓝锡芳、范干卿、杜兆华、刘润田再配合原来的黄飞达、储德育、林铭合、孙承欣、朱兴义、陈翰邦,由杭州、昆明打到成都,未逢敌手。在往後数年中有多人为国牺牲了,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年轻的面孔叉出现在我的眼前。

记得当时两广空军归顺中央之前有这么一个故事:在北伐成功后,各地军阀割据一方,两广自也不例外,民国二十五年六月一日,长期盘据广东的广东省主席陈济棠(号称南天王来台後病逝)欲联合桂系李宗仁、白崇禧等反抗中央。出师之前,曾卜卦以问出兵北上吉凶,据说卜出“机不可失”四字,陈济棠大喜,认为大好机会已到决定出兵北上。谁知两广空军深明大义,抗拒为他打内战。先是七月二日由黄志刚、余平想两人联络志士,率机七架飞抵中央空军南昌基地,此後又有多批驾机起义来归,一时之间,陈长期所精心经营的空军共八十二架飞机全部脱离了他的掌握。

 空军北飞後,广东陆军的主将余汉谋亦投蒋,陈见大势已去,於七月十八日下午宣布下野,乘英国军舰逃到香港,此时他才领悟出先前,神仙所谓的,“机不可失”飞机已脱离其掌握,不得已而息干戈,此所谓“机不可失”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能让飞机全跑光了)!之另一解释。中国文字有如此妙的双关语,内藏玄机中足以发入深思。

七月中旬,广东航校七期生并入洛阳分校,学生人数陡增,校区转趋热闹,广东国语四处可闻,王叔铭主任制订的课程在术科方面以教练飞行为主,有教练飞行(基本课目)、集队飞行(编队飞行)、技术飞行(特技动作)、学科有飞行学、航空仪器、材料学、无线电学、航空学、气象学等…。

航校五期一班赵超凡(原名赵超)是我的启蒙老师,系航校五期。同组同学有王方柱、赵毓栋、黄善基、罗应钟与朱兴义。飞行训练所用飞机为美制教练机弗力提(PLEET)双翼,约九十匹马力至二百二十五匹马力,前後两座,教官居前座,无通信设施,在空中练习课目,均以手势,作表达之,有时摇摇驾驶杆也为传号之用。

 

初级飞行训练

 

2003年徐华江先生和家人在一起

 

三月十九日第一次飞行是“试乘飞行”,由教官简单讲解飞机各部门作用后,遂即由教官驾驶飞向天际。笔者是组中第三个与教官同乘飞行,教官在地面滑行时,我就很留心周边的事务,当飞机加大油门後,飞机越行越快,我注意两轮在地面上的跳动,当轮子不再跳动,知道已离地升空,心中有半信半凝的感觉,当飞机一越过飞机场边的围墙,高度又升高了,地面的景物愈来愈小,心中真感觉愉快,像自己长了翅膀一样,凌空翱翔了!

每人留空时间约十五分钟至二十分钟不等,以测验我们对飞行适应的能力。教官逐一带飞学生,加上机场设备简陋,没有可以安适的休息处所,实在非常辛苦。

飞行教练前教官讲课目和操作要领,例如第一课平直飞行,起飞到指定空域後教官示范,教官摇驾驶杆後用大拇指指著後座学生示意学生做一次。

讲解後绕著飞机做360度检查。一般从座舱左边开始顺时针向右检查,主要蹬轮胎,看气压足不足,扳旋桨和摇副翼,双翼机的上翼没有副翼,到机尾摇升降舵,这些小动作看起来不重要。那时候飞机用拉绳操纵,摇会动的操纵面的时候可能发现松动等不正常之类的问题。

开车後试车,听发动机所产生爆发音来判断爆发是否正常,那时候我觉得这是不简单的工夫,听久後磨练出听爆发音的经验了。   

教官做完平直飞行示范後,学生保持飞机和天地线的关系不变就能平直飞行。天地线若有若无,要参考罗盘和高度表确定是否平直飞行。多半初飞的时候飞机怱上;怱下或偏左偏右,握驾驶杆不要太紧好;保持平稳,有时候教官拉机头上下的调整绳来看学生是否反应後修正。弗力提的安定面有调整螺杆,滑轮组和链条,在座舱用链条调整安定面的俯仰角,因—为弗力提乘一人和乘二人的时候重心会变。机头会轻或重,必须调整安定翼,用手拉一旁的钢线来控制安定翼来改变飞机的重心,达到能平稳的飞行。

洛阳航空学校成立於民国二十四年六月一日,我期同学为二十五年三月抵洛阳开始初级飞行,至五月洛阳,航空学校改组为“中央航空学校”洛阳分校,王叔铭老师为分校主任,在整个学校体制上,蒋委员长为总校长,陈庆云为航校校长,洛阳分校设主任,下辖有飞行组,由各老师担任其职,飞行组长为毛瀛初,陈御风为飞行班班长兼教官,因飞行分上、下午飞行,故有两位飞行班长。笔者教官赵超凡老师,技术优良,耐心教学,无暴躁的脾气,实为我组学生之福气。笔者至今对赵老师怀念不己,其他教官多为三至五期先期学长,对教学热心更有青年活力,偶尔会带我作课目以外的飞行,那是新奇而刺激的,不过在同学之间不能公开,因为这是不合规定的,这些不是初级的课目,因此大伙都心知肚明没有明讲,以免麻烦上身。

下面向各位介绍:杭州笕桥中级组

 

西湖美影天下艳 历史悲歌传人间

 

语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诚非虚语。

记得幼年读历史与地理时,讲到苏州、杭州的美景,真是羡为人间仙境。试想,天堂是遥不可及的地方。只在意识上是一个仙境,但苏杭的仙境是可以到达的。但以我而言,仍是遥不可及的,因为从东北的松花江下游,到富裕的苏州、杭州,也认为是千里迢迢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以民国初年的交通工具,由家乡到杭州至少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在资讯未发达的社会,行万里路,不仅在经费上是一个大问题,甚至在梦境也不敢去想,而会放弃一切念头。

当我们来到杭州,面对诸般景物,倒是反有些失望,因为古人吟咏,把西湖形容太美了,使我们想像力高出实景很多。例如苏东坡对西湖的称赞,有“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之句;又有“云山已作峨眉浅,山下碧流清似眼”等句,我们往往走马看花的情景下,当然无法体会到那风情韵味了。

在西湖之滨,最受尊敬的伟人,就是岳武穆岳飞了。其墓就在庙旁,民族英雄岳飞“精忠报国”的故事,可以说家喻户晓:“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可见敌人对岳飞之敬畏,但由于奸臣秦桧求和,意存偏安,以十二道金牌下召岳飞返临安,致被诬陷而死,葬於西湖,受万民焚香膜拜。而秦桧夫妇跪像置于庙前,受后人唾弃,大快人心,敬忠臣而惩奸贼,为民心士气所归,岳飞墓为我国人旅游西湖时最受重视外,航校设於笕桥,临近杭州,激励空军健儿发扬厂精忠报国的精神,与还我河山之壮志。

 

秦桧夫妇跪像(冯国荣拍摄)

 

笕桥航校的环境和设备比洛阳分校的好多了。在校园中间位于十字路口上建立旗杆,旗座下方有标语,上书:“我们的身,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在这标语激励下,空军健儿于对日抗战之际,人人义无反顾,英勇奋战,与敌人拼斗,甚至最后以自己的身体和炸弹与敌人兵舰阵地相拼同归于尽的决心,先烈的鲜血遍洒在中国的天空与大地上,他们可歌可泣的事迹,令后世人永远敬佩与怀念。

笕桥航校校园正大门的道路尽头就是“家枚堂”,这是——座现代化的新式建筑,为纪念殉职教官胡家枚而建。

胡家枚出身于山东即墨的贫苦家庭,十四岁从中学毕业后,为了将来能留学美国而立志投考清华大学,而且果然如愿获得保送。他起初进入南卡州堡垒军校习步兵,后因向往飞行而改学航空。民国二十年,胡家枚学成返国,在中国航空公司担任机师,第二年自愿加入中央航校的教学行列,成为连美国顾问都不敢挑剔的优秀教官。

民国二十三年六月四日,中央航校为了测试空军刚买进口的新可塞( V-92C Corsair)及霍克二(Hawk-)两种飞机的性能,特派胡家枚与徐晋琠两位教官进行空中战术演练,不料却因此发生相撞。

校方为了感念他对飞行学术的贡献暨纪念他的因公殉职,除了安葬于半山空军公墓之外,航校并将新近完成的礼堂订名为“家枚堂”。

在“家枚堂”右侧有图书馆一幢,大约是在民国二十五年左右兴建完成,室内设计现代化,图书陈列有条不紊,是我们学生最好的去处,图书馆内有关航空学识的英文原版书很多,这是在其他图书馆看不到的。

图书馆离学生宿舍很近,上班时间就开放,等到晚上吹熄灯号前十分钟才下班,以利教职员、学生等进修,但实际上进馆阅览的人并不多,因为大家都有工作,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馆内显得非常的安静,真是一个充实学识的好地方,馆内大部分时间是静悄悄的。图书内容包括了美国的航空Avialion、飞行F1ying、飞机Airplane、航空设计 Aviation Design等,图文并茂的杂志有很多。我很喜欢看各杂志上面所绘制的飞机三面图,晚点名到就寝前二十分钟,我会用透明油纸,描下各形飞机三面图和抄简单的规格。图书馆的中尉管理员(或是馆长)成了我的朋友,另有管理士官一人。每晚他把我想看的杂志放在桌上等我来。谢谢他协助,我至今不忘。

其次,校内有一个很好的游泳池,每逢上游泳课或中午休息时间都可以去游泳。游泳池有夜间照明设备及跳水台等,据笔者所见,广东籍的同学善於游泳者多,且泳技一流。

我们七期到校本部的时候六期二班仍然在校飞行。没有教官和飞机,所以我们先上学科。我记得单德森老师教通信学。

飞行前,校方医务单位的医宫会先给我们作体格检查,这是同学们最怕的一关,如果身体某部分起了变化而不合空勤体格标准,经过复检又不及格,那只有被淘汰一途了。所以在身体检查之前,同学们对视力之保护、饮食之注意特别小心,真是战战兢兢,怀戒惧。

初级飞行教练前体检的时候,军校十一期转入航校的同学李苏田因为血压稍高没通过标准,他离校前几天我每晚去看他,离别的滋味一言难尽。如果我被退学,将无处可去。因为逃离日本占领的东北已经不是简单的事,我怎么会再回老家呢?我也没有颜面见家人。苏田兄离开洛阳后迄无音讯往还。

回忆起我和李苏田兄均为陆军军校十一期同学,并于民国二十四年同时转入航校第七期,但因班排不同,我们见面谈话的机会很少。

二十五年六月“两广事件”,七月广东省主席陈济棠下野后,广东航校第七期乙班一百人,并人中央航校第七期和第八期。

广东航校的同学来了之後分校调整各组的教官与学生,他们到洛阳分校继续受训(五十七人毕业)。想不到李苏田叉与我在洛阳碰面。原来他离校後并不想放弃所热爱的飞行,考入广东航校八期。我们见面的时候欣喜溢於言表,人生聚散无常,我们又共同在洛阳相处了一段时间,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们七期,十二月离开洛阳来此地开始接受中级飞行训练。次年六月,苏田兄等人,第八期生由洛阳来到杭州,接受中级飞行训练。笕桥中级飞行教练前体检的时候李苏田的血压高过标准。航校安排他隔月再检,但是他的血压仍然高,航校资遣他返籍,他与同学相处和睦。因当时的体检特别严格,所订标准极高,不容有一点些许之差,况且当时也无药物可以控制。如今想来,当时不知多少有志航空青年,被摒弃於航空门外。

他在广东航校第八期学习飞行的进度不落人後,如今不得不再次的离开。他离校的时候送我他的学生符号,经过了五十一年以後(民国七十六年)我捐出苏田的符号和我的中级组和驱逐组的符号,中央航校学生军服领章、证章和三大队证章给空军军史馆收藏。

抗战胜利後,苏田兄卸下戎装,进入南京中央大学在学识上深造,在此期间,我因忙於部队事务疏於联络。

记得在民国三十五年,我当选为第一届国大代表,代表地区为合江省富锦县,当时我还在军中任职,忙於队务叉不识政治作为,幸有机会空差南京,接收美军遗留下P-5l战机,专程请教苏田兄,是否应该去报到。

苏田兄答称:依你个性,不适合做政治工作,不如单纯过你部队生活算了。此项意见正台心意,况且争取国大代表人多,因而放弃。当局决定我既未报到,改为候补第一名。我也将国大代表之事,抛诸脑後了。

大陆沦陷後就不曾联络,直到民国七十九年,我政府开放可巨大陆探亲,我遂向红十字会联络,代寻苏田兄住址,苏田兄亦托人辗转寻觅笔者,我们终於在七月间於南京见面,幌如隔世重生,我们一起同游黄山,欣赏美景风光。如今苏田兄已去世,往事情谊,永远令人怀念。

笕桥航校设备完善,环境优美,较洛阳分校舒适多了,尤其令大家高兴的就是今後不再有臭虫肆虐之苦了!

学校发冬夏季制服,内衣裤,袜和皮鞋。夏季制服是短袖白衬衫和黄短裤。六人到八人住一间房。睡的是铁制弹簧床,床上有垫被,床单,棉被和枕头,床下放一只铁皮做的内务箱和皮鞋。教室和停机线很近。机场在校门外。我们走十几分钟就到棚厂前的停机坪。多半唱著军歌走到机场。

笕桥的学生伙食非常的好,每餐的餐桌上有鸡鸭鱼肉,自然较一般人员伙食为丰盈。

有一天航空委员会兼秘书长宋美龄女士到校视察後,看到我们早餐没有牛奶,她告之校方以後早餐要增加一瓶牛奶,从此我们天天有牛奶可喝了,我们同学等,真感激蒋夫人对我们的健康关怀。

星期日我们搭乘航校的红头卡车(引擎盖上前左右漆红色)载我们到西湖湖滨停车,大家下车分头去游湖或登山,记得在湖滨,竖立有一座陈英士塑像,但不知何时已被拆除,至今只有空留回忆了。

在图的右上角也就是图的东南方,有二十余幢独立房屋,称为“醒村”,是为校长和学校主宫及飞行教官眷舍,从外表看起来都是两层式楼房,应该是设备不错的。从空中看房舍有大小,房距有长短,很容易判断出来宫位不同,楼房格式也有所不同。

在房舍东北方有一条机场专用铁路,运输补给飞机燃料及器材等等:在图西南方中间有田字形道路,四周有房舍,正为校本部所在地,靠近教官眷舍下方之长条房舍,系学生寝室及生活区:在学生寝室左前方为“家枚堂”,是集会及学生上课之教室。在房後白色长方形建筑为游泳池,学生寝室对面房舍为教官宿舍,再靠北边一条房舍约三、四幢为校部办公人员所使用,并由此进出至机场。

在棚厂前方五十余公尺处,即为所停留之飞机,供教练之用。棚厂後之大型房屋为修理厂房。在棚厂右方大小不等之房舍及堆积物品等,系供补给飞机、油类等设备。在图上方有棚厂两座,可供飞机储放用。

机场飞行的范围,当时机场内并无跑道,校园右前方有棚厂一幢,可供修护飞机之用,就在棚厂门前放置有长凳数条,系供飞行生休息及接飞机待命区。

民国二十五年十月三十一日,是先蒋公的五十大寿,当时他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年初就有人号召,要扩大庆祝。但他告诫同胞,以国难当前,千万不可为他的生日铺张。

後来有人响应,提倡改以捐钱救国来庆祝,用捐的钱去买飞机,给空军备战。这件事於是被全国报章称作“捐机祝寿”。一时间全民轰轰烈烈的展开捐款,最後款项,达到可以购买军机百余架之巨。飞机不是一天造得出的,也不是拿钱就买得到现货。幸好当时有以前订购的新机,有些正在到达装配中。约有新霍克Ⅲ驱逐机六十架,雪莱克攻击机二十架,马丁重轰炸机五架,可以应付当时情况。

但因捐献踊跃,价钱定得比较低,是为了鼓励各省、市、机关、团体都能独力买一架,即以买主之名命来为该机之名。如纽约号、华侨号、湖北号、南洋号……等。

後来捐款超过百架,街无新机运到,而人人又愿意早日见到自己捐款所购的飞机,因此只好把旧机重新喷漆权充为新机,将已命过的名字喷掉,再喷一新名。为了应急,似也无可厚非。天天到处有捐机典礼。到了寿辰当天,为数三十五架霍克Ⅲ在南京上空编出“中正”两字飞行,确属空前壮观,全国欢欣。

中央政府的空军本来有十四个队。广东空军有九个队,先起义来归的编了一个第十五队。捐机祝寿买的新机再扩编八个队,一共三十二个队。於是成立了大队制,每大队辖两三个队,这样便指挥运用。

民国二十五年十月十一日成立大队,分别为一至九大队,及六个独立中队。

 

开始中级飞行训练

 

当我们于民国二十五年十月下旬离开洛阳,抵达杭州笕桥后,于十二月初开始飞行。首先由教官考试飞行技术,以测验学生飞行能力,大部分人均通过考试。使用的飞机为在洛阳飞行所用的“弗力提”教练机,当然在操作上是驾轻就熟,基本上飞机性能是一样的,只是有约两个月的时间未练习而已,经三、四次熟习飞行後,即按新编组人员,以“小达机”开始飞行,课目与初级飞行课目大致相同。

此时,发生“西安事变”,又称“双十二事变” ,是民国二十五年十二月十二日,东北将领张学良、杨虎城在西安为逼迫蒋介石停止内战联共抗日而采取的一次军事行动。

 

张学良杨虎城在西安事变前合影

 

十二月四日,蒋介石飞抵西安,亲自督战进剿红军。七日张学良到华清池向蒋委员长请求停止内战,一致抗日。蒋委员长不仅对张学良严加训斥,拒绝他的请求,而且逼迫张、杨一起剿共。经过周密计划和充分准备之後,张学良、杨虎城於十二日晨六时,东北军到临潼的华清池扣留蒋介石,发动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事变发生後,南京处於一片混乱之中。学校对於此事为了怕影响学生的心理,立刻封锁消息,此段时间学生一律不许出入校门上街,所以我们对於“西安事变”的情形完全不知道。事变发生後,由於国内外对西安事变的看法不一,形势发展的趋势一时难以预料。张学良恐日久生变,在与蒋介石代表达成协定後,就决定尽快放蒋回南京。

二十五日下午,张学良对杨虎城作了简单交代,亲自送蒋介石回南京,西安事变以和平解决。此时学校才告诉我们,蒋委员长脱险返回南京,为此学校还带领我们的学生队上街游行庆祝,但其事变的真正理由,大伙也都是一知半解的,没人清楚整个的经过。

 

判处张学良十年徒刑

 

中级组在分组人数上,多半一个教官带飞五至六个学生,在笔者同组中同学共五个人,教官是四川籍的张君泽(五期甲班)老师。张老师带五位同学:戴邦模、黎良、朱焕棠、于广武和我。教官张君泽老师四川人个性温和,平易近人,在空中或地面决不对学生发脾气,我跟张老师学习的时候觉得十分愉快。中级教练机为达格拉斯(DAUGLAS 02MC)机,达格拉斯的巡航时速约一百三十公里。此种飞机也可挂弹作轰炸任务之用,或用於侦察。记得此种达机有两种,一种俗称“小达机”,是我们用於中级教练之用,另一种是;大达机,是分科以後,轰炸组用以作轰炸机教练之用。

笔者现在已分不清楚两者不同之处为何,从外表上看仅一大一小而已,特请先生们指正。六月份我们的飞行科科长石友信先生调职,由王星垣先生接任。

飞行约十五小时後即进行考试,考试後教官可决定何时问单独飞行。放单飞後,以後的课目可单独飞行练习,不需教官在空中指导,因此心情自由而不受拘束,完全依赖自己钻研,以求技术进步。凡是有新课目先由教官带飞,以後再单独驾机练习。约二十六年五月,飞行约五十架次後开始编队飞行,有时单独飞行,或同教官同乘飞行,最後作长途飞行。

飞行杭州,嘉兴和吴兴长途来回是中级组飞行最後的课目。我第一次使用地图飞行,是在民国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六日,驾驶小达机(Dauglas)作长途飞行。时在笕桥航校接受中级训练,最後的课目是长途飞行,先由教官张君泽先生带我作示范,然後再由我带另一同学作同样的航线飞行,如此同学轮流带飞,完成一组人员的长途飞行训练。记得当时所使用的地图并非什么航空图,而是市面所售的分省地图。第一次长途飞行是小三角航线,由杭州笕桥起飞,至嘉兴县,然後再经吴兴县回杭州。因三个地点恰成一个三角形,且距离不远,学生照罗盘的指向飞。(由杭州笕桥至嘉兴荫线距离八十公里:嘉兴至吴兴六十五公里:吴兴回杭州笕桥六十公里),总共航程长度是二百零五公里,称之为小三角飞行。

长途飞行分为两阶段,这是第二阶段的大三角长途飞行。起飞前,各机取相当距离,由教官在“T”字布旁指挥各机起飞,大家以前後几乎不能相望的距离,依航线罗盘指示的度数航进。当时在检查地面目标时,总觉得通过的湖泊和铁路上的交叉点与地图所标示者有差异。虽然差异不算大,但已证明地图的精确度不够,尤以大三角长途飞行为最。大三角飞行是由杭州笕桥飞上海,抵上海後折飞南京,在南京落地加油,稍事休息後,飞返笕桥,航程有六百七十公里,飞行时间约需四小时三十五分,沿航线的目标与地图所显示之差异显然要比小三角飞行时大得多。下机时曾与同学讨论过,飞行时的各注意事项,但时至今日一切都忘记了。

民国二十六(一九三七)年八月十四日清晨,中国空军主动对黄埔江上的日本海军舰艇发动攻击,日军盛怒下立刻调动从台湾飞来的木更津联队与鹿屋联队战斗机,企图一举消灭南京、上海地区之所有中国空军基地。下料当天入侵的日本机群,遭到中国空军第四大队长高志航率领的战机反击,结果中国空军以六比零击落日机,首开中日空战全胜纪录,打破了,皇军无敌的神话。全国百姓从广播知道此一消息後,欣喜若狂,以泄屈辱之气,国民政府宣布八月十四日为,“中国空军节”,高志航大队长被誉为厂空军战神。

 

 “八一四”笕桥空战我方虽全胜,但我们的教官刘署藩烈士却不幸殉职。查其经过为:第四大队霍克三式机二十七架,每批九架,分由中队长李桂丹、黄光汉、毛瀛初率领,由河南省周家口起飞赴笕桥:第二批中途在广德加油未参与作战外,第一、三两批甫抵笕桥机场,即有敌机来袭,遂紧急著陆加油後,陆续起飞迎战:刘烈士及其他僚机三架,尚未及加油,乃急速起飞,因烈士所驾飞机,存曲无几,以致紧急起飞後因无油致使发动机停车而迫降,飞机触及树端,因撞伤头部流血过多,而为国牺牲。

刘烈士系航校五期驱逐科毕业,笔者在航校洛阳分校习飞行时,刘烈士为本()期同学之教官,後改调空军第四大队第二十一中队任队员,以迄殉职。

对於刘教官的殉职深觉太不值得了,明知机上已无油理应快速离机去躲避才是,但对於当年每一位飞行员们超强想战斗的心理,临死不退缩的精神,深感佩服。

五期甲班关中杰教官(非本组),关教官所穿为白色飞行衣,是教宫的制式服装,我们学生所穿的是黄色飞行衣,颈部围着白丝巾一条,关教官除任飞行教官外,兼任区队长,待同学亲切,每於放假之前,常邀笔者至到醒村关府其家小坐或同进晚餐,离家的人在关府感受到家的温暖,至今我难忘关老师的盛情。

抗战时常飞翔於大後方,以及飞往日军占领地区作战。对大後方有多处地方与航图标示不符(此航图依据为民国二十三年申报馆出版之中华民国新图所印,其出版时间约在民二十六年),又有若干在距离与位置上有错误,再加上逆风或侧风影响,找寻目的地就更加的困难了。

我在空军第四大队时,驻防四川重庆白市驿,记得大队有明文规定,不准由遂宁直飞成都,必须往重庆再飞成都。因为四川盆地多丘陵,而河川交错,加以雾霾很多,能见度不佳,稍不留意忘记自身所在位置,就很难断定自身所在位置而迷失航向。

于民国三十年时,我们已移防成都双流机场,曾有一次赴遂宁接收一架 E-15机返成都,确实感觉此段航线大意不得。犹记得那次飞返成都,日将西落,河川的波光水线,映入眼帘,几乎遍地都是水影,使我深深体验到该地区地形水文的复杂。

有一次由成都飞昆明,在地图上显示夹江与大渡河狭小,金沙江水宽阔。但在空中下望,夹江之水较金沙江宽广得多,如此就要判断地图是否有误,或因季节性夹江地区正值大雨之後而水位陡涨,改变了两江水势。总而言之,地图是参考资料,仍要靠记忆与判断,在飞行中不断地求证,才能得到正确的资料,此也是保命之道。

在中级班飞行结束後,校方派车送我们到苏州虎丘塔旅游,当时为六月,穿著短袖白衬衫与黄短裤,黎良同学是我在学校中最好的朋友之一。在洛阳和杭州下课的时候苏田兄,我和三到五位同学讨论空军的发展和选什么高级教练组科目,分别有驱逐机科、轰炸机科、侦察机科和攻击机科,但第七期没有攻击机组。

当时的航空理论和航空工业发展的趋势显示,无疑的,载弹量大增的轰炸机将主导未来的战争,同时编队飞行,九架轰炸机成队在不同高和位置各机的上下左右机枪组成前、後、左、右、上、下均有防御性枪枝,构成没有射击死角的防御火网,不论来袭敌机从何方向进入,均可利用编队所构成的火网而予以歼灭:同时各机可以利用高度、上下位置,以消除本身之射击死角,同时以大量炸弹投於敌方阵地,造成地面目标之损害也大,听以同学在讨论中,大部分同学学轰炸机组。

但笔者另有一种考量,那就是在飞行过程中,除了天气,机械因素外,人为操作失误,常造成机毁人亡。轰炸机有两位驾驶,领航员和通信员。轰炸机万一判断错误或技术原因出事的话,小则机损人伤,大则机毁人亡。我不想乘员因为驾驶员出错就遭横祸之惩,所以我选择飞单座的驱逐机,由一人驾驶,所有的一切责任自负。在中级飞行训练结束後,依个人志愿及教官评审,分发驱逐科(今日之战斗机兵种)或轰炸及值察兵科,我依我的志愿被分到驱逐机组。

飞驱逐科先使用意大利制“卜瑞达”(BREDA-19)十九式高级飞行教练机,该机为双座双翼机,发动机马力为两百或两百四十匹马力,最高时速可达两百二十公里,於适应该机飞行性能後(约飞七小时),改飞美制「霍克创二式驱逐机,为单座双翼机,发动机为七百五十匹马力。

轰炸组所使用飞机为,达格拉斯型机」(DOUGLASO 2MC),为双座双翼,发动机四百三十匹马力:侦察组所使用厂可塞」(CORSAIR)侦察机,其为单座双翼机,其他情况不详

 

驱逐组迁往汉口“七七”事变发生 计画迁校以利飞行

 

徐华江先生在飞虎队架机时分由旁边的战友拍摄的照片

 

我们於六月中旬中级班毕业,升往高级班尚未开始训练飞行。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七日,日军在我河北省宛平县地区举行演习,藉口一士兵失踪,欲强行进入宛平城搜查,为我守军所拒,日军乘机向我部队袭击,我军奋勇抵抗,遂发生,卢沟桥事变。俗称七七事变,抗战爆发後,日军竟於月余时日内又发动了;“八一三”淞沪全面大战。在抗战初期,日本用於侵华的空军兵力,日本陆军有二十九个战队,约有飞机三百五十架:日本海军有七个航空队,三艘航空母舰,五艘水上飞机母舰,约有飞机五百五十架,合计各式飞机九百架。

日本显然在飞机数量上、质量上、性能上、装备上、作战指挥上,有绝对优势,日本有自造飞机工业基础,在作战上有持续战力。反观中国空军在各方面均居劣势,相形见绌。从此中、日之战开始,中国展开长达八年的浴血抗战。

我笕桥航校地处浙江之东,距杭川湾海岸仅约五公里,极易受日本由海上之攻击,上级乃决定迁各飞行组於较安全地区,轰炸机组先赴诸暨,驱逐机组迁往汉口,约於八月初旬起程。我们驱逐机组同学五十余人乘火车至南京下关,然後再改乘约两干吨的柴油小客轮,溯长江而上,在船上似无其他人员,可能为军方徵用之船只,航行约三天左右,由船上船员提供一些简单的食物,一路不靠岸的航行,於八月中旬抵达汉口。

汉口机场距市区中心约五公里,在汉口市西方,机场外围略呈长方形,无跑道。华商跑马场在机场东南方,相距约一公里,现在己经想不起来此地是废掉了还是军方斟用。

我们同学迁於华商跑马场建筑房舍内。因空间狭小,上一些战术、航行学、通信方面等学科,也在寝室内举行。据闻武昌亦有机场一处,但未曾使用过。

我们汉口训练所用之飞机,均为由笕桥迁移而来,在训练时因课目不同而对各机交互使用,如,可塞,机、白賫特,(或称卜瑞达)、霍克二式等机。

民国二十六年九月九日,我们坐一辆四十人坐的老旧大客车到汉口机场。恢复中断了一个半月的飞行教练。外围略成长方形的机场没有跑道,飞机可以从任何点起飞。从笕桥飞来的教练机有可塞、伯资特和霍克二型(HawkII)。我们换侦察组飞的美制Vought Corsair双翼双座机。

武汉此时是雾季,多半下午才起飞。开飞延後,整个的飞行教练时间短,又有敌机顾虑,有时候连著几天无法飞行。敌机夜袭汉口的时候我们到治外法权的法租界,法租界在城内繁华的地点,离机场有一段路,抗战刚开始时,日本不能轰炸各国的租界地区,所以有警报时我们学生和百姓都往法租界避难。

二十三日,我第一次飞霍克二型。它是美国Curliss公司制单座,双翼驱逐机,发动机输出马力六百匹。

以当时情况,日本陆军及海军飞机不下一千五百三十架,我空军当时之飞机数目为三百零五架至三百一十四架,有战力之飞机不多,飞机不仅老旧,且制造国家复杂,例如“羊城号”为我国自制,性能不良,另一种“复兴号”也为我国自制,但飞机性能远不如美制较新式飞机,如美制厂诺斯罗普,及“许莱克”,机。

 

苦度岁月飞行少使用机种杂且多

 

我空军驱逐机有,霍克二式及三式机,霍克三式机即为抗战初期之主力机,其他如:波音,可塞机、“达格拉斯”单、双翼机,性能均不佳,另有意大利制“费亚提”、,“伯资特”及“萨佛亚”机,均因老旧而且性能不良,更有德制厂“亨克尔机”因数量少故障率高又战力薄弱,由以上中、日战机数目显示,日本可抽调其性能优良战机在我前方作战,更重要一点,日本有飞机生产能力,补充容易,而我国依赖向外国采购,损伤一架即少一架,战力难以维持。

在汉口所用飞机种类复杂,有美制弗力提机(FLEET)、可塞机(CORSAIR)、霍克二型机,以及义大利制伯资特二五式机(BREAD-25)。比较好一点的飞机,只有三到四架霍克二型机。它的性能比霍克三的灵活,霍克二型机装两挺机枪。霍克二在汉口机场的任务是防空优於飞行教练。

 霍克II是单人战斗机,受训时学生及教官一人飞一架飞行训练,一方面接受训一方面又是警戒的飞行员,平时飞行训练时是学生,遇到有敌机来空袭武汉就成为战斗飞行员前往拦截。至於每次飞行时间,因人多机少,多在三十分钟以内,四十五分钟算最长的时间了,一个月当中能飞上十一、二次也算不容易的事。

“霍克三型”英文名叫Hawk III,我们称它“新霍克”。它是上翼较长下翼稍短的双翼机,机身、翅膀都是钢架蒙布的结构,单座,座舱是敞口式,没有座箱罩,发动机是九缸星型,七百五十匹马力。

 它虽是高级教练机,实际上它是战斗机。机身装有两挺小口径的协调机关枪(协调机关枪之机枪子弹从螺旋桨旋转面後面发射出去而不会射在螺旋桨叶上,这是德国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期所发明的。)

 机身下面能装二百五十磅炸弹一枚或改装为油箱。起落架能收在机身前下方两侧,收放的手柄在座舱右下方,用人力摇动。老飞机摇起来较轻:新飞机则相当重。起飞後,往往一面爬升一面摇,甚至爬到两三千尺才将起落架完全收奸的也有。机关枪的扳机装在驾驶杆上,就像使用普通手枪一般的用食指向内一扣就行了。油箱在发动机与座舱之间,另有油表指示油量的多少。

“霍克”二型它被称为“老霍克”,唯一不同的是它的起落架是固定式不能收起来的。

不久又接收了新型飞机霍克三型(可收起落架),其实我们的飞行和战斗能力都还不成熟,很多训练皆未完成,但也是没办法,教官及飞机都太少了。

 

无通信系统误击友机不幸事件

 

同年十月一日,在基地上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件,有一天,机场发布空袭警报,在场飞行生争先恐後地驾机起飞,周庭芳教官赶至机场後,自然将来不及离地飞行训练的学生赶下了飞机,和谢圣和教官等人如此凑成一支五架老霍克机队,紧急起飞,迅速往上爬升警戒,但先前各自出发的学生则已无从掌握。

正当所有升空飞机都严阵以待的时候,果然发现有三架双引擎飞机在前面下方飞行,正飞过机场禁区上空,教官驾机对可疑的飞机俯冲而下,因教官本身比较有经验也比较沉著,认出那架飞机为我方八大队十九中队的亨克尔 (Heinkel HelllA)轻型轰炸机,所以就带领另四架霍克机一侧飞脱离开了。不料,另一架由飞行生彭周驾驶的霍克机又接著冲下来,不看清楚下去开枪把那架长机飞机击落。此机当时主要是在执行防空警戒,周莲如烈士系广东人,历任广东空军第四中队分队长,中央空军第十九中队副队长,少校本级,遗有妻丘氏。张吉辉烈士为广东人,曾任广东第一、第四队飞行员,现任第十九中队分队长,升至中尉,遗有父母及妻廖氏及一子二女。两烈士曾转战长江各地,功绩卓著。同机上还有射击士锺景城、唐级、机械士黄广利、余秋均同机殒命。

 

被击落的亨克尔(Heinkel He-lllA)轻型轰炸机,原由广东空军所订购,曾运抵六架,“两广事变”後归并中央後,由中央空军拨交第八大队十九中队使用,相信这型飞机是(HE-lllB)型,乘员约五人,机枪三挺,两发动机,各具六百五十匹马力,应属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所生产的飞机。油箱无防弹设备,如果油箱中弹,很容易起火爆炸,因发动机马力小速度不快,当然载弹量也不会多,在中国战场上,仅昙花一现而趋於没落。

彭周返回基地落地後,还非常高兴自己打下敌机一架,正在欢呼时,负责机场安全的航行股长立即抢上前去,猛力提起他的衣领并狠狠地掌掴下去!…并开口大骂:“你这自作聪明的混蛋,把自己的飞机打下来了。”彭周吓呆在现场,为自己的粗心悔恨不己,不但误杀了自己人,把自己的前途也因此断送掉了。

彭周原为广东航校飞行生於;“两广事变”後归并中央後,被编人中央航校第七期。事者虽然己经被收押,但并没有平息十九中队僚机队员们的怨愤,也都不愿认为是训练中的学生所为,而黄普伦队长更要求彻查,为了慎重其事,汉口总站长陈家驹及暂编三十四中队的周庭芳队长随同他连夜进行检查,在手电筒灯光照射下五架暂编队的老霍克机枪射口都还用薄纸封闭著,证实它们并没有发射过的迹象,这才化解了一场更大的误会。事後周庭芳队长庆幸的说:“还好今天起飞後我们没有试枪,否则更是百口莫辩了!”十九中队的飞行员若非念在他同为广东出身的份上,极可能当场将他格杀!

 彭周被收押了,经军事法院审判,竟以过失杀人的罪名,判处十二年的从刑!同学们为他惋惜,而校方也表示同情,於是师生共同起草陈情书,向兼任校长的蒋委员长请求特赦,但批回的文件却是“不准!”这是七期生在毕业前所发生的一段不幸的事件。

 

注:(因误击友机而下狱的彭周,後获得保释,降至十二期生毕业之後分发至部队,但却不见容於部队长官,心灰意冷之下驾机叛逃投靠南京伪国民政府,後竟升至上校官阶,而战後被以汉奸论罪判处死刑,结束了这位悲剧人物迷惘的一生。)

 

飞行人员的不足,因此有的驱逐组教官们被外调到各部队担任警戒任务。因此也使得飞行教官也缺额很多,尤其是驱逐组,有学生无教官,我教官王怡老师也调走了,每天到了机场无人教导,驱逐组组长周庭芳这时候只好派这些无数宫的学生们到其他飞行组。教官问同学:那个先飞?机灵的同学就抢著说:他第一个飞,我第二个。教官不了解状况就依这位同学说的顺序教练飞行。

重庆多雾,等雾散後开始练习飞行也要十时半左右。通常第一个同学落地後轮到第二个飞,轮到第三位的时候就要加油,当时也无加油车,完全用油桶一桶一桶提上飞机,再飞也不过一人而己,况且当时日本轰炸机己能飞抵汉口,不时会有空袭警报发出。因此,时有遇上天气转坏或者空袭就停飞或警戒,所以第一个能飞的话,第二个一定轮得到飞。一组有七位同学,每次飞行顶多三到四个人有机会飞,剩下的同学就空等一天了,这样影响我们飞行训练进度甚为严重,使我们无法按计划完成飞行训练。

因敌机常空袭汉口,被迫在汉口仅飞行了两个月,上级下令学员迁往昆明。由於教官少,多雾又常有警报的缘故,驱逐组组长周庭芳决定送二到三组的十多位同学到昆明航校本部改学飞轰炸机,因此推说他们技术落後,实际上被送去飞轰炸的,都是没有固定教官的同学。

约十月五日左右,周庭芳组长终於宣布要将飞行进度落後的十余位同学,—、二日内要遣送回昆明校本部,未料想到我是其中之一。聆听後心想自己的志趣与抱负一切都完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宣布,使我极为沮丧与失望。

周庭芳组长是同各教官商量後所决定的,原因很简单,无教官带飞学生,自然飞行技术落後。组长决定要我改飞轰炸,是不符我最高的意愿,因此我心有不甘,在走头无路之际,只好报告周组长。我说:飞行赶不上进度技术落後一些,但请组长给我—个机会带飞我一次,以测验我的技术,判定我是否技术落後无法留下。也许是我的态度很诚恳,周组长次日即带我飞了一次,结果把我留下来了,仍然留在驱逐组飞行,不久其他十余位同学黯然地离开汉口前往昆明母校。

我深感周庭芳组长之决定,影响了我的军旅生涯,对我而言恩同再造,迄今已过了六十余年,未稍忘记:往後再游武汉时,更使我回忆往事涌上心头。

 

高级班驱逐队再迁往云南昆明

 

二十六年十一月初,汉口训练因各种状况己难进行,驱逐组奉令迁往昆明。我们约有四、五十名同学,全体穿著军服乘车经常德、益阳、长沙、芷江、晃县、贵州、麻江、贵阳和盘县到昆明。在第一站常德候车就等了两周。等公家单位的客车,有些同学们在等车期间,自行乘车到城市游览桃花江和桃花源,到长沙後住上几天。长沙有空袭,没听说有伤亡,我们在贵阳时经过黄果树瀑布的时候司机停车让我们目睹壮观的瀑布,水波澎湃和隆隆音扣人心弦,果然名不虚传。

离开贵阳後我们在安顺县巧遇苗人市集,苗族男女服装有别,他们的饰物和佩件罕见,不同地方苗族的佩饰不一样。车治著盘县山路婉蜒而行,车子以“S”形沿著山路慢慢前进,据说要转四十三多个弯後到山顶,每个弯称为一盘,或许这是盘县县名的缘由,沿途居住在小旅馆中,多是二至三人房,一路上等车换车开了一个个月後,我们才终於到云南省的省会昆明市。来到了云南昆明巫家坝机场校部报到,终於又暂时摆脱了空袭的困扰。

刚到昆明前,名问传说昆明盛行麻疯病。鸡蛋是传染媒,因为得麻疯病的人乱吐痰,鸡吃了下得蛋中有病原体,所以不能吃鸡蛋,到昆明後看到本地人又有卖蛋小店、又有人吃鸡蛋,但我们还是不敢吃鸡蛋,日子久了我们渐渐忘了不能吃鸡蛋的讹传。

航校在巫家坝机场的营房都是旧建筑,营房没有床,我们把装五加仑汽油桶的木箱拼成床铺。学生们都因为恢复训练生活而兴奋不己,虽然现在的物质生活与战前相比,简直有如天壤之别,土墙纸窗的简陋营房中,除了一般蚊蝇之外,还有被学生称为“空降部队”的臭虫,以前住的士兵不知养了多少臭虫,当士兵们离去後无人厂奉养,等我们到来入夜就寝之後,不断从屋顶与墙缝中“空降”掉落,简直打不胜打!它的求生本能如此坚强,臭虫竟能挨过这么长时间的饥饿,也把我们整惨了。

我们第七期的学生直到民国二十七年(一九三八)毕业前夕,都还是睡在油桶与木箱搭成的统铺之上,但分发作战部队的喜悦冲淡了这些记忆。

 

国币的发行与没落

 

清代中叶起,随著外国银圆流入,民间开始流通银圆。民国成立後,亦继续以银圆为通货,北洋政府及国民政府皆有铸造银圆。至二十二年国民政府规定“废两改元”,货币一律以银圆为单位。民国初期,各地方银行或政府亦常有发行纸币,但流通及认受性不一,当中只以中国银行及交通银行发行的钞票认受性最高。

国民政府在十六年北伐统一中国後,开始逐步施行货币改革,最先步骤是透过行政命令,变相将其控制权改为完全国有。加上国民政府原有之中央银行,国民党基本上控制了中国的银行业。

二十四年十一月,国民政府宣布实行法币改革,发行国家信用法定货币,取代银本位的银圆。将由中央银行、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後加入中国农民银行)发行的钞票,由银本位改为法币。限期收回其他纸币。并且规定一切公私款项必须以法币收付,将市面银圆收归国有,以银圆一元换一法币多一点,银圆比较值钱。法币发行,也统一了国内的货币,而通货发行的控制权落在政府手中,国内白银等硬货币,亦因此集中到政府手上,对抗战时中国的财政维持,法币有不可少的功劳。

昆明期间民间还是使用银元(大头),军方领饷是领法币,在军校期间每月发八块多钱法币。壹元法币兑拾元滇币(因为云南使用地方钱币,由云南滇新银行及富滇银行发行,故称滇币)。滇币最大面额的钞票是壹元,其次伍角,贰角,壹角和伍分等分别。美国印钞公司印的滇币用久後成了烂票。我们刚到昆明的时候物价低廉。用壹元滇币钞票的机会很少,我们换零角小票就比较方便。

民国二十六年,那时我们是上士的待遇,月薪十八元,扣伙食费八元:每月多少还要扣些零星费用,所发的现款每月八、九元不等,以我们学生而言,这些钱很足够了,每个月我还能存一些钱。

日本占领了沿海地区以後,封锁了中国的港口,外来的物资短少,也使得物价开始上扬。就以牙膏来讲,在杭州买时两毛钱,到汉口之後涨到了两毛二、两手三,价钱愈来愈高,农产品刚开始街未受到影响,但随著战事的扩大物价就涨得厉害。

同时,抗日战争前,日本为破坏中国後方经济,在日占领区强行以日本发行之货币收兑法币,再加上以走私物资套得法币,送往上海兑取国民政府的外汇。至二十九年起,取消无限制外汇买卖,於是法币的价值开始下跌。

民国三十五後,国民党政府为支付与共产党军队作战的军费,法币的发行量更加大增,造成了民间的恶性通货膨胀。由於纸钞已越来越没有价值,当时曾经有造纸厂以低面额的法币作为造纸的原料而获利。三十七年五月行宪选举後,开始筹划另一次货币改革,以金圆券取代法币。金圆券政策失败的最致命处是发行限额没有得到严守。国民党政府在三十七年战时的赤字,每月达数亿元至数十亿元,主要以发行钞票填补,而国民党曾希望得到的美国贷款援助却从来没有落实。

金圆券价值江河日下,一泻千里。至三十八年五月,各式买卖经常要以大捆钞票进行。由於贬值太快,早上的物价到了晚上就已大幅改变。市民及商人为避免损失都不想持有金圆券钞票,交易後或发薪後所取得的金圆券,皆尽快将其换成外币或实物,或乾脆拒收金圆券,但其价值皆已接近废纸,货币不稳定,使得百姓的不安,也是国民政府败守台湾的後果之一。

 

白药和百宝丹

 

我对中药方面也喜欢研究,因此对过去有名的“云南白药”,也多加注意,一直以来我个人就是云南白药的爱用者,在军中训练期问有什么大小内外伤,都服用白药外擦内服,飞行服内也随时放著两瓶白药备用,但其他的同学并未使用此药。

传说曲老先生原本只是一个卖药的途中,有一次一个土匪头受了枪伤,将他找去医诊就使用白药医好了,“云南白药”就此出名。

在昆明市曲焕章老先生是白药的发明人,他的药房做白药和小瓶的百宝丹,所谓白药用於伤科的名药。有大、中、小瓶三种瓶装,每瓶有一粒保险子,是用来急救使用的。而百宝丹则分有二种,白药好一等就是二升百宝丹,最好的就是三升百宝丹,均为小瓶,它的效力是云南白药的二到三倍。

记得民国二十七年,我曾去拜访曲焕章老先生,此老六十余岁,穿长衫的长者从药房出来问我的来意,我说出於好奇就来拜访。曲老先生顺手拿白药仿单两张给我,他说:白药的药方没有传给人,等遇到有德的人者方行传授。他看起来很仁慈,谈到此我辞出。

现在云南省生产白药工厂有三家,都称为“云南白药”,但设厂制白药的效力略逊於抗战时生产的,至於百宝丹连名字都见不到了。听说中共占领云南後迫他拿出方子,但他并未完全交出全部药方,曲老先生去世後,我相信这方子可能已经失传。在疗伤方面,更少了一种灵丹妙药,丧失了国宝神方,这也是我们国家的损失,不禁为之痛惜。

可惜在这次的搬家中将我保存的百宝丹广告单也不见了,上面有三升百宝丹的记载介绍,在搬家中很多重要的历史资料也都不见了,实在很可惜。

 

巫家霸机场

 

巫家霸机场是航校最重要的训练场地,七期与八期学生急著要在此完成中级与高级的飞行最後阶段的训练,然而突然之间增加的人机数量,使机场显得不堪负苛。

为了扩建场地,学生们轮流担任监工的工作,每天早晨在总务组领取工资装在口袋内,然後往机场中等候,这时附近的闲散百姓就会自动前来聚集,学生凑足了人数後,就分组带到指定区域进行整地…。

云南省地处内陆,又长期为军阀派系把持,使得生活水准落後,人民穷苦而无知识,他们在机场辛苦工作一天的待遇只有法币一毛五分钱,而当时昆明市内一盘上等的云南火腿就要两毛钱。冬暖夏凉的昆明在海拔一千九百余公尺的高原。此地空气密度比平地的小。机场在血汗中完成扩建,於是大群黄翅膀、绿机身的教练机,开始翱翔在昆明市上空…。

民国二十七年二月十八日,我己经有三个半月没有飞行了。这天是我第一次在昆明飞我国自制的飞机,“复兴号”。它仿造美国“可塞”机,机身比可塞的长,马力没有增加。起飞的时候她升得较可塞慢。

我们初到昆明的时候不了解,昆明的气候冬暖夏凉,约在海拔一千八百九十余公尺,因为空气稀薄阻力和升力影响飞行。偶尔会发生事故,我们稍熟悉状况後才了解空气稀薄影响飞机的浮力,习惯後就不会犯同样的毛病。二月二十六日,本期(中央航空学校第七期)毕业。同年七月一日,中央航空学校,改名为“空军军官学校”,以迄於今。民国二十四年和二十五年一起考进航空学校第七期合计三百零四人入校,毕业时剩下一百五十三人。

同学飞行出事者,为驱逐机组栘驻汉口时,民国二十六年十月六日,刘裕康同学失事殉学,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在滇池之南晋县附近,王云和与于广武同学两人飞行失事殉学。次年,一月二十八日,康镜高同学驾机参加夜间防空演习,不幸飞机故障而殉学。彭周同学因为误击友机被判军法入狱,他因此被降期。

 我们从航校毕业,成了正式的空军军官,将作为驱逐机驾驶员,编入对日作战部队。毕业典礼在巫家坝机场举行。

云南省主席龙云主持毕业礼。空军前敌副总指挥毛邦初先生等二十余位高级军政首长观礼。学校安排分列式飞行,并用“洋铁皮”焊成的模拟弹,内灌上水,挂在机翼下面。讲话之後,毕业生们驾著那些“老道格拉斯”进行了飞行表演。当它们编队隆隆飞过机场上空,在跑道外投下的“炸弹”激起了一柱柱白色的水花时,使来宾兴奋极了,投弹和射击表演过程紧凑和精彩。

由於我们中没有任何一位有亲属在昆明,便决定请梁思成坐在主席台上,作为他们全体毕业生的“名誉家长”,到典礼上去致词。

中国著名的学著梁思成“七七事变”前在北平从事中国建筑史的研究,其夫人林徽因是中国著名的建筑学家和作家,为中国第一位女性建筑学家,同时也被胡适誉为中国一代才女,和梁思成都是诗人和文学家。

因抗日战争爆发,梁思成夫妇带着家眷,开始随着人群往大後方逃难,沿途一片混乱,他们搭乘长途汽车往昆明去。在当时,这种撤退全无组织,各人自找门路,没有任何团体、机关的安排照应。内地的公路交通,更处在一种可怕的野蛮状态。破旧拥挤的汽车,在险陡狭窄的盘山公路上颠簸著:沿途停宿的荒街野店,臭虫虱子成堆,小偷土匪出没。沿海大城市来的人,没有一点勇气,是不敢踏上这条路的。路上的经不住这样的艰苦跋涉,体力已经不支。其夫人林徽因得上因此重病发烧,在一个阴雨的傍晚到达一处破败的小城湘黔交界处的晃县。但是他们走完了几条街巷,也没能找到一个床位。原来前面公路塌方,这裏已滞留了几班旅客,到处住满了人。找不到旅馆可住,就在那走投无路的时刻,竟发生了一个“奇迹”。

 从雨夜中传出了一阵阵优美的小提琴声,全都是西方古典名曲!原来他们二十来人是杭州笕桥航校第七期的学员,小提琴家黄栋权同学在拉琴,航校生也正在往昆明撤退,梁思成难为情地作了自我介绍并说明来意。同学们热心,立即腾出一个房间,他们这家人同这批飞行员的友谊,就是这样开始的。

也就因为担任七期生的“名誉家长”,因此,我们同学们的噩耗,就从部队寄给梁思成夫妇,其中包括一封公函和一个小小包裹一份阵亡通知书和一些日记、信件和照片等个人的遗物。死者名叫陈桂民,是我们飞行员中第一个牺牲的。因为他在後方没有亲属,部队就把这些个人的遗物寄给了“名誉家长”。林徽因女士捧著它们,泣不成声。他们当时还只有想到,这种作法後来竟会成为这支部队的惯例。

之後,小提琴家黄栋权同学的遗物,也寄到梁家,也因为当初正是他的琴声才使他们同这批飞行员结下了友谊之缘的,因此他们全家对於黄栋权的死特别悲痛。这以後,又陆续有人将牺牲同学的遗物送往梁家……。

 林耀,澳门人,在同期飞行员裏他年龄最长,也最沉稳。在其他飞行员和我三舅相继牺牲後,母亲待这个同宗的青年人更加如亲弟弟一般。自我们家搬到李庄以後,林耀常给父亲和母亲写来长信,母亲总是反复覆地读,并常说他是个“有思想的人”。

民国三十三年(1944)六月二十六日,第五大队P-40机十一架出击长沙,由烈士率领,自湖南芷江飞赴益阳沿江一带扫射敌运输船只,并与敌零式机遭遇发生空战,座机尾部受伤,从长沙挣扎着往基地飞,但飞机己无法控制,但并不打算跳伞,想爬过山峯後希望能找一平坦处迫降保存飞机,但飞机己无力爬升,不幸触山殉职,阵亡於湘乡县境之仙女乡。就这样,在抗战胜利前一年,我们失去了最後一位飞行员朋友。

对於军方的作法我个人并不太认同,每次收到友人之遗物时,在心理上都是一个打击,这为梁思成夫妇当初接下了“名誉家长”所始料未及之事。 (摘自网页梁思成之子梁从诫追忆空军烈士:曲祭长空英烈)

我从二十六年七月一日升入驱逐机组至毕业的飞行时数圣二十七年二月份。一共七个月我在驱逐组的合计训练时数才十八小时五分,比初级组的五十九小时十五分和中级组的五十三小时二十五分钟,少了三分之二的训练时间,我们也没有打过地靶和空靶,轰炸机组和侦察机组教练没有因为搬家被耽搁,他们按表订进度完成教练。

三个组同时毕业。驱逐机组毕业後因飞行时数的不足必须留校继续训练。

毕业典礼前,学生特别在克难的礼堂泥土地上,铺起一层松树的针叶,来充当地板,以免地面凹凸不平。

但云南省的官员们不了解这种布置的目的,只觉得空军的一切都是时髦而先进:後来在龙云宴请毕业同学会中,竟然把省党部的磨石地上也铺上了一层松叶…

对於国家当年在训练一个飞行人员之艰苦,於此文中之描述中可见一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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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华江邮寄来的回忆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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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军武士壮烈殉国

抗日战争时期的国军空军 

年底前中国空军损失了三名空中武士。

二十六年十月二十六日,刘粹刚带两架僚机从江苏凓水机场起飞,到达洛阳加油、刘从未飞过山西航线,当时气象条件很差,刘仍然坚持飞,本来洛阳空军负责人要派三期毕业生雷炎均给他领航到太原,因为雷炎均飞遍黄河以北各地,有他领航,将是万无一失,但有英雄色彩过分浓厚的刘粹刚自信心太强,他谢绝了领航,但他以前根本未去过太原,结果他自己带队自洛阳起飞,竟而飞过了太原,找不到机场。

天已入夜,无办法中又率队飞返洛阳,结果洛阳也找不到了,幸所有僚机都安全迫降,他自己飞到了高平县城,在城上盘旋时,那位县大爷—知半解瞎热心,在魁星楼下边烧起了一个大火堆,给刘队长作目标,刘队长见火果然冲下来看看,一下子机头碰进了高平县魁星楼,时间是当晚九时许,年仅二十四岁,这位空军红武士,就是如此牺牲了。

十一月,高志航奉命赴兰州接收苏联援华的I-16战斗机。根据命令他率援助的战机飞至周家口。因天气恶劣,留原地待命。

 

高志航的照片

同月二十一日,周家口机场接到报告,有十一架飞机向该机场飞来。他立即下令作战,然而此时日军战机已飞至机场上空,日机投弹後满机场都是火光,场内有九架未及起飞的飞机,全部炸得东倒西歪,有的正在燃烧,在日机的俯冲轰炸下,高志航登上座机,刚进入机舱中既被日军战机投下的炸弹炸中,机尾愤怒的倒竖指向天空,高志航己被摔在机外,卧在左机翼後边,已是血肉模糊,被火烧得极为凄惨,一位盖世英雄,落得如此牺牲,壮志未酬身先死,怎不教人泪满襟,时年三十岁。同时殉国的还有四大队军械长冯干卿、到机场送饭的伙夫郭万泰,机械师等六人。

当时大家知道了这项消息,真是全国震惊。他的死,在空军与社会上,都发生了很大的影响,但这影响在巨变的时代中,苦痛的疮疤,很快的又被更惨痛的新伤盖过去,血与生命,是扭转时代的因素,血不断的流,生命不断的牺牲,使战争壮烈的继续下去,也使日本军阀“支那三个月投降”的幻梦逐渐破碎。

第四大队高志航大队长牺牲之後,为了纪念这位空军的战神,第四大队因此又订名为“志航大队”作为记念。

 

日军进军南京

 

日本军队在上海的侵略战争,被中华民国军队围困在沿江一带,进不了,又不肯退,於是另由国内调来增援军队以两栖作战姿态,在上海侧背的金山卫登陆成功,这时如有空军飞将在,绝不让倭寇船团拢岸,又传说在苏嘉一带,我政府本已作好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因我失去了海上的侦查,乃被日军突然登陆,我陆军还未及进入防线,便被日军超越西进。

日本在金山登陆的消息,比以前在浏河登陆的消息,更使人气愤和忧虑。东战场的消息越来越糟,南京城公教人员和民众们,有的奉命作有计划的撤退,有的自动离京,南京城最热闹的下关码头,已挤得人山人海,挹江门的人流、都怀看沉痛的心情离开总理陵寝所在的南京城,走上长期抗战的流浪生活,可是长江裏的船只,到这一时期,感觉太少了,於是连民船也被雇用一空。空军的留守单位也均纷纷撤离了。

民二十六年十二月三日,另一空军英雄,官校三期毕业生乐以琴也牺牲殉国。二十一中队董明德和乐以琴两人驾 I-16於十二月一日秘返南京明故宫机场做侦察行动,但到达明故宫机场时,乐以琴飞机故障,一时无零件可修护,由董明德出了一次侦察攻击任务,不但发现了敌人大纵队西进过宜兴的情报,更攻击消灭了日军先头部队的一个搜索营,急得乐以琴同队长商量,第二天使用董明德的I-16战机出侦察任务。

乐以琴正准备出发时,突然紧急警报响起,急忙升空了的乐以琴,本想直飞宜兴,但当他取得足够的高度後,便发现了敌机己到了栖霞山,他好个乐以琴,虎胆包天,他由五千尺空中,对准三架九六,俯冲而下,当他正要开枪杀敌时,七千尺高空,又冲来了三架埋伏的九六驱逐机,三架敌机,几乎是同时开枪,一心击敌的乐以琴,竟而饮恨被击落了

这不能怪情报哨,埋伏的三架敌机飞的太高,地面无法看见,也不能怪乐以琴鲁莽,也只能怪我们飞机太少了,又损失了一员战将,对我们的士气打击不小,大伙都急於为他们报仇,却因机少而苦无机会。

 

老毛子丢人泄气的丑事

 

苏联援华空军总领队

民国二十六年底至二十七年七月率领俄国志愿驱逐大队来华助战的亚历塞.波罗盖威逊斯基(Alexei SB1agoveShchenSky)(空军抗日战史译为布拉吉非沈斯基)俄国志愿驱逐大队来华助战,谈到抗战时的俄国志愿队飞行员,很多空军军人对他们没有好感。

这些美其名“志愿”、“来华助战”的飞行员,大部份都是苏俄空军派来吸取作战经验的,因此这些部队常出现“作战不力”、“逃警报避免伤亡”,的表现。俄方的纪录亦显示,大部分被派来华助战的飞行员的基本训练都不足,所以作战表现未如理想。据说俄国的志愿队,已有一个空军旅到了兰州,南京吃紧,他们就不肯到南京,而指定要驻南昌。

老毛子到中国已半个多月,还没打过一次仗,日本人不动手,老毛子绝不出击。这几天的军情非常吃紧,日本野蛮军队进入了南京城,疯狂的大屠杀南京市民,同时又以陆海空联合作战姿态,派舰溯江而上。我海军的舰只,以前大部份沉没在江阴要塞江中,用以阻塞航路,现在又将剩余军舰和老旧商轮,沉没於马当要塞的江中,把军舰上的大炮,搬到要塞内,作防御火力,可是日舰队的舰艇,仍向马当附近窜犯。但驻在南昌的俄大鼻子飞机,说什么也不肯越过郡阳湖,他们只在南昌站助威,急得空军司令部直跳脚。

老毛子不出击,并不代表就平安无事,说著就传来了南昌的紧急警报声音,在青云浦机场俄国的大TB轰炸机也起飞了,五架大家伙起飞後不逃警报,它们绕著青云浦机场兜圈儿,几个乡下人非常高兴的说:“看哪,那五个大家伙在飞机场上边保护,日本飞机再也不敢爆炸机场了,这回可要炸到南昌市啦!

俄国三十几架战斗大机群也跟着起飞,但决不主动求战,有十几架日本九六驱逐机来到,其中有两架,突然由高空对准云洞冲下来,分别盯住了俄国机群最後边两架I16小苍蝇的尾巴,立即开抢射击,并且狡猾地打了就跑,两架九六飞机射击後,又飞回云洞裹,转眼不见。被攻击的两架俄国小苍蝇,均已著火变成螺旋,向牛行车站与西山梅岭之间掉下去,最奇怪的是大群俄国飞机群,仍然整队前飞,对後队被敌人打掉两架毫无表情。

过不多久,一群白亮的日本九六驱逐机,小试了一下身手,对着老毛子机群再也不恐惧了,得到了大云洞,又正在老毛子机的上空,焉肯放过,猛扑而下。

这回总算被俄大鼻子飞行员发现了,按理在敌我飞机数目相差那么大以及在我方的地理环境上,这是老毛子飞行员最好的战斗机会,谁也想不到,老毛子们竟表演了一幕精彩的“炸弹开花”,一下子把三十几架的大机群,变成了风流云散,四分八裂,各自散队逃命。

这一表现,不但我们未想到,日本飞行员也不会想到,他们是抱定求战之心冲下来,末及开枪,老毛子都是花容失色,惊慌逃去,日本飞机的大胆行动,飞回云下追赶俄机,俄机部队跑得踪影全无,连那五架在青云浦上空“漫步的大TB”轰炸机也逃跑了。

张廷孟司令得知此事後大发雷霆,他大骂俄国人不但把俄国面皮丢光,连带也使我们也跟着蒙羞。原来当他们俄国飞行员驾机升空之後,老毛子的地勤人,也都离开了飞机场。他们自从驻进青云浦机场之後,勇气没有,疑心都很强,一切不信任中国人,他们都是自己来,所以我们的地动人员也气愤不平的不再多管闲事。

警报期间,青云浦机场,变成了真空不设防机场。俄国飞机一逃跑,日本飞机便成了精,竟而有一架九六飞机在机场落上跑道,而且下了飞机,拿走了一支跑道边上标识用的小红旗,事情不算大大,但从未在战争之中有此丢人的事情,不但张司令大发雷霆,所有知道这一消息的人都气坏了。

之後,日本飞机几乎每天都到南昌,而且又表演了两次青云浦落地在起飞的情形。因此,周至柔主任也到了南昌,对老毛子那位旅长,大为申斥,严令他们必须升空作战,同时又调来了一批中国飞行员,与他们混合作战,“中俄空军混合联队”为此而成立。此事发生後,俄军的表现使国人看不起,从此俄大鼻子在中国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与中国空军相处时,他们初到时的骄傲和神气,也全部消失。

 

梁山第四大队见习

 

梁平县位於重庆市东北部,史称梁山,地貌以低山、丘陵和平坝为主,位於重庆市区与三峡库区的中枢地段。由於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民国十七 (一九二八)年,二十一军军长刘湘为了构筑大西南的空中防线,开始修建梁山军用机场。之後,随著国内形势发展和抗战的需要,机场多次扩建。

抗日战争爆发後,国民政府正式设立空军梁山站,中国空军入驻梁山,梁山县政府奉命徵调万余民工扩建梁山机场。

二十六年十月,为完善军事工程,航空委员会决定在梁山机场附近修建高炮隐蔽地,并建筑射击场、轰炸场、轰炸了望台、机场校正靶、瞄准避弹室、机场石板暗沟涵洞、停机坪、场站房屋等,再次徵调民工限定三个月完成,此次扩建了一千六百多亩地。

我们从昆明乘卡车到四川省重庆市,坐船到万县上岸後坐车到梁山县空军驱逐总队四大队二十一队见习,约於七月初抵达。我们四十几个人住在梁山的一栋小楼,楼下是教室。当时驱逐总队己成立,由南明阶任总队长。

梁山机场非常简陋也不怎么平坦,所以不太适合飞行训练,每天都是上学术通信相机械课程。

此项学科均由驱逐总队人员担任,使我印象深刻的有林则松先生教通信学,刘承纲、李春发先生教发动机学,还有一位张先生,以上四人是我起床後,在庭院一角相见的人,但各自都在读书从未互道早安。因我系见习官,他们是老百姓职员,各看各的书,而未打招呼,经过两、三个月时光过去,才相互寒喧,我也从驱逐总队调到四大队,似乎都有相识恨晚的感觉,因为我们都有共同的爱好读书,不久我们又都分散了。其後林则松病故於成都,张先生离职上船工作,刘承纲、李春发两位先生分别他调,据说来台,但也无法寻找联络。

二十七年,我们战时的政治、军事、经济中心已成功的迁到武汉,因之武汉重地的空防任务,也不再信任俄国空军,仍由我“志航大队”第四大队担任,四大队已由李桂丹任大队长,毛瀛初任副大队长,并已全部装备了俄国的驱逐机,二十一队为I-16,二十二队和二十三队为I-15战机。

民国二十七年三月中旬,毕业後继续留校飞行。因此,轰炸机组和侦察机组的同学比驱逐组的队员,先下到部队任见习官六个月。

第一次飞行。因为霍克二缺备用发动机,工”把别形机马力较大的发动机装上霍克二。改装後的霍克二型马力增加,所以起飞时间缩短。因为发动机的重量增加落地的时候机头下沈,所以无法三点著地。主轮触地後跳起。如果不慎,就出事。有时看别人飞“改装发动机”霍克二落地的时候令人担心。我们先以“复兴号”及霍克二式练习起落,接著地靶射击训练。

抗日战争之初,空军主力战斗飞机霍克二式上所装置的射击瞄准器,是一具瞄准杆,前後两端,所装瞄准星与瞄准环,环与星又如同一点之大小。这种适用於地面小武器的瞄准器,竟装置在战斗飞机上,落伍且不适用的程度可想而知。

空中作战,是两个相对的运动物体,在不定的轨迹上运动,速度不同,高度不同,方向不同,角度不同,且双方变化又大又快(战斗机一旦进入缠斗,其动作变化之速是以秒或零点零几秒计算)。用这种落伍的瞄准器,装置在战斗飞机上,想准确的击落敌机,只有,“瞎猫遇上死老鼠”可比喻。

空军当时的总顾问美国人陈纳德上尉,很清楚把这种瞄准器,使用在飞机空战上,其效果是“零”。

 


抗战时期的中国空军

 

民国二十六年六月中旬,当中、日情势紧急,战云密布之际,为了补救这一问题,由南京飞一架双发动机马丁机,巨南昌第四大队基地,在地面将马丁机平架起来(马丁机颇似日本九六型轰炸机)亦将霍克二式机,在有效射击距离,不同角度位置平架起来,让每一位飞行员登上平架的霍克机上,绘出马丁机的大小的图形,贴於自己飞机的风挡上,在接敌攻击一时,比照图形大小,便是有效射击距离,开枪便可有效击落击机。在缺乏精准的空中射击瞄准器的情况下,这一“土”办法,确在民国二十六年的“八一四”,初次空战中以六比零的战绩,发挥了实用效果。

二十七年四月十九日,开始飞行霍克,三型新机,并以“霍克”三型打空靶或编队飞行。早年的“弗力提,、达格拉斯”,霍克二和“复兴号”是固定起落架、“霍克”三型新机可以收起落架,但必须用人力手摇起或摇下的起落架很费力,摇柄在座舱内的右手边,摇起时比较费力,时间上也慢一些,要一至二分钟的时间,放下就轻松多了也快一些,刚飞的时候有点手忙脚乱,编队飞行的时候要跟队和摇起落架,手忙不过来,渐渐地飞熟练後不觉得十分乱了。

五月航校飞行科科长王星垣调职由陈嘉街接任。五月七日是我留校教练最後一次飞行。大约此时单座乌特教练机到昆明航校。它外形流线和装星形气冷发动机,但不久我们离校後没有机会飞乌特机。

杭校毕业之後,成为正式的飞行员,那时的空军飞行人员的待遇是这样的,我们有飞行加给,飞行加给是本薪的一半,所以官阶愈高、飞行加给也愈高。我是准尉军官,那一年我二十一岁。本薪多少我记不大清楚了,如果是六十块钱加飞行加给三十块钱,就是拿九十块钱—个月,薪饷采统一薪俸,除飞行加给外,别无任何加给,如伙食、服装、眷补、房屋….等,都不另发津贴,即使是主管也没有加给,因为主管所订的编制阶级要比一般为高,待遇自然也就高。统一薪俸既简单,又节约人力,我个人很欣赏这种简单明了的制度:自抗战後半期起,待遇之外有津贴,名目繁多,需要专家才能弄清楚,而实际所得,只够勉强温饱:晋升一阶,只够买几个鸡蛋,这样反不能鼓励晋升的兴趣,促使人追求津贴高的工作,国家的名器“官阶”就不被重视了。

在准尉阶段中,薪津要想剩余,是十分不容易的,因为,我们经常要负担伙食费、保险费、储蓄费等,另外要偿还毕业时学校的服装贷款,自己还要购买铺盖被子和行李“对於储蓄费”一事我得稍加说明,当时航委会为养成官兵节约的风气,硬性规定从官兵的薪津中扣百分之五为储蓄金,交由国家银行存放,并按规定计算利息,等到有意外事件发生,或到退役时,再由银行支付储金。用意甚佳,但抗战之後就停止了,而这笔存金也就无音讯了。

 

当初为了想买相机,省吃俭用存了一些钱,航校毕业後,就托了一位家住香港的同学从香港买了一台体积小的相机好方便带上飞机。最好的相机是Leica不口Contex牌照相机但比Retina笨重。德国Retina牌袖珍相机扁平形的机体很小,Retina打开盖後伸出镜头,此相机的性能很好,此相机花了我两百五十块大洋,在托中国航空公司重庆香港班机带回来。

从此相机不离身,飞行时也放在飞行夹克内,抗战期间曾拥有过两、三台相机,几乎纪录了我在空军抗日期间和同学、战友的记录活动。我都喜欢买德国相机,讲起第一台我的相机,我就很生气,相机本身是没问题,只因为经常的使用,怕有损害,拿去相机行去保养上油,维修人员折了之後却装不回去,因此作废无法再使用。因此买了第二台德国35mm相机,及第三台相机Tssar德国蔡司相机。

早年参与俄国志愿队混合联队,飞俄国I-15I-16战机,留下了早年抗日各型战机及飞行人员的相片。拍照花了多少钱?我现在也忘记了,但并不便宜,花在底片及洗相片上可真花了我不少钱,我拍的相片并不是几百张而是上千张呢!这些相机记录了中国空军最悲惨的岁月,也拍下了最辉煌的一刻。

相机底片的获得也使我大费心思,所有的底片必须在大城市才找得到,如重庆、昆明…等地,到处的寻找购买。国内一般的软片是120620ReTina 135软片,只要我一有机会进城,先去到处找照相馆买135软片。有的过期几个月或一年的135软片也没关系,我不计代价买135软片。我也托人从新疆回来的人代买俄制的135软片,俄国货粒子粗和包装也差。我从开始照相没有断过底片,很遗憾好品质的底片是少数。

那时候软片是35度,现在通用软片是100度,柯达在中国的历史很悠久。柯达多半用D18冲片,D18的粒子较D-48的粗,不放大相片就没关系。D-48冲微粒的品质好,但这种药水比较贵。冲片者可以要求大照相馆用D-48冲片,价格就不同。

因为保存了很多的历史相片,有时候我的朋友们借我的负片去冲印,你不好意思不借,我请他冲好後还我负片,我一忙忘了向他要回负片,对方又忘记了归还,就这样遗失不少负片,我的损失很大。

我也深知一张老相片就可以解说一个故事,甚至於可以了解当年的时空於背景,如不知相片中之人物、地点、时间,就不具有认何的义意及价值,就只是张老旧的相片而己。所以相片上也常有著注解,很可惜最近的一次搬家中遗失了大部份的宝贵的相片,也使我心痛不己。

其後分发部队,我们有十余位同学分发由驱逐总队调至四大队二十一中队,到队之初,大队长为郭汉庭先生,後因为视力不好很少飞行而改调其他职务。

 

防卫甘肃兰州 

徐华江在兰州机场

 

轰炸重庆对日本军方而言,具有极高的战略意义,因为回溯到本年(民国二十七年)的十月间,日本地面部队分别於二十二日至二十五日攻占了广州与汉口,中国政府丧失华南与华中的两个重镇,对於民心士气的打击不可谓不强烈!

而国民政府内部中,也始终存在着少数对战争结果抱持悲观的人士,如今国家正面临左支右怵的困境,使他们的信心更加动摇……。

十二月八日,中国国民党副总裁汪精卫,竟然秘密离开重庆潜往日军占领区,私自和日方官员商讨停战媾合的议案……

日本军方认为此时的重庆政府已经陷於分裂不安的局面,只要加强军事上的压力,必定可以加速瓦解中国人民的抵抗意志,“日华事变”的提早结束也就指日可待了。

为了达到这一战略构想,日军的航空兵团火速完成布署,於年底展开了对中国内陆要地空袭……攻击的矛头首先指向重庆,十二月二十六日的首度盲目投弹後,就因为天候不见好转而暂停下来:到了二十八年一月二日,日军又据报共产党在重庆宣传政变,认为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机会,於是分别在七日、十日及十五日勉强发动了三次的轰炸,但事後连战果都没弄清楚。

空军第四大队派至新疆哈密机场,在那成立的“补训队”完成接收俄机训练。航空委员会,为了考虑到日本将会对重庆长期的轰炸攻势,空军第四大队完训接了新机後,并即被调到重庆,防守此一重镇。

日本陆军航空队在对轰炸重庆的任务,因重庆的雾不但执行困难,并且效果不佳。以当时技术根本无法突破天候的阻隔:既然如此,不如在重庆雾季结束前,另起炉灶大干一场,以对中国战场持续强大的压力!

江桥英次郎航空兵团长,终於在一月二十一日向所属的第一飞行团下达,准备华北方面下达进攻作战之命令,目标转向以兰州为主要的重要西北基地!

因此,日本陆军第一飞行团在接获调动命令後,於二月初逐次由汉口基地,移防到山西省的运城,进驻此地的目的正是要对天候状况较佳的西北地区发动攻势,而兰州是最主要的目标。

早在二十六年十二月四日开始,由日本海军航空兵精锐木更津航空队十一架轰炸机,从北京南苑机场起飞,首次空袭兰州。敌机途径山西五台、陕西葭县(今佳县)、宁夏银川、甘肃靖远到达兰州上空,我驻兰空军I-16空迎击,地面高炮猛烈射击,日机仓忙将炸弹投於拱星墩机场後立即逃逸。

二十七年十一月—卜五日,日陆军航空兵第十二战队在原田宇一郎大佐率领下,以意大利制“菲亚特”重轰炸机五架,於拂晓从包头起飞,再次空袭兰州,又遭我机截击急逃。

我方空军单位在二十八年一月底,派我们第五大队十七中队,进驻陕西的西安基地,以支援潼关与风陵渡一线的国军地面作战的部队作战:为了此项任务的执行,所有I15战机都开始在机翼下加装炸弹挂架。

二月初,我们飞行员也开始收拾简单的行囊,并且将它们先预放在驾驶员後座防弹钢板後面(11 5战机可以塞放杂物的空间),我把个人行李放到飞机上,米黄色粗帆布的伞袋放内衣,便衣和其他用品,约重十公斤,将这个包绑在坐位钢板的後面。以便随时进驻进前线。等到十二号以後晓得暂时不去成都。十七队留在兰州,我们才卸下行李包,因为不久之前,情报又传出日军方面已侦得此项计画,日本陆军第一飞行团於二月六日派出服部武士的第九十八机队轰炸洛阳,田中友道的第六十机队轰炸西安。并且在山西前线进驻大批战斗机,正准备捕捉前往的中国空军!

对於当时己丧失空中优势的国军而言,这是个严重的警讯!所以空军当局衡量敌我态势之後,断然取消了第十七中队支援前线的计画,而改命令全队进驻四川成都,担任保卫大後方的任务。

不料,有情报传来,由兰州向成都航行的中途站一平凉、南郑等基地突然遭到空袭!日本陆军第一飞行团服部武士的第九十八机队轰炸洛阳,田中友道的第六十两个机队在九日又轰炸了宝鸡市西北约一百三十公里的平凉等地,

这个情况显示国军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被日军掌握,在此种不利状况下调动机群,将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事实上,日军对兰州市的最先期侦察,早就在去年(民国二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就已经开始,日军独立第十八中队从此次任务中发现,兰州周围的三个机场,共计驻有六十多架飞机,并且实际测出由占领的运城到兰州的距离为七百五十公里,从而决定了较正确的航空地图。

然而,中国空军的情报系统也异常的灵光,当获知日军的轰炸机正在运城集结的同时,立即就在二月五日下午一点,由轰炸机第十队队长刘福洪率领伏尔特型(Vullec V11)攻击轰炸机四架由四川成都出发,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长途飞行,来到了日军聚集的运城机场上空,总共投下了四十枚十四公斤重的小型炸弹,使得日军人为意外!一时浓烟四起,炸毁敌机十余架,及机场的一切设备,然而那次的成功轰炸行动,并未能阻止日军对於这两地的攻击行动。

但这次突击日本陆军航空基地的领队刘福洪队长飞机返航时,却因为飞机超温,不肯及时跳伞,至临潼新丰镇附近,突然在空中爆炸,除刘福洪队长以外,轰炸员汪善勋和通讯员谢光明也同时殉职。

噩耗传回基地,刘洪福新婚期守一个多月的妻子陈影凡女士,於三天後服毒殉情,幸奸经人早发现而送医救护,但是陈影凡仍就情有独锺,决心实践共生死的誓言,又於十六日以手枪自杀,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哀艳事缤在军民小传诵—时。

二十八年春,空军第十五、十七小队留下来担任兰州空防,苏联空军志愿队并派热烈布琴柯指挥驱逐机人队协助保卫这—重要空军基地

以下的文章是我当时所写的笔记,平常训练的时候我没有写检讨,因为做过的课目没有么特殊之处,我训练的时候做得对不对转眼就过去,因为操作的变化人多没办法恢复那么复杂的作战是—件大的事情,作战後我会写得多一点我的想法,看法和检讨。

 

在空战看T字符号

 

上午八点多钟队长叫我到第二工”驾驶一架霍克IlI飞回到这边。我同余机械长坐汽车去,先刮修造种义转回来等飞机。又因为汽油太少不能开,等汽油车来,可是汽车早巳经坏了:如此又要等一至两个点钟後,送油车才会来,没加油前先推到总站东边:我们等油车到了以後马上加汕,还没有将飞机滑回队上,听着摇吃饭铃声,就只合在此地的饭厅吃完饭再说。还没有吃完饭就到了基地就响起了警报声。

以前规定警报的时候挂红旗,黑旗紧急警报起飞,自旗是解除警报。旗杆在场的北方和总站房两边见到己挂起了黑旗,地面马上排出符号都指着西固城(白色丁型布条指著西固城力向)放下了饭碗,我们立即要出发,马上开车追长机。队长任肇基和我是第一小()队,我是第三号机,成战斗队形在兰川机场西端四千米高巡逻,如果发现敌机的信号是摇翅膀或开枪,开始攻击的时候推机头上。

但我们都不知道日寇机由何处起飞,飞行高度、机种和机数,可能空袭兰川就是了。

 

我们一分队一架跟着—架起飞,飞机场灰尘大多。我是第二架起飞,因为长机起飞用最大的马力,我打开油门,追都追不上。十分分钟后才追上,即成战斗队形升空到三干五百米左右巡逻,云层渐渐东移向西我们只能降到—干五百米以下,直到两干米是很厚的云。我们在飞机场西端,三架飞机是队长马国廉的:三架在东端云上:还有俄制飞机排成锥行的五架,人在两千米,我们共起十—架I15战机。搜索了—个多钟後,可见地面铺“T”字布,告之可回航落地,

所谓T字布就是—般普通布料,宽度大约三尺左右,长度比较长在地上排出一个英字母T,所以称为T字布,其主要的刚途因为过去飞机没有无线电和地面来联络,地面就用T字来通知上方的飞行员”

早期机场没有正式的跑道,任何方向都可以起降,如将T布右转的力指向右,代表风向往右边来,我们就顶风向右下着落,T字着地力就是降落地点。有警报时用红色“T”字布指示,冬天下雪在雪地上用红色“T”字布 (比较明显)来指挥飞机。地上用T字布排一个箭头,再加—个“X”,就是有告知允许降落的。看箭头方向指往西;指城的方向,我们就转向西古城落地加油,这些符号都是在出任务之前,就交代好了。必须记牢以备临时出现的情况,飞行途中有时也会有T之符号来说明,降落前在在上空见到“T”字布後,均依照符号来做动作。

T”字布可以排放山很多种代表符号,可告之敌机来袭方向及数量,敌人约距离多少公里等等,夜间用灯火代表“丁”字布、在T字布旁有—位指挥的人员,拿著红自旗,看你进场降落的情形,打白旗代表近场速度各方面都正常准许降落,如看你进场时太高太低太斜,就打红旗要你重飞入场。在学校时有学生犯了校规处罚学生就叫学生主罚站“T”字布,就是站在飞机降落的着路点“T”—字布旁(因风向位置不同而常政变),自我反省自己,有不少同学都有罚站T字布的经验。

之前就发生过,由於日机每次都分批出击,有时飞机会中了鬼子的调虎离山之计,在重庆就发生地面人员发现有九架日本重九六轰炸机,用超低空偷袭进入,跟著我们三架SB卡秋莎轰炸机的後边向王家墩尾追,又苦於无法通知机上人员回避,等轰炸机回王家墩机场落地後加以轰炸,造成重大的损失。

有了这些经验,我们就又经过一番研究,乃有警报时,在机场里铺设红布板,对空示警的办法,那就是凡铺了红布板的机场,就是空中有敌机,我机不能降落,这办法…—直实施到抗战结束,後来虽然我们有了P-40飞机,飞机上也有了陆空联络的无线电话,但铺红布板符号仍末取消,这也是有错误才有改进的一项事实。

类似这种有了失败才有改进的事例很多,打仗本来就是艺术与创造的混合体。

这次感觉我的缺点很多:每个飞行员都要特别爱护身体,我穿皮大衣和单皮飞行帽,风吹得我头痛。Dive(俯冲)的时候有点冷,刚吃过饭後在空中涌酸水,太难过了,假使真遇见敌机,我无力攻击。真後悔为什么那么不注意身体呢?落到西固城後吃一点八挂丹,脸色由白渐复原了。

 

二月九日晴微风飞l30长途折回未遭遇敌机

我们十一架I15起飞後约十一时大达机领航飞向平凉。到会宁折回後落西固城。返回落地後守知,敌机轰炸平凉和固原,连着两次都无功而返,真是使人生气,大伙都认为防空驱逐机应该加装无线电,不然根本无法达到防御的功效。

同时,经过认真研究之後,敌人轰九六的九机编队火网,实在不易攻击,重九六的机头、机尾、机身上—头,都有枪塔,在机身的左右窗,也各行机枪,当他们密集编队飞行时,我机无论由那个方向对他们攻击,他们会很快的变换队形,集中火力还击,所以当单机时,敌机便从容的集中火力攻击他,但如果另有几架飞机,分成不同方向来攻,就可分散他们的火力。但当时的—般士气昂扬的飞行员们,谁也不爱去多加研究,他们认为一见敌机,立刻猛打、掹冲、先把敌人吓破胆,吓得他们手软意乱,枪再多也打不准了。

 


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的B-24飞机前后都有机关枪

 

这项意见,代表大多数,所以敌机上的火力,并未在我们飞行员中构成心理的威胁,可是在往後的无数次空战中,我们牺牲在敌人轰炸机群密集火纲内的驱逐英雄们,他们并非死在敌机火网密集的原因裏,主要是因为俄大鼻子的飞机速度慢,很不容易追上敌人机群的尾部,於是找到机会的飞行员,再也不肯脱离,咬着敌人不放,忍受看敌机火力,继续攻击敌机,这就等於把自己变成了敌人的固定空靶。

 

兰州首战连三回飞行心得遗补:

我想时常看鸟格斗,大概得点雕虫小技的技术吧?我想平时飞行的时候,尤其是编队,油门要用得快和少。切不可过迟和粗鲁。因为这是坏习惯。非改不可、战时的动作以愈快,愈灵,愈粗,愈变化不定为标准。必需在平时养成这种习惯和用手与心相映。

体格的确是要常锻炼。今晨在飞机场跑步约十分钟。今天小腿肚非常地酸痛、上下楼梯都感觉不方便。由此可见体格和锻炼身体的重要。

日本过主曾用二十七架以上的大编队夜间轰炸。这的确是好方法,因为夜深人静的时候从梦中惊起来躲空袭或作战都是不易的:夜间搜索不易而且起飞的飞机不能多。恐怕互撞的缘故。

在薄暮轰炸也是—种较进步的方法,因为薄暮的时候很难被发现。也略能看见目标。飞机场被炸後驱逐机落地是很困难的,何况是夜间。

因此做城市防空任务的驱逐机——定要有相当的夜间飞行训练。而且机场设备要完善,补助飞机场要多。驾驶员要多飞行,多训练和多飞各种飞机。因为每—种飞机都有优劣点。这有益技术,—个飞行人员起码要确确地明了学术(运用基本学术),才算——个真正飞行人员。否则就变成-—个机器驾驶者,要想做—个较好的飞行人,除明了直截了当运用的学术外,最好也要知道一点间接的知识。飞那一种飞机就要预想在任何情况对付敌人的种种飞机。这是很重要的措置和战时应有的思考。我把空战的经验分成二类,由自身作战得来直截的经验。别人讲的作战经验和思考的间接经验。

我想作战的时候要发挥自身飞机的性能而且要相信自身,沉着和机警。

 

民国二十七年底至二十八年全年,日机群共袭击兰州三十九次,共击落日机二十余架,我机队也有相当的损失,在诸次空中战役中以二十八年二月十二日至二十三日,十一天之内的空战最为激烈,我是这些战役的参与者,迄今记忆犹新,紧张刺激的情况,回忆起来,犹令人振奋欢欣。

为了准备执行《大陆命第241号》,日军将距兰较近的晋南运城建成前进机场。当时日九七式轰炸机航行半径八百公里,意式约七百五十公里,而兰州——运城相距约七百公里,接近敌机半径最大能力。而九七式日驱逐机航行半径仅四百五十公里,不能护航。所以敌轰炸机往往采用大编队出动,以加强反击火力,在无掩护的情况下实施轰炸兰州。

 

此时,兰州的气候冷和风沙多,到了秋天草变黄,树叶全落光。二月冬天的时候黄土秃山没有草,春天的时候山草冒芽,大家希望早点回成都,因为成都的生活比兰州的好,有的同学说:我们在兰州的日子好像真得很单调而无趣……。

 

二月十一日,这是大约两干五百八十年前日本第一代皇帝神武天皇登基的日子。但是这一天天气不适,日军只好将攻击日期顺延一天。日军明确下达了作战任务,日第一飞行团长寺仓正一少将决定以运城、包头、彰德为进攻基地,派第十二战队意式战机九架、六十战队日本九七式战机十二架、九八战队意式战机十架等三个战队,共重轰炸机三十一架执行空袭兰州作战计划。他们原定任务是轰炸重庆,但重庆空防严密,四次轰炸效果不大,且天气恶劣,多采推测投弹。寺仓乃建议改炸天气较好的兰州。主攻目标为兰州东机场,预攻目标为兰州市区。日军指挥员提醒飞行员:兰州地区驻有大约七十架中国战斗机,各机群要做好大打空战的准备,务必歼灭中国的作战飞机。

为了达成预定的轰炸密度,日军的每一架意式轰炸机都载有六枚五十公斤级的爆破弹,每一架九七式重型轰炸机都载有十二枚五十公斤级炸弹。

为策应轰炸机作战,今川一策的第五十九战斗机队,主力担任运城机场的防空,其余战机与轰炸机队同时起飞,在轰炸机航线南侧的西安和宝鸡地区,牵制中国的空军机队。

十二日上午十点半,日军三个轰炸机队的二十九架飞机从运城机场起飞,直扑兰州。由於领航判断失误,先遣的河岛轰炸机队的九架飞机,全部向北偏航,将兰州东北约一百公里外的祖厉河,误认为兰州以南的洮河,将靖远县城误认为兰州,便将五十四枚五十公斤级炸弹全部投了下去。

其余二十架轰炸机分成两批於下午两点左右到达兰州上空,展开轰炸。担任空中阻击的中国空军第十七中队直到这时才发现市区内有大量烟尘升起,而日军机群的位置竟比自己更高,於是纷纷提升高度追击日机,但为时已晚,未能创下战绩。全体飞行员觉得脸上无光,憋着一口气,准备下次与日机大战一场。

自从武汉会战後,我空军基地移至四川,驻梁山、重庆或成都,第五大队所属第十七中队、二十六中队、二十七中队及二十九中队连同大队部驻防成都,惟十七中队於兰州完训後接收I-15机後,仍驻兰州。我的战斗日记:

 

二月十二日晴微风飞230遭遇轰炸机

通常敌机飞到一百到一百五;十公里远的时候上级才会下令我机起飞。机场上会挂黑色紧急警报旗之後,警戒飞机听上级命令起飞。

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正准备开车出发的时候,防空司令部来电话:西安有警报,我们不开车了。西安离我们距离上太远,但谁知会不会往我们这方向来,没有接到命令,谁也不敢离开飞机,我无聊地坐在飞机裏的时候很烦躁,早晨起来天气都很好(平凉、南郑和成都),只等沈司令官的指示,弄到现在又有警报又不能行动,真气人。

坐在飞机裏的时候很热,我拿下手套,解开保险带和脱下帽子後放在驾驶杆上,我在那儿思索。一会儿陈梦鲲到任肇基飞机前讲话,我跳下去听他们聊天。我们—同到俄同志休息室去喝杯水,谈天和听消息。据说有五十架敌机袭平凉,一会儿敌机十二架由固原到三家和到海原。海原在兰州东北约一百八十公里处,我们出去後准备起机

得到的情报只知道敌机十二架由海原袭兰州,我们坐上飞机後立即开车和起飞。起飞前没有提示,只晓得打轰炸机。不晓得来几架、高度、方向和何时来。

兰州市拉起了空袭警报,五泉山顶挂起了大大的「红球」,全城男女老少立即奔向城外山区躲警报,是我们上场的时候到了。

我们起飞後多半绕机场或城市,不限定分队间的距离和高度。分队间通常保持五十公尺的高度差,能保持活动自如即可,战斗队形各机的间隔比较大。

我仍是第一分队第三机,在机场西端慢慢地升成战斗队形,至四千米的时候大家集合了。其中一个分队离得太远了,我相信一定是我们十七队的飞机。飞行规定转弯的时候你一定先看邻近有无飞机,那个分队的三号机(我记得)离开太远了,因为转弯时另一个分队第三机就要撞上我,不得已猛推机头下降的时候挂在瞄准具的地图囊的吊带脱落,飞出了机外。

地图袋有黎良换给我的人文地图四张(包括甘肃,四川和陕西等省),还有钱先生(军校教党义的政治教官钱沆)赠我的申报馆出品的小地图八至九张之多,这是住在西固城一个月的收集成绩。同时,我借胡分队长佐龙的地图自行画的,有的是林则松帮我画,算来一至二张是回到兰州後画的。白天守在飞机场,吃过晚饭後我画的,现在遗失了太使我难过。

飞行的时候我很苦恼没有一份精确的地图,很多次飞行迷途不见得是飞行员的错。不精确的地图造成迷航,航空委员会(航委会)较早期发的两百万分之一地图一般说来不准确。例如兰州到天水距离约二百四十公里,正确的距离是二百七十公里,时速二百四十公里的飞机飞三十公里要七分半钟,这不算是一个小误差,如果有逆风或侧风,找目标就更困难。四川松藩县在航委会两百万分之一的地图是在“岷江东岸”。申报馆六十周年纪念出版的图上他却在岷江西岸,我查阅各种辞典和地名辞典之後皆语焉不详地写松藩的位置,中文大辞典和辞诲写:地频岷江西岸,我以後请教西康省籍国大代表王成圣先生,他在大陆的时候常到松藩县等地,他说松藩县确实在“岷江西岸”。

 

二十八年申报馆印中国分省三百万之一比例地图一册来庆祝六十周年庆。我在重庆订两本在上海印的申报馆地图,好像十五块钱一本,申报馆地图修正过就有好多新地名,晚上没事的时候请林则松帮我剪申报馆的地图,一张大地图剪成四小张,小张之间留下空隙做折叠线,否则折几下图就磨损了,我到糊裱店把图裱在绢上。

在可能飞行的地图上画两城间的航线(例如兰州到平凉),量距离和航向。用圆规或半圆规在图上画两地的方向度,距离和一百五十公里时速飞行十分钟的长度。用指节一量就晓得目前的位置。

广西籍的胡佐龙分队长高约一百六十二公分,胡佐龙和刘敬光是分队长,以後韦鼎峙调来也任分队长。他看起来很精明,他守本分,不愿多讲话。他处事很有头绪。他不愿意同别人聊天,所以我不了解他的过去。他有一份地图标出每个有机场的城,也很清楚地标出机场在城的何方。我用他的图做样本绘出全国各城的机场,请林则松在图上盖圆的机场章,这不能随便盖,要花很多心力才能盖得精确,差不多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做好。

我的地图掉了,我非常可惜掉了地图,这些航图是我朋友和我的心血,花钱买不到的。

 

我无心跟队,推机头向下主看落到什么地方,我不得而知,总之在机场之北,黄河上。在军方地图奇缺的时候,这些地图全是我的宝,心中难过真有形容不来的痛苦呀!难过!

一会儿一架飞机在上盘旋,我跟他去、慢慢地爬升。可是这时候分不清那一个是长机。

我正愁闷之际很多飞机向东飞,这时候队形已经散乱,我向东一看有几架飞机的小黑点。数一数是七架,我想一定是敌机,无疑的了。又一想也有可能是俄队的飞机吧?继续向前飞以确认是否是敌机!

因为当时苏联的工业水平参差不齐,所打造出的机械零件也缺乏规格化,每架I15战斗机的最高时速,可以相差到每小时三十至五十公里,所以根本无法编队追击敌机,全凭飞行员各显神通,我幸自己的座机状况良好,一路领先向前方的七架轰炸机猛追。我见到一批日寇飞机。

这批日机正是第九八战队的伊式重爆击机,追逐了二十多分钟,快到静宁 (距兰州东南约一百四十公里)的时候被我追上,我在七架的後上约一干五百米高开始攻击,因为轰炸机不容易防卫後上方。

兰州地面的人看得很清楚七架飞机後上距离约三千米处,又出现了一架迷彩双引击飞机,在敌机群後方高空约四千公尺处,似为日机轰炸成果照相,但大家喊破了嗓子也无法通知空中的飞行员,我们在空中没有发现後面那一架,如果我看到後面那一架,我相信可以打掉後面这一架。

开大油门主追约十分钟後,看见前上方一架友机飞机由上而下来攻击。他直下飞到约两千米的时候才拉机头。

我仍向前追,可是追不上,我使用高空调整器不当的时候会突然停车,(油气调节把手在油门旁,因为高空的空气密度小高空要减少油,如果不调空气和油的混合比,进油不变就会费油。如果油气比调得适当,会提高发动机的输出效率。速率会快一点和省一点油。油气调节杆没有刻画。依经验来调最恰当的油气比。)得慢慢地调整,结果调好了速度上来了,油门最大。高空调整器慢慢推上去後快了,渐渐地追到静宁县 (距兰州约一百四十公里)时,较敌机高约一千五百公尺左右。我追上的时候注意敌机是两个发动机,成雁行,形像马丁。远望没有高度差,队形不算好,机身涂的迷彩(黄绿红黑)乱七八糟。想看它的轮廓看不出来它是什么样子。

两个单翼翅膀特别显明的两个火点刺人我眼帘的时候,真叫我气上心头。我在家乡时就看见过着火点的时候谁敢打呢?又谁敢用枪炮毁灭它呢?现在我敢攻击火点和令火点大燃起来(可是这次我没做到)。我看它有一单独尾翼,每架机舱中间可见一机枪的枪管上下摇动,好像对我们表示它的骄傲一样;大概这种飞机有三架机枪(前枪台、後下、机身中间)口径为七.六二mm。不过它没有重机枪(大扣特Cost),更没有小炮(两公分的炮),三叶螺旋桨(从後方日光反射的背影看见的)

 

我追上的时候还有三千五百米高,我从右後追上的时候刚一升它又跑远。索性上下推动机头增加速度,由右上追上了,想攻击最右旁的一架,但是怕侧方火力。索性不管他了,升到三百米高後向左转,再推机头攻击,在未进入有效射程之前即开动四挺机枪(有效射程三百公尺),直到近距离脱离,可是拉掹了,几乎跑到他们的尾後,我这时候听见枪拍拍拍响了,发射速度不大,音倒很大。好像是单管枪,我急忙拉回。不敢将我的机侧面给它射击。再一看它们已经快走远了,准备用四挺枪打。瞄准镜差不多全可以看见,利用俯冲对日机开枪猛击,直到丧失高度之後,再重新缓缓爬升。

突然,耳际响起砰!!!......为—串轻脆的枪声,遂立即半滚脱离,心中百思不解,那分明是从後上方射来的弹流,但我却没有看到任何飞机踪影?

眼见快到了平凉上空,这时候追了四分钟以上,看看其他的飞机都回去了,我—看汽油也不多,调头飞250度回来,因为追的时候它飞6570度,看下面都是大小相似的黄土山。

回头一看後面来一架飞机,我关小油门等著他,一看是,7101号严均,找时常注意710l 号是否有跟著我,各自飞回机场。——会儿看见贺兰山後,对著山飞到东固城的时候因为油已经不多了想落地。可是怕飞机轰炸,我飞到兰州後推机头看,怎么飞机场外小街有很多灰尘呢?无心想什么原因环绕飞机场的时候看一个人都没有,沿场北有很多小炸弹坑,我转飞到西固城落地,汽油已经不多了,机场内已经降落下十几架飞机了。

这次机场被日机丢了近—百枚五十公斤杀伤弹,人屋均无损失,炸死一条狗,弹片飞得满墙。据说外面的小街上炸死一个小孩一个卫兵。

 

我追敌机的时候从上攻击的是马副队长,回来落地的时候机场和小街的灰尘是敌机十二架由西固城飞来刚投过弹的徵候。据说队形很奸,有两架飞机攻击,但是仍无办法,他的火网很好。正从西固城旁经过的时候幸亏他没有炸、不然起码要损失几架飞机和几个人,此批敌机从兰州城上通过时,是我向前追在後攻击的是严均。任务结束後副队长马国廉,任肇基和叶思强落平凉。

这次我们受敌人的骗,他们分戚三批同时进袭。我们发现後去追,结果正好中他们的计划,可说他们的战略好、高度适合、十二架队形很好、飞机性能也好。

我们和俄国队员没有办法联络。他们两队仍飞紧密队形约十七架飞机。我们相互联络,一追敌机就散,出袭分开太远,高度不够,速度慢和没有大枪。我不应当向後拉攻击。应蹬舵至目标机直上攻击後再直下攻击,搜索不周未能跟队,还是要用积极的方法来锻链自己的战技才行。

枪故障的原因是枪不好和子弹不好,四挺枪仅左上是好的,左下居然无子弹,右上无法上膛,右下弹套卡弹壳,瞄准具前盖布吹起後妨碍瞄准,机内无地图安放处。以前我根本不知道马家堡上有指示敌机方向,高度和机数的符号、以前我也不知道加油的指向符号在I-II脚,地面防空部队也不成,炮射程太小。

我直到返回兰州机场—落地,立刻有人前来相告:“你们只追前面七架敌机,远远拖在後方街有-—架敌机你们却不打”。这才知道那架单独拖在上方的迷彩僚机向我发射枪炮,险遭不刷,至今仍难以忘怀。

与我同时追敌机的,还有俄志愿队的四架飞机,他们开枪攻击一次後,无法追及,乃自行返回,只有我追得最远。

每次出任务作战完毕,返回基地,应该填写战报,乃是空军战斗人员必须提出的书面报告,是天经地义的事。这是检讨作战得失改进战术措施和将来战史撰写的-—种原始资料,也是奖惩的有力依据之一。可是当我们拿到表格,执起笔来,不知如何写法。譬如说,我们对敌机俯冲开枪攻击,有没有击中敌机?那时候我们也没有照像枪,实在不知道是不是击中。说是击中,我们没有看见敌机爆炸起火燃烧下坠,说是没有击中,我们又确实冒着敌人火网瞄准开枪攻击,否定自己,似乎不是办法,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觉得战报难写。

这是兰州市的空袭,担任防空任务的空军机群没有预先在外围空域加以拦截,直到日机投弹後守发动追击,并且没有当场看见敌机坠落,如此种种,都使十七中队的成员们感到脸上无光,尤其是岑泽鎏队长,他在第二天一大早集合队员时,用广东国语告诫着:“天亮啦!大家不要不起来,不要再贪恋可爱的被窝!  队员们都觉得队长的用词很有趣,但往後只要天气微明,大家就从长条大炕上一跃而起,顶著飕飕寒风进场警戒线去了.....

基於强烈的荣誉戚,大家都认为务必要再和敌人飞机大干几场,於是纷纷取下了防弹板後的行李包,同时,在击落敌机挽回面子之前,飞行员也觉得不好意思再进兰州城逛街了……

 


曾经击落徐华江飞机的日本飞行员三上嬉一和徐华江在战后的1985年见面

 

注:民国七十五(1986)年,日本前陆军航空队河内山让、南治和能势长兵卫先生来台湾。在我们谈话内容方面大致是在中日双方空军在我国大陆作战的经过。当时我回答他们,抗战时参与的战役,几乎遍布全国,譬如四川的重庆、成都、梁山、云南昆明、广西桂林、柳州、海南岛、河南及兰州等处。

 谈到二月十二日“兰州空战”,日本重轰炸机八架轰炸兰州,我们曾追击至甘肃平凉县始返。但河内先生说:“日本陆军轰炸机两架被击落。”我说:“不可能,您怎么晓得?”他说:“被击落的飞机上有一位定他的同期同学。”

 我觉得奇怪,只有我和一队员两人开枪,我攻击一次,怎么掉下两架?当时并未见有敌机被我们击落。定我打的吗?还定因为飞机故障未回来?因为其他的队员没有开枪,至今不得而知。事实上,在我国的空军战史中的记载,也完全没这项功绩的纪录。

 

 二十日晴柬风220遭遇轰炸机

兰州天气晴朗,我防空司令合通知第—-军区司令,有日机约三十架,分批由平凉、静宁、同原、靖远航路,向兰州进袭:

    当时我国防空监视网密布,而且资讯灵通迅速。敌机一出动,立即得到准确情报,且那时飞机速度慢,有足够时间做好战斗准备用。

     第一批:日本第十二战队河岛庆吾少佐受命率机九架(意式重轰炸机)由西北方向进犯袭击兰州以西五十公里的西古城机场。

    第二批:第六十战队的十二架由田中友道大佐指挥,由西进犯机场。

    第三批:同服部武士大佐带领的第九八战队八架计划轰炸兰州东机场。

    上午十二时四十五分从运城起飞,所使用飞机为日制九六式轰炸机及意大利制飞亚特(FIAT)BR-20重型轰炸机。

    日机袭击兰州航路:通常日机由山西运城起飞後西行,经陕西省大荔、铜川再入甘肃省泾川、平凉、静宁而抵兰州,直线航程约七百五十公里,但因日机按地标航行,或故意在其他城市盘旋,所以其往返航程应在一千五百公里以上,因此我方有充裕之准备时间升空作战。

    日机三十架编队於下午十五时四十七分飞抵兰州空域。

    我们还没吃午饭前听说西安之北白水有警报,大家还不去理他,等著吃饭。

    防空司令部得到的消息说白水县在十一点钟左右发现敌机三十架,十一点半西安发警报,十一点四十(敌机)到泾川了。我司令部於十四时零七分,令我十七中队I15九架起飞迎敌。

    在敌机飞抵之前,十七中队长岑泽鎏、副队长马国廉率分队长刘敬光,队员严均、叶炳其、陈桂民、任肇基、叶思强、郭耀南、谭卓励及我等的十五架 I-15I-16驱逐机先後起飞,苏联空军志愿队也派机十四架参战。

    我方战机第一批於十四时零五分,俄志愿队起飞I-1 5机七架,I-16机一架:第二批於两分钟後命十七中队所属I -15机九架起飞:第三批於十四时十二分命志愿队起飞I-15机七架。另一批十五中队在西古城於十四时十分起飞四架, I-16机一架,霍克机一架。

我们十七队属第二批出击,这时候我走向飞机,先去擦飞行镜,坐上飞机後整理好保险带,又看汽油不够,叫机械士加一桶多汽油。一会儿队长来了後告诉我要一齐攻击,我点头。

 

    俄志愿队升空不久遭遇日机展开猛烈攻击。我见机场旁的旗杆没一会儿挂的红旗,马上又挂黑旗急忙开车。可是第一次忘开电门,没有半法开车。又继续开两次,仍开不开,摇杆坏了,心中有点急。不知什么原因今天这样心慌。一会儿机场对面的起动车推来後帮忙起动,立刻开车,可是队长早先滑行出去了,我什么都不管了,也不温机开大油门追上去。队长起飞飞机的时候我跟著起机,心中恐怕油温过热後停车,真有点担心。飞机飞起以後,我才放心下来。

    升到规定空域和高度主搜索,因为我还是第三号机转弯有时候不便,索性不交又转弯。一干五百米以上是一层白云,但是云薄的很,从云隙可看见地面。俄国两队中的一队还是飞八字形,前面I16领著搜索。另一队的队形比较散,大概有四至五架,我们飞战斗队形,共七架成一队。

    刚向城飞去的时候看见西北飞来九架,队长也摇翅膀警告我们。这九架飞机的机身很长,也涂迷彩。那时候我们最多飞四千米高,它在我们之下,相差七百米左右。成一字形向机场飞来。

    我们开始准备攻击,队长摇翅膀的时候我靠近。这几批敌机到兰州,我们攻击第一批敌机,队长向左半滚俯冲而下,同队长半滚下去後还有五架也跟下去,我随著下去,没有无线电就没法画分攻击目标,我打靠我最近的敌机,开打过之後,各机拉成单机战斗,不再三和机群成队战斗队形。匆忙间在没有完全瞄准的情况下开枪打约五秒钟後拉起。再看一架日机油箱中弹向外直冒汽油,此时有敌机向我扫射而马上推杆脱离,以後看不见它也不知怎么样了。

    我拉起来的时候看见敌领队机或是二号机的右发动机起火,—起火後飞机飘飘坠下,因为起火後分秒间的变化很大,敌机起火後他们队形散乱。队长打敌领队机後敌机漏油起火後,下坠落在马家山南约十公里处,这时候他们一小分队打散了。我看见他们都追那剩的两架,我本想去攻击,可是我俯冲下来後高度太低了,追不上。

    地面高射炮也开火打,但是因为射程太近未能命中。敌机第—批九架被我们七架攻击後,立即被打散了忙着丢掉炸弹逃命,结果炸弹全都投在指挥洞的山上多枚。未炸到飞机场,敌领队机被队长打下。其中两架被他们追逐上,有一架被郭耀南击落後落在东固城附近,落地後炸弹爆炸和起火。敌机时常进云,我看前面没有飞机主追的时候我飞回,盘旋机场的时候找到本队的八架飞机,真後悔,应当跟领队走。我看天上再没有日机。云又低,我也转後飞回,遇见的都是俄机,看不见队上的一架飞机。

此次空战,马国廉紧随岑队长直冲高空,升到敌九架笨重的轰炸机之上,岑泽鎏一个俯冲即将日本上田虎雄大尉的领队飞机击落,敌机立即慌乱逃散,马国廉抓紧战机迅速俯冲猛射,又将三井卓大尉的轰炸机击中坠毁。分队长刘敬光紧追日机,也击落一架。陈桂民与僚机合力击落跟随上田虎雄的松尾元重少尉驾驶的僚机。这次空战中苏空军健儿协同作战,中国空军共击落八架日机,白塔山的苏罗通高射炮击落一架,苏联志愿队损伤一架飞机但是人平安,共击落敌机九架。敌人不得不承认“兰州空防力量坚强。”

 

快到东固城的时候又看见十二架 (九七重轰炸机)敌机成方队形在我左上约三千米,我高度只有两千五百米,我看也不能追上了便不管他後飞回来-看三”和兰州城有尘埃後晓得日机队己投过炸弹。我在飞机场希望找一架队上的飞机,但是遇见的都是俄机,没有地面的符号,所以也不想降落,看汽油还有一百二十公斤,因此飞往兰州城北。希望看见中川村飞机场後能找到本队的飞机,可是仍看不见。汽油仅剩有八十公斤,不得已再回西固城落地。希望加油後再找本队的飞机,飞至上空看西固城场予的北面已经被炸约十余小洞,但是南面很好。下面停一架飞机,我想看一看机场後再落地,可是俄机I15I-16要来了,只好先落地吧,落地侧滑速度过大,所以跳了两跳,跳得很高後才落下。几乎要停车的时候布板指著东方敌轰炸机十架以下在两干米高度。我因为油量不足才降落下来,下久看见严均和任肇基继续落地後我便放心了。

 

    下飞机後见严均和任肇基打个招呼,立即加油,准备同他们一起再起飞。一会儿毛总队附来到,叫加好油的飞机即升空,我同严均起飞後飞向兰场。刚到两千米的时候见机场铺”T字布(警报已除可落地)。他先落地,我再练习一下小转弯和急反转,看看如何,因为改正过晚几乎螺旋(spin)。今日十二点十五分起机,两点十五分落地。从西固城回来又飞二十分钟。合计两小时又二十分。

    此次日机来袭的地面的情形,仍从西固城来的第二批也在三”附近投弹,两架待修理的飞机被炸和子弹爆炸,第二批(伊式重九架)从西固城来後投十一个炸弹,落在机场北部,南部起落无碍。又在铁桥附近投弹後均落南岸,无大损失,省立医院,职业学校和励志社会议厅附近落两个炸弹,死伤约十余人。第三批刚到飞机场的时候被一架 I-16冲散。又被三至四架攻击。我们队长也在正下攻击。第四批未来,据平凉等地监视哨报告他们共回去二十一架,已不成队形,有的三至五架,大概强迫降落的很多。

    对於这次空战有些心得,此次敌人使用分批出击法,而且高度不同。第二批九架的队形都不好,第三批十二架的队形很好而且速度快。但领队机被命中後不该开大油门和急转弯因为僚机跟不上,以至投弹不准确。九六式每架飞机七人,後坐有一挺大机枪,油箱易打坏,而且七个人都不带保险伞,射手技术太差,都是运城起飞。

这次我太惭愧了,半滚下去攻击,因为不沉着和冷静攻击的时候失掉目标,而且没有瞄准就急著开枪。

下次更应注意搜索,看当时情形脱离队形或一块儿攻击,多注意敌机方向,在地面多研究地图。刚开车後起飞比较危险,下次要特别注意开车手续,最主要需冷静和沉着。

 

    当日下午由马家山那边回来(距此约四十里)谭排长看见敌机摔得很碎,几遍山野。七个飞行员都死了,没有人带保险伞。枪和地图等四散,我拿一个一分的日本铜元。非常地惭愧自己一无所得,晚间大家都没有睡好觉,真气坏人啊。

    今天在总站又拿了日本军用券一角钱的一张,北平银钱庄四枚,钞票一张,还有一本残缺不全的速度方向计算册,约七八张。我无心去要其余的小子弹(762口径)因为不是我的纪念品。早晨起来後都没有兴趣去运动。只有将来再努力了。

    我们队没有什么损失,叶思强起飞後突然停车,因为前面已无跑道了又落下,翅膀一个摔坏了,晚上就修好。还有三架飞机因射击时螺旋桨转速没有校正好,自己发射的子弹打中螺旋桨。俄队一人受伤,胸和肩中三枪。大概没有什么关系。还有一俄人在西固城落地的时候靠近停的机。他立即压左翅膀後擦地後停下。不然两架I-16一定叫他撞坏。   

    落地後大家确实诚实地报战报,若没有看到敌机坠地,就不报。像陈桂民:和我们第一分队的二号机任肇基同学没有报战果。岑队长,马副队长和郭耀南各报击落一架。俄员队有人击落日机,但是被击落的日机都算在中国人的帐上。

我同队长俯冲下去打,队长说他打落飞机,他的两架僚机没有报打落敌机。队长如果说我们几个人合力击落几架飞机,我们皆大欢喜。二十号的空战我想至少应分我半架的纪录,我没报战果,如果再报的话,变成争功了。空中作战的情况很难说如何是公平,或许脸皮厚点你是英雄,脸皮薄点你也许什么都不是。

 

    来袭的敌机三十架仅回去二十一架。今天(二十二日)得著的消息已经发现残骸八架。防空监视哨报告九架被击落。当时我们不晓得日军的机形。後来派人到坠机点拿回拆下的标志後才晓得是意大利制(FIAT)朋—20型轰炸机。

空战前我没想到日本飞机大编队来炸兰州,我也没想到会战斗那么久,大家拼命作战,可以说日本机群受到重创。第一次俯冲攻击的时候我没注意他的防御火网,只晓得拉起来再打,无法顾虑那么多。当时我也没想到二十号是大年初二,我也从不主动想那天是生日和那天过节,愈想年节心情愈不稳,国破家亡激起青年们高昂的复仇心。从东北出来的青年们仇恨日本的程度比较高,就想要报仇,我给国家做事就一切为国家想。不再考虑亲情,我要报仇,所以很愿意去作战而且很认真地去做。

 

二月二十三日战斗日记

    不甘心惨败的寺仓又严令第六十、第十二战队出动二十架到兰州进行报复袭击。狡滑的寺仓采取佯攻的战法,派第九十八战队提前一小时半起飞,先袭兰州以东二百六十公里的平凉,再南飞炸宝鸡。第十二、第六十战队出动前两小时,又先派侦察机到兰州空域侦察,发现已有我机六架正在兰州上空巡逻警戒。

    十一时零四分,兰州第一军区司令部,接防空司令部电话,敌机十八架分两批,由固原、静宁,向兰州航进。

    河岛庆吾少佐指挥的第十二战队意式八架和佐濑育三上尉率领的第六十战队“九七”式十二架於二十三日十四时五十分以五干米高度进入兰州上空。

    听说九架飞向平凉,後随跟很多架,又有的经过大荔县後飞向这边,等他们飞到静宁後我们才起飞。

    十点二十起飞後成疏开队形,长机和我们两架僚机飞四千米左右高,飞了一小时又五分後仍不见敌机来,我们落兰场去加油,警报仍未解除。等五分多钟後机械士才来,又无汽油。只好等汽油车来,加油後立刻开车,仍在机场上空四千米高度巡逻。

    驻兰我空军於上午十一时即接到敌机来袭报告。空军教导总队长刘炯光赶到机场命令十五中队长陈蔚文派机升空警戒。副队长余平想,分队长李德标,队员陈崇文三人奉令各驾I-15战机起飞。敌机这次绕道从西北方向进入兰州,他们满怀复仇报国壮志要与敌机拼搏。

    当敌机接近兰州空域时,不一会儿,我们发现敌机八架和後随十二架由东北飞向西南,中苏战鹰三十一架迅速冲入敌机编队猛烈射击,李德标当即击落敌机一架,又见两架日重轰炸机冒著浓烟而坠,敌机队形大乱,乱掷炸弹减轻重量慌忙飞逃。李德标一抬头,又见敌机一架突然爆炸。

    我同队长半滚下去攻击,我攻击日机第三分队的第二架飞机,因为他距离我最近,从上向下攻击的时候看得非常清楚双舵,敌人方机身和迷彩,攻击後拉起。又下去攻击的时候什么都不管了,在一次从敌机的正後攻击,之後改从後稍下往上攻击,後来仍觉不妙,便改从目标下俯冲得速度後向上拉成45。攻击。三次脱离敌机很近,我的飞机被日机127mm大枪击中,听到“砰”的一声後机身为子弹爆炸所剧烈地振动,立刻脱离,我以为发动机被打坏,我下意识地猛烈操作,因此进螺旋,改出後我检查各仪表皆正常,觉得无事又追上去。

    我再去打第二架日机,我从敌机後下攻击,到很近的距离开枪。数次攻击後日机喷出大量滑油,我脱离的时候因为距离太近,露出座舱的肩部以上沾上点状的滑油渍,随後日机的後身立即起火,火很大,一分多钟左右,我奇怪敌机为何没人跳伞。可见到此机飘飘摇摇地栽到皋兰山的山头後爆炸,冒着很大的黑烟。

    我看见四大队二十三队毛瀛初队长,飞一架I-16的飞机在我旁边,我攻击的时候毛瀛初应该看得很清楚,那时我还很纳闷,为何毛瀛初只在旁边看我打,却未对敌攻击呢?落地後问队友陈崇文才知,四大队当时驱逐机总队多是教练机,使用I-15I16两机型,I-15训练机无挂载机枪,I16机枪己拆卸,难怪他无枪可用,英雄无用武之力,心中一定也急死了。

    我攻击此机的时候有两到三次,其他友机几乎撞上了我。有一次我正由下攻击的时候一架友机从上下来差一点就撞上,另一次我追随攻击的时候另一架友机从我左下拉上来到左前约五米处通过。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第三架起火後坠地和爆炸,坠在黄河边上个小山头上爆炸起火,好像落一个炸弹。这时候在一千两百米处,又逮到一架落单的敌机,它的速度与高度不断的在下降中,原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它击落, Il 5座机也因为在早先混战时中弹多处,虽然没有影响飞行性能,但我在兰州东追击在前的三架敌机的时候,四挺枪的两挺枪因为张拉线被击断根本不能上膛,另一挺则卡弹不能发射子弹已经故障,我手拉剩下一挺枪,虽能上膛发射子弹,但机枪不会制退连续射击。

    我只能耐下性子,我在敌机正後自己手拉上膛的时候,也弄得飞机上下不稳定。我手拉唯一的一挺枪的上膛线,将I-15紧靠在日本伊式重轰炸机的後侧方,瞄准它的驾驶舱,拉一下打一发,慢慢地边瞄边打!日机的枪塔射手显然已经阵亡,所以日本驾驶员只能忍受著间断从後射来的子弹而无还手之力,两架飞机形影不离地向东而去…

    我当时感到气愤就想用旋桨撞敌机的升降舵,如果敌机被撞落,我的飞机也会受损,那不是迫降,就得要跳伞,降落在狼群出没的荒山的念头打消了此种想法。

    以往的中国飞行员对於敌机识别并不讲究,所以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的目标究竟为何型式,但伊式轰炸机所喷漏出的滑油不断吹到I-15的机身上。甚至我的飞行服上也沾满油污,我一看就知是篦麻油,而根据以往在航校受训时的经验,只有意大利制的Breda教练机采用这种油料当滑油,所以他认定前面这架敌机也是意大利的制品…

    追打了十几分钟,眼看就要接近会宁县,I-15的燃油有限,所以我决定返航,因为那架重伤漏油的日机想要顺利返回四百公里外的基地,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因为受创敌机的高度很低,四周山又那么高,过了这山後还有层层的山。

    折回的途中在半途上遇见第十五中队的另—架1-15,那上面的陈崇文中尉发现了我的机轮已经破损,於是将飞机靠过来,并且向下方猛指。我向下一望,知道已接近东古城机场,以为陈崇文要我在此落地,於是不疑有他就降下去…。著陆後左翼怎么低这么多呢?我想可能避震器坏了,我赶快用刹车来改正方向,用刹车後还向低的这边偏,我用点油门补正,几个俄国飞行员站在 I-15旁,这时候还没有解除警报,我赶快滑向他们,滑不到——百米的时候他们比关车手势。我奇怪为什么不让我滑到边上呢?

    我坐在舱内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而早先落地的一大群苏联飞行员,立即由场边向这架「1706」号机蜂拥而上,兴奋地将我高捧起来,赞扬刚才那一幕迫降简直是神乎其技!

    我下来一看轮胎和轮盖都被打裂,飞机没翻是刹车的功劳,I-15因为机身较翼展短很容易翻,机轮受伤的I-15没有翻可说是奇事。

    後来一检修,原来之前听到“砰”的一声是轮子被打坏,共中八颗子弹。右轮中一颗从下打上去的大枪弹,左轮罩外边打穿一颗大枪子弹,一颗子弹从下约四十五度角打中油箱右边约三分之一高度後漏油,一颗从下也是四十五度角打来经发动机包皮到总排气管上弹回来,一颗从上六十度角打穿右发动机包皮,右上翼前缘中两颗,右上翼中间前缘中一颗,右下翼前缘中间中一颗。此时因为飞机已不能飞行,同时警报仍未解除放在场子外边。

    三点多钟左右,严均飞“弗力提”机来接我,共搭乘弗力提从东固城飞回兰州回拱星墩基地,飞三十分钟。回到队上後队长和其他的队员们出去了,我本来要向队长报告,队长不在,我想何必讲反正没受伤。于相臣同学请我同董益泰吃饺子後回来写战斗报告,当日中苏空军击落日机六架,他们早已经进城庆祝了,

队长清点人数时果然一位不少,证实这是一次全面性的胜利,除了当场坠落的三架日机外,在往後的半个月间,陆续又由各地运回十五堆残骸,缔造了抗日战争期间最辉煌的一页空战记录!

 

    这次我攻击未坠落的那架飞机的时候,可见其中一颗子弹打中日机身中部。中弹後一起火後就自灭了,大概是爆炸弹吧?这次看见三架敌机起火坠落,真是太清楚了,好像是在看电影的一样。日军第一飞行团遭此重挫之後,立即停止对兰州的攻击行动,并且从三月十五日起转向南京及汉口基地後撤整补,西北地区的空中战斗暂时告一段落。

    这次日机出击炸城内,我认为敌人分批来袭是好战略,可惜时间隔太久。应当第一批到附近後转一圈再回去,约十数分钟後,第二批再到兰州附近盘旋,以致到第五和第六批,我们就不敢落下加油,然後大部队主力来攻击。或者推测我们起飞约二十分钟就要加油的时候从很高投弹,我们打的话,不敢穷追。而且要用高速的飞机,那他一定占便宜。

    我们每次发现敌机後用直上攻击是很好的,可惜没有一支大枪,而且这种俄制枪太容易卡子,真应当改良。我们打落一架敌机後必需拿来研究他的盲点,性能、设备、枪的方位和射面大小。再用情报补所知的不足,那最好了。我们以後战斗应大家开研究会的时候各述经过和心得意见,那么我们才会有惊人的进步。下次要注意搜索,先看他人攻得机会後自己再攻,直上直下攻击先打射手,次打油箱,动作要迅速,注意枪故障的原因。

这是一场非常完美的空战胜利,也发生相当大的影响,不过当时西北地处边陲,交通不便,新闻传播艰难,除有当地新闻记者报导此事,但语焉不详,或因非亲历而未及述紧要环节,所以当时大後方各地对这一战役并无深刻印象。

作者退役闲居,忆及当年战友,不少已捐躯报国,幸存者亦皆星散,现将当年参战经过略记一二,虽是明日黄花,不失为一段史实。

    假使我是一个航空事业的发明家,我一定造一个电操纵的飞机式一万公斤大炸弹。从成都起码可以飞到日本东京。用炸弹做机体,机翼载油和化学弹,机关操纵设备。这东西离地後可按事前规定的高度,航向和速率前进。必要时可用无线电驭其修正偏差和高度。规定时间至目标後冲下来。像日本那样的小房子起码震倒一万栋以上。阴雨的时候飞,敌不致发现为何物。大炸弹向下冲的时候两翼自动折断後在空中爆炸。两翼的弹落下後在空中炸粉碎。令敌不知此弹为何物。

我因为不愿意讲话,常默想许多事情,所以我做得没有我想得多。我老是想发明一种更为灵活有效的飞机。

 


抗日战争时期的徐华江先生

 

庆兰州空战大捷

 

二月二十四日兰州东固城往返两次。

    第二天我飞弗力提,後坐带座舱布罩和发动机罩回到东固城机场,给我那架待修的飞机,我很久没飞超低空了,这是大好的机会。我起飞後沿著黄河和贴著河面飞,可能此时是枯水期,我没高过河堤,跨河电线从我头上掠过。年轻飞行员找刺激,要如此超低空才过瘾,维修人员看我离场後不见踪影,他们急著开救护车到黄河边。我从东固城回西固城落地後维修人员怒目地说:我以为你掉到黄河裏,派救护车去找你…,我惭愧超低空令维修人员担心。

拿到了飞机配件,立刻开工修飞机,在此时刻每一架能飞的战机都很重要,傍晚时分机工长跑来对我说:“都修好了,你检查一下。”我爬进座舱,开车,试大车(大车,发动机用低速时,噪音较低,习称、慢车’。如开满油门,使转动劲到最高速时,声震屋瓦,习称“大车”。

试枪。

    那时的飞机都是後三点,机头仰著停在地面。依原来设计,都有个十五度左右的仰角。所以试枪时,子弹自然成十五度的角度射向天空。此时天色以黑,一串串火星,枪炮射向夜空,有一种特殊的美丽。发动机运转顺利,试大车的声音,震耳欲聋,有如雷鸣。

    空战的时候生死可以说一纸之隔,生或死没有太大差距,我没想到今日活,也没想到明日会死,就想到为国家打仗,如果我考虑生死的话,我作战就会顾虑很多,这可能会死,不去考虑生死,反倒可以生。起飞之後我忘记家和一切,我只晓得作战,我不考虑作战会不会把我打下去,这样我的心很平静。一个驱逐机飞行员有几个必备的条件:

    第一、身体要健康和平衡发展,否则支持不了。第二、技术要精,有急事时智应变的能力,你预判对手在什么状况会做什么,你才能先发制和掌握主动。第三、胆识要够和镇定,身体好和技术好不一定能作战,怕或恐慌是没有办法作战。第四、幸运,有好的运气非常重要,这是一个不可预期的因素。

 

此次兰州空战,我们之所以能给予敌群严重的打击,乃是我们采取了编队攻击的战术。通常如果单机攻击敌人轰炸机群,则敌编队各机所有对空机枪都将集中对付一架飞机,结果是我机不免被敌机群集中火力各个击破。如果我们九架驱逐机编队攻击敌九架轰炸机群,其结果是平均一机对一机,敌机不得不分散火力应付我机,敌机火力便相对的减弱,敌轰炸机被击落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这两次兰州空战我方大胜,主要是这一战术的运用。可是所谓编队攻击,通常只能在第一次攻击时可以实施,攻击过後我方飞机势必分散,以後只能由各机自行奋勇零星攻击,第十七队战果辉煌,这也是致胜因素之一。书写,兰州“空战大捷”有很多相关书籍介绍,并有相当的作战敍述,但直接、间接参战的人员很少提到。至於当时我方所使用之战斗机,大部分均为俄制之 I-15,“双翼”、I-16“单翼”飞机,但坊问有些报导误将I15机用I-153式图片参照,而产生极大之谬误。盖I-15机为固定起落架,I-153机为可收缩式起落架,同时I153机上翼中间靠驾驶舱处内缩如海鸥之翼,其性能也不尽相同,改进甚多。

 

笔者撰写本文目的,不以作战经过为主,而以空军参战人员为主要对象,以供读者参考。不论空勤、地勤或军官与士兵,他们对国家都做出重大的贡献,虽然岁月消逝,这些官兵的辛劳,是值得赞佩的,如今这些人很多都已成烈士,有的也已作古了,我们纪念他们,他们的亲朋好友也可得著一些安慰。

   

     得悉两天空战的结果,有敌机三架当杨被击落,均焚毁坠於兰州拱星墩机场东南力之马家山附近,从农历初二至元宵(二月二十日至三月六日),两周内,临洮、愉中、阿千镇,乾草店等地,都有敌机撞山焚毁的报导,经兰州空军司令部派出人员翻山越岭,寻获运回兰州来的敌机残骸,为数是十五架,有无遗落深山峡谷,则下得而知。这些敌机不能返航无疑是被我们空军击伤沿途坠毁,兰州两天空战日方在记录上承认有十八架飞机未能返回基地。当时兰州军区司令合作战科科长李逸侪先生在写了——本“中国航空掌故”:说:“兰州这两天空战,为我国空军八年抗战,历次空战中,创立了歼敌最多的辉煌战果”。

 

    柬固城场站的人去运日机残骸回兰州。一位王姓卡车司机来找我,他说:“我们去运,收拾日机残骸的时候在机骸处拿到了一把军刀、钞票和平安符要送给你。但是有人看到我拿走了军刀,我担心站长不准我送你军刀,我先送你日本钞票和平安符”。我听了很高兴有了一些战利品可拿,我说没关系,等你有机会再拿给我,一星期後他又来找我。他说:“很抱歉,我回去後把军刀藏起来,站长晓得後向我要那把刀,我没有办法,只好给他了。”我也只好说:“你给他就给他好了。”

事後我不甘心就写信给五期学长的站长,大意是你不可以拿这把军刀,这件战利品是要送我,你怎么拿去呢?他没答覆我,我也没有办法了。

    此次空战大获全胜,为了展示空军的军威,被击落之日机数量,纷纷由各地区向上级报告,此次是抗战时期最坚苦之一刻,为了鼓舞军民士气,除日军阵亡的飞行员就地掩埋,日机的残骸及个人装备私人物品,全用卡车运回兰州城内,向老百姓展示。

     当时航空委员会钱大钧主任将这次兰州战役经过及击落敌机情形报告蒋委员长,委座非常高兴,嘱立派航空委员会黄秉衡将军於二月底专机前来兰州授勋颁奖,颁奖典礼在兰州举行。

    三月初,适逢兰州空军新生社成立一周年,空军兰州军区司令部举办了一次盛大纪念并祝捷晚会,假兰州大戏院招待各界联欢,兰州各界慰劳二月间空战英勇斗士。在兰州空军单位有第一二军区司令部、驱逐总队及第七总站前来慰劳兰州空战中的有功空地动人员,俄员方面仅有翻译姓名而无俄文名字。

    第一科科长赵桌得绣花锦缎被面一床。

    空军驱逐总队:总队长刘炯光、副总队长毛瀛初、张唐天、李德标、陈崇文、何觉民、余平想、郑云、苏刚、谭卓励、邢肇熙和杨参谋各得绣花锦缎被面一床。

    另全体官佐机械上(包括归拨该总队服务机械士)和士兵夫役得各种食品一箱。

    第七总站:总站长施政光、总站附陈金水(新竹市籍,退役後在台北市营宝石生意)和医官两员各得锦缎被面一床。

    全体宫佐机械士(包括会属机械士),士兵,夫役和受伤警卫士兵得各种食品三箱。

    第三工”(飞机修理”):全体宫佐和机械士兵,夫役得各种食品一箱。

    杜代表(俄国驻兰代表)得绣花被面两床。卜副代表(俄国驻兰代表)得绣花被面两床。

    俄总医宫得绣花被面一床。俄员始动车(带动螺旋浆转动之车辆)得绣花被面一床。张干事(想系我方与俄方连络员,其名不详)得绣花被面一床。

    俄员队:参加空战八人各得绣花被面一床,全体宫佐,机械士得各种食品一箱。

    志愿队:参加空战七人各得绣花被面一床,全体宫佐,机械士得各种食品一箱。

    第十七队:参加空战人员十一人各得绣芥被面一床,全体宫佐,机械士和拨本队机械士兵得各种食品一箱。   

    兰州空战有功人员获颁星序奖章(一星至二星)   

    俄员队:郭柴特阔夫、白特鲁宁、左洛塔辽夫、端臣阔、阿嘎佛诺夫和札:依金六员。   

    志愿队:热烈布缠阔、渥布霍夫、漏弗先尼阔夫、葛罗莫夫、那依间阔、夏弗黎洛夫和阿卜拉莫夫七员。   

    中国队员:岑泽鎏、马国廉、胡佐龙、刘敬光、郭耀南、陈桂民、李德标、余平想、陈崇文、任肇基、叶思强和我徐吉骊(华江)

    严均和叶炳琪两员各记功一次,何觉民和谭卓励两员传令嘉奖。

    此次颁赠奖品,中国高炮连连长赵也超,警卫部队排长谭玉卿均驻防兰州有功击落日机一架,但是未受奖,实为美中不足。

    三月初,空军兰州军区司令部举办了一次盛大的纪念并祝捷晚会,借兰州大戏院招待各界代表。宴会上,又收到了总队转来的兰州各界致送的慰劳品,其中有银杯(上刻有“功盖戚俞”字样)、强织颈布等物,作者获赠两银杯,现已分别赠台北军史博物馆及南京抗日空军纪念馆收藏展示。从这次以後,日寇他们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不敢再到兰州露脸了。当局於四月一日,制定重庆防空计划,以第四大队的三十架飞机,负责警戒和迎击。五月,航委会蒋委员长,召集空军各单位主宫,在重庆召开全军第一次干部会议,一般认为想在行政上发挥最大效率,应从紧缩会内组成,充实下级机关着手。也就是说,将普通事项,授权下级机关处理:有关空军的建设及改进大计,则由航委会主持。   

方案决定後,实施紧缩。人事上空军官校的教育长,由张有谷担任。空军机校的教育长为刘芳秀:空军士校教育长,仍为晏玉琮。  空军第一军区司令官,因沈德变调会,由黄秉冲继任。空军第一路司令官为张廷孟,第二路司令官为邢铲非,第三路司令官为田曦,兵站监仍为石邦藩,副监为金家驷。

 

战後重逢旧“敌”   

    有趣的是若干年後,当年参加兰州保卫战的李德标、陈崇文先生,在海外邂逅了一位曾参加兰州空战时已取中国名字的雷振字日本人,雷正经地问;李:“李先生,一九三九年二月二十日,及二十三日,阁下知道贵国空军一共击;落我日本飞机多少架?   

    李回答:“当年经过我国有关部门;在陕西、甘肃两省捡擭日本飞机残骸,统计共击落十八架。”雷说:“当时我是日本空军一名:中队长,我率领九架轰炸机轰炸兰州,回来时一数,连我在内只有三架。”他说到此声音似乎有些伤感。尔後又继续说:“所以,我认为你们击落的飞机可能不止十八架。”

    李德标淡淡地说:“那不是你我私人的问题,那是两个国家民族的悲剧。陈崇文接著说:从前我们在空中相遇,乃是敌人,如今我们不再打仗了,我们都是驾驶飞机的过来人,可以说是同行。只要我们不打仗,孔夫子不是说过吗?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壁山空战的重大损失

 

 

1940914,在璧山空战中,中国空军的飞机全部让日寇飞机击落。这是徐华江先生在自己被击落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照相机,自己给自己的飞机残骸拍摄了8张照片。

我采访徐华江先生时,他把8张珍贵的照片全部送给我留念。此次,发表一张,以飨各位尊敬的读者。

 

    抗战时期我们空军驻守在重庆担任空防任务的,是素有:“皇家空军”之称的第四大队,然而因为当时飞机不多而且补充困难(为了要保持大队编制的三十六架数量,不足之数竟还要由三大队来补充),所以每天晚上都将重庆的飞机疏散至成都附近的温江与双流两个基地,免得日军前来突袭时受到重大的损失。

九一三那天出击时,四大队大队长郑少愚就率领著全大队的三十四架出击 (除有两架正在维修,I-15十九架、I-16九架及三大队二十八中队的六架I-15)战斗阵营坚强,於壁山上空遇上零式机发生空战,这是中国空军牺牲最惨重的一场空战,史称“九一三壁山空战”,又是黑色星期五。

 

    造成这种一面倒的战果,原因并不是中国空军技不如人,而是当时我方空军所使用的苏联制的战斗机,根本不能与日本的零式战斗机相比,由下附表中就可以看出中、日两国当时所使用的几种战机在性能上的悬殊。

    I-15:速度每小时四百三十公里,升限七千五百公尺,航程五百公里。 1-16:速度每小时四百六十公里,升限八千八百公尺,航程六百公里。零式:速度每小时五百三十公里,升限—、万公尺,航程两干四百公里。   

然而,除了飞机在性能上的差距之外,最糟糕的还是,我方当时根本不知道日本已经拥有性能如此优异的飞机。 

 

    日本的零式战斗机是由三菱重机械:公司在一九四〇年研发成功的全金属下单翼战斗机,那年因为是日本皇第二六 OO(昭和十五年),按照日本军机命名惯例,取皇纪年代的後两位数,所以那种新型战机就被命名为零式战斗机,为了要印证它的空战性能,零式机在当年七月底刚出”还没正式编入体制之前,就被派到了位於中国汉口市的日本海军航空队第十二中队。

    中国空军第一次在空中发现零式机是在同年的八月初,一架一大队的SB-2轰炸机在由前线返回成都温江基地时,曾被一架日军战斗机跟踪。据那架轰炸机的飞行员在任务归询时报告,那是一种以前没有见过的战斗机,不但速度惊人,而且非常灵活,它围著那架SB2上下前後的转了几圈,可是似乎没有攻击的意图(事後判断那架飞机该是刚到队的飞机在试飞,还没有装上子弹的缘故)。也就是因为没有遭到攻击,空军当局似乎对这个发现新型战机的报告没有太重视,只下令继续察看以便取得具体资料。

    时已九月上旬,重庆正是秋老虎的季节,天气非常热,不过早晚都很凉爽,尤其黄山,已现萧萧落叶,在山谷里,早晚都有一些薄雾升起,仍不能散成重庆雾,所以九月上旬仍有好几次警报,这几次警报时,敌人轰炸机都是直接进入,不再兜圈子泡蘑菇,因之我们驱逐队每次都有了接敌的机会。

    记得九月十二日前,我方有些飞机刚从各工”整修後出来,他们还没来得及试飞,我记得很清楚我催工”的时候他说:明天就可修好。

以下是我当时写的战斗日记,原稿已经捐给空军军史馆,以我战斗日记和所收集之史料整理後记录於下,希望能还原当时之场景。

 

    九月十二日,不告诉我们什么原因叫赶快紧急起飞,弄得全场(白市驿)大乱,这真要怪我们情报不健全。

    快解除警报的时候霍克机来了,叫他们转往广阳坝去落地。这里还是有五到六架I-15双翼机落地,这时候我们也到飞机场,看见他们才落地滑行时,就看见数十名加油工抱着油桶快速前往加油,引擎都没停,他们加好油後都立即飞走了。我的同学郑松亭留在此地,因为他的飞机轮煞车坏了。

同刘副大队长宗武到队部吃饭,我要勤务兵到黎良家去问有信带成都没有,原本饭後要飞往成都,副大队长叫我等郑松亭飞机修好一块儿走,我趁饭後先去洗澡。到五点半郑松亭的飞机还没有修好。想起明天还有重要的任务,我决定还是自行先离去,我到了机场,立刻起飞,时己经是五点四十五分。因为很晚起飞这时候天已黑了,我很细心地飞,因为我知罗盘不准确,先飞三百度又飞三百一十度,到简阳後我才放心,我不会再飞丢了,到成都的时候灯火辉煌,闪闪烁烁真好看。看错了公路到老西门外後向西飞,看不对後又转向南至机场,半途起雾,现在雾更大,摸著落地,扑满脸都是水。滑到停机线的时候董参谋过来,叫我一同回招待所,他们正在那里吃晚饭。白市驿飞到成都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饭後休息一会儿,就早早去睡觉。

 

徐华江和飞虎队的战友们

 

九月十三日,晴重庆市警戒在壁山东作战

 

    晨六点半钟我们在招待所吃早餐,包子。餐後我们到飞机场去等疏散至新津等处的飞机回来。集中後我们再飞往遂宁,此时雾很大,快八点钟才陆续地来。我们在温江的飞机昨晚加油的时候很多水渗到上油箱和下油箱,有的飞机开车後又停了,只好每架飞机放出点油来漏水,我们都这样子做,加油时机械人员必须用羊皮将水过滤出来,但有时一忙忘了此事,使飞机一起飞就停车,常造成机毁人亡之惨事,我们九点多集合後再飞遂宁。

    到达遂宁後,机械员忙於加油,我们则在休息棚内休息,中午时分这时候才见到三大队I15由成都飞来加油,大伙正在等吃午饭,忽然接到命令立刻要我们开车和起飞,我们快步跑到各人的飞机那儿。机械员忙於飞机起动,我们开车後依次起飞。

    此次任务分别有双翼和单翼机战机的混合编组,我机分四个编队群先後起飞。共计三十四架,由遂宁机场起飞至重庆迎战。记得航行途中至少有两至三架回航,据我判断应是飞机故障之因素返航。

    这是整编队群的位置,第一群由大队长郑少愚2326号领队,第二队群由四队二十三中队中队长王玉琨领队,第三队群由三大队二十八中队中队长雷炎均队长领队。

    另外单翼机九架 (四大队二十四中队和三大队的I-16)由杨队长梦青领队,我们盘旋半小时後,单翼机集合在我们的右後。

    我们在市区巡逻的时候,老是我们第二群比第一群飞得较高。王王琨队长把氧气瓶装上了他的座机,他不怕飞高空因为他有氧气,只想到了自己,可是队员们呢?全都没有!在此高度没有氧气的情况下飞行,非常辛苦,又冷,体力的消耗也很大。

    这次我认为实不应当再飞五千五百公尺高,三千五百公尺已足够。这岂不是就可以在不带氧气情形下飞行也可减少消耗体力吗?总领队又没有顾虑整个局面,大家也没有想到究竟可不可能单翼机和双翼机在规定地点会合的问题,只能紧跟着长机在指定的地点上空盘旋等待。今天集合得很不错,但我不知道在途中因为故障回去的有几架。

    我们由遂宁向重庆飞的时候沿途;仍然多云,到重庆市天气又好了,此时我们高约三干公尺多。我们末到重庆市以前想它已被炸,看见重庆市空中有灰尘。遥见敌轰炸机群於重庆投弹後东移,因距离过远未予攻击,十二时零一分,我驱逐机在白市驿西方十余公里壁山处,对正遂宁航进。

    我们队形还不差,有时转弯的时候,後边两个中队交又。我们巡逻四十几分钟後,突然见著他们拉下油箱,一定有情况发生,这时我把下油箱拉掉,这时我更注意搜索。

    不久,我们飞到重庆市之北,正向西飞的时候看见我们右後上一架单冀飞机比我们高约两干公尺左右,阳光很强,我想无疑的是敌侦察机。我们也慢慢的将飞机往上拉升。

    不一会儿我们的I-16单翼机从後方来了。他们比我们高约五百公尺。起初我看不清是敌我的飞机,後来见他们在我们的右後不动,这时我才放心,知道那是我们的飞机。

约十分钟到达了五千公尺高度,後我们飞向西,有点俯冲的角度,我想敌机来了,但是从五千公尺多降到四千公尺多的时候未见长机摇翼。同时我也未发现,我戴着绿色飞行镜,可以挡住太阳的强光,可是正常情形下射进来的光线也比较弱。太阳几乎就正在我们上方,所以非常地不容易搜索。在四千公尺多高度时我们第二机群又比第一机群低些的时候,距离壁山隔著一条小山。

 

    此时突有敌机约十余架,由左侧方向对我机群袭击,当时日本零式机盘旋在我机的後上方,伺机奇袭我机。日机通常采用的战术在我机後下方略低五十尺左右,距离约一千尺处向我机攻击,并於接近我机後,再从我机下方脱离。此为我机死角,如不急行转弯无法发现敌机。日机再藉其优越的高速性能飞向我机前方,脱离我机射程之外,再爬升至我机战斗圈外侧。因其速度优於我机甚多,故在外圈飞行时,我们对敌方莫可奈何。同时我方之战机习惯向左转,使敌极易跟踪,以取得有利攻击位置,此种攻击方式似乎成为日机典型之攻击方式。

    就在那时,担任高空掩护任务的 I-16领队机杨梦青上尉(四大队二十四中队中队长)的座机,突然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被一架由高空俯冲而下的日机击中,而且当场炸成一团火球向地面坠去!

    其余的八架I-16根本没料到,日机会由更高的高空对他们发动突击,所以一瞬问队形马上就被冲散,而飞在低空的I-15机队在目睹I16遇袭之後,心理上已有准备,再说这几天大机队的空中出动,就是为了要与日机一比高下,所以大家更是保持著战斗队形,迎向由高空俯冲而下的日机。

     日机除了占了高度的便宜之外,他们更是利用阳光作为掩护,由东方对我机展开攻击,所以刚开始迎战时,每个飞行员都眯著眼睛,希望由耀眼的阳光中发现敌机的踪影。

    第四大队二十三中队的王广英分队长正带著僚机康宝忠少尉向东方爬高时,突然发现一架I-16被一架日机追击著由他从前面冲过,他马上加人缠斗,对著那架日机冲去!因为他当时是由外围切入内圈,所以很快的他追上了那架日机,并将瞄准器的光圈对准那架日机。

    但就在他按下机枪按钮的那一刹那,他自己飞机的仪表板却在一阵巨大的机枪声中炸成碎片,原来另外一架日机不但咬住了他,并先下手为强的抢先开枪了!幸好座椅後面的防弹钢板挡住了几颗致命的子弹,然而踏在舵板上的左脚仍被一颗子弹打烂。。

在几乎昏眩的剧痛中,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先避开後面的敌机,但就在他要压杆向左转时他发现左翼因大梁被打断,机冀正由於被击中断裂,飞机也因此而进入螺旋,王广英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对那架飞机的控制,飞机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下坠去。

 

    衡量当时的情况,跳伞是唯一的出路了!他解开了座椅上的安全带之後,根本不用任何力量,一百多磅的体重就被巨大的离心力甩出了座舱!

    一朵白莲似的伞在他顶上张开之後,王广英这才清楚的看到了空中的情况,本来以I16的快速及I-15的灵活,两种飞机搭配起来是可以与日军的九五与九六式两种战机匹敌的,但是那天日军的那种新型飞机,在空中像是老鹰捉小鸡似的将中国空军的两种飞机打得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日军不但在飞机性能上占了优势,他们的飞行员竟还有著最卑鄙的行为,对失去战斗能力的飞行员大赶尽杀绝!

    王广英在降落伞下面不久就被一架日军的零式机盯上,并用机枪对他展开攻击,机枪的子弹在空中穿梭的声音竟让他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为了求生他在那架战机对他展开第二次攻击之际,头一歪手一垂。装成已被子弹击中丧命的样子,这才躲过了日机的继续追击。

    笔者看见数架敌机下来攻击我们第一群战机编队,才一遭遇我机就中弹爆炸,我再回头看後上方也有敌机紧跟而来,於是我们低层的战机转头准备加入战斗圈,看见黎良的飞机回转,所以我也紧跟着回转参加战斗。

    我们两机前後相跟,但我比他多绕一个多圈。不知道为了躲飞机还是躲敌机攻击,我们两个失散,再转回来後分不清那一架是他。

    第二分队领队蔡名永,遭敌奇袭後,即半滚向我机群方向脱离,队员佟明波,发现敌机多架由後上方来袭,乃向敌机前方攻击一次,由敌机上方斜方向上升,队员伍国培见敌机由上方来袭,即以急激动作回避,并极力争取攻击位置,向敌射击一次,从敌之前下方用半滚脱离。

    这时候我已开始缠斗敌机,起先敌机从前上攻击我,我拉机头同他迎面。听见子弹向我打来,我也推枪打他。一会儿又看见一架敌机再来攻击我一次,他拉向上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直尾翅有黑条,这时候再也分不清刚才射击是那一架日机了。

    因为我方的飞机没有无线电的设备,因此各机之间无法互相通话联络,队形被日军冲散之後只有各自为战,根本谈不上相互的支援。当时我机招架者多,还击者少,我於战斗中曾有五、六次还击机会,可惜板机过紧,不能立即发射子弹,此种争分夺秒射击机会,稍纵即逝,内心之忿恨当可想见。

    这次敌人来的都是以前未见过的新驱逐机,全是银白色未加迷彩,速度又倍於我机,火力亦强,当初也并不知何机种,动作非常灵活,这是什么飞机呀!比神风号还快的多,遭遇之後我机明明知道打不过敌人仍然只能硬拚了。我们飞机的驾驶座後都装有钢板,像个凸字形的,可以遮到头部和上身,约有九公厘厚。如被敌机追著打,飞机机舱可能中枪,但人体可以保全。子弹打到钢板会”当!!」的响,我们戏称之为“今天被打锣!”。

    我方飞行员在边逃边躲的挨打情况下,竟都还怀著一线希望,因为大家知道,如果日机是从宜昌起飞,来回的油料耗损将使他们在重庆上空作战的时间缩短,在此空战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分钟左右。所以大家只要能撑到日机回航的时候,再追上去攻击也不失一个反败为胜的策略。

    然而日军这种新型飞机的续航力超出了我方飞行员的想像,激战了半个小时之後,日机不但没有往回走,也毫无终止攻击的迹象,倒是我方的战机因油料的关系,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

    日机於此次作战的战术是以日机有六到七架在我们战斗圈上面掩护,其余的均由後方来攻击。就是说除上面掩护的敌机,其余的敌机在我们战斗圈外四十五度,距离约五百公尺以上监视我们。假使有攻击我们的机会,他下来在四百公尺左右开枪。假如比我们低一点 (约十五度),他在安定面的视线死角内开枪,假使我们仍然未发现他或不理他,那么他继续射击至最近距离,由我机下方加大油门向外四十五度脱离,得高度後再下来攻击。

    如果我们发现他开枪後猛向右转,他正好把飞机多拉一点成侧射九十度。因为距离远他可以修正,如果向左转,那也一样开枪後从下面向外(背我们方向)脱离,若想再转过来同他迎面,就不可能。我们转三百六十度最快需十二秒。转一百八十度最低限度要六秒。因为那时候速度差不多都是每小时两百五十公里,并不是每小时一百三十公里。

    六秒钟已算理想了,这时敌机速度也不会大,以每小时两百四十公里计算他在四百公尺附近开枪,我们六秒钟正好转半圈的时候他已经冲过去了。我们虽然转过弯来也没有用,我记得我两个向左转的时候很危险,又有一次向右转的时候飞机肚皮被打得澎澎响。

    I-15战机还是很能挨打,我想敌机攻击我最少十五次以上,之後忽然发现右边张线被打断一根,再一会儿左边张线也被打断一根而且卷起来。往左右一看,我方在天空的飞机只剩六到七架。我左张线被打断三分钟後飞机喷出很多蓝烟,声音也不对了·我再一看我机就剩我们二到三架了,日机那时候也数不清了。我决心脱离战斗,因为一架坏飞机再同敌人格斗免不了被击落,死撑着有什么用呢?可是我刚要走的时候敌机又来攻击我,立刻再转弯一看,有一架友机也很快地向西跑了。

    敌机差不多每次都是从後下来攻击我,战机大概滑油箱被打中後向各处喷滑油,情况有点混乱,风档前完全是滑油,看不见瞄准具,因此只能向外探头看,飞行镜上也喷上了滑油,取下眼镜试一下,更不成,戴上眼镜又看不清楚。这时只好勉强了,愈来愈低,也不去管他,一心只想离开战斗圈。

    我拉点机头又推机头,蛇行地飞向西,擦著山尖和树林飞,我心中明白敌机还在後方追我。我只能努力往前飞不看他,他射击,就随他。他追打,也随他,一切由命运去安排。

    刚过山头的时候向後,回头一看离机两架仍然追我,心想他死都不放松,真没有办法了。发动机又发生运转不稳的情形,引擎速度一下快一下慢,没有时间看仪表,但我知道发动机太热快完了,黑烟从座舱下方内吹出来!一下子四周安静了下来,发动机停车了,我机右边有点平地可以廹降,一转弯後把飞行镜一摘和左手一握座椅就向右一侧,一闭眼就随著飞机斜滚下去。

迫降的时候我右转九十度,因为怕降落时拿大鼎,机头撞到地上,所以我预备以机尾着地。事後查看,迫降的痕迹是左轮先到地後跳起来,右轮再碰地,两个腿子都撞掉了,飞机头又猛往上拉,机头向上飞机後失速往下掉,机尾巴先着地,後不知怎的(大概左翼接著着地)飞机头向西摔後又转向西,成倒侧姿势,上下翼均坏,方向舵和尾部都不成形,只有仪表大概还算好的发动机不知是否能用,飞机迫降在铜梁县转龙乡杨家坝稻田中。

 

再发一遍,以飨各位尊敬的读者。徐华江在坠机后自己给自己拍摄的照片。

 

    我爬出来的时候,见敌机两架转弯成队飞向东,我出飞机前後深恐他打地靶,还好他没有打,我带著保险伞爬出飞机,伞同我的衣服都大半湿了。一发炮弹在座舱前炸开後的破片打破我的飞行帽,头上裂一个小口子,我前额擦破三块小皮,两只脚面撞破一点,飞机并未起火,但是已经无法再修护了。

我拖出我放在飞机内的行李,是百姓送给空军的慰劳袋做成行李袋。细绳索口的绿色布袋长约三十公分,宽约二十公分。内装布鞋一双(上次本场被炸,去外场降落,因为草地上的水洼,将皮鞋弄湿了,所以买了双布鞋更换)毛巾一条,肥皂一块,牙膏一支和牙刷一把放在塘瓷漱口杯里,内衣裤装在袋内。行李袋被打破很大的一个口子。炮弹穿过两只布鞋底後留了两个洞。穿过内衣裤後留下黑色的擦痕。进入漱口杯後在湿毛巾里炸开。漱口杯被打一个大缺口。牙刷的毛被打得细碎後剩牙刷柄。很长的衬衫也被擦黑一点。(四十一年我从台北总部调到南部冈山训练司令部的时候,被我留下作为纪念的漱口杯和牙刷柄才被丢了,现在想起真是可借。)

 

    迫降後找附近有没有老百姓?很担心老百姓会当我是日本人?因为都穿飞行衣,我坐在飞机边上的时候有跑来了一个老百姓告诉我,有一位农人弯腰割稻的时候他的臀部被敌机子弹打伤倒在地上,我叫他立刻到乡公所找人帮。

    老百姓去乡公所报告的空档,我想起身上飞行衣内有照相机,我围著座机”2310号,照了八张遗照,软片碰巧未过期,所有的相片都洗出来了,保存至今也见证了那次空战之惨况。

    事後有人问我:“生死关头还照相吗?”我常有这种想法,要死的话,你不照相亦是死。不死的话,你照相依然不死。

    我没有办法数飞机中的枪弹,却在飞行衣服内找出一颗还发烫的穿甲弹和一颗破片弹,均被老百姓拿去当作纪念了。

    我认为这次我们吃日本人战略和战术的亏,人家明白我们飞机的性能和更知道双翼机格斗的特性,敌人的快速飞机,根本不和我们格斗,由他的攻击看来敌人有战术是一贯且训练有素的,我们呢?大家都太顾虑自个儿想建功,分散大开,也没有去救他人,自个儿被打的时候一点办法都没有,敌机攻击在我前一架友机的时候,其他人就应该追上去打他解救队友才对,可是那天我好像并没有看见有人这样做。

    一个飞行员脑筋一定要灵活,假使我做某种动作吃亏,以後不要再做。我认为那天我被攻击後就上下拉和左右蹬舵,令他很难瞄准射击,躲不过就以後座钢板去挡子弹,用不了几秒钟他会冲出去。

    一次我被攻击後转弯变spin(螺旋)一圈。又一次似乎是:pin(螺旋),但是低得很。右转後用油门改出来的高度差不多还是之前那么高,我变spin(螺旋)以後还听见敌机似乎仍对我射击。这次我感觉我的缺点很多,未能彻底攻击敌机,因为大枪又紧,只好用上两支小枪,动作上还是欠灵活。

    此次与敌机遭遇战有很少一部分是九七式之外,就是单翼和收腿的飞机。座舱全罩上,有无线电,枪口径约7.62mm机枪两挺及200mm小炮两门,似乎高低空性能均好。以高空最好,低空动作不十分灵活,但是她比九六式或九七式好得多,但不知为何种战机配置。

这一次空战没有一点战略和战术的价值,我们败北後反增加敌人士气,同时我们不知道敌机机种,不但战前不知道而且战後也不知道,这真是本国情报的大耻辱。

 

    这次会战战略可说我们完全失败,从任何方面考虑我们不应当打,这不能鼓振军民士气,也不能提高国际地位。因为机数、机种、情报、战术和战略我们都处劣势。我们不能认为圆周飞行就是好的战术,这是临时的方法,也需要大家互相掩护。战术不是固定的,乃是活用的,我们应当详细地研究敌人的战术。这次如此,下次未必如此。

    去年我们在桂南接战的时候圆周飞行的战法没有损失,可是此次情况不同。那次敌机很少,我们遭遇的情况比较好。日本这种攻击战术可说是从脑子里挖出来的,不像我们喜欢单打独斗的样子。论机数敌我差不多相等,机种那我们太吃亏了。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是那一种飞机,由此证明对日情报方面竟差到这种田地。

    我感觉我个人的错处:动作应该再灵活,战术再求变和迅速。我发现日机的攻击方法都一样,他从我侧後四十五度角开枪。左转到感觉角度差不多的时候我立刻推头,它在我前头的时候我开枪,但是扳机很重,等我用力按下的时候两方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即使最适当的时机能不能打伤它还是一个疑问,日本的飞行员训练有素。

    九月十二日我曾告诉军械士:,我的枪扳机太紧。请你改轻。创他说:“好,没有问题。”我认为改扳机松紧很简单,我放心他改。第二天我按枪的时候枪不响,我心里那个急,用力按下去的时候敌机跑了,我被耽误很多还手的好机会。

    自认迫降处置不错,因为那时候再没有其他的办法。我判断敌机油量错误,心想半点钟後他一定会走的。半点钟後我走的时候人家追呢!说来不怪我,因为事前不知道这种敌机,当然没有办法判断敌机油量。第二、被敌机射击的时候动作一定要猛,他们这种飞机开枪距离较早,所以用转弯躲避仍然无用,只有快的动作妨碍其瞄准。射击敌机来救友机的时候不要看太近,要四面八方都看到,假如知道他来攻击,我想不会吃大亏的,因为他从远处来攻击很容易看见,所以奇袭是最危险,索敌之重要由此可见。

    应当准备三种战术,因为天下没有永恒的战术,更没有不可治的事物。若第一战术不成立,改用第二战术,不成再改,或两种混合用。如日本上方机掩护的时候侧上方敌机占位攻击,有攻击的就必需有掩护的,他这种就是保险战术,我们来增援的时候人家也可防范,同时给友机心中安定好致力攻击。

    敌侦察机事先侦察敌情,然後通知轰炸机队和驱逐机队,未遭遇以前人家就先全盘明了战区状况,作战的时候更可安心,这真是厉害,我们必需有高速的驱逐机消灭敌侦察机。

当天晚上,遂宁基地清点人员装备,证实这场空战计阵亡飞行员十名,受伤八名,飞机全毁十三架,另十一架受损,情况之惨重可谓空前绝後!白市驿镇上买现成的棺材没有那么多,还要开卡车到重庆去拖。

 

徐华江被日寇击落的飞机,由徐华江自己摄影

 

    我被击落的十三架飞机,坠落大兴乡有九架,狮子乡三架,福禄乡一架,坠机残骸经空军总站派员前往拆卸堪用零件运返机场,我负伤飞行员王特谦、武振华、王广英寻获,包扎後送返。

    在战斗中我看到有的人跳伞,有的飞机坠地,甚至有飞机翅膀(机翼)断裂开在空中飘荡,但分不清敌我,因为我们没有通信设备可以联系,只有回到基地才知道了整个的事件。

    三天後我坐滑竿回到白市驿机场。四大队除了留一个人在白市驿,全撤到成都。此时才惊闻许多袍泽壮烈牺牲,令人惆怅不己,难以相信战事竟如此之惨烈。这一仗把四大队的四个中队的战机都快被打完了。

    九月十五日我进黄山空军医院疗伤,刘毅夫主任和王庆利也在住院。因为通信不灵,我被打掉十多架飞机的事传到队上已经是第二天,传说有人见我跳伞了,有人传我跳伞後受伤。

我回到队上听人讲,还有说我发疯了,参战的人在讨论日本新战机上面坐几个人,我因为打得那么久看得很清楚,它是单座机。我也看见有日本的九七式俯冲下来,但新战机的座舱罩长不口有很长的天线杆。但在九一三後还是有人与我争论它是双座战机,可见当年情报之不足。

 

抗战时期我们中华民族的口号

 

    我必须把当天作战伤亡的烈士名字讲出来,他们为国牺牲奉献永远值得纪念,值得我们敬仰。空军九一三壁山空战阵亡烈士名单:

      一、司徒坚烈士广东开平,广东航空学校,中央航校七期毕业,四大队二十一中队中尉飞行员,年二十三岁。

      二、何觉民烈士广西容县,广西航空

 学校第二期毕业,三大队三十二中队中尉分队长,年二十五岁。

      三、余拔峰烈上广东台山,广东航空学校,中央航校第七期毕业,四大队二十一中队中尉飞行员,年二十七岁。

      四、康宝忠烈士山东潍县,空军军宫学校第八期毕业,四大队二十三中队少尉飞行员,年二十四岁。

      五、张鸿藻烈士广东东莞,空军官校第七期毕业,四大队二十二中队中尉飞行员,年二十六岁。

      六、曹飞烈士广东番禺,厦门海军航空班毕业,三大队二十八中队上尉分队长,年二十六岁。

      七、黄栋权烈士广东新会,中央航校第七期毕业,四大队二十一中队中尉飞行员,年二十三岁。

      八、杨梦青烈士天津人,中央航校第四期毕业.,四大队二四中队中队长,曾击落敌机两架记录,年二十六岁,

      九、雷庭枝烈士广西贵县,空军军官学校第八期翠业,三大队二十八中队少尉飞行员,年二十三岁。

      十、刘英役烈士安徽怀宁,中央航校第六期毕业,四大队二十三中队中尉飞行员,年二十五岁。

    受伤人员:郑少愚、陈盛馨、工特谦、王广英、武振华、龚业悌、韩文虎及作者八员。

“九一三 ” 是日本“零式战机”首度登场,而我空军空战中实际损失十三架驱逐机被击毁,十一架廹降损伤,是八年抗战我空军损失最惨重的一次空战!

 

    各位尊敬的读者:笔者略作三点说明。

其一,徐华江先生赠给我的8张照片为什么不发表?我回答:“出版图书时,发表。”

其二,此文为什么上不了首页?我回答:“一个挨揍的民族,有100个挨揍的理由。抗战胜利70周年,尚且分不清楚是:“党在抗战?还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抗战?”——不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欺负,才奇怪呢!——该!

其三,本文还有几段要发?我回答:“还有五部分。您希望看吗?这是国军抗战历史呀;也是我们中华民族抗战的一部分呀!对不对?”——您不喜欢看了?那好。就此打住。

 

2015-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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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华江回忆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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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山空战,我中国军队飞机全部被日寇飞机击落

 


蒋介石听说璧山空战的飞机都被日寇击落震怒

 

    我们晓得日本新飞机速率很快,我们认为这是轻轰炸机,不敢确认它是驱逐机,因为驱逐机那能飞得那么远?我们没有正确的情报和适当的心理准备,司令官晓得的情报被列为机密,似乎指挥宫认为他晓得情报就能指挥作战,飞行员们应该了解日军的一切情况後才能想出各种试验战法,高级司令部下这样做,就起飞打啊!飞行员们不晓得要打的对象是什么,这是严重的错误,我吃了情报的亏,下属晓得的情报愈多会有助上级指挥,我个人只能想,没有用群体实证。个人能够做得不多,部队很少研究作战。

    重庆白市驿机场飞机修护队队长刘承纲,到我迫降点拆运我2310号机上的零件,他告诉我飞机中弹三十到四十发,中翼座舱附近较多,汽油箱中一到二颗子弹,漏有油。滑油箱无滑油,但未中子弹?小枪子弹使用了一半,大枪子弹剩得最多。他并送给我从2310号机上拆下来能走的八天表(抗战时期,表为上弦表。)作为纪念。 (三十五年八月我从三大队副大队长调到四大队任副大队长的时候,我把这只表放在飞机上,却有人拿走这只2310号的这支表,对我而言这是很遗憾的事。)

    日本人的保密功夫做得真的很好,一直等到了半年以後才知道原来此飞机的名字叫「零式,战斗机。

    据说委员长很不高兴,怎么被击落这么多架?明天再打,剩一架也要打,这个决定是大的错误“他是统帅”,空军领导者不敢讲话,没有一个国家像中国把空军当陆军指挥。

九一。三的失利是我方的飞机性能和零战的相差太多,空军晓得不能打,再遇敌机後会被打靶,那不如令他们在地面死,训练一位飞行员是多么困难。有的英美军人战至力竭後无法获胜,他们举手投降,不能白白地牺牲,他们投降是对的,人皆有求生的欲望·我们的想法和洋人的不同,不成功便成仁,这是委员长叫空军去拼,拼有用吗,没有用也要拼,造成人员伤亡和丧失士气。我们想用量胜质是不可能的,空军作战要质胜量。

 

    在高庆辰的书中,曾提到了一段事,是我的同学郑松亭告诉高庆辰谈到此事,他亲身经历的九月十四日戏剧化巨变。下面就是他说的:

    九.一三空战大败,委员长听了大怒,认为我们太不中用了。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见委座大发脾气,只好转告一路部司令张廷孟上校(黄埔军校三期,广东航校二期),说委员长要今天继续打。张司令说,这样岂不是叫弟兄们去送死吗?主任说,他大发脾气,没有理由讲了。

    司令就到机场,对四大队大队长郑少愚少校(三期)这样说。郑大队长是个很老实的人,不大会讲话绕弯儿。一听这话就楞住了。

    副大队长刘宗武也是三期老大哥,又是抗战初期的空战英雄,人很帅,但是脾气大。就插嘴对郑说,“主任不懂:你应该去向委员长解释呀!不然就太寃枉了。郑说,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我怎么可以反抗命令呢?”刘宗武一听之下,脾气大发,光火的大吼说,“你不去解释,我去!”张司令也是个好光火的,就说,宗武,走。我陪你去。二人跳上司令座车,说去航委会。

大溪别墅是四川某军阀的产业,政府迁到重庆後被徵用。坡上六号是蒋委员长办公之用,街口八号十号就是航委会。车开到之後,司令就带刘宗武一口气上到六号,告诉侍卫,要见委员长。通报了,进去後,张司令就说,报告委员长:四大队刘副大队长有话要报告。委员长就请他说。刘一开口,人急上房,拘急跳墙,实在憋不住了。就大声说:

“报告委员长,我是航校三期,您的学生。今天为了救国家,救同胞,求万死不辞,心甘情愿,勇往直前。但是也要让日本人付出一点代价才好。我们的飞机,本来在数量上、质量上就都干如他们。如今他们今年又拿出新型的飞机来,打我们十年前的旧货。我们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这样的牺牲有甚么薏义?我报告您以後,为服从命令,我,一定战死给您看。报告完毕。”

    说完,敬礼,向後转就走。委员长直喊:「等等,等一等。」张司令也未说一句话,从後面追上刘宗武。一上车,刘就叫司机:“回机场!

    机场上,大家照常在休息室闹烘烘地。一见刘宗武下车,脸色苍白,怒容满面,看了大家一眼,喊道:“走啦!上飞机。”大家没有二话,赶紧上飞机,滑行、起飞、编队、爬高,这时总机正在用电话到处找张司令。张司令在机场看他们起飞。勤务兵报告司令,周主任对着张司令就说:“委员长叫不要打了。”张主任便赶紧到电台,用无线电呼叫:“刘宗武:西西北。刘宗武,西西北”」叫了无数递。西西北是密语,意思是,赴成都避战。

但是刘只带著编队巡逻,似乎未听到一样。一直又过了许久,喊了许多遍。才见他率队向西西北成都方向飞走,避免了一次无谓的牺牲。

 


1994年,在东京,三上一禧和徐华江见面。

 

    民国八十三年陈亮谷先生连络上,当年击落我的零战飞行员三上一禧先生。八十七年八月十三日,我参加日本和歌县新宫市徐福祭祀会。

    第二天後,我受邀到东京会晤三上一禧先生,两人相见如多年不见的好友般,日本媒体也大肆的报导,这次会面,对於日方所留下的战报却也有很多不对之处,战斗记录中夸大了战果。

    昭和十五年壁山空战当日,由日本海军航空队驾驶全新零式舰上战斗机,

    也许是中国空军最惨败的一次空战,故少有人去提壁山一役,却也放任由日本去虚报了战果。

    结束了访问我返回台北,并於三年後,接到三上一禧先生曾有信来,将壁山空战後,日本第十二航空队的十三位驾驶“零式”战斗机飞行人员和长宫的团体相片寄了一张给我,原来使我们的惨败,就是他们这群“罪魁祸首”,这次惨烈的战斗,使我们损失十位空军的精英。

    在一次战斗中,我们遭遇如此大的损失,也可说是空前的惨烈。看到了相片之後,不由得使我又回到了壁山空战当天之情景,那些为国牺牲年青的面孔一一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真使我感慨万千。

    由於在二十九年(1940年),苏联空军志愿队撤销。中国空军七个大队,只有驱逐机和轰炸机共一百六十架,用於支援陆军作战,及保卫陪都重庆和各重要空军基地,及掩护国际交通线。而经过多次作战消耗,至年终仅剩飞机六十五架。

 

轰炸郑州黄河铁桥

 


徐华江先生把他在中美混合大队时的胸章送给了我

 

    六月中,因天候恶劣停飞,使日军从第三大队之空中攻击中获得喘息机会。但天晴後,敌人采取了夜间运动的新战术。

    在六月七日,第七中队瑞德少校的 P-40在对郑县火车站实施连续扫射时被击中油箱线,僚机见到他被迫在该城东南十公里处跳伞。

我们听到了此消息都为他的安危非常的担心,但并不影响队上的作战任务的出动。瑞德少校也终於又能从敌後脱逃,於数天後到达中国地面部队阵地。在他到达老河口时,中国将领们赠给他一把缴获的日本武士刀,并在六月二十四日搭乘—架B25返回梁山队上。

 

    中美空军混合联队作战活动,多依据美国十四航空队P38机侦照情报之研判,以配合B25轰炸机执行阻绝战场任务“所谓阻绝”,即轰炸桥梁、车站、机场,使敌人的军用物品与大兵力无法及时支援战场。

    我们掩护轰炸以及小兵力之巡逻扫荡,凡河道船只、公路车辆、及转移的部队均在打击范围之内。由於我们兵力并不充足,不能让敌人窥知真像,经常以任务的需要,变换驻地,以求能集中力量,出敌不意的打击敌人。

    郑州历来是东西交通要冲,中原与西域往来的必经之途,穿城而过的黄河则是横亘在兰州这一交通枢纽之上的难以逾越的障碍,民间曾有“隔河如隔天,渡河如渡鬼门关”的歌谣。郑州黄河铁桥有“天下黄河第一桥”之称。

    郑州的黄河铁桥由於我们频频的轰炸,敌人的防御火力也越来越强烈,郑州原本驻有飞机防护铁桥,为躲避我们的袭击而撤退至黄河北面的安阳去了。

    此去轰炸黄河铁桥,除了必须顾虑敌机有拦击的可能外,铁桥两端乃至每一个桥墩都增设了对空炮火,其猛烈自是不言可喻,其任务实在是艰险。

    经过了几天P-38机侦照来的情报和相片研判,被炸毁的黄河铁桥已被日军工兵修护好了,又开始运送军用物质支援前线,有再一次轰炸之必要。第一次轰炸郑州黄河铁桥时三十三年六月十二日  掩护B-25从安康起飞。

    任务:P-40N十一架掩护B-25四架轰炸机当日来西安。同时,从南郑起飞的三十二中队(三架)和八中队的(六架)先後在西安落地。约两小时之後B-25轰炸机三架从梁山来,後来又飞一架,计四架在西安落地。

    今天的B25机是驻汉中基地的飞机,与梁山基地的轰炸机同为第一大队的一、二中队,属中美混合联队指挥,他们也是个四中队编制,其他两个中队,第四中队驻重庆白市驿,经常配合湘西芷江基地的战斗机作战,第三中队街在印度协同盟军(暂属美国陆军第十航空队),参与缅甸、密支那作战。他们的任务很繁重,不分昼夜,只要天气许可,飞机总是震吼不停。

    六月底的炎阳是相当酷热的,穿著飞行衣的滋味是热在心头,等待任务起飞,时间更感冗长。秦岭方向乌云密布,汉中就在山的那边,不知轰炸机能否按时前来?偏偏这时电讯中断,指挥官急,每个人都急,飞机停放的位置离休息室远近不一,飞行员究应什么时间上飞机待命,由於电讯无法联络,难以决定,休息室里人多,加之急躁议论,热得实在吃不消。不得已暂准各自找个阴凉地方待命,烈日当空,那儿有凉快之处?多数飞行员把飞行衣脱下来透透气,事情就这么巧——“飞机来了!”吼叫声代替了起飞命令,一阵忙乱中,大家套上飞行衣就奔上飞机,开车、沿行,在黄沙飞扬中灰头土脸的紧急起飞。幸赖平日训练有素,队友间默契良好,飞近潼关,才将队形调整好,并未影响到任务之执行。作战通信的重要关系着作战的成败,今日电讯发展快速、神奇,是我们不能想像也深以为羡的。

中午十二点三十五分P-40N起飞後先飞向东,因为天气甚热觉得困倦。十三点二十一分向右望以到达卢氏,因甚远看不清楚,二十分钟後过洛阳稍南。过洛阳,至偃师後飞向北,约五分钟过黄河後靠黄河北岸飞向东。因为天气较好飞七干五百英尺,散云渐渐减少,目标上无云,但能见度不十分好。十四点十分到目标区後,敌高射炮火相当猛烈,向高射炮阵地投弹,以压置敌地面炮火。

 


抗战时期喊出的口号:保卫中华民族!

 

    轰炸机到目标之北後B25变梯队并且降低巨一百英尺。向南转弯後进入目标低空投弹。我P40机沿河分南北两岸前进,须掌握分秒由桥两端各以四千尺、九干尺之高度交又通过,以扰乱敌人对空射击,使同时间进入投弹的四架轰炸机,不受敌人炮火威胁,黄河铁桥为日军作战补给的命脉,桥上防空炮火炽烈,如奔雷魔焰,但吓阻不了B-25机超低空投弹之精确,作战击毁目标是冒险犯难的最高代价,见弹落铁桥和公路桥附近。驻梁山的八中队与驻汉中的一个中队各以四架机先我们到达目标区万尺以上,制空掩护,如遇有空战,我们须等B25投弹後护送脱离战场,再回头支援战斗。回航的时候B25轰炸机飞行甚低,不易发现,我就降低来掩护,经黄河至洛阳。我们八架继续侦巡洛阳、郑州,高层掩护之后的八架飞机,则侦巡安阳、新乡。

    高度近万尺,郑州火车站在下面,突感飞机有些震荡,莫非遭到敌机偷袭?赶紧察看机尾,竟看到一烟云弥漫在空中,才判知这是高射炮发射的炮火。果然又有炮弹在机群中爆开,射程不够高,他们是自费力气,但我们在万尺之上仍感有震波,其高射炮之猛烈可想而知。我看清了地面情况带队员们一起推机头衡向火车站,虽然没有发现火车,车站的设施也被我们扫射一空,转回头再低空扫射高射炮阵地。这次掩护炸桥任务,不曾遭遇空战,我们却与地面高射枪炮打了一仗。

    十四点四十二分过洛宁,十四点五十六分过固县,十五点十分在西安平安落地。战果:B25轰炸机四架投弹的时候看见桥北端一至二孔被炸坏。据後来地面报告桥被炸毁两百公尺长,公路桥可能被炸坏。检讨:此次攻击或出敌不意。B-25过目标後桥侧北东端有一团黑烟,似是敌高射炮火,或许敌因为情报不灵未来得及准备。

事後研判,中原战场上日军重地郑州与黄河铁桥,是以加强地面防空火力替代飞机空防。这样看来,想要遭遇空战,和敌机搏斗较量,是可遇不可求的事了。

 

    六月二十五日,星期日再次掩护 B-25六架炸郑州黄河桥南岸之敌仓库。敌情判断:敌仓库集中大批军需品。兵配组:中美混合联队一大队B-25六架。

    七中队P-40N战机四架,左翼掩护属662徐吉(华江)669李宗唐、661叶望飞、663萧连民。

    七中队P-40N战机四架,右翼掩护 664  Wal{on666Mulholland6655王光复(笔者注:后来,国家主席刘少奇之妻王光美的哥哥)、678汪梦泉。

    八中队及三十二中队P40N战机四架上层掩护648 Turner657邓力军、681 Callaway61l黄良能。

    八中队及三十二中队P-40N战机四架上层掩护647洪奇伟、668刘博文、683牛曾慎、650仲邦飞。

    经过:B-25七架从梁山和汉中先後飞来西安落地和加油,其中一架因为爆发不良未起飞。

十一时五十分轰炸机已起飞完,P-40N起飞掩护轰炸机飞向东,B-25轰炸机成分队纵队,P-40N成战斗队形,分二层掩护。

 

    十三时二十三分过雒南,十三时三十七分过卢氏,十五时到目标的时候约三千五百英尺,原来高度七至八干英尺,因为沿途散云甚多,因此降低高度故到目标後仅三千五百英尺,从郑州东南向西北进入。B-25飞过敌机场附近,我正通过郑州城,高射炮相当猛烈,均在B-25之後和附近或在我的後方爆炸,沿途不绝。为避开高射炮火我渐向左侧,叶望飞偏左甚远,从郑州城起至黄河铁桥南岸均有高射炮射击,爆炸较我机略高,烟团布满天空。

轰炸机要转弯的时候我看见二架至三架敌零式机从B-25後上方和前上方攻击。我立即无线电通知各机和搜索,轰炸机投弹後零式一架低我约一千英尺,从我正後来,我立即回头去攻击他,但是未瞄准就开枪,同时动作过猛到飞机成半圈spin,几乎不能操纵。拉起的时候两翼拉出白汽旋,速度之大可知矣。此时渐渐靠近B-25,未见敌机再来攻击,上层掩护者因为甚高未遇敌机。究竟有若干架敌机?依情况判断约九架。

 

    将抵洛阳後似仍有敌机一架跟在左後方,我俯冲而下跟踪後辨明那是我机。我回原位,经洛阳的时候未见任何动静。如去的时候一般,敌机场未见何物,洛阳东的跑道亦无何物,仍沿洛宁和卢氏回来。与电台通话十五时零五分落地。

    此次战果:牛曾慎和王光复各击落一架,李宗唐击落两架。敌机应该用整齐队形攻击我机,更不该从低位攻击,所以无法脱逃。

    检讨:B-25采行的航线不好,不应该沿洛宁和洛阳飞往郑州,应从嵩县之南和郑州之东直线进入,投弹後就向西回来,避开敌郑州之高射火力。

    P40N机上层掩护太高就无法掩护下层,而且位置太靠前。

    僚机(李宗唐)不应该脱离长机去单独战斗,因为单独战斗危险太大。

    我因为敌寡我众未拉下油箱准备作战,敌机来攻的时候来不及拉下油箱再转弯,转过急後成牛spin。(笔者注:此为空军术语。)

    我们在轰炸机的後面掩护,高射炮一堆堆白色的烟像鞭炮一样,白烟像一个个棉花团,爆炸的范围很大,你躲都不能躲。高射炮弹爆炸後的震波摇得飞机像坐小船一样,只好在裏面钻动。有的飞机看这种情形不行就赶快拉开了,我没有拉开,因为我的责任是保护轰炸机就不能离开他们。我没有顾虑这样很危险,我从高炮弹幕中硬挣了过去,B-25轰炸机和P-40驱逐机都没有损失。

尽管有了这些挫折,且第三大队并未能阻止日军实现其目标,但在“任务甲”期间,名中队已予敌人以重创。因此,各参战的中美混合联队单位,因其三十三年五月一日至六月三十日之英勇作战而荣获一张团体奖状。

 

    重庆电湘潭南犯敌被阻击豫境我克嵩县、商水。

    重庆二十一日电中原战场,豫中方面,十八日晨复向汝南进犯,我军竭力阻击,战斗颇烈。十八日晚敌一股曾一度侵入商水,经我军反攻,湘於十九日晨将该城完全克复,残敌向西窜去。另敌一股,於十九日晨侵入周家口正对战中。嵩县以西我军於二十日攻达嵩县近郊,续向城垣猛攻,至二十一日午後五时将该城完全攻克,残敌向东北逃窜。我另一有力部队,现已攻迫洛宁近郊,平汉路东侧由洁河东犯之敌,增加後续部队甚众。

樊城二十一日电汉口至孝感一带,近由湘北运到伤兵五千余,足见敌在湘北损失重大。

   

重庆二十二日电军委会二十二日发表战讯:湘江地区残存之敌,经与我军扫荡,“当向以南和街桥溃退,敌遗弃尸体及装备甚多。其由湘潭南犯敌,被我阻止於中路铺附近後,敌一再冲扑,均经我制压,未能得逞。”东岸醴陵以西之涤水南岸敌,续有增加,於二十一日分二股向南进扑,.一股为我遏阻於朱亭东北地区,正进行激烈战斗。一股沿粤汉线突至石湾(衡山东北约二十五里)附近,我军力予堵击,战斗至为剧烈。;其侵至醴陵以南地区敌,经我军奋勇冲杀,在泗汾铺一带附近与敌反覆战斗,双方伤亡均重,现继续仍殷。巨犯湘东萍乡西敌,为我击毙甚众,敌被迫向西:逃亡。

 

重庆二十二日电据军委会二十二日发表第二次战讯:二十二日我中美混合团机队中美战士飞豫中战场沿许昌郾城之线攻击敌运输卡车共击毁二十九辆,内十二辆起火。另击伤五~六辆,我机均安抵基地。 [中央社讯]大公报:粤汉线东侧战事最烈、衡山东南阻敌水北岸、醴陵附近敌进扑被击退、中美空军出击炸断黄河铁桥。

 

[中央社讯]据军委会二十四日发表战讯:湘江两岸之激战二十三日益形猛烈。东岸萍乡以西之湘东至醴陵以东之老关,登宫迄醴陵以南之美田桥,泗汾铺,豆田一带附近敌,整日不断向我冲扑,均经我军奋勇反击,使其受创而退。惟战斗迄仍激烈如前。由涤水南岸侵至石湾,黄龙桥一带之敌,续向雷溪市(衡山南约十四里湘江东岸),吴集对岸(衡山东南约四十里米水北岸)进犯。我军力予堵击,已展开激战。另敌便衣队两股钻隙绕至攸县以北及衡阳以东约三十里之泉溪市附近地区扰乱,经我分别捕歼,将其悉予消灭。西岸湘潭以南中路铺及湘乡以西之山枣附近,我与敌战斗仍在继续进行中。战地无变化。南乡以东我军向敌攻击,续克要点多处。县境残敌即可肃清。

 

[中央社讯]史迪威将军在华总部二十四日发表第二七七号公报称:美军第十四航空队之P40式机二十二日在株洲攻击一艘三层甲板之运兵轮,可能已予击毁,敌死伤极重,该机等又创供应船二十五艘,我机全数返防。P-40式机二十三日在湘江上巡逻,攻击日方骑兵和步兵纵队,敌死伤颇重。美机并扫射湘江上之运兵艇,日军死伤逾百人,怒江前线我运兵机队续投落供应品接济中国军队。

 

[中央社讯]据军委会二十四日发表第二次战讯:二十四日,我中美混合团驱轰联合机队轰炸黄河铁桥,弹中铁桥中央,立将其炸断:并将铁桥西之公路桥梁南端炸毁:又在洛阳东击毁敌卡车一辆。我机任务达成後,均安返基地。

 

[中央社讯]据军委会六月二十五日发表第二决战讯:二十五日,我空军与中美混合团,逐批出击湘、鄂、豫、长江各地,对宜昌东岸曾家垭敌工事数处,沅江敌仓库及湘乡东南高地敌之工事,分别予以轰炸,并扫射湘乡城内敌集中部队,予敌重大损失,我中美混合团另一大编队形攻击黄河铁桥南岸敌仓库,到达目标上空时,发现敌机数架,妄图拦击,当与我驱逐机发生空战,敌机被我击溃,我轰炸机队,从容投弹,全部命中目标,并见大火,返航时,在洛阳上空,我机队又遭遇敌由安阳起飞之驱逐机十余架,发生激烈空战,敌机六架被我击落,另一架可能被我击落,我机於收获辉煌战果後,全部安返。

 

    以上的这篇报导似嫌松散杂乱,但在空军战史上却是难以寻觅的名字,在此可略窥一些,可以看出任务次数为一个有趣的统计,假如我们有一个完整的统计,也许会增加国人对空军的认识,显示空军人员对国家的贡献,在任务名单上美方人员姓名从缺,原因是作战忙记不清楚他们的名字,可是在飞机编队上以四架一分队,如有中方两员姓名,那另外两人就是美方人员了,以此类推。

     笔者已将『战斗日记』具有代表性的数篇,如战斗机对轰炸机的作战,以及战斗机对战斗机的作战等,呈献给中国空军军史馆,希望能抛砖引玉,引起共鸣,而有益於充实我空军之战史。

 

    攻击沙洋、岳阳等地区

我的战斗日记中记载著这几天的作战经过、战果及检讨事项,纯为是写下个人之心得,并未想到今日会用来作为战史之一部份资料,也是当初所始料不及之事。

 

    三十三年六月二十六日,掩护轰炸沙洋:第一大队B-25轰炸机七架。

    第七中队P-40NI5架,右中层掩护, 662徐吉骊(华江)669谭馄、66l叶望飞、663王光复。

    第七中队P-40N四架,左中层护, 664 Reed666徐思义、667 LewiS665  Burch

    第八和二十八中队各派出P-40N四架,右上层掩护於左上层掩护。

    经过:B25七架从梁山起飞後,本中队八架在十一时三十起飞,掩护 B-25。飞往恩施,天气多云,轰炸机采分队纵队。P-40N用四机战斗队形,约五千英尺到七千高。

    十一时五十分过武陵,十二时零七分过利川,十二时二十分飞到恩施後会合第八和二十八中队P-40八架。他们任上层掩护,向东沿河飞,因为云低时常改航向,经宜都,飞七千至四千英尺高。见右侧江陵附近似机场内尘飞扬四处,不知是否敌机在地面试车,良久不散。从沙洋东北进入,十三时二十四分到达目标区在沙洋投弹。

    投弹後向230度脱离,沿江南岸飞。十三时四十七分过宜都,十四时三十七分左看云阳。高九干至一万英尺,十四时四十六分左看万县。第八和二十八两分队於十四时三十分别飞回恩施。十五时十分在梁山落地。

    战果:全部炸弹落於沙洋城内,房屋稀少,未破坏全部房屋。

检讨:多云天气飞行的时候一定选向云薄处飞,因为担心队形紊乱。归航後可在两云中间通过,一得有利高度,二不被敌发现。

 

    六月底,日军除了未占领西安外,已在河南省完成了他们企图要做的一切工作。“任务甲”已结束,但第三战斗机大队将不返向南方。在对日战争的剩余岁月里,其任务将是打击日军从华北各基地所延伸的交通与补给线。

    三十三年七月八日星期六,敌情判断拂晓敌机来攻击我机场。

    经过:晨四时许在宿舍闻警报钟声後集合警戒人员赴机场。飞机仅有P-40四架在外警戒。以电话问总部後知敌机已抵开县,P-40四机成战斗队形,徐吉骊(华江)、王光复、李宗唐、外员,迅速起飞。云高约四千英尺。绕机场飞约半小时,未见机场有何动静後落地。

    检讨:美情报单位知此项情报为敌机後,应通知中国有关单位,否则易成大错。

   

七月九日星期日,美大队长回到了梁山上空,机场一片漆黑,无法降落,就只能在上空一直盘旋等待机场开放,最後油尽只好弃机跳伞,但意外发生坠地而亡。

    穆德安全著地,透纳折了脚踝,瑞德则於跳伞时头部撞到飞机尾翼而殉职。(另一说法瑞德跳出机舱後,伞拉得太早,降落伞被机尾勾助,连机带伞一起坠落。)噩耗传来给予第三大队袍泽一个重大打击,突然失主一位领导卓越的大队长,大家都很沉痛:尤以我们第七中队和他相处时间较长,情同手足,更是悲痛。

记得有一次瑞德率领第七中队全力出动扫荡荆门及宜昌之敌机。当攻击宜昌机场时,二号僚机杨昌法少尉所驾飞机的发动机冒黑烟,拉起後跟不上编队。瑞德将部队交待:与三号机王光复接替领回防地,他自己伴随杨员编队,等飞到长江三峡上空时,飞机情况更形恶化,无线电话机也中断,他们用手语对答,杨在瑞德鼓励下,冒险驾著故障飞机平安回到恩施降落。否则,在那丛山峻岭,悬崖绝壁之三峡上空跳伞降落下去,後果是难以想像的。杨昌法对此事终身难忘,而想不到瑞德却也因跳伞而殉职。而瑞德亲切脱俗的言谈举止,身先士卒的卓越领导,英勇善战的辉煌勋绩,及热爱中国与我并肩抗日满怀之正义感,永远在我们的心目中。

 

有次访美到波特兰,曾想去拜访我们前中美空军混合联队的情报宫劳维特 (LovettCharleS)先生,想了解瑞德当年阵亡之情形,但正好劳维特先生不在家,因此错失了机会,瑞德个人生平的交往也不得而知,只有等来日再说了。未生先父已战死空留孤儿望亲情。

 

飞虎队英雄遗孤虎仔张宁的故事

 


徐华江先生所说:虎仔、张宁父女。在2000年。

 


2000年徐华江先生和高志航之女高丽良,及方守义先生在南京

 

    2000年参加昆明飞虎旅游,当年曾参与二次大战中、美参战的老兵们,陆续由美国与北京抵达昆明後,有位名为张宁,也就是号称“虎仔”的人来到昆明,他偕同女儿由北京赶来参加,中美二战老战士昆明大联欢聚会。希望在众多老战士中,探听到其父母姓氏。张宁先生携有若干不确定的资料,可是事隔五十多年,谁还能记往这些往事,又有谁能知道这些往事。

从中国空军方面而言,中美空军混合联队,在作战时中、美人员共同并肩作战,但回到基地後,美国人回到美军招待所,吃的是西餐,而我们中国人是吃我们的传统伙食饭菜、馒头,又因两者住所相隔甚远,交通工具少,大家无从联系:更因作战忙碌,也无暇多做联络,因此对美国人员的私生活,更是一无所知。

 


1944年,在昆明的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成员。

 

从张宁先生提供资料来判断,其生父应为“飞虎队”战斗机驾驶员,而非轰炸机驾驶员,以其部队隶属关系,应为中、美混合联队中之一员,而非十四航空队的队员。因当时中、美:空军混合团所属有三个大队,除第一大;队为轰炸队外,其余三、五大队均为战斗机大队。他们被部署於黄河及长江流域诸省,担任执行攻击任务时机动调派。但问题是张宁之父属於那个部队不得而知,在何地区阵亡也不得而知,更困难的是那一天阵亡亦不得而知,只知其死在中国战场。有此种种未知数,真是海底捞针,不易探寻。

   

    张宁先生的身世,由其不全的资料中得知,在民国三十四年,端午节过後不久,住在成都的张志和将军,接养了一个男婴,取名张宁,全家欢喜若狂,因为只知男婴之父是,“飞虎队”队员,惟不幸在三个月後左右,因执行任务而阵亡。其生母为美军随军护士,在生产後无力供养,而经外科医师董秉奇之介绍,由张家领养,王今已五十余年。张宁也已娶妻生子,家庭美满,但张宁对,於生父母为谁,无法得知,极为在意,所以偕其女儿千里迢迢由北京来到昆明,希望在茫茫大海中捞出这根针。   

此事使我想起了我们队上的瑞德中校,他是有一个交往很久的美军随军护士女友,有几次在队上所举办的活动中现身,但我从未与她交谈过,所以对他所知有限,自从瑞德出事殉职後由美军单位办理了他的後事,其女友往俊去了哪儿?“虎仔”是否是瑞德的遗孤呢!

此事在我心中一直翻滚,多希望能帮上一些忙,欲求探寻往事,实为一件难事。在国外居住同队战友者更是难以;联系,真不知如何捞取这根针,我们寄予同情,但也深感无奈,实无法提供任任何线索,能对「虎仔」有所帮助。

   

入空军参谋学校第四期

    我做七中队队长时副队长是阳永光,叶望飞是作战参谋,王光复、谭辊、孔宪惠、张乐明都是分队长。

为了想更进一步提高我在作战部队的能力,决心报考空军参谋学校,想要考参谋学校并非每个人都能考,必须在部队服务多少年以上,什么阶级,才有资格报考(实际情形现己记不住了),我那时的军阶是上尉中队长,也正好合其条件,所以能考上也是自我的提升。

   

    空军参谋学校之所以成立,主要:於民国二十六年「七七」抗日战争爆发後,我空军飞行人员伤亡极大,而地面参谋业务,则多由非飞行人员办理。飞行人员如负伤痊愈,在尚未复飞之前,有时调作地面业务一个时期,至恢复飞行为止。在此期间对地面业务内容又颇觉生疏。因此当局常构想,应在空军成立参谋学校,如陆军大学或其陆军参谋班一般,设立一所较高层的参谋学校,以培值空军中级干部。   

    这事酝酿到民国二十八年六月,才准进行筹备。定名为空军参谋学校(简.称参校,即今日空军指挥参谋学院前身)。设於四川成都新南门(复兴门)外,在征招用的一所新村小学校舍里。招收上尉:至中校阶级之空勤军官,受训一年。於二十九年夏招考第一期生,录取了七十余员。但原准备每期只收五十人,故决定其余二十几人即作为第二期,届时不再招考。

    第一期於民国二十九年十二月一日入学。当时还在摸索时期,例如应授哪些课目,由谁来授课,均无上好答案。惟空军前辈中,有些上过陆军大学,所以就洽请陆大派教官来教。因此,第一、二期所上的课,都半都是陆军的战略战术、参谋作业等。当时尚有少数俄国空军顾问在华,也请他们来教。但他们只是偶然来上一、二小时课,都是片段,东拉西扯,对学员助益很少。另外则是一些国文、公文处理、政治等课。

陆军教官所授,都是源自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研究,多已落伍。空军学科又不知如何著手。在这时候,上级必然也在寻找更多外国的支援。但各国监於日本淫威的压力,多未敢协助我国。直至两年後,方得英国允许派一个教官团来。於民国三十二年春抵达我国。

 

    英国空军的正式名称是皇家空军 (Royal Air FOroe),简称RAF。第一批来的只有五位。教官团团长空军少将柏鼎森(Air ViCe Marshal Pettingson),据说原任空军训练司令。副团长白恩斯上校(Group Cap{ain Burns),教官艾仑中校(Wing Commander A11en)。一位上尉,作他们的行政工作。一位上士,任勤务工作。柏少将与白上校战後均任牛津大学教授。

    在英国教官团筹备课程之际,第二期将於七月一日毕业,所以当局又情商英国教官,能否也挑选几个重要课目授予他们。因此第二期在六月间也听了几堂英空军的课。

第三期则有部份人为预备教官,。英国空军教官不会讲中文,选了几位学术优良的中国空军中级军官,由英国人写讲稿,译成中文,他们来讲。是将来可以自己写讲义当教官的预备人选,称之为,“预备教官”。

 

    空军课程的上课方式是:黑板前坐著三个人。当中是我国的,预备教官。右边是英国教官,左边是翻译宫。英国教官团把课程准备妥後,交给编译科,有十余位翻译宫将之译成中文。交给中国的预备教官。他研究後如有不懂之处,可以与翻译一同去请教英国教官,然後排课施教。讲课後即有习题。习题也问清楚了,下课之後各人去作业。通常限一个日期交卷,由值日学员收缴给教育处,由该课之中国教官阅卷打分数。每次作业,英国教官团会通知编译科,抽调某某等五个号码的学员作业,由英国教官阅卷。编译科就将这五份译成英文。学员号码每次由英国教官指定,所以事先不知道是哪五位。

    英国教官阅过的卷子,由编译科按照他在各页某处写的改正、解释、辩驳、评语、提示,一一翻成中文,也用红笔写在他所批的地方,发还给学员。

    开课以後,学员们第一次听到“战争原则”。讨论辩驳,非常热闹。再上,“状况判断”,格式与我们承袭日本陆军的完全相反,更令大家惊异而探讨研究。不是先入为主的下了个惟一的决心,再去找理由支持它:而是列出三个可行的方案,一一分析其优劣、胜算与可行性,再列举理由,为何应选择那一个。再上,“作战命令”。对现代空军作战的细合计画检讨周详。使学员兴趣极浓。“任务提示与归询”亦是前所未闻。

    晚饭後自习,作业多是写到夜深。有的彼此交换意见,讨论激烈。因为担心自己的作业被英国教官抽出批阅,不能马虎丢人,所以都非常用功。

    现代战争的细节,学员们所知仍然很少。所以英国教官所讲,几乎都像是新闻。是未曾听到也未曾想过的。他们改卷子的评语,更是饱受学员们的欢迎。

    民国三十三年七月我调职到参校(参谋学校)第四期班受训时,队上的职务也作了一次调整,原本是应由阳永光(八期)接任队长,但叶望飞同为八期接副队长不好,同时叶望飞的飞行技术也不错,就由叶望飞出任队长,分队长王光复接副队长一职。

二十八中队郑松亭队长由於战功及年资,他调升王第五大队副大队长,大队长为张唐天,阳永光派往二十八中队接任中队长之职。

 

    “参谋学校为航委会为了建军军需要,培育指挥参谋人才,是有筹办空军参谋学校之议,卑配合长期抗战国策,使空军专才辈出与幕僚作业上,不虞匮乏,以发扬最大战果。於是在主任周王柔将军英明果决亲自督导之下,立即进行筹备。

    这是一桩史无前例的艰巨工作,又在战时财力、物力欠缺之际,立即创办,谈何容易!就在宿将胡百锡及罗机、刘国运和蒋翼辅等前辈,夜以继日,艰辛筹画之下,历尽艰辛,由无到有,终於在抗战大後方,创建了一个现代化的空军参谋学校出来。

    空军参谋学校於民国二十九年十二月一日,在四川成都新南门(也叫复兴门)外开学,校长是蒋委员长,那时正处抗战艰苦之际,所以校舍和设备,可以简单朴实来形容。只有一幢瓦顶砖墙的二层楼房,将它作为课室和行政办公室,另一座瓦顶大厅当做中山室和饭堂。其余都是草顶竹泥作墙的房舍,就作我们寝室、自修室和大礼堂等等之用了。和紧邻颇具盛名的欧式建筑的华西坝校园相比,真是摩登与土气,不可同日而语了!可是那时我们军人的社会地位、形象甚高。尤其是空军人员,充满了朝气和帅气,也就无视欧化的园区,何来自卑感,且傲气十足的昂首自负了!

    我们这批第四期一共有四十九名学员,我们七期的同学有五、六位在内,还是有英国教官来帮我们上课。

    上课的内容:空军操典、轰炸()战术、驱逐()战术、侦察()战术、—飞行原理、航行学、航空发动机、航空兵器、航空地图学、航空兵图学、航空;气象学、通信学、站场勤务、防空学、党义、国文、中外史地、外国文、数学、物理、口试等。

    当时正值抗战最艰苦阶段,成都市也分区停电,每周每区有两天无电。下午下课,每人发一支上造蜡烛,用於晚上自修时,光小烟大。夏天还可开窗透气。冬天太冷,不能开窗。教室里蜡烟加有人抽上造香烟,真是乌烟瘴气,薰得人直掉泪。

    三十四年二月二十六日,我返回七中队看看队上的中美老战友,对於队上的各种事物我一直都很关心,全体赠我一幅飞鲨鱼队徽竹画,使我高兴万分。

    二十七日是本期毕业七周年,次日相约八时在羊市街109号备茶点和糖果。在蓉七期同学茶会合计二十八员到,有厉歌天、吴化熙、魏翊唐、五刚夏、唐中和、郎中凯、林铭阁、熊朴生、陈学波、吕世杰、黎良、李膑、熊心吾、谢明曦、林济洋、梁寅和、罗绍荫、张绍基、刘俊、郭春田、刘士杰、任肇基、黄才贵、陈旭辈、我等。未到者林曾昌、冯俊忠、严均、蓝锡芳、傅冲等,开会讨论基金和连络处和人巨十时半散。

三月二十五日,母亲与妹妹昨晚特别来看我,我今接至成都棉花街三十二号房同住,在此期间身心也都得到了休养,可常回家看看家人,是我多年以来的梦想,也有了一些自己的时间,享受家庭的温暖,以尽一些孝道。

 


美国援华空军B-24轰炸机在装弹准备中

 

    队上不幸的消息又传来,就在三月二十二日,叶望飞队长率同战机及两架B-25出任务轰炸荆门机场跑道,他的飞机不幸被敌高射炮火击中迫降後起火阵亡(叶望飞先後有击落日机三架的记录),由王光复接下了队长一职。

    叶望飞他是广东省梅县人,说着一口客家普通话,身体中等高度,结实而宽壮,那红润而微黑的圆脸,那一头乌黑的头发,那挺起的胸脯,让他的同期同学送他一个“小野猪”的外号。由於他在五年多的战斗成绩,我们都称他为“小野猪”。我离开三大对後,重要战役差不多全派到这位小野猪队长身上,反正他是爱打仗的,他家牛除了一位靠种地过活的老叔伯,弟兄都安定的在乡下生活或飘到海外去了,因此他的老家也分不去他的心,多少年来不曾见过他谈恋爱。

    叶望飞是三大队部队长之中最爱管行政的一个人,他觉得打仗是第一大事,队上行政是训练他去负责做大事的阶梯,常常在晚上的烛光里看见他在长中小桌旁坐著,用一只笔批画著。

    从表面看,他有些粗野得正如人家呼唤他的那外号,你与他相处久了还是会感到他的热情,感到他的侠义的一面,我们不论是相处或作战都愉快合作无间,又是一名战将损失了,写到此彷佛叶望飞的身影又出现在我面前。

    在此期间不断耳闻有战友及同学为国牺牲了,我却在此安心的上课,心中有些後悔报考了参校,此时此刻我应该同他们站在一起奋战才是。

    虽有坏消息的传来,但也有好消息,我不但注重国内的战况,国际间作战的情形也都十分的注意,阅读报刊、军事杂志、书籍(古文)可以说己成为我在此训练期间唯一之休闲活动。

首先是欧战线,美、英、俄的作战部队节节胜利,德军大败退,盟军已进攻到了柏林,阿道夫·希特勒排除了任何投降的可能性,於三十四(1945)年四月三十日自杀,五月七日德国彻底无条件投降。

 



抗战时期的蒋介石夫妇

 

    当年的“轴心国”德国、意大利都己无条件投降了,如今只剩下日本还掉在中国的泥沼中,进退不得。我们的盟友美国也终於把作战的重心和心思放在中国战区上了。

    首先,是我们盼望以久的P-5l战机终於配发到第三及第五大队,P-5l野马式战机在後世评价上被认为是最佳的二战主力战斗机,综合性能最出色的机型P5l采用与P-40相同的液冷发动机,但修改进气方式降低空气阻力,设计强化高速性能,为了保障长时间在高空作战,本机亦是在单发战斗机中首先把增压座舱成为标准配备。起落架的轮距较大,所以在不良的地上降落时,较以前的同级战斗机稳定。

P-5l的机身设计短小精悍,火力强,搭配有著层流翼构型的主翼,使得 P-5l拥有不论是爬升转向都有着绝佳的飞行性能,P-5l更拥有较一般战机更大的燃油筹载,加上了副油箱绝对续航距离为两千英哩。使我们作战的地区及范围扩大到敌人的大後方,一连串的攻击行动展开。

 

远征上海机场。

    有了新战机,第一个决定去攻击的目标是上海的江湾与大场两处敌人机场,据情报指出,敌人的轰炸机,几乎全部集结江湾与大场两处机场,每天日夜飞往上海,攻击美国舰队。

    民国三十四年七月二日,这是中美空军混合团成立以来,最值得纪念的一天。混合团第三大队的中美飞行员,集合了七十多架P5l野马式战斗机,在安康机场集合後出发。

    此次行动由美国总领队,带三十八架P-5l,在高空负责掩护,洪奇伟带 P51三十二架,分两个队群,洪奇伟自己带了十六架P-5l为第一个战斗群,他的第二个战斗群,由他指定了他的同期同学阳永光领队,也是十六架P-5l,负责低空对地攻击江湾机场和大场机场,本次任务人员,中美混合编组。

三小时的长途飞行,到了上海市,很快的看见了江湾机场和大场机场,最使人想不通的是上海防空警报人员,竟未施放空袭警报,日军从未想到我战机续航能力这么久,可到上海,这是一次出敌不意的勇敢突袭行动,两机场不论是天上飞的地上停着的零式战斗机及九九式轰炸机,全部加以击毁击落,对塔台、库房、车辆、机堡、人员更是加以扫射,我们全部飞机都安全回来了,这两个机场的油弹毁坏一空,机场的助航设备已被破坏殆尽,冲烟爆火,声震整个上海市。

 

    紧接的任务,是扫荡上海任务的继续任务,就是对南京及其附近各机场的空中威力搜索和对地面攻击,仍以消灭敌人飞机为主。扫荡南京、鬼子一蹶不振。

    此次仍由美军大队长总领队,他带十六架P5l,洪奇伟为第二机群领队,也带十六架P-5l,中美飞行员各半,所有飞机,各在两翼下边挂二百五十磅炸弹两枚。到达目标前的飞行高度,第一队九千尺,第二队七干尺,到南京後,第二队先到明故宫机场投弹,然後爬高

到九千尺,掩护第一队继续到大教场投弹,投弹之後,如无空中情况,第一队续扫荡句容溧水机场,洪队长的第二队扫荡江都机场,然後各别返航。

    当洪奇伟领的十六架P-5l快到浦口时,浦口和下关附近的高射炮开火了,群群的黑烟儿,迎着野马群,在空中散开,越来越多,他们都未想到我们的野马是超低空进入。

    明故宫的机场并未扩大,但跑道加长了,而且是一条很好的柏油跑道,在机场的右侧,添了很多大型”棚,机场裏没有飞机起降,也没有飞机停在地面,只在靠大光新村的机场边,放著五架瘫在草地上的破损飞机。

    大编队的十六架野马,呼啸前进,三十颗两百五十磅炸弹,全部丢到机场里,一阵上升的炸弹爆炸浓烟,和轰天动地的爆炸声。

    投过弹的洪奇伟,他完成了第一项任务,他们加满油门爬高,当他升到七千尺时,看见美国大队长的十六架 P-5l,正对大教场俯冲下去。

    之後他带著八架P-5l,分成前後两个小队,由九千尺降到五千尺,扬州机场已明朗在目,机场里有五架零式飞机,都已开车,正准备离场逃警报,其中的两架,已由跑道上刚起飞。其余三架正向跑道上滑行,在停机线上有很多鬼子兵,纷纷向机场外边逃跑,机场四周的高射炮阵地,已射出了很多曳光弹。

    洪奇伟先不理睬那些高射阵地,他勇猛的冲下去,开枪就把起飞在空中的一架飞机打烧了,摔在跑道附近。他的僚机美国小伙子打掉了起飞中的另一架。当他们拉升时,第二分队已经把另三架滑上跑道的飞机打烧了。

    刚打完轰炸机回来的邓力军,暂时成了空中的观众,洪奇伟命令他,“你们下去扫射那些鬼子兵,和高炮阵地。”同时他也再度俯冲进场,机场里还有运油的大卡车,机场外边还有一些新建不久的油弹库,这些都成了他们攻击的好目标。

    邓力军他带著四架飞机,猛向小村子里扫射,原来那里是鬼子飞机场的站部,很多鬼子兵往村外逃,因为村子里的房屋,已经全被打烧了,大扣提的烧夷弹真灵光,这是因日本鬼子在村中储藏了大批汽油。

    村中烈火冲天,小鬼子们被烧得四散奔逃,邓力军等仍在追杀烧扫。洪奇伟看看手表,他呼叫:“我们已过了规定时间,大家集合回家啦!

P5l胜利回航时,扬州机场,已变成了火烧场,场里是火,场外也是火,高射阵地,也变成了积尸阵地,鬼子积恶遭报,死有余辜,这一次扫荡,不但夷平了扬川机场上的鬼子战力,也碎了他们武士道的灵魂。湘西大会战(芷江会战)

 


飞虎队的陈纳德将军

 

    在第三大队的作战行动沉寂之际,而第五大队开始执行其有史以来最猛烈的战斗。此时第五大队的大队长是张唐天,副大队长是我的同学郑松亭带领各中队进行反击。

    民国三十四年四月十日,日军从宝庆展开了一项奇袭攻势,旨在攻占芷江的空军基地,消灭第五大队。经过多月来对敌军补给线的扰乱後,现在该大队的任务突然变成了一种求生之战。

     当豫西鄂北会战之末期,湘北之敌,为阻止我反攻准备,企图破坏我东南芷江空军基地,乃於全县、东安、邵阳、湘潭各地集结四个师团以上之兵力及各种飞机一三五架,於四月初旬,分途向湘西进犯。

    日军分四路进攻,但由於山峦起伏及中国军队坚强的抵抗,所以迟滞了他们的前进。到了四月底,军主力部队才进展到芷江以东五十六公里处之洞口城。

    第五大队的战斗经常在空中执行任务,给予中国军队以密接空中支援,如同飞行炮兵一样。幸运的是,日本空军此时已奉命撤出华中地区,故中美空军混合团的飞行员此刻在作战中决不会爱到敌机的骚扰。

五月初,九个地面连络无线电小组被派到前线,来指导中美空军混合联队的空中攻击。在七天之内,该系统的效力有了显著的结果,因为敌人的攻势已被阻止,中国军队的逆袭已经开始。

 

    我中美空军混合联队驻芷江第五大队,同第一大队之四个中队为主力,及在陆良第二大队第九中队与驻梁山第三大队一个中队,协助国军攻击当面各地区之敌,并联合美空军袭击敌後汉口、岳阳、湘乡、长沙、新市、归义、邵阳、衡阳、丰楼司、新宁、湘阴、永丰、零陵等地区重要交通线、仓库、侨梁、空军基地及运输补给船队,以打击敌人夺取芷江之企图,我空军因己获得制空权,於邵阳、放洞间,曾歼敌一联队以上之兵力。

    其进犯放洞、水口、武冈之敌,亦被陆空联合歼灭殆尽,战事於四月九日至五月十一日止,作战期间,我空军冒敌猛烈炮火,日夜不断出击,并追踪追击,敌人伤亡惨重,仅第五大队即出动P-40P-5l共九百四十二架次,为历次作战所仅见,第一大队出动B-25共—百一十三架次,第二大队出动B-25计互十八架次,第三大队出动P-40P-51载机十八架次。

    撤退中的日军於五月十五日被逐向彗庆,中国守军赢得了芷江之战的最後胜利。芷江空军基地是唯一能在整个战争期间阻止敌人接近的基地,除了国军部队的严密的防守,使日军的行动都受到阻碍,这主要归功於中美混合团的第五大队及第四轰炸机中队,它们都为此欠作战而获得了团体奖状。

    接连的几次对日军的重击,中国空军也已掌控了整个的制空权,不但拥有著空中的优势,地面的国军部队也都是从印度训练返国,完善的训练加上一流均装备,日军之战败指日可待。

我在空军参校一共受训了差不多十个月的时间毕业,在毕业前因年资已到,所以在此也由上尉升为少校军官。

 

    在重庆满耳都是好消息,十七日,国军克复江西的赣州。十九日,桂境国军攻克良丰。

    没有想到共产党竟於胜利在望之时,於七月二十日命陕北淳化的共军发动了攻击国军,好不容易见到一些胜利的曙光,如今又要面对自己同胞的内斗,得到此消息使我内心忧心如焚。

    二十日,日本长门号战舰被美国的海军打沉了。

    二十二日,桂境国军克复了百寿。

    二十三日,粤境国军克复了南雄。

    二十四日,桂林国军克复了阳朔,向桂林推进。

    盟国飞机两千余架猛炸名古屋、大阪、吴港。

    二十五日,国军克复了桂境的永福。

二十六日,中、美、英三国领袖发表波茨坦宣言,宣布日寇必须无条件投降。

 


2015年北京八一电影制片厂公映了纪念抗战胜利70年影片《开罗宣言》。

 

    桂境攻击前进的国军,势如破竹,又打下了义宁。

    二十七日,国军奋勇血战,攻克了广西省会桂林。

    七月的最後一天,我全线猛攻的江西方面国军,打下了丰城。

八月一日,我们胜利的光芒,越现越亮了,全线反攻部队纷纷传来捷报,美国第十航空队也进入国内,支援我军反攻作战,到了第二天,反攻壮举有了初步胜果,广西克复了灵县,湘西克复了新宁,江西克复了上高。

 

    美国超级堡垒八百架猛袭日本本土四大工业城,投下燃烧弹六干吨。

    在我们抗战之初,常是一夕数惊,昨天丢了这裹,今夜又丢了那裏,近月来,我们每天早晨打开报纸,全是好消息,原来疲惫不堪的国军部队,突然间精神振奋,大显神威,如猛虎出押似的勇不可当。“日本皇军”的大和魂的涣散,日本帝国的末日将临,将无战志,兵无斗力,再有几个月,我们就可打下武汉,光复首都了,很多人已作回乡的打算,重庆的房子不再值钱了。

    六日一大早,突然听到了天大的消息,美国在日本广岛投了原子弹!

    这是人们从未想过,未听过的新名词、新家伙、原子弹,原子是什么超级火药呀!传说一枚原子弹就炸掉了整个广岛市,这还得了,日本鬼子非投降不可,否则把原子弹投在东京,日本就压根儿完蛋啦!

    原子弹投落到广岛的消息,比以前日军袭击珍珠港,及美国对日本宣战更为动人,大家都意味到日本人将要投降了。

    八月八日,美国又在日本的长崎投下第二颗原子弹,此时苏联立刻向日本宣战,挥军三路进入我国资源丰富的东北,同时毛泽东领导的共产党在国内也开始趁火打劫的野心,当国军打败敌伪军队时,他们就由敌人溃逃的路边钻出来捡臭鱼,在国军力量单薄时,也同样下手,因之他们的枪械人员越来越多了。这些事务,当然不会公开,但我们都知道,苦在心裏。

    八月十日,日寇接受波茨坦宣言,并照会瑞士政府转达中美英苏四国,请求投降。当天桂境国军又克复了桂林全县。

十一日,美国务卿贝尔纳斯,以中美英苏四国对日本之覆文函,托瑞士公使馆代办葛拉斯理转致日本政府,表示接受日本之投降建议,并规定自投降之时刻起,日本天皇及日本政府统治国家之权力,即须听从盟国最高统帅之命令,最高统帅将采取认为最适当之权力,实现投降条款。

 


“抗战胜利啦!哪里有那么容易!大家都不相信。”徐华江对我说。

 

    所以当日本声明无条件投降的消息这么快,这么容易呢?

    八月十五日,日本正式对外宣布无条件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争终於结束了。

    就於我们於参校毕业的前夕,传来了对日抗战胜利的消息,各大报及号外传来日本已向我们盟军投降,世界反侵略战争至今已经完全结束了。我们中国八年来艰辛的抗战,到今天才算是达到了最後胜利的目的。

    我全国同胞在饱受艰难备尝痛苦之余,也足以告慰国民革命先烈和抗战期中慷慨捐躯的军民先烈之灵。

    抗日战争的胜利,不仅彻底粉碎了日本妄图征服中国的野心,而且全面地清算了日本国对中国的七十多年的侵略,使遭受日本殖民统治达半个世纪的台湾重新回到祖国的怀抱。抗战期间,列强在近代强加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不平等条约基本被废除。所以,抗日战争又洗雪了自鸦片战争以来百年的民族耻辱。

    大伙也都无心上课了,月底毕业後,我们还是回原单位,不论是作战或地动工作人员大都派回到原单位来服役。

    二十日,参谋学校四期在参校行毕业礼,学员们拿到了毕业证书及派官令,以愉快的心情,各奔前程,皆认为战事以平,将从事的也只是全国的复健复原工作。

日本投降!接下来的工作不再是作战,而是复原工作,重新恢复秩序,重新建设传到重庆,初时人们不敢相信,因为这被破坏的家园。这项好消息太重大、太惊人,谁敢相信?

 


“抗战胜利啦!谁敢相信,”徐华江对我说。

 

日本投降的消息传出,历经八年艰们等了八年所争取的这个时间,会来得艰辛抗战,顿时沸腾、疯狂起来,成千上万的市民潮水般涌向街头,涌向成都的大街小巷,整个成都市区人头钻动,汽笛声、欢呼声、狂吼声、歌唱声响成一片:人们不停地狂吼、狂唱、狂跳、狂欢,似乎有无尽的能量:中外人士互相问候、拥抱,疯狂地叫喊著“顶好”、“OK!”成批的军人、青年、妇女、学生、产业工人等,拿著各式旗子在市区缓缓移动,有的已经声嘶力竭,有的则因过度高兴而泪流满面:各餐馆人满为患,气氛热烈,郁闷了八年的怨气终於得到释放,整个成都也彻夜不眠,狂欢活动通宵达旦,成了一个欢乐的海洋。

 

    参校毕业後派回三大队任副大队长,大队部驻防於四川梁山,大队长是杨孤帆,同我一起上任的,还有参校一同毕业的七期同学李踬,他调为三大队大队部作战参谋主任。

    三十四年九月三日到五日,共三天内庆祝抗战胜利(庆祝大会在成都少城公园),参与盛会後,在由成都乘小比机经南郑往安康,准备新工作的开始。

    现抗战胜利了,工作的重点不再是作战,全部都转为行政方面的工作,并接收各日本人所占领机场的复原事项为重点,因全省各地铁公路、桥梁破坏情形严重,全国一切的复建必要以空中运输为主。

    中美空军联队在战争结束後只存在了约一个月。日本宣布投降後,本奈特将军命令所有已在国外服务二十四个月或积分八十三分而达到轮调标准之美国人员调回美国。其他人员将暂时留在中国,协助转入平时之过渡时期。

九月二十一日,中美联队及其各大队与中队均予解散,名大队与中国空军指挥下番号,相同之单位进行编并,所有装备、飞机、及备份零件移交给中国空军。十月间,中国空军与其美国顾问迁往南京。

 


抗战胜利啦人们走向街头载歌载舞

 

    中美空军联队编组的构想是一次成功的经验吗?就战斗效率而论,当然是的。

    在一次前往美国参加飞虎队的聚会上,曾为三大队二十八中队队长斯崔克兰上尉,最後是一位退伍的准将。他於台上演讲中指出,就所飞行的架次与其战果相较,实比任何全属美国人的单位为优。他又补充说:“中美联队与战时的任何单位相较,在补给品装备之获得方面却是最低之的。”

    斯崔克兰将其成功归因於中国政府的不干涉政策,克使第十四航空队及中美空军联队中的美国人能保持对各次任务的作战管制权。

    十月六日,本大队请发下来的美军飞行装备,请托ColYancey(杨思)B25带到梁山。之後我随ColYancey B25机到梁山交涉移交美军留在本大队各飞行和机械人员之装具。经和美顾问交涉成功,由洪奇伟队长请领後,由美军派空运机三架将这批飞行装备送往安康。三大队各中队分别派出了王光复、赵元琨、李志刚、王启元、陆乾原、邢—文卓、田景详、董汝泉和王松金等九员,搭乘一大队B-25飞汉口,第二天转上海,作为接收上海大场机场的先遣部队。上海大场机场位於上海市北部宝山区大场镇,为民国二十七年侵华日军强行圈地所建。後又决定加派虞为、姚兆华随李踬,明日乘C01.杨思的B-25至上海江湾;机场。我同阳永光驾L-5机到汉中,下午时分成都家眷已到一辆,计有凤春阳(永光)与杨苑等太大约二十余人均住招待所。

十四日,派吴振猷与阳永光至汉中: 购些糖面回来从军需室暂支五万块钱来;筹备,两万交给机械士用十五日,上午梁山来空运机一架运补充器材和装备,中午三架C-47运来全是机械,冬皮衣、油车和手套等……

    十六日,本大队成立第九周年纪念当晚在安康开跳舞会。

    因职务的变动,行政工作方面的事情也愈来愈多,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大小杂事,比作战期间还要辛苦,下面的杂七杂八的记载也不在便一一加以详述,就此打住。

 

徐华江先生参观保山一个村的博物馆感慨万千

 

笔者能采访台湾的空军中将徐华江先生实乃三生有幸。笔者一边修改录入时,把文章录错的文字,一边心潮澎湃。尤其是徐华江先生对于抗日战争胜利,人民发自内心的喜悦更是心情难以平静。我一直眼泪在眼眶里转。

抗战胜利70年了,无数“遗憾”像一堵、一堵的墙,矗立在中国人民的面前。使无数人感到压抑和不愉快。

 

笔者30年前(1984年)作为外交部外事服务局的助理翻译,被派到日本驻华机构工作。后来,笔者又到日本国生活了7年。笔者今年62岁了,去过美国、法国、德国、意大利等国家。每一次站在外国的土地上笔者都由衷地感叹:

“我们中国人不爱我们中国人的话,谁会爱我们中国人?”

笔者了解到:日本人从明治维新(1868年)以后,就没有成建制地在本国军人之间互相杀戮过。

美国人从南北战争(1861412186549日)以后,在美国军人之间就没有成建制地(军、师、旅、团、营、连、排)互相杀戮过。

 

抗战胜利70年了!在我们中国人之间还是不能互相谅解!

比方:这次发放抗战胜利证章又条条框框:1,抗战胜利后打过内战的不发。2,抗战胜利后,没有回家种地,继续在国军的不发。笔者认为:抗战,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抗战。只要和日寇打过,都应该发。那面证章上不是写着:“纪念抗战胜利70年”吗?

“抗战”和“内战”分开:“胜者王侯败者寇!”得胜的一方,获得“内战胜利”纪念章。——这不就得啦!

笔者写过论文《一千万人和两千万人的争夺战》。这篇论文有77万人看过。

“一千万人”指的是:国军抗战将士们的直系亲属、旁系亲属。

“两千万人”指的是:共军抗战将士的直系亲属、和旁系亲属。

大家知道:著名导演张艺谋、陈凯歌的父亲,潘石屹的爷爷都是抗战将士。张艺谋的父亲是黄埔17其毕业,抗战时期是国军中校;潘石屹的爷爷是黄埔军校四期毕业,抗战时期是国军少将旅长。——张艺谋、陈凯歌、潘石屹,他们都是“两千万国军抗战将士的直系、旁系亲属”。

——为什么把这些中华民族优秀的一代人物套上历史传承的黯淡色彩?

 

徐华江先生也一样,他是亲历抗日战争的国军抗战将士。他在飞虎队击落过5架侵华日军的飞机。他的回忆录,就不能上首页?——我们听听国民党反动派的言论,我们的江山就不稳定啦?

 

最后,要说明的是:我方军的父亲是八路军冀中军区的,他上过抗日军政大学。

 

2015-10-23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和日寇战犯板垣征四郎合过影的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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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的第一部分,也叫“引子”吧?

 


和日寇战犯板垣征四郎一起合过影的是91岁高龄的方政老师

 


侵华战争时期犯下累累战争罪行的侵华日军大将板垣征四郎

 

各位尊敬的读者,首先,请让我,用最简单的语言先向您介绍我的师长方政先生?

方政,91岁。抗日战争时期,是当时的执政党、国民党安插在日本占领区的地下工作者。由于在“国民党”因而,在随后的社会变革、(改朝换代)之中受尽人间的苦难;侥幸“苟且偷生”至今。

笔者用《和日寇战犯板垣征四郎一起合过影的》为题的用意:

其一,在历史的长河中,在我们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还是真有其人其事;并非杜撰。那时,方政是东北陷落后,无数被日寇强迫学习日语,准备让他们充当侵华日军炮灰的所谓“满洲国学生”的一员。这批学生,在赴日学习后,途经朝鲜;而日寇板垣征四郎大将当时,是日寇驻在朝鲜的司令官。所以,能合影,实属“理所当然”。

其二,当然是“借题发挥”、是“炒作”;是“故弄玄虚”,是“夸大事实?”……

 


日本侵华战争时期的中国辽宁海城中学的第一学生中队

 

下面,是方政先生在回忆录中记述的,和日寇板垣征四郎合影的内容:

 

三年级下学期的时候,由日本内阁兴亚院企划,我们接到赴日本研修参观两个月的命令。日本人的目的是给我们洗脑,使我们彻底当上日本军国主义者的忠实走狗。而我们的想法是能到日本去就可以游玩一番,所以大家听后都非常高兴。一些事情统治者与老百姓的想法常常是南辕北辙,官府以为老百姓很拥护,其实他们不知老百姓是怎样想的,因此矛盾频发。

这次旅程首先乘火车经东北渡过鸭绿江,再纵贯朝鲜半岛,然后坐轮船渡过对马海峡,进人日本本土,经山阳线到达首都东京位于御茶水的宿舍。我们在那里听了日本兴亚院(笔者注明:兴亚院,是日本驻华的特务组织。)的官员所作的关于时局的报告,接着每天聆听有关日中亲善的必要性的说明、大东亚共荣圈未来的构想、我们的光荣任务等内容的讲课。在同学当中认真听课的有多少人呢?恐怕多数人都是想着行程后半段参观的事情。我现在想,不管什么事情,假如没有自发的需求,不管如何强制灌输,只能是浪费时间和金钱而已。但是这个道理现在的政治家和领导层恐怕还没有真正体会到。人们短时间会服从领导层的意愿,但这种意愿终究会被大多数人的意志的洪流所淹没,历史就是这样启示人们的。

在东京,我们受到几位“伟人”的接见,他们的名字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在东京最重要的活动就是在二重桥(相当于北京天安门前的金水桥)前向皇居遥拜。在宫城的前面,现场的日本国民自发的毕恭毕敬地向皇居遥拜的场面很使我惊诧。我想要是没有这样团结一心的国民,这个国家是不会强盛的。中国自进人民国时代以来二十几年间,内战一天也没有停止过,所以被外国欺凌也是自作自受。

……,……。

学生对行程最后的游览安排最感兴趣。我们参观了东京、千叶、大板、京都、奈良、名古屋、下关等都市,观赏了浅草雷门、银座、上野动物园、大阪城、道顿掘、京都御所、五重塔、金阁寺、名古屋城等名胜古迹。在旅行当中,我们在某一个旅馆,有一个学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日本有男女混浴的风俗,就跑到女浴室里去了,结果被女客人给撵了出来我们听了大笑不止。

在日本本土的旅行结束以后,在回国的途中,我们还访问了京城(即今天韩国的首尔),借助佐藤副院长的人脉,我们拜访了朝鲜总督府,当时的总督是后来作为甲级战犯被远东军事法庭判刑绞死的板垣征四郎大将。我们听了他的训话之后,还与他合影留念。我站的第一排正好在板垣的后面,他身材不高,圆脸,留着日本式的小胡须。那个时候我什么也没有想,假如能够预想到他日后的命运,一定会大吃一惊吧。

 


这是今天,辽宁海城某重点中校的外景。日本侵华时期,这里也曾经是日本以战养战的场所。什么叫“以战养战”?就是用中国的人员、中国的物资镇压中国民众。

 

各位尊敬的读者,其次,请让我用最简单的语境,形容日寇大将板垣征四郎?

 

(笔者说明:以下文字,从网络下载后,缩编而成。原创之人,形似金字塔。是学者众人、是经过了70多年的学术积累而成。在此,笔者向众多的学者前辈致敬。)

 

板垣征四郎1885121日 出生于日本岩手县岩手町沼宫内的一个士族家庭。

板垣自幼随祖父母生活,从4岁起,视他为掌上明珠的祖父就亲自教他学习汉学。板垣征四郎日后成为日本陆军中的三大“中国通”之一,与祖父对他幼年的汉学教育不无关系。

仙台陆军地方幼年学校的学监大越谦吉大尉在“日俄战争”中战死,被誉为日本陆军的“军神”。在他的思想熏陶下,板垣逐渐成为一名狂热尚武、嗜血好战的青年军官。

190312月,板垣进入陆军士官学校,成为该校第16期的学员。这一期学生中,出过许多侵华的“高手”和“有名”人物,像土肥原贤二、冈村宁次安藤利吉等。在日本军界被称为“荣耀的十六期”。

190412月,板垣随部队开赴中国东北前线。在这场帝国主义利益争斗的侵略战争中,怀着粉身碎骨为天皇“尽忠”的信念,板垣狂热地投入到战争中。

板垣因作战勇猛而闻名军中。在一次大会战中,板垣的左胫部被子弹打穿,伤势非常严重,但他仍坚持战斗。后来部下才硬把他抬下火线,送到随军医院。待伤愈合,战争已经结束了,这次“打仗立功”的目标因而没有实现。这场战争历时20个月,以弹丸岛国日本战胜陆上强国俄国而告终。190595日,俄国被迫与日本签订和约,即《朴次茅斯和约》。日俄战争的胜利极大刺激了日本侵略扩张的野心。

在这场战争中,板垣跟随部队主要在中国东北的旅顺、奉天等地与沙俄军队作战,中国广大的土地、丰富的资源,都在板垣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迹——他想到如果日本帝国拥有这些,将会更加强大。这种想法影响了他此后一生的命运。

1913年,板垣征四郎被调回国,晋升为步兵大尉。1916年从陆大毕业。

由于板垣征四郎自幼学习中国文化,深谙中国民情风俗,而且能够讲一口流利的汉语,因而毕业后的第二年,他就被日军参谋本部以研究员的身份派往中国云南。

1919年,调任汉口派遣队参谋。这几年中,他辗转于昆明、汉口等地从事间谍工作。尤其是在汉口任职期间,与同任参谋的另一名法西斯军国主义狂热分子石原莞尔相识、一拍即合。结下了终身的友谊。

1926年,升任参谋本部中国班班长19275月,出任冈山第33步兵旅团司令部参谋,同年7月任第10师团司令部参谋。19283月,晋升为大佐,出任天津第33步兵联队联队长。19293月率部调驻奉天,5月改任关东军高级参谋。开始了他在中国的“黄金时代”。

1904年第一次踏上中国这片土地,到1929年成为关东军高级参谋,板垣征四郎对中国的地理、政治、经济、军事情况无不了如指掌,因而与土肥原贤二矶谷廉介一起, 被奉为日本陆军中的“三大中国通”。

 


侵华战争时期不可一世的板垣征四郎

 

板垣等人精心策划1931918事变

1931918日晚1020分,关东军按预定计划,由独立守备队河本末守中尉率部引爆事先埋在靠近中国军队北大营的南满铁路线上的炸药,炸毁奉天城北郊柳条湖附近的一段路轨。早已枕戈待旦的日军在听到爆炸声后,立即以中国军队炸毁南满铁路为由,向中国军队发起攻击。顿时,东北军北大营枪炮声大作。接到偷袭成功消息的板垣征四郎,一面将这个“好”消息转告给留守关东军司令部的石原莞尔;一面以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的名义,命令一部分日军占领北大营,并向奉天 城发起突然袭击。

奉天城的枪炮声终于平息下来,一夜之间奉天城成了日本兵的天下,成群结队的日本兵扛着太阳旗,耀武扬威地招摇过市。关东军司令部也在占领当日迁至奉天城,驻扎在板垣事先安排好的中央广场前的东拓大楼。19日上午10时,日本内阁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关东军关于“柳条湖事件”的报告。

由于张学良对日本意图判断错误,命令对日军所作所为不抵抗,近20多万东北军在日军的进逼下节节败退,最终退至关内。短短不到5个月的时间,整个东北地区100多万平方公里的大好河山3000万人民尽陷于日寇的铁蹄之下。

 

在日本侵略者策划成立东北傀儡政权的过程中,板垣征四郎奉命再次充当急先锋1932122日,关东军司令部召开“建国幕僚会议”,讨论建立“新国家”的有关条款和纲领。127日,板垣根据会议决定组织拟制“新国家建设顺序的纲要”。216日,板垣策划组织了筹备建立伪国家的沈阳“四巨头会议”(张景惠熙洽臧式毅马占山)。接着,板垣奉命前往旅顺,以威逼利诱的手法逼溥仪就范。193231日,伪“满洲国”宣告成立,溥仪为伪“满洲国”执政。可见,板垣为伪满洲国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19332月,关东军大举进犯热河。板垣征四郎披挂上阵,从奉天奔赴天津,建 立“板垣”机关,负责北平和天津方面的“谋略”工作,配合关东军长城作战,企图策动华北“ 自治”,以炮制出一个和“满洲国”相似的傀儡“华北国”。

193481,板垣征四郎调任“满洲国”军政部最高顾问,同年12月关东军人事变动,菱刈隆奉调回国,南次郎继任,冈村宁次调到参谋本部任军事顾问,板垣征四郎则被晋升为关东军副参谋长,兼驻“满洲国”武官。19363月,升任参谋长,直至19373月调任广岛第五师团师团长以前,板垣在关东军任职的这两年半时间里,一方面继续强化日本对“满洲国”的统治,另一方面,不愿放弃“华北国”的梦想,伙同土肥原贤二先是策动内蒙独立,后是苦心孤诣地策划所谓“华北自治”。

 

板垣不仅亲自帮助扩建蒙古军队,促成德王与关东军司令南次郎会谈,而且企图把内蒙从中国分裂出去,阴谋策划内蒙古“独立”,制造一个由日本人控制的“蒙古国” 。但这个企图遭到了中国军队的坚决反击,1936百灵庙战役傅作义部大捷,蒙古军4个旅反正,板垣派到蒙古军中的顾问田中隆吉狼狈逃跑。这是918事变以来中国取得了局度抗战的第一个全胜,这一胜利推动了全国抗日热潮的迅速高涨。

 

193777,日本挑起卢沟桥事变,发动全面侵华战争。

板垣征四郎率第5师团由广岛出发,途经朝鲜釜山,于8月间到达天津。

先是板垣师团接到的命令是攻占南口,保障主力的侧翼,但先是在南口天险遭到汤恩伯军团的坚决抗击,后来侧翼和后路又遭到卫立煌军团的冲击,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寺内寿一投入牛岛满旅团才避免了板垣被合围的危险。接着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率领察哈尔兵团四个旅团,迅速击败了刘汝明的部队,威胁到南口汤恩伯军团的后方,汤恩伯被无奈放弃南口,在这一系列中日双方复杂的机动作战之后,板垣才完成方面军交给他保障主力侧翼的任务。

 

日军为了进行预定的保定-涿州大会战,进行了兵力大集中,板垣的一个旅团(第9旅团5个大队)也被抽调,板垣不甘心就这样带着半个师团守在南口,随联络东条英机兵团,沿着平绥线两侧,紧追败退的傅作义第七集团军,相互呼应共同向绥远发起进攻,把战局扩展到华北屋脊的山西高原,这一举动完全超出了大本营和华北方面军的计划之外。

9月初,在东条英机兵团把中国军第二战区主力吸引到大同附近后,板垣突然兵锋一转,打垮了晋军刘奉滨师,飞兵直取平型关,沿着几年前借着参拜五台山就勘查好的路线,突破了内长城一线,至此山西北部门户洞开,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如梦方醒,慌忙调兵堵击,并杀了作战不利的军长李服膺祭旗,终于因为配合不力,指挥混乱,928日茹越口天险被日军突破,晋军被迫全线后撤 ,断后的姜玉贞旅以生命为代价死守原平县十天,为中央军卫立煌等部八万援军赶赴忻口赢得时间。

 

1013,板垣率第5师团正面冲击20万中国军队坚固防守的忻口阵地,这是最疯狂的指挥官干出最疯狂的事。忻口战役血战23天,在日军的猛烈炮火下,中国军队第九军军长郝梦龄以下数名将官及十万将士死伤。

1026,已经攻克保定、石家庄的日军主力分兵一个师攻陷山西东部门户娘子关,向太原急进,忻口中国军队腹背受敌,113日弃守。板垣破围而出,穷追处于崩溃状态的几十个中国师,119日,攻陷太原。

38年初,板垣再次率领半个师团在山东登陆,会合自南京归还建制的第九旅团,占领山东全省,接着在临沂和西北军庞炳勋张自忠两部五、六万人大战受阻,形成拉锯状态,在听闻第十师团濑谷旅团在台儿庄战役陷入重围后,板垣亲自带2个大队坚守汤头镇牵制张自忠和庞炳勋,命令坂本顺带来4个大队,在汤恩伯7万大军中穿阵而过,救出濑谷旅团一起撤退到峄城固守。

一个月后,板垣征四郎率部卷土重来,参加了徐州大包围战。

 


19386月,中央二人为米内光政和板垣征四郎

 

193863近卫文麿内阁因对华战争结束遥遥无期,罢免了叫嚣三个月解决中国事变的陆军大臣杉山元和次官梅津美治郎。召回了华北战场上的板垣担任陆相,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为他的次官,东条虽年龄比他大一个月,但军龄却比他小一岁。也被认为是他的铁杆心腹,早在板垣当关东军当副参谋长时代,东条就是宪兵司令,当时形成所谓军令的板垣、石原、军政的板垣、东条。板垣的个性和东条完全相反,板垣是阳性的,东条是阴性的,板垣是宽厚的,东条是严正的。板垣被认为是沉重的秤砣,东条被认为是锋利的剃刀。然而,这两种相反的性格,却促成了两者截长补短的合作。板垣也像信任石原一样信任东条,东条也像石原一样了解板垣,这就是他们合作的基础 

这时板垣的另一个老朋友石原莞尔因反对扩大战争早就被排挤出参谋本部,过了不久,不扩大派的另一干将参谋次长多田骏中将又和东条闹翻,双双出局。板垣在陆军青年军官中虽颇具人望,但在陆军中央却被视为徒具热血之辈,上任不久就因为在张鼓峰事件中妄动被昭和天皇骂的狗血临头,只是最后天皇放下话来既往不咎才没有立即辞职。板垣反对外相宇垣一成大将以蒋介石下野为条件的中日和谈,在任上扩编十个师团,发动了超越国力许可的武汉会战,妄想一战定胜负。但经过4个月的大战后,蒋介石带着300万军队完整的退入中国西部群山之中,中日持久战态势终于形成。宣扬不以中国为对手的近卫文麿终于自己先下台。

193915830日间,板垣在平沼骐一郎内阁继续担任陆军大臣,并兼任对满事务局总裁。在19392月,板垣以陆军省的名义下达《限制自支返日军人言论》的命令,禁止日军士兵返国后谈论日军在华暴行。

19396月间,他曾与汪精卫进行过两次会晤,策划扶植成立汪伪政权

内阁会议上,板垣极力主张与德国、意大利缔结三国同盟,为此和反对缔约的海军大臣米内光政关系极为紧张,虽然他们俩不但是同乡,还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他还轻率的批准关东军用一个师团在诺门坎地区对苏进行武力挑衅,结果引发了日苏冲突,导致关东军23师团被全歼,这就是著名的的诺门坎事件,这当头又碰上德苏签订同盟,第四次瓜分波兰,板垣所主张的德日意三国同盟彻底流产,平沼骐一郎内阁以欧洲局势复杂离奇宣布倒台。

 


396月谢师宴-最左板垣征四郎和最右米内

 

193994,板垣被赶出最高决策层。任命为中国派遣军第一任参谋长,辅佐西尾寿造大将,他为结束自己发动的战争进行了最后一搏,进行了诱降蒋介石的桐工作,要求亲自飞往中国军队控制的长沙面见蒋介石,只求保住伪满洲国和日本在长城以内的商业利益,日本就撤军。但蒋介石却不为所动,板垣从此在日军中越发边缘化,194177日,板垣晋升陆军大将,调到朝鲜那个山沟里当朝鲜军司令。

也就是在此时,日寇安排“满洲国的学生们游历日本国”以便进行奴化教育。

——这些将来“战场上的炮灰”、“满洲国学生们”途经朝鲜半岛时,就受到了日寇驻朝鲜军司令板垣征四郎的接见。——接见,就有“合影留念”。

方政《和日寇战犯板垣征四郎合影》的说法儿,由此而得名。

 

1943年任最高军事参议官。194521日日,复兼任驻朝鲜的第17方面军司令官。同年47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结束,日本面临败亡之际,板垣被调任第7方面军司令,指挥第16军、第25军和第29军,设司令部于新加坡,指挥日军在荷属东印马来亚等地同盟军作战。

815,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9月间,板垣率第7方面军在新加坡向英军投降。

 


日寇战犯板垣征四郎被绞死

 

板垣深知自己积极参与了几乎全部日军侵华活动,又积极参与了侵略朝鲜及东南亚的活动,历任关东军参谋长、陆军大臣、中国派遣军总参谋长、驻朝日军总司令等要职,一定会被作为战犯处理的,他想逃过英军对他的监控,逃往南美洲。于是,他向英军驻新司令官史密斯行贿了价值30万美元的白金、黄金和天然钻石。史密斯显然看透了板垣的心思,他先假意收下这份礼物,同时命令加紧对板垣的监控。

194512月,作恶多端的板垣征四郎终于作为战争罪嫌疑犯在新加坡被逮捕,押解至东京,关于巢鸭监狱候审19465月,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开始对板垣征四郎等28甲级战犯开庭审判。地点就在东京市原日本陆军大本营的大讲堂。板垣征四郎被起诉犯有“破坏和平罪”、“杀人罪”、“分裂中国”等10项战争罪行。

经过长达两年的法庭调查审理后,法庭认定板垣征四郎一手策划了九一八事变,扶植“满洲国”,制造内蒙、华北“自治”运动;率军在七七事变后,扩大侵华战争,任陆军大臣期间进一步扩大侵略中国,并扶植“汪精卫政府”分裂中国;另外,对日军侵略苏联领土行为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任职期间积极推行战争政策,奴役占领区人民,等等罪行,事实俱在,证据确凿。最后,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定板垣征四郎“进行了对中国、美国、英联邦、荷兰及苏联实行侵略战争的阴谋,他明知这些战争是侵略战争却积极发动,并在其实行中担任了很重要的角色”。同时,法庭还判定他犯有“违反战争惯例和违反人道罪,对于南洋群岛占领区数千人的死亡和痛苦,犯有不可推卸的直接责任”。

19481222,背负累累血债的板垣终于被送上正义审判的绞刑架,去偿还他的血债。

 

笔者事先声明,此文第一,缩编方政老师自传,是得到了方政老师的允许。

与其让方政老师的《回忆录》作为不公开的作品的话,不如让我方军缩编成比较简单的内容。好让广大的读者、让更多的人能从“抗日战争时期,为国家呕心沥血、冲锋陷阵、前赴后继、英勇牺牲的国民党人的经历中,了解在水深火热、生死一瞬间的抗战时代,我们中国人民大众在各个战线,同日本侵略者进行过殊死搏斗的人生记录。”

 

此文第二,笔者需要说明:

方政先生的《回忆录》的文字录入工作,得到了浙江小青年沈秋洋先生的帮助。

大家知道,这样的工作,枯燥、繁琐、劳累。在此,我要向沈秋洋先生鞠躬致谢。

 

此文第三,笔者以为,是带众人走出:“历史上两党互指‘不抗战’的怪圈”的一次实际行动。在抗战思想界,笔者干了几件历史性、煽动性的行动。

1,  是于1991年开始,在日本国,利用留学生的身份采访侵华日军老鬼子。

2,是在1999年,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纪念国军抗战将士文章《世间已无杨云峰》。

3,是主张“国家荣誉统一化”;就是:八路军抗战光荣,国军抗战将士也光荣。

4,笔者采访众多亲历抗战的老兵。并著书立说,歌颂这些为了国家贡献过鲜血和生命的老人们。在2000年之前,中国大陆鲜见敢于公开歌颂国军抗战将士的文学作品。现在,已经如雨后春笋、漫天遍野了。

5,笔者宣传:“国军是中国人民的一部分”,“共军,也是中国人民的一部分”。让中国人民之间血肉相拼、互相仇恨,只符合皇权社会的核心利益。只符合日本人的利益。因为,日本人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此文第四,中国人为“保卫皇权”内战不绝。这正是日本人赞口不绝、举杯相庆的地方。中国人自己也是乐此不疲;宣传对头“不抗战、是逃跑主义”的大有人在。

东北有句笑话:“烟筒眼里招手把大家往黑道里引”说的正是指责对方不抗战的人。

——用笔者的话。这些人,是真正的狗杂种!抗战老兵都要死绝了,你们还在上蹿下跳?

 

此文发表的主要意义,还在于:亲历抗日战争的老战士多达将近一千万人。可是,能自己亲力亲为、把悲欢离合、生死离别、警世恒言用文字留下来的人,凤毛麟角。

而方政老人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其中,不乏日本人的认真精神。

所以,他的文字流畅、严谨;栩栩如生地再现了那些苦难时代的生活场景、残酷场面。

——如果,方政文字不缩编后流芳百世的话,实在可惜之极。

 

《和日寇战犯板垣征四郎合过影》一文的第二部分:方政自序

 


方政老师在笔者的家中做客。后面墙上,是笔者写过的书。用以自勉。

 


侵华战争时期的日寇战犯坂垣征四郎大将

 

方政先生自我介绍:

    方政,192310月生,浙江绍兴人,曾先后加入中国国民党和中国民主同盟。1931年随父母移居沈阳,后辗转于长春、张家口、西安、北平等地求学并参加抗日活动。1949年以后因曾追随国民党被判刑、管制,1969年被遣返回绍兴。1981年起参与绍兴越秀外国语学校的创力、,后担任常务副校长,为推广日语教育和促进中日文化交流作出了有益贡献。译著有《风雨自由魂·秋瑾》、《高职高级实用日语》、《一个中国老人的回忆一一动荡的时代,仿徨的人生》。

 

方政自序:

 

    88年前的1014日仅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日子,在历史的长中,是比海洋中的一滴水还要渺小得多的一个单位。可是对我来,它却是一个不可更改的、决定性的日子。因为在这一天我来到这个世界,来到中国,就注定要同这个古老大国同呼吸、共命运,逃也逃不出去了。

    在下方政,1923年出生,乃浙江绍兴人氏。年届89岁,目前身健朗,尚能上网写作。在没有接到阎王爷的报到通知书之前,还看一看这世道的变幻,人情的冷暖,各类角色的表演,特别是其感人的场景。

    首先介绍一下自己。我曾有过的身份如下:大学生,中国国民党党员,国民党在日本占领区的地下工作人员,国民政府公务员,反革命分子,劳改犯,刑满释放就业人员,国营工厂的四级技工,国营农场的三级农田工,公社社员,被管制分子,临时代课教师,民办外国语学校副校长,正校级巡视员,中国民主同盟盟员,浙江省民办中小学校创始人、校长奖获得者。看看以上标签就可以知道,我的人生是多么丰富多彩,又是多么跌宕起伏真不枉此生在人世走一遭。

    再说我所经历的朝代,更是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管辖过我的政府竟有7个之多:北洋军阀政府,奉系军阀政府,满州国政府,蒙疆自治政府,华北自治政府,国民政府,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这些政府都要求我效忠于他们,服从他们的领导。他们都有一套冠冕堂皇的统治理论,也有残暴的专政工具,可以给我温饱,也可以置我于死地。中国人民就在这个圈子里被幸福生活了近百年。

    看看上面的叙述就可以知道我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中国近百年来的历史,可谓波澜壮阔,瞬息万变,战乱连绵,“运动”不断。如果在中国历史上以百年为单位作统计的话,这百年来可能是中国死人最多的一个世纪吧。中国古人有云“宁作太平犬,不为乱离人。”我不幸偏来到这百年乱世,我的人生也就不得不趟浑水了。

    20世纪第一个1}年出生的人恰逢改朝换代,局势动荡;20年代出生的人看到的是军阀混战,民不聊生;30年代遭遇日寇侵犯,铁蹄所至,生灵涂炭;40年代的人该知道内战正炽,炮火连天,哀鸿遍野;50年代以后则是一个接一个的运动:镇反、三反五反、肃反、反右、反右倾,一直到60年代的大跃进、大饥荒、文化大革命、更让人心有余悸,刻骨铭心。80年代以后出生的人是幸运的,他们没有经历过动荡和苦难的年代,对“前朝往事”一也没有太多的兴趣。他们只对发家致富情有独钟,关心金钱胜于道义,对老一代的历史更毫无兴趣了。

    对于自己的遭遇,我本想让它默然地记在脑中,一直尘封下去,随我们这一代人的逝去,由阎王老子来评论是非算了。孰知2006年我离开学校之后,两位日本友人问我学习日语的经过,我才第一次向他们谈起我的历史。他们听后极力建议我,应该把自己的经历写成文字给日本人看看,让他们知道中国人是怎样看待日本对中国侵略的历史的,现在中国人对日本又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尤其像我这样一个受过殖民主义教育和统治,仍然奋起抗战,不甘心作亡国之奴,与日本帝国主义为敌,而在改革开放后又投身于日语教育长达27年、从事于草根中日友好的人来现身说法,应该更有说服力,一也许能为日本年轻一代了解他们的先辈侵略中国的那段历史,反思中日关系的走向和未来发挥一点作用吧。

    听了他们的建议,我不禁悴然心动。于是我用三个月的时间用日文写了一本七八万字的小册子,书名为《一个中国老人的回想—动荡的年代,仿徨的岁月》在日本友人的出资帮助下印了2000册,于2008年在日本发行。这本书不到两个月就售完了,反应尚属良好。尤其那些战争时期曾到过中国的老人和他们的子女,以及中日友好人士更是非常赞赏。有很多报纸登载了消息,很多热心人士寄来了读后感。

    但是那本书因为是对日发行,我只能有选择地着重写了与日本有关系的部分经历,其他都没有涉及,后来想起来有点遗憾。我想既然已经动手写了,就应把自己一生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给人看也好,不给人看也罢,就算是给自己的一生作一次全面而真实的总结吧。同时也应该把自己一生中品尝过的酸、甜、苦、辣、咸都写出来,不再做一个戴着假面具的人。现在我既无反革命行动,也不想攻击当局,更不想把文章公开发表,心中有些想法是客观存在,我把它说出来也不至于构成文字狱的材料吧。回顾自己的人生,在前十几年还是平安、幸福、快乐的。进人青年和中年以后的几十年只能用悲惨、不幸、坎坷来形容了。到了老年,生活又转人到平静和安稳。反思自己的大半生为什么会遭遇如此悲渗的命运,究其原因,不外乎两点:第一是外因,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改变了中国的命运,也改变了我的命运;第二是内因,自己欲望膨胀,一心想往上爬,导致与共产党为敌,走向错误的歧路。抗战胜利之后,我就是因为想做官才在国民党政府中当了公务员,最终被戴上反革命分子的帽子。

    可是从古至今,读书人又有几人不想作官呢?不想“学而优则仕”的人如凤毛麟角,现今社会报考公务员的人多如过江之鲫百人争抢一个官位。而他们都是在红旗下长大,受过正统马列教育的思想进步者。看到他们也如此这般,我只能祝愿他们一路平安。有讽刺性的事情也发生在我家,但是决不是在我的指示和鼓励下,我的家族中竟也出了两顶乌纱,一个是厅官,一个是处官,他们选择了自己向往的路,我无话可说。我只能诚心祝告上苍,他们千万不要再蹈我的覆辙。

    如果再给自己鉴定一次,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是坏人?是好人?在人民民主专政的标准下我肯定是一个坏人。但是作为一个自然人,回顾几十年来的所作所为,我扪心自问,自信的确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解放前我从事的是教育领域的工作,没和老百姓有过一天的接触,所以也就没有机会对他们进行迫害。在做人方面我从未曾有过害人之心,伤天害理之事更未曾有过。解放之后,几十年夹着尾巴做人,只有被凌辱的份儿,不敢越雷池半步。所以我认为自己是一个懦弱的人,学会了逆来顺受,苟且偷生。这可能是在我的身体中遗留着绍兴人的基因吧。勾践卧薪尝胆,是图谋再起;我是忍辱负重,活命至上。目的虽然不同,但行为是相似的。在那几十年的大风大浪中,我能平安度过,毫发无损,甚至能活到耄耋之年,回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仔细想想,原来就是因为我对外界的一切非常看轻,非常淡定,心胸阔达,虽处逆境,但也安之若素,没有给自己加压,所以在精神上就坦然了。几十年来我抱定“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阿Q精神,感到比幸运者虽然差之千里,但比倒霉蛋还是好过万分。起码我活了下来,没有命丧鬼籍。同时“老人家”赐予我的几十年重体力劳动的“待遇”比健身房的锻练不知要好多少倍,炼就了我一身钢筋铁骨,能御百病,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花甲之后的二十几年是我体会到生命尊严的可贵岁月,我能够按自己的意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也得到了别人的尊重(起码得到了一部分学生的尊重)。我从事外语教育并没有像别人那样唱“忠诚党的教育事业”的高调,但是在我心中的确有着我是为中华民族在培养爱国的外语人才的信念,在新生人学第一次集会上,我就告诉同学,学外语切忌崇洋媚外,而是要洋为中用,立场必须坚定。

这与我年轻时的信念是一致的。因为人才是属于民族的,不属于某一个集团。某些人可以属于某一个集团,但决不是全部,最终他们还是属于民族的。我培养的日语人才,最主要的就是要做不媚日、不当日本人走狗的人才。当然也不是要培养仇恨日本与之为敌的民族主义者,因为邻舍可以选择,而邻国是无法选择的,我们只能与日本有礼有节地和平相处。我以自己亲身的体会告诉学生如何面对日本人,理解他们,接触他们。我自认为做到了这一点,到了老年我做了不虚此生的事情,于心也安了。

不知来日几何,但是今日我回首前尘,仍然感到此生无悔。我并不怨天尤人,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我爱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爱过;我也负过他们,他们也有人有负于我。但这些已都是过眼烟云,逝去如风,在人世中都是毫不足道的区区小事,除了当事人还把它留在记忆中之外,他人已是毫不在意了。

     对自己的文采我有足够的自知之明,恐怕难免贻笑大方。但是我把自己真实的言行和思想直书无讳,弥足自珍,留作人生的纪念吧!

 

                                            20112月写于山西临汾长子小熔家中

 

《和日寇战犯板垣征四郎合影的人》第三部分:我的家乡。

 


方政先生、裘黎阳先生、吴缘先生和王选女士在一起交谈。

 


东京审判:19481222日,背负累累血债的板垣终于被送上正义审判的绞刑架,去偿还他的血债。

 

方政自传:《我的家乡》部分

1930年,母亲带我姐弟二人,由表叔柯廷魁护送,从绍兴出发,顺京杭大运河到西兴渡钱塘江,住进了西湖边上的西湖宾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西湖,当时的情景现在已毫无印象。接着我们乘火车到了上海,住进四马路的一家旅社,这也是我第一次进入十里洋场。当时只给我留下怎么这么多人的印象。

    从上海乘日本客轮到了大连,换乘南满铁路的火车到了沈阳。

    我的童年是受到娇宠而且幸福的,因为父母得子偏迟,父亲已经39岁了,所以把我当作宝贝看待,尽他们所能给我最好的待遇,两位姐姐也成了我的牺牲品,每天围着我转,以我的欢乐来决定全家的欢乐,如果生病、跌伤,全家便陷人惊吓愁苦之中。但谁又会料到她离开故乡,一去就是40年,真是“少小离家老大回”啊。再归乡时已是1970年,但我不是衣锦还乡,而是以戴罪之身被押解回籍。母亲也是与我同去同回。去时是一家三人,回来时只剩母子二人。其他人或客死异乡,或天各一方,或无迹可寻了。人生剧场一幕一幕翻过,这编剧、导演又是谁呢?我们只是任他们摆布的一个个小角色而已。

    到了奉天的第二年,“有幸’躬逢九一八事变,命运之手把我带入了人生的又一幕。

    1931年秋天,有一天的晚上,父亲领我在市内的商埠地一个饭庄参加宴会。晚上10点,宴会散了以后,我坐在黄包车里父亲的膝盖上,回味着刚才好吃的菜肴,迎着秋天凉爽的秋风,望着天空明亮的月亮,心情非常愉快。但是就是那天晚上,对中华民族、对东北的三千万民众、对我的家庭、对自己的将来却发生了无法形容的残酷的影响。当时我是毫无所知的。这一天,就是1931918日。

    从那天开始,长达14年的抗日战争开始了。后来,以此为起因,又扩大为亚洲和太平洋战争。我家在绸缎店的后面,回去之后我立刻睡了。对一个8岁的小孩子来说,夜里发生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第二天早晨,听父母说,从昨天深夜开始,就听至”远处枪声不断,店铺外面的路上喧闹不已,人声鼎沸,车轮声也来往不停。我父亲的商店就开在通天街,被日本关东军在皇姑屯炸死的奉天督军张作霖的长子、中国革命军副总司令张学良的大帅府就在这条街上,那天张学良不在奉天,据人传言那天晚上他正和中国第一红女星蝴蝶在北京饭馆跳舞,当时东北军的首脑们在那里慌乱地商讨对策请示张学良,得到的回答却是“不抵抗”三个字。那天早晨我们知道了日本军和东北军已经开始交火了,店铺当然就不能开门了。我看到店里的伙计们和全家人担心的面部表情,心里感觉到一定是发生了严重的事情,我就开始留心大人们讲些什么。

    19日,奉天城被日军完全占领,溃败的东北军陆续向关内撤退。不久,东北三省完全被日军占领。当然这时我根本也不会知道土肥原贤二、石原莞尔这些人的名字。在记忆当中,除了恐惧什么也没有留下。

    从此,就开始了我长达12年的亡国奴生涯,也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假如没有九一八事变,张学良和东北军就不会到陕西,也就不会发生西安事变。没有西安事变,陕北红军在蒋介石的围剿之下后果很难预测。没有西安事变,就不会有第二次国共合作,也就不会有八路军在敌占区建立根据地、扩大共产党势力的可能。抗战后期没有苏联的参战,将缴获的日本关东军的大批军火移交给解放军,就没有在东北打败国民党军的可能。一句话,如果没有九一八事变,今天的中国和我自己很难想象是什么样子。难怪毛泽东在日本客人时曾对他们表示过感谢。

    当时父亲有一个姓宋的麻将牌友是奉天省政府外交科的科长,二人关系很好。他把父亲推荐给原奉天弓长岭铁矿督办丁鉴修,求他给安排个工作。丁是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的亲日派,东北事变以后参加了维持会,后来就投靠日本当了大汉奸,历任伪满洲国的交通部长、交通部大臣、参议府参议。后来我才知道他与宋科长的夫人还是情人关系。父亲在宋家的牌桌上与他也有一面之识,于是当了交通部的雇员,挣薪水养家了。他的工作就是管理出勤簿和统计出、缺勤。那个时候的官阶分为特任大臣、简任参事官、荐任事务官、委任属官、雇员、佣员等级别,雇员是最低的一种职务,佣员则是日薪制属于工友一级了。10年以后,父亲以属官的官阶退职。父亲在伪政府工作自己是怎么想的,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在那种思想管制非常严格的岁月当中,我从来没有听过父亲谈起有关时局的只言片语。我想这可能是出于保护自己孩子的考虑,所以在我面前,多余的话一句也不想说吧。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听到的别人的话语当中,大都说日本人不好,这在我的脑子里渐渐地扎下了根。

    那一阶段,听说东北有抗日义勇军非常活跃。我们一些男生就在运动场上的沙坑里挖出“战壕”,找根棍子贴上“义勇军”的纸旗做抗日的游戏。我们一来感到这个游戏很有意思,同时也感到在做一件好事,心里非常痛快。路过操场的老师们即使看见了,什么也不说就走过去了。

    日本人建立了“满洲国”,把“首都”迁到“新京”,即现在的长春。一年多以后,我们一家也搬到了长春。长春当时还是一个很荒凉的小县城,街道是土路,房子大都是低矮的瓦房和土房,马路上只能看见几辆马车,也没有一家像样的大商家。

    我父亲在六合屯租了两间平房安顿下来。父母、二姐和我,一家共有4口人,二姐比我大11岁。在20年代,父亲曾在东北黑龙江省闯荡了十来年,没怎么回故乡。1922年奶奶病重,才把他叫了回去。当年奶奶死了,第二年才有了我,所以和二姐年龄差那么大。二姐在日本人占领东北后就在沈阳学习中文打字的技术,到长春后就在邮政局当了打字员,每月工资30多元,父亲工资有四五十元。当时物价很便宜,1元钱能买100个鸡蛋,或一对猪腿,所以家里的生活还比较宽裕。

    我在长春的自强高等小学读了两年书。在那时让我忘不了的是一位体育老师,他经常给我们讲中国竞技体育的故事,介绍足球运动吊李惠堂的事迹、中国队打败了日本队的故事。学生们听了都非常的兴奋,虽然大家都没有说爱国之类的话,但是心里却自然而然地燃起了爱国的火苗。在我的体验当中,没有尝过亡国之痛的人是不会那么深切地理解祖国的可贵的,只有体验过亡国之痛的人才能更加体会到祖国的可贵。

    学校就在父亲工作的机关旁边,午餐我和父亲一同到机关食堂去吃。那儿是由日本人承包的食堂,所以都是日本料理,什么“咖喱饭”、“鸡肉鸡蛋盖浇饭”、“天麸罗”、“生果子”等等,我感觉都挺好吃。在这里我第一次接触了日本人的生活,并不感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有一天早晨,我随父亲去上学的途中,感到街上的气氛和平日不一样,来往的行人都低着头,快步地向前走。我们再往前走,就陆续看到路边躺着穿着老百姓衣服的十几具尸体,都是被枪杀的,伤口还向外流着血。后来听人说是义勇军攻进来了,但是当局却说是监狱发生了暴动。这些被打死的人都很年轻,大概都是被日本人枪杀的,也可能都是被日本人怀疑是反满抗日的。我这是第一次看到被枪杀的同胞。父亲拉着我的手催促我快点走。这也是我第一次亲身感到我所置身的社会充满着危险,对日本人有了新的认识。

    不久我在小学顺利地毕业了。因为年纪太小,所以在自己脑海中记忆的事情并不很多。

 

《和日寇战犯板垣征四郎合影的人》第四部分:开始接触日语

 


九一八事变之后,日寇迅速占领我国东北

 


91岁方政先生的人物肖像


各位尊敬的读者,未完待续。2015年10月26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和板垣征四郎合过影的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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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岁方政先生的人物肖像

(方政先生昨日还看新浪此篇博客。他欢迎媒体采访。方军2015-10-27

 

    方政自传《满洲国的学生》:

那一年的春天,我考进了长春双桥子长春两级中学初中部。学校原来在长春市区的边缘,但是由于市区的不断扩大,已经扩大到原来旧县城的好几倍。学校的位置原是市区西侧的城郊结合部,现在向西扩展了几十平方公里,建起了伪满政府的官厅大楼、“皇宫”和大片的日本人的住宅区。学校的周围建起高层建筑和大马路,学校的背后就是大同公园。长春的新市区已像一个现代化的城市,但是一个典型的日本化城市,它被命名一个新的名字“新京”。

    中学生每天必须穿着校服到校。校服的颜色和军队一样,是草黄色,帽子的帽徽也和日本学校的帽徽相似。高年级的学生模仿日本学生的样子,用帽子来擦皮鞋、做抹布,故意把帽子弄得破烂不堪,以此为骄傲旧本学生一到高年级就以此来显示自己的身份与低年级不同)。可是后来想起来,我们中国有很多人崇洋媚外的习性非常浓厚,用要用洋货,吃要吃西餐,认为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这真是一个可悲的民族性,恰如唐诗里“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也许是因为汉民族多次被外来民族所征服而留下的后遗症吧。

1947年,我在张家口的时候,当听说曾经帮助过我的日本人崎战败后被遣返回国途中乘坐的轮船被水雷击沉而丧命时,感到再没有比战争更残酷的事情了!但是从人类有史以来,没有战争的日子又有几天呢?在将来的某一天,人类由于地球的变化而在遭遇灭绝的命运时,他们会为曾经的自相残杀而承认自己是愚蠢的动物吗?

 


日寇强迫中国学生学习日本语

 

我们的课程在日语之外,还有语文、地理、历史等科目。老师讲到中国的地理和历史的时候,同学们谁也不用老师提醒,大家都在认真地记笔记。我后来在越秀外国语学院教日语的时候,教材里有一篇都德写的叫《最后的一课》的法国小说。这个时候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我中学时代的一幕,我不由得眼睛湿润了。我忘记是谁说过的:“只要这个民族的文字和语言不被消灭,这个民族就不会被消灭。”支配殖民地的帝国主义者为了消灭异民族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手段,首先是语言文字,从文化领域开始腐蚀。日本对朝鲜和台湾进行了几十年的殖民地统治,连姓氏都改成日本姓氏,打算把它们彻底吞并,但是也以失败告终。汉民族曾不止一次被异民族征服,不但没有被消灭,反而是入侵的民族被汉族同化,最后融入中华民族的大家庭中,我想应该是与人口的多寡和文化的底蕴有关吧。

 

“满洲国”皇帝登基典礼

 

伪满洲国的傀儡皇帝溥仪

 

    1935年3月1早晨,天还没亮,学生们就列队站在大同广场附近的马路边上等待了。头一天老师通知大家,明天参加‘’皇帝陛下”的登基典札,所以不上课:登基典礼是怎么回事.我们根本不知道,只要是不上课,我们就非常高兴。三月的长春,还是寒冬,清晨5点左右的气温在零下30度左右。等了很长的时间,大家都无法忍,脚趾头就像被猫咬了一样地疼,大家只好在原地巴嗒巴嗒地跳。听老师说,“执政”爱新觉罗溥仪要成为“皇帝”了,今后三千万满洲人民就成为他的臣民,从今以后日、满、蒙、回、汉(过去是说的汉、满、蒙、回、藏,现在次序也变了,汉族从第一位变成末位)五个族应该同心合力,建设“王道乐土”的新天地.。我们只是“啊”‘’啊”听着,详细的内容一点也不明白,也不去关心。被占领已经3年,在长春等都市当中,给人的印象是日木人和日本的商店一天比天增加,在报纸上经常能看到讨伐歼灭“马贼”的新闻,当然像万宝山惨案这一类的消息我们是听不到的。日本在都市里并不采取高压政策,而是主要放在对农村地区资源的掠夺上。

天还没亮,终于听到从北边开过来一辆插着’‘断绝交通”旗帜的带斗摩托车。不久.就从远处听到“最敬礼”的口令.接着一长溜小轿车的车队过来了。在最前面的一辆红色的轿车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军服的侍从武官长,一个是戴着眼睛的长着马脸的中男子。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竟穿着清代的朝服,让人觉得像是在演戏一样。我们在那里等了一个多钟头,大概祭天仪式举行完了汽车的队列又从我们面前过去了。我们在那里一共站了3个钟头累得要死。过后给我们每人发了一盒甜点心,这就是我们作为“帝陛下”登基典礼在场证人的“报酬”。14年后我又有幸躬临又一场开国大典,但是主角换了,不再是溥仪而是毛泽东。中国的政治舞台太富有戏剧性了。

 

血浓于水

 

    不管日本军国主义者如何严厉地统治,中国人绝对不会丢掉“中国魂”。

    那时上海华联电影公司拍摄的一部电影里,有中国军队举着中国国旗和匪徒战斗的画面。当中华民国的青天白日旗在银幕上出现时,满场的观众顿时鼓掌欢呼起来,就像要把影院的房顶掀起来一样。我也受到感动,不住地流泪。这是我“九一八”以来第一次看到祖国的国旗啊。

    1937年7月7,卢沟桥事变引发了中日战争。我当时是初中三年级的学生,在8日的午后,一个同班的同学走进教室告诉了我们这个消息。同学们听到以后都非常吃惊,最初的反应是,日本又动手了。中国的将来会怎样呢?后来国民政府终于下决心抗日了,我们听到后都很高兴……

    但是不久之后,我们不得不做的事情是,当北平沦陷、上海沦陷、南京沦陷后,我们被迫去参加提灯游行庆祝日军胜利。虽然去参加了,但是大家都是垂头丧气,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路旁的市民也呆呆地看着我们,脸上毫无表情。

    战争越来越激烈,国民政府军的一溃千里,大家都以担优的心情去看每天的报纸。我家的邻居是和父亲在同一个机关工作的姓车的先生,他家有一台收音机。有时候在夜里过了12点,窗户用毯季子遮住,把声音调到最低,偷听重庆的广播。我也听了几次。当听到重庆的播音员的声音的时候,我的心脏激烈地跳动,感到无比的兴奋。父亲告诉我,绝不能到外边去说,如果让警察知道了,一定会当成反满抗日思想犯抓起来。那时的民众对日本宪兵和满洲警察怕得比鬼还要厉害,被他们抓去肯定是九死一生。当时的伪满警察出动抓人时都骑着旁边带斗的摩托车,东北人叫它“电驴子”。只要看到有几辆电驴子开了进来,就能把人吓死。我亲眼见过警察抓人,把人像猪狗一样塞到车斗中,警察用脚瑞踏在被抓的人的身上就开走了。当地的妇女在小孩哭闹时就说:“再哭就被电驴子抓去了!”于是小孩马上就不哭了。

 


台儿庄战役中国军队缴获的日寇坦克车

 

1938年,我作为“交通部”的佣员在工作时,看到日本的杂志当中有一篇赞美“共存共荣”的文章,附有一张插图。这是一张中国报纸的照片,内容是报道战况,照片很小,字也看不清楚。我用放大镜才看到是中国军队在台儿庄取得大胜的消息。这篇报道我读了不知道多少遍,后来把那本杂志小心地保藏在自己的书柜里了。

    有一年,“大东亚运动会”在长春举行,日本和所有的傀儡政权都派代表队参加,南京的汪兆铭政权也派出了选手前来参加。当地的民众本应该给满洲国的选手加油才是理所当然的,但事实并非如此,市民们拼命地给中国队加油。对日本和满洲国的选手以沉默表示反感。这不是很可笑吗?南京也是日本的傀儡政权,但是为什么市民给他们加油呢?我仔细一想南京运动员的运动服上印着“中国”两个字,打的旗子也是青天白日旗,虽然知道同样是傀儡,比起已从中国分裂出一去了的“满洲国“总还感到要好一些吧。因为他还印着“中国”两个字。

    但是3年后,我遇到的一件事情让我明白,他们这些目认为比中国人高一等的朝鲜人也同样是可怜的人,从而改变了我的看法。

    那是从张家口到北京的中途,在“蒙疆政府”和“华北政府”的“国境”南口车站,我看到的一个场面。蒙疆是鸦片的产地,偷运到境外就可以得到几十倍的暴利,所以火车到南口车站时,日本军的宪兵对旅客要进行仔细的检查。

    我前面的座位上有一个穿着朝鲜民族服装的年轻妇女,日本宪兵突然叫她站在座位上,毫不留情地从裙子下摆伸进手去,在她的下身乱摸一气。那位妇女羞得满脸通红,也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另外对一个年轻的中国妇女,则叫她把上衣的纽扣解开,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检查。因为没有找到违禁品,宪兵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走出车厢。我想在那个宪兵的眼里,无论朝鲜人也好,中国人也好,都是被征服的民族,都应该受到同样的待遇,他们根本就没有人的尊严。

    父亲这时在“交通部”退休了,又靠旧知的斡旋到天津税务局去工作。

在长春就剩我和母亲两个人。关于我的前途,家族会议的意见,决定我仍留在长春考大学。这个时候伪满已经实行了征兵制,我也是适龄青年,考人大学就可以免除兵役。毕业考试的成绩是勉强及格。我报考了法政大学,人学考试的结果不出所料名落孙山。给日本人去参军服役我是绝对不肯的,为了逃脱兵役,父母决定让我到张家口去投奔二姐。

    当时为了防止青壮年的逃亡,“出国”的手续非常严格,我总算顺利地领到了“出国证”。1939年正月,我经过山海关,进人叫做“华北自治政府”的另一个“国家”,第二天又进人叫做“蒙疆自治政府”的又一个“国家”。这时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个国家的国民了。

     对以后的人生道路,我更加茫然了。

 

《和日寇战犯板垣征四郎合影的人》之五,建设“王道乐土”

 


201451方政先生到嵊州参加图森木业的活动

 



1931918事变后,日本关东军随意抓我东北人民、杀害敢于反抗的东北人民。

 

    我在长春的7年间,长春以惊人的速度得到发展。它以前下过是吉林省的一个小县城,现在能成为“满洲国”的“首都”,是因为它地处东三省的最中央,并且在南满铁路线上,比起奉天、哈尔滨来,发展的空间更为广阔。

    我在中学念书的那几年,学校四周的农田几乎转眼间就变了大马路。从火车站到南湖,有一条宽几十米、长十几公里的大同大街,有宽阔的快车道、慢车道和人行道,还有绿化带。估计在那个时代,这可能是亚洲第一的大马路。几年时间,眼看着高楼大厦一座一座相继建成,占地几十平方公里的新市区平地而起。市区有市民会馆、综合运动场、电影院、公园,还有绿地,福利设施一也陆续建成,长春很快变成一座功能齐全的大都市了。

    学校的后边和大同公园连接,有一个露天音乐堂,在那里一到晚上时常有文艺活动。日本人的乐团在那里演奏交响乐,颇有人气的日本女艺人山口淑子(李香兰)也在那里演出独唱、当然,我们那个时候都不知道她是一个日本人、她和我年龄差不多、身材不高,长得很漂亮。嗓音甜美,非常动,听,特别是有一首叫《满洲姑娘》的歌曲很受欢迎,在中学生中间没有不会唱的.在中国人当中也有很多歌迷。她也演过电影,都是宣传日本国策的内容,因为不要门票,所以我们经常在那听她唱歌。

    在中学里学生都喜欢流行歌曲,每一部新电影放映后其中的插曲一立刻被学生们学会并传唱。我最喜欢周凝演唱的《天涯歌女》和《何日君再来》。还有抒情歌曲《我走过漫漫的天涯路》和《叫我如何不想他》等。

生活当中日本的东西渐渐多了起来,它们在中国人的生活当中也慢慢浸透进来。到了夏天,在东公园有夜晚的纳凉会,在儿玉公园有焰火大会,在常盘町有夜市。它们的内容百分之百都是日本式的,但是中国人也聚集到那些地方参加活动。学校还组织我们去看日本国技大相扑,看在满洲巡回演出的相扑力士双叶山和男女川两位横纲的对战。在饮食方面,吃天麸罗、盖浇饭、寿司也都习惯了,总之是在各个领域里都渗透了日本文化。

    日本的经济渗透也在急速的扩张,日本银行的纸币可以流通,三井、三菱会社的牌子到处可见,遍地的建设工地上飘着大林组等日本土建公司的旗子。连妓院也不甘落后挤了进来,在街上常常看到穿着鲜艳的和服、梳着高髻、拖着木屐、项颈涂得像石灰墙一样白的女人。

日本人在其他方面也没闲着。他们在本溪等地大量开采煤矿和铁矿,在大小兴安岭肆意砍伐木材,在农村强制农民“出荷”(就是上交粮食)。更有甚者,把日本北方青森县、长野县等贫困地区的农民成批成批的移民到北大荒,名之为“开拓团”。不用说,同时也把原来在那里耕种的中国农民强行赶走,把土地让给他们。但是这批日本农民也是日本军国主义的牺牲品,在八一五前苏联军进攻时,这批日本人四散逃亡,受尽苦难,有很多人将小孩遗留在中国,托付给中国农民抚养。他们就是后来所谓的“残留孤儿”。虽然后来大部分孤儿也回到了日本,但是等待他们的也是并不可喜的命运。

我在12年殖民地教育中得到的也并不都是负面的,从那里我知道了文明社会的礼节和习惯,例如,上公共汽车要排队,遇到老年人让座,也学到了日本人对工作认真和敬业的态度,还有遵守纪律的品质和不屈不挠的精神。我的社会道德观也是在那个阶段养成的。同时在这里我不能不说的是,如果没有这个时期的经历,我对民族和祖国的热爱之情就不可能有深刻的自觉。殖民地统治者的目的是通过教育培养日本的顺民,也出了一些“成绩”,像李登辉就说自己“我24岁以前是日本人”。但是像他那样的人毕竟是极少数;如果有的话,在历史上肯定是民族的败类。

 

东北经过数年的被占领,由日本人进行了大规模的建设,铁路突破了1万公里,钢铁、电力的产量也在中国高居榜首。但是世界上同样的事情由于相互关系的不同,它们的性质也会发生变化。比如说,喂养家畜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将来杀了吃它的肉;饲养大熊猫是为了挽救它的灭绝;在动物园饲养猛兽是为了让人观赏。又比如说,男女关系中既有恩爱夫妻或者相恋情人,但也有色情交易,甚至于还有性奴隶。

日本和“满洲国”的关系我不用说大家也明白,现在中日之间对中日战争的历史还有各种各样的争论,比如南京大屠杀的被害人数是多少、从军慰安妇的强制性是广义还是狭义等等。战争结束已经62年,活着的证人已所剩无几。即使还有活着的人,由于各种原因,也不能保证他们都会说真话。不少政治家、厉史学家和媒体从过去的文件中寻觅对自己有利的片断,作为自已主张的论据。历史书是人写的,因此可以按照书写者的立场和意图来写,但是事实只有一个。中日战争是在中国的土地上进行的,这是毫无疑问的,因此战争的性质是不言自明的。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假如两国人民对这一点有共同认识的话,就不必过分拘泥于一些历史细节,都能正确对待那一段历史。

 

驼铃回荡的张家口

 


日本人为了瓦解中国人的斗争张贴的宣传画

 

   “七七事变”后不久,日本就占领了华北全境,在华北、北平制造了以王克敏为傀儡的“华北政务委员会”,在以前的察哈省和绥远省制造了“蒙疆自治政府”两个傀儡政权。一直以来,日本就把满、蒙视为特别战略地带,所以把这一地区从中国分割出去,使其独立完全合乎日本的国家利益。

蒙疆自治政府把“首府”定在张家口。张家口自古以来就是从中原进人内、外蒙古的主要咽喉通道,长城就在市外的山上蜿蜒。在两座山脚之间,有一道叫大境门的关隘,城门上方刻有“还我河山”4个大字,据说是宋朝民族英雄岳飞的手迹,但是当时日本人已经用石灰把字迹掩盖起来了。

    张家口的城市并不大。是可以听到驼铃回荡的衰败破旧的小城。在城市的中心区都是对蒙贸易的货栈,经营皮毛、茶叶、蘑菇、布匹等货物。政府的税收主要靠当地的特产鸦片来支持。那个时期鸦片的栽种和吸食都是自由的,通过向世界各地偷运可以赚到大量的金钱。

在当地知识分子中会日语的人很少,所以从“满洲国”派来的官吏担任政府要职,成为日本人统治的帮凶。

二姐住处的周围都是东北过来的一帮人,在当地人的眼里就是汉奸。他们几乎都对日本抱有效忠的想法,但是又有着比较复杂的心理,一方面认识到自己是中国人,也知道有被国民党和八路军袭击的危险,但是为了个人的利益,既然已经跟定了日本人,就不能洗手不干、抽身而去,所以希望日本就这样继续占领下去。但是另一方面,出于一种最基本的民族感情,虽然恐恐惧中国胜利会对自

已不利,但有时候也希望中国能够胜利。二姐夫就是在这种矛盾心情下挣扎着的一个人,他拒绝到地方上去出任县长,才能在解放后没有被镇压。

 

他们在张家口的生活是非常富足和奢侈的有的当了厅长,有的当了县长,每天锦衣玉食,花天酒地,打麻将,吸鸦片,嫖妓院,有的还给妓女赎身娶回家。过着靡烂的生活。日本战败后这些人立刻挥舞着小红旗投奔了共产党政权,真是可悲而又可怜的一批中国人。这也是中国多次被外来民族征服所遗留下来的后遗症吧。我的一个亲戚原在蒙疆新闻社给日本人工作,张家口第一次解放后就跟随八路军撤走后来天津解放后当了天津日报的大干部。

因为还没有考大学的机会,三月份经二姐夫介绍我在蒙疆银行总行的庶务科当了雇员工作和在伪满“交通部”时期一样,是担任文书的收发。银行的领导都是日本人,除了窗口的业务员之外内勤职员也大多是日本人那段日子工作非常单调,一点意思也没有。但是业余生活却也被卷人到他们的圈子里,丰富多彩。可是我想自己只有18岁,要是这样作为一个职员度过一生,自己的人生太没有意义了。家里的意见是,为了将来的发展,我必须要有学历,所以就决定再考大学了。

    但是即使想上学,考名牌大学也是不可能的。就是普通的大学,华北中学是六年制,东北的中学是四年制,我考取的希望也几乎为零。恰好姐夫的弟弟在北京国立新民学院工作,靠他的关系我进了这所学校。

学生的生活管理完全由日本预备役军人负责,学生部长是一个预备役陆军大佐,姓横泽,教官有松并大尉、牧野中尉以下五六个人。从清晨起床、早操到晚上九点半点名就寝,包括午后有一小时的军训,全部由教官的日语号令来指挥。军事训练除行进和分列之外,还有马术、射击等项目。早餐以前一定有30分钟的静坐,横泽大佐醉心于“禅”,就想用静坐来“清洁”学生的心灵。但是学生们盘腿坐在厚厚的布垫上,只是闭上眼睛,脑子里却想着:今天早饭的菜是什么,这个礼拜天到哪儿去玩,她今天在干什么……一听到“完毕”的铃声以后,就一头冲向食堂去喝大酱汤。学生的伙食是八人一桌,六菜一汤,都是细粮,即使后来被占领区粮食困难时期也没有吃过粗粮。那时中国老百姓已经开始吃混合面了,因为我们是日本人豢养的宠物而已。其实学生们吃的用的都是日本人从中国老百姓身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可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层,现在想起来真感到愧疚。

 

初次东渡和战犯板垣征四郎合影

 

三年级下学期的时候,由日本内阁兴亚院企划,我们接到赴日本研修参观两个月的命令。日本人的目的是给我们洗脑,使我们彻日本军国主义者的忠实走狗。而我们的想法是能到日本去就可以游玩一番,所以大家听后都非常高兴。一些事情统治者与老百姓的想法常常是南辕北辙,官府以为老百姓很拥护,其实他们不知老百姓是怎样想的,因此矛盾频发。

    这次旅程首先乘火车经东北渡过鸭绿江,再纵贯朝鲜半岛,然后坐轮船渡过对马海峡,进人日本本土,经山阳线到达首都东京位于御茶水的宿舍。我们在那里听了兴亚院的官员所作的关于时局的报告,接着每天聆听有关日中亲善的必要性的说明、大东亚共荣圈未来的构想、我们的光荣任务等内容的讲课。在同学当中认真听课的有多少人呢?恐怕多数人都是想着行程后半段参观的事情。我现在想,不管什么事情,假如没有自发的需求,不管如何强制灌输,只能是浪费时间和金钱而已。但是这个道理现在的政治家和领导层恐怕还没有真正体会到。人们短时间会服从领导层的意愿,但这种意愿终究会被大多数人的意志的洪流所淹没,历史就是这样启示人们的。在东京,我们受到几位“伟人”的接见,他们的名字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在东京最重要的活动就是在二重桥(相当于北京天安门前的金水桥)前向皇居遥拜。在宫城的前面,现场的日本国民自发的毕恭毕敬地向皇居遥拜的场面很使我惊诧。我想要是没有这样团结一心的国民,这个国家是不会强盛的。中国自进人民国时代以来二十几年间,内战一天也没有停止过,所以被外国欺凌也是自作自受。

十九世纪的五六十年代,中国和日本的国力是在同一个水平上的。日本通过明治维新团结一心成为强国,中国却由于朝廷的无能和军阀的私利私欲,沦为半殖民地,我在日本深切地感觉到这一点。

作为研修内容的一环,我们参观了东京朝日新闻社、大阪的钟纺纺织工厂、川崎的机械工厂。听到了有关先进的机器设备和管理模式的介绍以后,我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对它们规模的宏大和发展的速度深感震惊。

    日方的接待非常周到。他们在目黑的雅叙园举办欢迎宴会款待我们,还让我们观看了宝琢少女歌舞团的演出。我们对宴会厅的豪华和舞蹈团大舞台的壮丽深感意外。日本政府本想用高规格的待遇培育我们成为大东亚共荣圈建设的协力者,但是出乎他们意料,后来在这些学生当中,出现了很多背叛者,这一定使他们非常失望吧。这样想,我也感到有些对不起他们。有负盛意了。

这次旅行使我和日本的普通国民一也有了接触的机会。一次我到理发店去理发的时候,偶然遇见了一个年轻的女人。不经意的交谈中她大概发现我不是日本人,就问我是哪里来的客人。我告诉她我是中国人,她就说:“中国好大啊。我很喜欢吃中国菜。我很想去中国看一看。”她也谈到了自己的事清。她是日本北陆农村的农民,兄嫂都参加了“开拓团”,到北满去了。她还给我吃了晒干的柿饼,非常友善,一点也没有蔑视中国人的那种态度。在这数十年来,我所接触交往的普通日本人,都是比较友好、愿意和中国交朋友的人。但是我对战前的日本政府和战后的右翼政治家没有好感,我想中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民众都会这样想的。中日关系的未来到底取决于两国民大众呢,还是抱有民族主义偏见的政治家呢?

    学生对行程最后的游览安排最感兴趣。我们参观了东京、千叶、大板、京都、奈良、名古屋、下关等都市,观赏了浅草雷门、银座、上野动物园、大阪城、道顿掘、京都御所、五重塔、金阁寺、名古屋城等名胜古迹。在旅行当中,我们在某一个旅馆,有一个学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日本有男女混浴的风俗,就跑到女浴室里去了,结果被女客人给撵了出来我们听了大笑不止。

在日本本土的旅行结束以后,在回国的途中,我们还访问了京城(即今天韩国的首尔),借助佐藤副院长的人脉,我们拜访了朝鲜总督府,当时的总督是后来作为甲级战犯被远东军事法庭判刑绞死的板垣征四郎大将。我们听了他的训话之后,还与他合影留念。我站的第一排正好在板垣的后面,他身材不高,圆脸,留着日本式的小胡须。那个时候我什么也没有想,假如能够预想到他日后的命运,一定会大吃一惊吧。

 

密谋离家出走

 

1941128,日军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我记得那一天北平的早晨正下着大雪,我们在广播中听到这一则新闻后,都感到很突然。虽然我早就意识到美日的矛盾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但是不料想日本竟会迈出如此冒险的一步。

    我家从我读初中时就订有报纸,这在当时是很少有的。所以我养成了每天必读报纸的习惯,尤其爱读时事与国际形势方面的东西,所以对现状稍有分析的能力。日本偷袭珍珠港,我认为日本的前景很不妙了。

那天上课,一位叫日野的日本教授对此事进行了评论。当然他表示拥护日本政府的决策,确信日本必胜,英美必然被赶出亚洲。后来他突然说了一句:“方政,你一定感到失望吧?”我听后大吃一惊。我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我内心深处的想法,因为我在公开场合从未表示过反日的言论。

经过开始阶段日本的大胜,到了1942年的后半年,形势的发展起了变化,日本已被败色笼罩。我确信日本的惨败为时不会太久了,所以在这时我才产生投奔后方的念头,弃暗投明。如果看到日本必胜,我会不会甘心情愿地做一个顺民甚至汉奸呢?恐怕也有可能。所以从这一点深思,也是有投机因素在内。我并不是一个政治信仰坚定的人,解放后接受改造的表现也一证明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我不得不佩服孙中山、黄花岗七十二烈士、秋瑾、徐锡麟那一批革命党人,他们是真正的献身真理的革命者。还有参加秋收暴动和二万五千里长征的那些共产党人,他们也是为了信仰不顾自己性命的可钦佩的人。到1947年以后,看到国民党已经日薄西山、濒临溃败的时候而投身革命的人,也应该自我挖掘一下灵魂深处、看看有没有投机的成分吧。

    四年级的秋天,在同班同学之间,悄悄地流传着北京大学、辅仁大学、燕京大学很多学生从被占领区逃出投奔抗战区的传闻,我则从要好的同学那里听到国民政府的地下工作者也在北京有活动的小道消息。

    听到这些消息之后,大家都非常兴奋,感到我们也不能落后,热血沸腾起来。但是当时恐怕没有一个人有上战场牺牲的思想准备只是想到后方抗战是应该的,是责无旁贷的。至于去做什么,谁没想那么多。

到了晚上,我们五六个人便聚集在学院的运动场或者空着的教室里秘密碰头商量投奔大后方的事情。其中有后来一同行动的张兴群和随后出发的崔晔,以及没有行动的宁志良和陆青山。

是去延安还是去重庆,大家进行了讨论。我们都认为重庆的国民政府是正统性的主流,所以都主张去重庆。我也因为不喜欢共产党和苏联的原因,所以也同意他们的主张。我们迅速和重庆来的地下工作者取得了联系。站在通往延安或者重庆的十字路口,我自己选择了走向地狱的道路。

阳历年前,张兴群和西安的第一战区中央战时工作干部训练团一个姓李的地下工作人员取得了联系,他同意接受并负责护送我们经秘密交通线到达西安。我决定参加抗战的想法,事先根本没有和家族中的任何人透露和商量过,决定出发之后也没有打算让家里知道我的计划。趁着元旦休息,我到天津去看了看父亲,但是什么也没有说。我知道如果向他透露的话,他肯定要坚决反对。父亲虽然不是媚日分子,但是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冒这种风险的,父母的这种心情我能理解。

那时我虽然在新民学院也读了很多日文版的马列主义书籍,感到他们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我从懂得事理开始就受到民族主义思想的熏陶,并切身体会到帝国主义者的奴役,因此非常痛恨所有帝国主义对我国的侵略,对俄国侵占我黑龙江江北大片土地、杀戮我同胞有很大反感。我把中共看成是苏联的别动队(事实也确是如此,当时的中共是受苏共指挥的)所以选择了西安而不是延安。如果选择了延安,那么我的人生将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了吧?也许没准儿在历次整风运动中被整肃掉了,当然也许可能是一个离休干部呢。但是人生没有如果,有如果的话就没有今天的我了。

    在春节前的一个礼拜,我给天津的父亲和张家口的姐姐各留下一封信,就离开了北京的学校。我的出走给家里带来很大的冲击,尤其是父亲。他以为我只是因为对他的不满而离开的,所以很愧疚。我的出走也给新民学院造成很大的冲击,一所汉奸养成所竟然出现叛逃学生,确实让他们很恼火。我人学是经过在学校工作的二姐夫的弟弟的关系才进去的,当然恐怕要连累于他。后来听说父亲到学校

去要人,说我的出走学校应该负责,倒打一耙,才把此事掩饰下去了。

我们秘密商量时有6个人,最后付诸行动的只有我和张兴群两个人,其他的人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没有走。但是他们中间的另一位在3个月以后也来到了西安。

2015年10月27日  上此文。  此文为“未完待续”敬请各位尊敬的读者注意。方军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和日寇大将板垣征四郎合过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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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寇宣传画:中国政府必败。

 

奔向大后方   

 

    我们坐着马车从灵宝到了洛阳,住进了军队的招待所,听到接待处负责人的介绍,并且询问我们的要求。我们这些学生当中有的希望报考军校,有的希望去重庆,我和张兴群因为没有别的关系,所以就决定去西安战干团了。

从洛阳到西安之间有火车,但是在憧关的对岸就有日军的炮兵阵地,白天是不能行驶的。到了夜间,整列闯关车实行灯火管制,并把火车头蒸汽炉的火焰也遮蔽起来,列车趁着夜色在敌军炮阵地前通过。乘客们都一声不响地坐在椅子上,惴惴不安地盼望平安通过。听说也有时会被日军发觉,遭到炮击,列车内有人死伤。

第二天早晨,我们好不容易到了古都西安。

 

 战火炼青春

加入国民党

 

    中央战时工作干部训练团是由蒋中正兼任团长的培养国民革命军政治工作干部的军事学校,原来在后方有四个分团,西安是第四分团,简称干四团。以后其他三个分团陆续撤消,只剩西安战干团。实际由胡宗南掌控,胡是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生,是蒋介石的亲信学生,又是浙江同乡,所以蒋非常重用他,任他为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目的是监视防范陕北的共产党军队。胡宗南的野心也很大,他想营建一个自己的派系以便将来接受蒋介石的衣钵,所以就需要大量培养自己的党羽。除战干团之外在西安王曲还设有一所军校,即中央军校第七分校。前者是培养军队中的政工干部,后者是培养军事干部。

    西安战干团下设学生总队,培训从军队中调来的政工干部,另有一个特科总队,学员都是从沦陷区投奔而来的有大学学历的知识青年和海外归来的爱国青年,通过9个月的训练,毕业后担任连队指导员或后勤人员,官阶为少校或者上尉。总队长是陆军少将包介山,曾任蒋介石的侍从武官,也是浙江人。总队指挥员是少将徐熙农,东北人,胜利后任沈阳市政府秘书长,胜利后任沈阳市政府秘书长,战干团的学员后来很多在沈阳任要职。

    特科总队下设大队,我被编在一大队七期三队,也就是一大队二中队,每队3个小队9个班,每班15个人,等于是一个连。中队长姓罗,是包介山的内弟,指导员姓沙,是山东人。

    那时从敌占区归来的学生很多,差不多两个月就可以编一个中队,我们以后来的人就编入八期一队了。

    我到了西安后,对大后方的生活感到又兴奋又新鲜,每天出操、上课、听报告,虽然很忙,但是感到很充实,一点也感不到劳累和紧张。战干团设在西安城墙外的西南角,是原来东北大学迁到西安后的旧址,都是平房,操场一端挂着蒋介石的大幅彩色画像,司令台上则挂着孙中山的画像。

    每天除军事训练之外,还学习爆破、筑城、游击战术等科目,此外还有宣讲三民主义、国际形势等课程,内容都是批判共产党的,这些我全部接受并被彻底洗脑了。

    到西安后没几天就是阴历除夕了,我和张兴群到西安城内去玩,看到家家门口挂着灯笼,庆贺春节,未免有些想家。但想到自己在做一番神圣的事业,也就自我安慰,不去想它了。临回去时感到肚子有点饿,但是两人摸摸口袋,全掏出来也没有几文钱,算了算只够买一碗馄饨的钱,于是就买了一碗馄饨两人分着吃了。这是我在这一生中过的一次不同寻常的年。

    每个队内差不多都有两个班是女生,都是年轻的姑娘,有的是男学员的妻子或恋人。我们的伙食每人每餐一条12两面粉的“杠子摸”,我们男生也能吃饱,但总觉得还缺那么一点。女生都吃不了,就把剩下的给了她们的男人,没有男友的女生就给了别的男生。于是在饭场,每当快吃完时,男生就会偷偷地把眼光瞄向女生那边的方向,希望能从天上掉下一块馒头,那情景就像宠物在望着主人嘴里的食物一样的表情,非常可笑。

    记得每月有少许的津贴。每到发津贴时我都会到团部的餐厅买上一碗木樨汤,就着我带去的杠子馍改善一顿。或者到市内青年餐厅,花掉一半津贴吃一顿套餐:一碗红烧肉,一碗青菜汤,米饭不限量,美美地饱餐一顿,这是最大的享受了。军队发的一身灰布棉袄军装,经过一两个月后,不知怎么就长满了虱子。在有太阳的日子,我们就坐在朝南的墙根下,脱下棉袄,光着膀子消灭“抗战虫”(那时都把虱子叫抗战虫)。女生当然不会来参加,但是听说她们也长虱子,不知她们是如何处理的。不过她们每天还是梳妆得整整齐齐,非常干净,不像我们男生邀里邀遏。

    我们这些青年都是从敌占区过来的,其中很多是从东北伪满洲国逃出来的。我们从未接受过政治熏陶,只是有一腔爱国热情。我们也不知道国民党与共产党的真正区别,只知道蒋介石的重庆政府在正面战场抗击日本侵略者,并且从国人固有的正统思想,认为重庆是从孙中山先生一脉相传下来的正统政府,所以追随国民党是天经地义的选择,而共产党反对国民党是为苏联服务。因此我们的思想已经彻底变成解放后共产党所说的“反动”了。

    国民党对共产党的镇压和解放后共产党对国民党的镇压其实也是一样不遗余力的。战干团内有内禁闭室和外禁闭室,内禁闭室就存团内.坏只了小错误由大队批准送到禁闭室关个十天八天,就可以放出来了。外禁闭是由团部番号105的机构来控制的,可能属于军统吧。对学员中有共产党或日本特务嫌疑的分子,就送到外禁闭室调查审讯,那就没有规定回来的时间了,也许一年,也许就回不来了,所以大家提到105室都有些畏惧。我因为曾在新民学院那样一所特殊学校读书,所以刚去时也害怕被105怀疑我是日本人派来的奸细,抓起来送外禁闭,幸亏平安无事。

    我们在战干团集训了9个月,毕业前指导员给大家讲话,动员我们加人国民党,大家好像都认为加入国民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一个表示反对的。我们办了集体人党手续之后,在一天的夜间举行了入党宣誓仪式。在庄严的气氛当中,大家举起右臂,跟随总队指导员集体朗诵“为三民主义奋斗终生”的誓词。当时我热血沸腾,十分激动,倍感光荣。谁知在这一刻就决定了这一生的命运了呢。那个时候我们都自以为会非常认真地信守誓言,但是今天回想起来不禁让人苦笑和无奈。现在我想,对意识形态之类的东西还是离得越远才越安全。

    报名的时候说明毕业后到敌占区去做地下工作,我没有丝毫害怕的念头就报名了。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个人英雄主义在起作用,反正感到去敌后工作挺刺激的,非常光荣。而且还有二姐夫的关系,可以作为掩护,所以毫不迟疑就报名了,而且居然被录取了。报名的人不少,一共才录了六七个。面试的时候,教官问我将来可能到什么地方工作,我回答是察哈尔省张家口,大概是这个回答导致我被录取了吧。其实现在想起来我也够愚蠢的,我从北平跑到后方这件事,张家口的人是都已经知道了,我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党训班的成员都是从敌占区调到后方来培训的,他们都是地方党部的中坚力量,相当于地委书记、县委书记一级的人物,只有我们几个人是考进来的。在班内大家都用化名,谁也不准打听彼此的身份。我化名林若,每天除理论课、形势课外就学些化装、跟踪、反跟踪、爆破、秘密通讯、游击战术等做地下工作所必须掌握的技术,所以称我为国民党特务倒也名副其实,但那是对付日本人的。学的时候感到很好玩,以后在敌占区倒也实地应用了。不过我始终认为,我受训工作都是为了抗战救国,我的脑子里并没有与人民为敌的一丝一毫的念头,那时谁知道共产党代表人民呢?

    大家生活在这里都非常开朗,思想没有负担。但是有时候想起远在华北的父母,情绪就有些低落。父亲通过浙江乡亲的关系和西安的一家绍兴人经营的南货店取得联系请他们对我给予照顾。那家南货店找到我告诉我这件事。我因为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帮助,就婉言谢绝了。但是从这一点也让我感到亲情的可贵,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偶尔响起空袭警报的时候,我们就离开营房,到野外的麦田里躲避空袭“跑警报”。躺在麦田里仰望蓝天也蛮惬意的,可是我一次也没有看见日本飞机飞过。

太平洋战争已经爆发,那时日本的飞机已经不常来了。后来反倒常看见从成都起飞前去轰炸日本本土的美国B29军机编队从头上掠过,使人非常兴奋。由于日、美开战,我们相信中国的抗日战争一定会取得胜利,这个信心在日益增强。

    我们的学习时间为两个月,毕业以后就返回日本占领地区,担任国民党的地下抗日工作。主要的任务是发展党的组织,吸收党员,搜集占领区的军事、政治、经济情报,策反伪政府的官吏和伪军。我明知道这项工作有很大的危险性,但是出于爱国青年的一腔热血和为祖国献身的英雄主义情怀,我感到义不容辞。

    学习的内容和在战干团大致相同,增加的是党务组织、宣传要领、世界形势、日本情况等等。另外还有地下.王作员必须掌握的秘密通信方法和通信密码编译,以及反跟踪、化妆、伪装等方法。

    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毕业考试的成绩我又得了第一名。填写.派遣单位的志愿时,我因为姐夫在张家口的伪蒙疆政府工作,对我开展工作有利,所以就志愿到察哈尔省党部去工作。

意外的是,因为国民党察哈尔省党部的工作非常薄弱,为了培养中坚干部,就把我和另一个察哈尔党部的人调到重庆国民党中央组织部战地党务处去实习6个月。那是班中同学做梦都想争取的机会,因为到部里实习就可以和中央首长拉上关系,是将来飞黄腾达的进身之阶梯。可我从来想也没有想过这事,谁知天上的馅饼偏偏落在我头上呢。

 

我们从这张日寇发的传单上可以看出:在1942年八路军的抗战地位。

 

陪都过客

 

   当时从北平出来,我只带了几件单衣和夹衣,在战干团是军队供给,脱下灰布军棉袄去重庆,既没有被褥也没有棉衣,没办法只好恳求浙江同乡的罗队长帮忙,蒙他慈悲,给了我一套军用被褥才解决了“无衣”之忧。

    我们一行5人从西安坐火车到宝鸡,在那里搭军队的黄鱼车(是从四川向陕西运送军用物资后,空车回四川时司机揽客挣外快的军用卡车)翻过秦岭山脉人川。一路上观赏山水风光,非常悦目,比起北方光秃秃的穷山恶水可美丽多了。但路过险峻的十八盘秦岭主峰时可真让人心惊胆战。一路上看到诸葛亮上演“空城计”的西城,阆中公路旁的张飞柏、褒城的张良庙,还有剑门关,捏着一把

汗进入成都平原到达广元。

    在途中遇到一个军人模样的人,交谈中士家混熟了,到广元投宿,他要求和我们同件一家客栈。定好房间后,我和同伴们到街上吃饭去了,等回到客栈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再看我们的东西,唯独我的一个衣服包袱不见了。那是我的全部财产,真让我欲哭无泪。我因为年轻交了一笔学费,幸亏钞票放在身上没有丢失。

   到了成都,体验了天府之国的富庶,那里的东西又便宜又好吃,桔子又大又甜,我想这里的老百姓真幸福。

到了重庆,中组部就在上清寺与两路口之间的巴县中学的旧址内。重庆号称“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在下面一片起伏的坡地上散布着用竹片和砖木盖起的平房,偶尔有一两间二层小楼,那就是办公地点。他们把我们安置在离大门不远的废弃的游泳池内的竹木房间内居住。墙上可以看到一滴滴由潮气凝结而成的水珠,其潮湿程度可想而知。中组部内分普通党务处、军队党务处和战地党务处。战地党务处下设秘书科、组织科、调查科、交通科和资料室。我们几个人就被分配到战地党务处实习,我和刘大超、高筠被分到资料室。我的工作是把从战地搜集来的情报整理成一本叫《伪满概况》的小册子,另外就是收听日本的电台广播和监听日方的电报信号。我每天都能听到日本大本营发布的战报。在与美国电台广播的消息比较后,我发觉日本国民真是完全被他们的军部蒙骗了。

4年前,重庆由于日军的空袭有几万人死于非命。我在重庆的时候日本飞机并没有来过几次,我只听到过3次空袭警报,进过一次防空洞。

    在重庆我一共有两次受到朱家骅的接见。一次是刚到中组部的时候,他勉励我们要好好实习熟悉业务,为党国效劳。再一次就是临离开中组部时向他告别,他也是亲切地祝我们一路平安、工作顺利。朱家骅给我的印象是一个很有学者风度的人,淡叶文雅,衣着讲究,具有高贵的绅士气质。他是留德的学生,在国民党政府内历任浙江省政府主席,代行总统职务、中央研究院院长及交通、教育等部部长。党内担任过秘书长、组织部长。他想在党内树立自己的派系,与陈立夫、陈果夫关系紧张。1944年,5月朱从中组部下台,又换上陈立夫任中组部长,朱系人马当然将被驱逐,所以朱就立刻任派我们到敌区工作,但朱已卸任,无权再向国民党中央提请任命我们这批人担任省党委委员以上的职务,因为那需要中执会讨论通过。所以我只好以科长任用了。塞翁失马,这对我以后的命运反倒是“福”了。

    组部按说是国民党的中枢所在,是很机密的地方。但是我发现大门口既无卫兵站岗,出人也很自由。因为重庆市区是丘陵起伏,没有平地,根本无法建造围墙。战地党务处的小楼门口也无门卫。与敌占区联络的电台就在楼内,我们晚上自由地出入,也从无人过问,要是敌特和共党想进来是非常容易的。尤其隔壁就是中央宣传部差不多每晚都放映美国的最新大片,来看的人很多,也经常从中组部内穿行,当时我也不觉得奇怪。可是现在想起来,国民党的保卫工作和情报工作真比共产党差远了,因为我在资料室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价值的情报。

    不过有一件我感到意外的事,就是蒋介石检阅军队时,虽然看似戒备不严,实际上防范是严密的。当时马路对面是排列的军队,马路这边就是围观的老百姓,并不是组织来的,与他的检阅车的距离不过十来米。但是我站在人群中静等他通过时,忽然旁边有一个人轻声对我说:“请你把手从裤袋里拿出来。 ”我回过头看了看他,是一个30多岁的公务员模样的人。我立刻明白这个人一定是保卫人员,就顺从地把手拿了出来。可见虽然看似外松,其实还是内紧的。

    在重庆我的工资待遇是按最低级职员的标准付的,当时不按法币计算,而是按几担米来计算。超过25岁的人可以加5斗米的津贴。那年我22岁,不够享受五斗米的年龄标准,所以我为了多领五斗米,从此虚报年长了3岁。一直到全国解放我都是虚长3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年纪太小会被人看不起。

    食堂的饭菜很丰富,我忘了工资每月是几担米了,反正我的上-资用不完,除了买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外还有节余。在重庆的积蓄加上在西安领到的活动经费,我在西安金店买了将近一两黄金的首饰,藏在皮鞋鞋底的夹层内,随我一步一步走回张家口,交到母亲手中,到现在还有一些没有卖掉呢。

    在国民党我到过中枢的中央组织部,在共产党我在国家公安部直辖的新生公学受到审查改造,20世纪中国政坛上风云两党的中央都有我的名字了。虽然身份不同,待遇不同,但是也不虚此生了。我可以骄傲地告诉人们,我见过蒋介石,也见过毛泽东(虽然都是远远地望见)。人们会说:你真幸运啊,我会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真倒霉罢了。

    1944年元旦,在重庆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典礼。我站在所居住的上清寺的中组部门前的大街上,观看中央军的部队列队接受蒋介石委员长的检阅。马路的这边一侧有很多的民众站在那里观看,相距很近。不一会儿,蒋介石坐着一辆敞篷汽车在我们面前缓缓地驰过。我看到他穿着军装,很瘦,但是目光炯炯,显得非常威严。他不住地频频向军队回礼致意。

1949年的101日,中华人民共国的开国典礼上,毛泽东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检检阅游行队伍的时候,我作为华北人民革命大学的一员在城楼下通过,远望毛泽东的身影,我感到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短短5年的时间,我从国民党的忠实信徒变成了共产党的追随者,两位掌握着中国民众命运的领袖我都亲眼见到了。对我而言,这到底是福呢还是祸呢?

 

潜回沦陷区

 

1944年春天,由于一位北平交通站的交通员暴露。被日本宪兵队逮捕,导致华北及东北的部分国民党党务地下组织被破坏。很多地下党务人员遭到逮捕。幸而察哈尔省党部并未受到牵连,所以我可以按计划前去报到。

 

日寇宣传画:中国政府军你们投降吧!

 

    我于6月份离开重庆,来到西安。到西安后,立刻和西安交通中心站

取得联系,听他们介绍了敌区的最近情况。

    该年4月份,由于日军的中原作战,洛阳沦陷,以前通向沦陷区的交通线已经被破坏,不能使用。新的交通线一是改由山西省和陕西省的省界沿黄河北上,到第二战区的秋林,在那里渡过一黄河,再经吉县、永和到达孝义,再与孝义交通站联系,山池们安排通过封锁线进入敌区,然后经同蒲铁路潜人北平。

    我在西安领到活动经费,商定了今后的联洛密码。我得到化名为:“王维华”的一张良民证,并取得与北平的察哈尔省党部的联络方法,还将活动经费用中央银行法币购买了黄金随身携带,我们同行的有辽宁省党部的3个人,还有一个察哈尔省人,就是同我们一起在重庆实习的那个人。他出发前突然找借口表示不回沦陷区了,是个逃兵。其实后来我知道同学中有不少人都找借口、找关系留在了后方,因为到敌后工作的确是将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的危险生意,能躲还是想躲的。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恐俱,也许那时我只有21岁,初生牛犊不怕虎,还不太成熟的缘故吧。随着年龄的增长,人思考问题的方法也常常会改变。一些现在快退休的过去的老革命活动家,从原来的清正廉洁到最后受贿被少判刑,就是改变的例子吧。

    走了10天左右到了孝义,和交通站的人员会面后,我首先详细地了解了当地的情况,尤其是对预定乘坐火车的义棠镇的情况问得特别详细。第二天我雇了一辆马车,在离孝义10公里的地方通过封锁线。那时我感觉有点紧张,但是马车夫只向关卡的几个皇协军打了个招呼,他们连问都没问就让我们通过了。很明显,双方在暗地里都是有默契的。当晚我就住在义棠镇的张三车店。这个车店的掌柜也是国民党的人,我又从他那里把情况详细地问了一遍。听说当夜12有开往太原的火车,11点左右,我和另外3个商人模样的人走上铁路向车站走去,其中有一个姓冯的天津商人是和我同一辆马车从孝义过来的走了没多远,突然前方有人用日语问话:“站住!是什么人?”几个日本守备队的士兵走过来,端着刺刀对着我们。那3个商人吓得不知所措,我立刻用日语回答:“我是太原日本商社的雇员,因为和这里的王警察官有事情,才来到这里。不凑巧王警察官出差了,所以没有见到,现在我要回太原去。”日本人听了我不慌不忙的回答,再没有说什么,就让我们过去了。因为我事先对这里的情况和伪警察的情况作了调查,所以能做出这样的应对。夜间12点左右,在义棠车站将要上火车时,那个天津商人忽然在远处喊我“王同志!王同志!”吓的我一身冷汗混入人群避开了他。

天亮后到达榆次,换乘去北平的火车,那时是两个火车站,途中路过日军守备队门前,下了人力车鞠一躬后再前进,中午前我平安地坐上了火车,向北平出发了。

 

被日本警察逮捕

 

到了北平,我在西河沿找了家旅馆住下。第二天,按规定的联方法找到崇文门外花市二条,往一家客店的信箱里投放进用药写的一封信。

两天之后,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就来找我了。用暗号确认了相互的身份之后,对方告诉我,明天上午10点钟,在太庙南门内的一个亭子里和主任委员贾维榘见面。他自我介绍是省委委员,姓武。

    第二天。我按约定时间到了太庙内那个亭子里。昨天来过的那个男人看见就只有我一个人,周围也没有情况,他打了一个手势,于是一个身材比较矮的中年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过来。他先对我说:“对不起,因为是敌区,所以我必须谨慎防备。”相互自我介绍以后,他向我介绍了张家口方面的有关情况,同时布置了发展组织和搜集情报两项任务。因为是单线指挥,其他的问题我也没敢问,自己的联系地点也没有告诉他。双方约定,以后还用现在的联络方法进行联系。但是他告诉我省党部的科长名额已经占满,让我先到张家口展开工作,职位可以稍后调整。

    我对姐夫说,这两年我在河南省洛阳国民党的一个大学里读书。因为洛阳打仗,大学就撤退到西安去了。我非常想家,就没有跟随大学撤退,因此回到张家口来了。向他们我一句真话也没有说。

    这两年间,二姐夫的工作变动也很大,他已经不在蒙疆政府内工作了,先转到一个叫土药组合的单位,那是专门作鸦片统购统销的回策会社,后来又转到一个叫做松叶组的日本商社里去了。这个商社和日本军部有关系,在蒙疆地区有煤矿、纺织、肥料、建筑等十几个子公司。但这只是表面上的生意,主要的生意是偷运鸦片,经过上海向德国走私。在我回去的前一年,由于军部上层的矛盾和磨擦,偷运鸦片的事被揭发,松叶老板成了军部的替罪羊被投进监狱。他把公司托付给一个鹿儿岛出身的叫冈崎日出士的好友管理。二姐夫当时是冈崎的助手。

    我在这个工厂住了半个月左右,二姐夫通知我,大概已没什么问题,可以回家了。我就回到堡子里锦全兴巷四号的二姐家中。

    虽然我心里还是不踏实,但是我相信姐夫在张家口的社会关系很广,总不至于被抓起来吧,所以就跟他回家了。可是就在两天后的傍晚,院子里突然进来十几个握着手枪的便衣警察,一瞬间我就想到:“完了!”,其中有一个中国人问:“你是方政吗?’,我点了点头,于是立刻被逮捕了。便衣警察给我戴上手铐,我被押上警车,带到警察局。姐夫也同时被带到警察局,但是没戴手铐,也没有被逮捕。到警察局以后,对我身上作了仔细的检查,把所有的物品全部没收,然后把我押进一个面积只有4平方米左右的单人牢房。牢房里铺着地板,三面是水泥墙壁,后墙有一个30公分四方的小窗,上面嵌着粗粗的铁条,可以透进光线,正面是用粗铁条铸成的铁栅,下端有一扇小门供犯人出人。牢房内除了一个便桶以外什么也没有。听说姐夫被带到办公室以后,警察局的头头进行讯问之后就把

他放回家了。

    后来我才知道,二姐家的邻居中有一个姓张的警察局的特高科便衣警察,平时就和二姐一家关系不好。他听说我回来了的消息之后,就报告了警察局,将我逮捕了。1948年张家口解放后,他被共产党政府抓住枪毙了,当然不是因为告发我的事情。

    进人单人牢房以后,我就反复考虑怎样回答日本人的讯问。因为我从后方刚刚回到张家口,他们不可能抓到我的任何把柄,我只要按照对姐夫说过的那样回答,日本人就没有任何证据,于是我决定就一直这样回答下去。第二天,在审讯室里,日本人的特高科长对我进行第一次审问,我就按我事先准备的口供回答。因为对方是通过翻译向我审问,所以我就有充分的时间考虑怎么回答。对方主要问我在国民党统治区干了些什么,为什么想回来,国民党有没有给我布置任务,并且反复地不停地向我追问。我就按我自己编的回答我只是在洛阳读书,别的什么也没有说,同时我还表示自己是一个不孝的儿子,给家里带来了麻烦,非常后悔。到洛阳去是受到同学蒙蔽的。这时对方终于变脸了,打了我很多耳光。我也记不得他打了几下,只是感到有些头晕。从进来开始,我就预料会遭到拷打,所以早有思想准备,一直坚持着,按自己编的话回答。

    过了两三天,又把我带到审讯室,这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日本宪兵队的一个军曹(中士)。这个人眼露凶光,一看就叫人有些心惊肉跳。后来,我知道他的名字叫秋山。看到这个人之后,我立刻意识到今天恐怕很难逃皮肉之苦了。不出所料,他照例问了一些以前问过的问题之后,从嘴里喷出“混蛋”、“畜生”之类的脏话,然后先是用手打我的脸颊和脑袋。接着,他给旁边的人做了个手势,他们就把我绑在一条木制的长凳上,让我不能动弹,然后用胶皮管往我的嘴和鼻子里灌凉水。我的头悬在木凳外面向下垂着,这样水就像冲进心脏和肺部那样特别痛苦。我不能忍受,就哇哇大叫。以前就听说过日本人的“灌凉水”特别可怕,不料今天亲身体验到了。我想,对日本人的严刑拷问忍受不了而招供的人肯定不少吧。这个时候,我一边忍受着痛苦,一边考虑着:我倘若背叛了北平的同志而招供的话,他们肯定会像我一样被逮捕。将来被中国政府知道了,我不但是一个叛徒,还是民族的败类,让子孙也在社会上抬不起头来,所以我至死也不能招供。同时我想,他们手里绝没有证据。就这样我一边想着一边强忍着痛苦,一句实话也没有说。

    审问进行了3个小时左右,我的衣服被水浇得全都湿透了,脸也肿了,身体上有多处伤痕问到独间牢房之后,有两三天疼得动也不能动了。

    这期间,姐夫在外面通过各方面的社会关系想方设法营救我,特别是恳求与军部有关系的松叶组的冈崎帮忙。可能是他的关系起到了作用,严刑拷打就遭到一次,以后的审问顶多也就是挨了几个嘴巴而已:我想,主要原因是他们没有掌握我是国民党地下工作员的证据吧。

    我被逮捕之后一个星期左右,就允许家里给送牢饭了。拘留所的牢饭很差,一顿只给两个高梁面小窝头和一小块腌萝卜、一杯开水。

    为了便于监视,独间牢房面对着走廊的一面全是铁制的栅栏,因此就可以和两面的单间牢房的人说话。我左边的单间牢房是一个50岁左右的北京人,是由于贩运鸦片的嫌疑被抓进来的,据他说己经关了一年多了。右边一间是一个30岁左右的俄罗斯女人,据她说,她在哈尔滨和北平都住过,大概是个“白俄”,到张家口不久就被逮捕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捕的,已经关了有半年多了。后来听说就在张家口解放前夕,这两个人都被宪兵枪杀了。

    那个俄国妇人每次审问都被拷打得非常厉害,回到牢房的时候自己已经不能走路,一边呻吟着一边被人拖着扔到囚室里。

    可笑的是,每次家里给我送吃的东西的时候,她肯定在旁边的房间里叫我:“大哥,给我点吧!大哥,我爱你!”我听了之后,不禁好笑,就把自己不爱吃的高梁面窝头从铁栅栏递给她。听她说,她是从事陪酒、按摩之类异性服务的,但是日本宪兵却怀疑她是苏联间谍。

    我被关的这排囚室位于最里边,都是单人间,大概是专为有政治犯嫌疑的人而准备的。一排有十间左右,只关了我们3个人,其他一些小偷、强盗、经济犯都关在前面的大囚室里。像我这样有国民党和共产党嫌疑的犯人,本来应该由日军宪兵队管辖的。之所以没送宪兵队,我想原因之一可能因为我的案子是警察局的特务检举抓捕的,所以就由警察局来审讯了,因为这也关系到他们的政绩。原因之二可能由于二姐夫在外边疏通,所以当局也留了一点情面,没有把我移送到宪兵队,如果到宪兵队的话恐怕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在囚室我几乎整天都能够听到从审讯室传来嫌疑犯挨打时的惨叫声,鬼哭狼嚎,使人心惊肉跳。有时从后墙的小窗户也可以望见在院子里对犯人行刑的情景,吊打、灌凉水等等,这也许是他们故意让其他犯人看的,使人在心理上受到很大的刺激,精神已经濒于崩溃的边缘,就像要从悬崖跌进深渊的那种心情。

    以后我又被审讯了几次,已经记不清了。审问的内容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拷打的程度已经慢慢缓和下来。大概他们一直在调查我的情况,搜集证据。但是正如我所想的,我到敌后不到十几天就被逮捕了,哪会有什么证据,是他们把我抓得太快了。

    我现在回想起来也很奇怪,在关押期间我的确没有怎么害怕。因为我深信他们没有找到我的身份证据,并且我深信二姐夫一定能把我救出去的。在挨打、受刑的时候我咬着牙挺住了。那年我只有21岁,只有爱国思想主导着我,年轻使我的想法没有那么复杂,没有个人问题可牵挂,所以就那样挺过来了。但是我绝没有像电影中描写的共产党员那样大义凛然、横眉冷对的气慨。在审讯中我说我很不孝,不应该抛下父母离家出走,去抗战区是不对的。以此来博取他们的原谅。这样说是对是错,我现在也不想再去评说。不过我回顾过去再审视自己的一生,我断定自己是一个懦弱的人。解放后,面对共产党对我的审查时,我毫无气节地把自己的一切都坦白了。从共产党来说我是觉悟了,从国民党来说我是背叛了,应该从那一方面来说呢?谁又说得清。如果日本人再向我加重施刑,进行电刑、火刑的话,也许那时就坚持不住,当时就招供了。那样的话我的人生轨迹又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两个月以后的某一天上午,和每一次一样,我被从牢房里叫出去。这次没有去审讯室,而是把我领到了一间办公室。便衣警察什么也没有说,向站在旁边的一个男人打了一个招呼。那个男人叫我坐在椅子上,将一块白布围在我的脖子上,给我理发了。我感觉很奇怪,开始担心今天会遇到什么情况,心里在不住地跳着。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是否影响了姐夫。今天异常况是凶是吉?我在不断地猜测着。

    理完发以后,又把我领到另外一间办公室,姐夫在那里等着我。看到他之后,我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在那里听了科长的训示,我被释放了。

    听姐夫告诉我,各方面奔走的结果,最后由冈崎担保,由松叶组接收我,监视居住。从此我被雇用为松叶组的事务员,要是离开张家口,一定要通过冈崎向警察局领取许可证,也就是被当作“要注意者”(控制对象)了。

此后的一年左右时间中,我开始以两张面孔生活了。

 

抗战时期的宣传画

 

告别亡国奴

 

抗日战争胜利前夜

 

    那时的松叶组是一家投资公司,管理机构称为“松叶总务室”,冈崎的职务就是“总务”,设在张家口西关街17号。公司下面管理十几个子公司,有下花园煤矿、大同老史沟煤矿、高田纺织、蒙疆兽骨化工等。总务室的职员只有5个人,两个男职员和两个女职员都是日本人。男职员是事务人员,女职员一个是事务人员,另一个负责生活和庶务。中国人有一对厨师夫妇和一个人力车夫,还有我。

冈崎是单身来中国,家属没有同来。

    公司的家属宿舍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两家日本家属。一家是办公室的主管高冈夫妇和一个叫桃子的5岁小女孩,还有一家是松叶老板的小妾和她的姐姐。

    我的工作是整理文件、记账和做月末的结算表。我在国民高等学校读书的时候念的就是商科,所以工作上一点没有感觉到困难。

早晨七点以前我到公司,早餐和午餐就和冈崎他们一同进餐,吃的全部是日本料理。有时晚餐也在那里吃,吃完就跟冈崎学下围棋。他从不问我来松叶组以前的事情,也不对我讲什么大道理,对我非常和善,发怒的情况一次也没有。我和他年龄相差有30多岁,他的确对我很好也很信任我,到银行处理大笔款项都交我办理,尤其在日本男职员被征人伍后,总务室的工作差不多都交我处理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却喂养着我这头隐藏着牙齿的“狼"。现在想起来感觉很对不起他。

 

侵华日军的宣传画

 

    我除了一副公司职员的面孔以外,还有另一副隐藏的面孔。作为国民党的地下工作人员,我被释放后一个月就开始行动了。我姐夫有一个侄子,是和我同龄的青年,以前我们关系就很好,是一个抱有很强爱国心的青年。经过几次长谈,我决定想把他吸收进国民党。不久之后,他又给我介绍了一位他的挚友、在蒙疆报社担任编辑的叫王秀雄的年轻人。我对他进行了严格的审查之后,告诉了他我的真实身份。王是当地人,年龄比我小一岁,擅长文学,有很多作品在当地报纸杂志上发表,是当地文学青年中的中心人物。

    我和王秀雄第一次接头,是在张家口红灯区的妓院里。因为在地下工作中,最热闹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我对他说,我已经被日本警察监视起来了,所以今后的工作就希望以他为中心来开展。对我的想法,他没有表示反对。这时二姐夫的侄子已到北平去念大学了。

    我与察哈尔省党部的联系从进人张家口之后就断了,我想应该立刻向省党部报告。因此,我把我的现状和将来的活动计划,用药水写成文字,加上最近收集到的情报,叫王秀雄送往北平。我一再告诉他,千万不要把我们的住址和工作单位泄露给对方。今后的联系方式,还是采取由这边单向向对方传送的方法。为了自身的安全,这样做是铁的纪律。

    3天之后,王秀雄平安地从北平回来了。主任委员贾维渠听到这方面的情况后,同意了我的想法,把若干经费叫王带回,并且说了一些鼓励的话。

    不久,某一天晚上,在我的住所,举行了王秀雄他们2人的入党仪式。他们二人举起右手,跟随我朗读人党誓词。看着他们脸上严肃认真的表情,一种神圣的感情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现在回想起来,这给他们两人以后的人生带来了多么大的影响啊。在60年代的政治风暴中,其中一个人在审查的途中病逝了,还有一个人在监禁当中自杀未遂,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对我来说,这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但是把其他青年卷人政治斗争漩涡之中,我是做了多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啊。

    由于王秀雄他们的努力,地下党组织已经扩大到10人。第二个月,我又让秀雄去北平,联系和报告情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取得联系,我心里非常疑惑。不过我没有向对方透露过我的联系地址,所以我基本上是放心的。以后我才知道,由于中央组织部长的更迭,各省党部也进行了人事变动。陈系的主任委员到任,原任的主任委员不知道我的联系方法,他只告诉继任者,在张家口有这么一个工作员而已。因此,一直到抗战胜利,我和省党部在完全断绝联系的情况下,完全只能由自己审时度势采取行动。

    在松叶组的工作和以前一样做着,冈崎好像对我没有任何疑心。进人1945年之后,日本的败象日益显露,日本人脸上忧虑的表情比以前更明显了。在那时,公司最年轻的一个叫藤井的职员,已经接到“赤纸”(应征人伍的通知书)被送往前线。还有一个叫高冈的,40岁左右,好像因为有病才没被征调入伍。但他跟我说:“他们让我去,我也只有去。”

    八一五抗战胜利前夕,日本的败象已经日益明显。松叶组总务室内,虽然表面上还维持着平静的气氛,但在日本人的脸上已显著地流露着不安和沮丧的神情。公司内只剩下冈崎总务、高冈主办和事务员堤光子及家政妇渡边4个人了。

    8月6,美国在广岛投下原子弹,8月7的报纸上登出美国在广岛投下第一颗原子弹的消息。日本人最初称它为“霹卡咚”。“霹卡”是闪亮,“咚”是巨响,就是说这种炸弹着地后,先是发出强烈的闪光,然后爆炸发出巨响。

    原子弹的威力对日本人的心理防线发生了巨大的影响,在这以前还天天在喊“一亿防守”的他们,一下就没有了信心,这从那天总务室吃早餐的情形就可以窥知一斑。3个日本人都默默地喝着大酱汤一言不发,不像平时那样有说有笑.我想,他们在我这个中国人面前都不愿说出内心的想法吧。

    8月8,苏联趁火打劫,对日宣战。苏军从西、北两个方向朝东北、内蒙推进,一下子就把张家日暴露成前线。驻华北的日军仓促应战,紧急动员后备兵源。于是像已经56岁的冈崎也被召编入伍,以轴重二等兵的身份到军队报到,是名副其实的老弱残兵。高冈也不例外。两个日本女人默默地为冈崎收拾行囊,当然也不用“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靴”,只是把贴身衣服整理在背囊中而已。不过当时公司的气氛,我在旁边看到的确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味道。两个日本女人都强忍着眼泪忙碌着。冈崎把二姐夫请来,把公司的事务托付给他。其实二姐夫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日本人败了,他们这些为日本人做事的人还不都是一群丧家之犬。我在公司当出纳,公司用款都是我去银行提取,开好支票,拿到冈崎那里去盖私章就可以了。记得当时公司里头还有很多现金,这时我对它已不大关心,因为我知道蒙疆银行的“骆驼票”即将成为废纸了。冈崎是轴重兵,就是运输兵,他自嘲地说:“我去牵着马拉大车,希望将来大车能把我的尸体拉回来。”他们已经知道日本人必败无疑了。

    冈崎走后的第二天,日军在狼窝沟一线布置防线,由“响兵团”奉命防守,掩护在张家日的日侨全体撤往北平。松叶组仅有的两名日本女人和高冈的妻于,女儿桃子也全部逃出了张家口。在张家口的车站广场,我看到黑压压的大片人群,都是妇女小孩和老年人,他们仅带着点随身物品,坐上敞篷火车只身逃往北平。除了逃命,他们一切都顾不上了。这些年在中国掠夺的财富,开设的商店,积蓄的家财,都化为灰烟,他们的大陆美梦彻底破灭了,而且还赔上了几百万青年的生命。为政者的失误,让子民遭受的苦难是无法估量的。

    日本人逃出张家口后,在北边掩护的日军也连夜撤退逃往华北。当地的百姓在日本人逃跑以后,把日本的公司、商店和住宅里剩下的东西统统抢走。大街上到处都有抱着棉被、抬着衣柜的人,非常热闹。在日本人撤退的时候,没有像有的地方那样向他们展开攻击或者谩骂的情况。我感到中国的老百姓真是忠厚善良,并没有乘机报复痛打落水狗。

    我在日军撤退之后,曾经和王秀雄到宪兵队的营房搜查,看看有没有有价值的资料,但是只看到到处是烧剩的纸灰,所有文件好像都销毁了。牢房里一个犯人也没有。只在一个桌子的抽屉里,发现一把南部式手枪,我把它拿回家。在离开张家口的时候,又把它扔了。

     我们每天都在密切注意时局的变化,考虑未来的对策。我要求同志们把报社、广播电台和工厂的机器都设法保护好,在国民接收的时候能完整地保存下来。

日本人撤退后,伪蒙疆政府也陷于瘫痪。一些为日本做事的汉奸纷纷出逃,二姐夫和二姐也决定于813日逃往北平。因为行李太多,我决定送他们前往。在火车上,我看到了很多衣冠楚楚的人惊惶不安的样子,他们大概都是与日本有关系的人吧。

 

重返张家口筹划接收

 

    当天晚上到达北平后,我们住在二姐夫的一位姓张的友人家中。第二天((8月14)早晨上街,无意中遇见党训班的一位同学,是北平市党部地下工作员老郭。他告诉我:日本已通过瑞士政府表示无条件投降了,北平人差不多都知道了。我听了非常高兴,立即决定马上回张家口,指导地下党的同志们作好国军回来前的各种准备工作:维持当地治安,保护公共财产免遭破坏,避免张家口被共产党接收……于是在14日深夜,我搭乘最后一班开往张家口的火车返回张家口。平时这班火车只需8个小时,第二天早晨7时就可以到达。可是这一次行程,却停停走走,中午在康庄停了很长的时间,一直到巧日傍晚才到了张家口站。后来我才知道,15日正午日本天皇裕仁发表战败讲话。在康庄车站停留的那一段时间,大概正是裕仁讲话的时间吧。

    傍晚到达张家口后,我立刻在西关街17号松叶组总务室的所在地与王秀雄晤面。此时所雇佣的当地人王姓厨师夫妇及人力车夫已经各自回家,王姓夫妇不知拿走了什么东西,人力车夫把他拉的一辆人力车接收了。日本人也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拿不走的围棋和部分衣物。我决定把此处作为省党部的办公地点。

    我和秀雄分析了当时的形势,认为日本投降后,张家口在短时间内恐怕要陷入一个真空时期,国军不会很快就来接受。最近的傅作义部远在河套地区,也不知道中央如何部署,倒是晋察冀边区的土八路距张家口很近,但我们不知道国共两党的谈判能否达成一致意见,这是最关键的。我和秀雄决定,还是在国军未能接收之前作好敌伪财产的保护工作防止被抢劫和破坏。要主动与伪军政当局联系,要求他们坚守原岗位,等候中央政府接收,以功赎罪。同时决定积极发展组织,吸收优秀分子参加。

    在此之前,经过秀雄的努力工作,已物色考察了一批他周围的年轻人和同事,虽然没有暴露身份,但是彼此已有默契。八一五后向他们说明真相后就立刻又聚集了十几位愿意参加的人。他们当中有蒙疆新闻社的记者、商业日报社的编辑、张家口放送局(电台)的播音员和技师、银行的科长和职员、伪政府弘报科(宣传科)的官员及公司的人员,其中以文化界的人员为主。

817,在西关街17号召开了会议,我给他们很多鼓励。大家决定:

    1、动员蒙疆新闻社和广播电台的工人保护好机器,以备国军接收;

    2、以国民党察哈尔省党部的名义起草《告张家口同胞书》文稿,在恰当时候发布;

    3、由我和何长志去说服伪政府官员及伪警察当局,要求他们守岗位,维持秩序,等待国军接收,不能让八路军进城;

    4、每个人都担负起宣传工作,向市民宣传国民党的主张;

    5、伺机由广播电台向重庆呼叫,报告张家口形势及我们的活动情况。

     第二天,我和何长志(他是北平辅仁大学毕业的公司职员有一位俄国血统的夫人)先后去见了伪政府政务院长鹤龄(想不起姓什么了)和姓阴的伪警察局长,向他们做说服工作。但他们都不肯表态,大概也有不相信我们的成分吧。看我一个20岁出头的毛头小伙,怎么能保证他们的身家性命呢。而且此时八路军已向张家口的周围集结,他们也在考虑自己的前途了。现在想来,我那时的举动也未免太天真了。

    在鹤龄处我遇见了一位伪蒙古军退役的少将,叫李海山,据说参加过一百灵庙战役。我和鹤龄谈话时,他就在旁边。听到我是国民党察哈尔省党部的人员后,就跟出来找到我,主动向我提出很多建议,并多次表示愿意帮我工作。没有几天,张家口就被八路军解放了,前些天参加我们活动的人都作鸟兽散了。想起此事,我心绪颇多。仔细想来,对他们以后的人生,我给他们造成了不少麻烦,这从以后的外调中就可以推测到。但是反过来讲,他们主观上的选择也是内因。原来替日本人做事的,看到日本政府投降、国民党要来了,就立刻另投主子,不久后又奔向共产党阵营,这是不折不扣的投机。在那个乱世,真正对信仰忠贞不渝的又能有几人呢?

    不久,苏蒙红军已经推进到张北坝上一线。日本的响兵团在狼窝沟一线阻击了几天,掩护4万侨民撤退之后,也循小路撤往北平,张家口就成了真空地带。但是苏军也并未向前推进占领张家口,很明显是想把张家口交给八路军。

    有一天我正在西关街17号院内,忽然听到天空中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只见两架黑色的飞机在头上低空盘旋向东而去,没过一分钟就传来几声轰隆隆的爆炸声,我立刻意识到飞机是在投弹轰炸了。不一会儿,我在街上就看到许多人抬着门板向红十字会方向运送伤员。躺在门板上的伤员鲜血淋漓,不住地呻吟。听说炸弹正扔在一条商业街上,死伤了不少人。日本人没有吃到苏联军队的炸弹,而中国人却被炸得血肉横飞,真是从何说起苏军应该早就知道日军已经撤出张家口了,还来对平民区进行无差别的轰炸,真的不知是什么居心。如果炸弹早投一分钟,我也成弹下之鬼了。

    8月22的白天,听说张家口周围山一上已出现八路军的侦察兵,大家都说八路军马上要进城了。我赶紧通知同志们先潜伏起来静等时机,同时赶到张家口广播电台去找那里的同志。我要求暂时先静观形势,如果情况需要,可以破坏电台的机器设备,不让八路军利用电台做宣传工具。他们表示可以伺机执行。

    结果他们是没有执行。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是帮了我一把。如

果执行了,镇反时我就不止判3年徒刑了。

    当天晚上,我和秀雄在西关街17号过夜。深夜听到桥东传来密集的枪声,我想肯定是八路军进城了。但是转念一想不应该有枪声,因为日军早已逃走,伪军也四散了,不会有人抵抗,可能是八路军在威慑性地鸣枪示警吧。

    第二天早晨到街上看不到多少八路军,只有少数穿着灰军服的人员。我想,我又成了地下工作人员了。

    松叶组在蒙疆的子公司解放后,各企业都陷于无人管理的局面。我把西关街17号内除家具以外的东西都转移出来,把高田商店除机器以外的棉纱、布匹也转移出来,找了一间民房,藏了起来。后来这些东西在国民党收复张家口后我再去寻找时,早已不知下落了。

    为了安全起见,我就不敢再住在家中,躲在上堡一家朋友的空房中居住,每天到街上去探听消息,和一些可靠的同志们商量今后的行动计划。

    在潜伏了二十几天后,我观察到八路军已在张家口作长期占领的态势,国民党不可能马上攻打过来。听说北平已有国民党人员从空路到达,我感到我孤身一人在张家口也不可能有什么作为,所以就决定先去北平与上级联系后再作打算。

    于是我回到堡子里的家中与父母告别。自八一五日本投降以来,父亲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后,非常高兴,以为自己的儿子有出息了,要做大官了,可以光宗耀祖了。父亲那年刚过60岁,由于过去生活不检点,又吸鸦片,身体已经非常不好。我告诉他们如果国民党不能接收张家口,我就设法把他们接到北平去。谁知当时一别,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他于46年春节后去世了。

    我向秀雄说了我去北平的目的,希望他继续留在张家口,做一些能做的工作,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换作商人打扮,坐火车到怀来下车,和几个商人翻山越岭,走小路到达河北的昌平县境内。当我走出山口看到了国民党的军队时,忽然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随即我在沙河车站搭上火车到了北平。

 

在北平察哈尔省党部

 

北平当时还没有恢复正常秩序,我也不知道察哈尔省党部在什么地方办公,而原来的联络地点可能早就作废了。不过我在报纸上看到有战干团活动的消息,我就循迹与他们联系。听说在珠市口商会有一个联系窗口,在那里他们告诉我,宣武门外南小街有一个察哈尔省党部的联系点。我在那里遇到的人正是1944年我从后方到北平时接头的那个姓武的省党部委员。我把这一年多的情况向他作了汇报,他也把省党部当时的情况向我作了介绍。原来贾维榘走后,陈立夫系就派了乔廷琦担任主任委员,一个姓秦的任书记长,组训科长姓丁,宣传科长陈石良是朱系党训班的同学。

过了几天,武让我与秦书记长见面。他听了我的汇报后很高兴,表示慰劳。我后来想,他们这些人长期躲在北平,根本没做什么工作,我的工作正好给他提供了表功的材料,他们可以向上峰邀功请赏了。

    但是他告诉我,党部的科长编制已满,没有空缺,我只能担任宣传科的干事。我想自己暂时也没有去处,就同意了。不久,他们把这一年的工资补给了我。

    北平当时天上飞来的、地下冒出来的国民党接收人员如雨后春笋,也不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就连西安战干团毕业同学会的人也在做接收工作,都是在浑水摸鱼,想在其中发一笔财。敌伪单位和人员也想找一个靠山,保护自己,就互相勾结,摇身一变,成了国民党单位。

    不知二姐夫通过什么关系,把公安街甲10号的房子变成了自己的家。那所房子就在现在的天安门广场,原邮政管理局的北侧,紧邻月盛斋酱肉铺,北侧就是原清朝的户部衙门,民国的财政总署,再北边就是北平公安局。这里本来不是住宅区,不知怎的那几间临街的房子就变成了日本人的住宅,日本人走后又成了二姐的家。后来大姐一家从怀来逃出,也住在这里。不久秀雄也从张家口逃到北平来了。

    察哈尔省党部在东城史家胡同接收一套宅子开始办公了,主任委员乔廷琦也从重庆飞来北平。但是整个察哈尔省都在八路军的占领下,根本无法工作,但是各县县党部的书记长都一个个在北平冒出来了。我知道他们都不在下面工作,而是躲在北平,所以发给重庆的情报不过是敌伪报纸上摘录下来的东西,根本没有他们搜集到的情报。能向中央表功的,除了我的活动,恐怕乏善可陈了。省党部宣传科向上级报告的内容,也都是鸡毛蒜皮,毫无价值。这两年,我在国民党中央组织部、省级党部都经历过了,亲身体验到了国民党的工作情况。和后来接触到共产党的工作作风相比较,的确不得不佩服后者。

宣传科长陈石良是河北文安县人不知为什么会派到察省,大概与贾维渠有关系吧。他一直到张家口第二次解放前才离开,到上海去了,此后就不知他的下落了。他在北平和张家口的住宅都是我替他解决的。

 

    到北平之后,姐夫告诉了我冈崎他们的情况。冈崎被征集入伍一个星期之后,因为日本投降,他就平安复员了,当时正留在北平等候回国的指示。

姐夫向他谈了我的情况,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冈崎住在市内的东四北大街一所原来是日本人商店的房子里,那天我和二姐夫一同去看他。见面以后,他只是尴尬地向我点头致意,嘴里喃喃地说着过去多有得罪的地方希望多多原谅等客套话。我理解他作为一个昨日还君临在我的头上颐指气使而今天却已俯首赔罪的战败者,肯定是没有适当的话可说,但是我虽然是以一个战胜者的身份,面对着一个替日本帝国主义服务的侵略者,我却对他个人仇恨不起来。是严词责备还是好言安慰,我自己也不知道了。这其中可能蕴藏着人性与理性的矛盾,从理性而言他是敌人我应该痛恨他,从人性而言是他把我从敌人的牢狱中保释了出来,而且收留了我,安排我在松叶组工作,使我能安全的潜伏下来,秘密展开工作,是我骗了他,因此我心里倒有些对不起他的歉疚之情。不过两国交战,各为其国,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上,我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一个爱国者的正义行动。但是,对他来说又是什么呢?他会怎么想的呢?当然,他当时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所以才那么做的;假如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话,恐怕一定不会那样做了吧。

    后来我又去看望过他几次,我对他说:“你要有什么困难的事情,不要客气,尽管对我说。”在那以后,我对他住的地方和生活费等等,都给了一些帮助。

    几个月之后,日本人被遣送回国。遣返之前,全邵集中到丰台的一个仓库里,我和姐夫去看望他们,给他们送行。那是一间很大的仓库,每一间大屋子里的水泥地上铺着被褥,有一上百名日本男女老小都拥挤着住在一起。松叶组的人也在那里,小姑娘高冈桃子也在其中,我带去了给他们的食品礼物,他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在他们面前,我怎么也产生不出那种胜利者的喜悦和得意之情,反而有一种轻微的悲悯的思绪掠过我的脑海。后来我听说,冈崎所乘坐的轮船因为触上水雷,在海上沉没了,不知是真是假。近几年我委托日本一个由从蒙疆撤退的日本侨民所组成的社会团体—“张家口之会”的成员替我查找冈崎等人的下落,但是没有消息,可能因年代久远,了解那个时代的人大多数已成故人了吧!

    在战乱的时代,更能看出人性的真面目。趁火打劫、敲诈骗财,这些平时不为人齿的勾当都露出来了。当年伪蒙疆政府在北平也有许多单位,他们拥有许多财产,都由日本人掌握着,中国人当然是不知道的。冈崎居然利用我的名义,让他们拿出几百元美金来,也送给我二百元美金和一把手枪。大姐夫在怀来县政府任科长,他也把日本人从怀来开出来的一辆载重汽车“接收”了。

有一天,省党部来人举报,说有一名共产党干部从张家口到了北平,住在某处,党部命令我去宪兵十九团联系抓捕(察哈尔省的人一般都比较内向,不愿意作公关工作,后来到辅导处也是如此,一般公关工作都派我去)。我和线人及宪兵到了那里时,那人已经不在了。幸亏那人没有出现,抓捕失败,镇反时我也少了一项大罪。此外我在省党部就没做过什么了。

 

在失学失业青年辅导处

 

    1945年冬天,任国民党教育部长的朱家骅为了安排他的从党务系统退下来的部下,成立了“失学失业青年辅导委员扩,主任委员就是原中组部战地党务处处长甘家馨。辅导委员会在各省设辅导处,贾维集被任命为热察绥辅导处主任。在搭班子时他想到了我,问我愿不愿意过去。我想在省党部我始终是一个异己分子,恐怕没有出路,于是就决定过去,贾任命我担任了辅导处的业务股长。辅导处下设总务股和业务股,总务股长毛焕清,北大毕业,是贾的旧交,抗战时期他没有去后方也没有替敌伪工作,为人尚属正直。后来察哈尔省被国民党收复后,他当了琢鹿县长,娶了夫人,解放后被共产党镇压了。他走错了一步送掉了性命。

    我到辅导处后就与毛焕清到南口去筹办中学进修班。辅导处是与共产党争夺青年的机构,不能立刻辅导就业的,就先把他们收容在中学进修班读书,灌输反共思想。

    南口是当时国共内战的前线,过了八达岭就是解放区了。当地驻军第1694师是胡宗南的嫡系部队,军官中浙江人很多,多数是胡宗南为中央军校七分校从浙江招收来的浙江青年,经培训后分配在他的部队中服役,现在都已是骨干。我很快就认识了师长,并和副官处的吴副官搞好了关系。在他的协助下,先找到一所庙宇做校舍。我嫌太小,他请示师长后,决定在郊外的旧日本军营、现94师兵营内辟出一个区域做校舍。

    有了校舍,就开始在北平招生,很快就招到200多名字生。他们大多是从察哈尔省逃出来的富家子女,也有一部分是流落在北平的察省籍的学生。还有一些是通过关系来避难的年轻人,他们有的年龄比我还要大,根本不像学生。进修班供食宿服装,目的是不让他们再回到解放区投奔共产党。

    秀雄到北平后,我就把他介绍给贾维榘。但是辅导处内安插的都是他的亲戚、老乡,是一些只拿钱不会干活的乡下人。我没有办法,只好让秀雄先到进修班过渡,伺机给他介绍工作。

    进修班的主任张家骐是朱系大学党训班出来的,山西闻喜人,西北联大毕业,为人很正直,我们也合作得很好。我还兼任公民教员,在南口住的日子里也和很多兵营里的军官熟识了,常常和他们骑骑马、打打靶。

    南口中学进修班并不是一所正规的中学,虽然所开课程也是普通中学的学科,但是军事化管理,灌输三民主义理念进行反共教育,每天早晚点名也唱岳飞的《满江红》和黄埔校歌。在学习上是虚有其名,学生的心思并不在于此,学校也并不想培养他们成才。辅导处主任的心思是多报一些学生名额,多领一些经费以饱私囊。所以主任向上级究竟报了多少学生人数,连我这个业务股长都不让知道。

    6个月的学习期快结束了,我就为学生们的出路而忙碌起来。但是内战越来越激烈,就业辅导也很难,唯一欢迎学生的单位就是需要兵源的军队。我把很多学生介绍到94师谍报队和宪兵学校以及青年军209师,这成了我后来被判刑的第一大罪状。

    我和秀雄于8月份启程去热河朝阳。那时所有国军乘火都免费,我和秀雄也各穿一身军服上车,关防通行证上写着“中校主任”、“少校教官”的字样,冒充军官。当时的国民党政府的确乱得一塌糊涂。国民党政府每一个单位成立时,都在报纸上登公告启用关防,我这样一个黑单位也在东北日报上登了大幅公告,下面署上主任方政的大名诏告天下,包装自己。

    到了朝阳我们就开始招生,很快招进了从初一到高一4个班的学生,这其中包括了秀雄后来的妻子雅琴和我现在的老伴雅贞。

    进修班说是学校,其实教学质量非常低。虽然教师都是从北平聘来的,但也不知道张继颜从哪里搜罗来这些老师有的根本不会教书。一个当过洋行职员的英文老师,学生说他一个月才教单词 a book。当然进修班也不是传授知识为目的的地方,只是一处收容所而已。

    大姐又搬回锦州,大姐夫也回到铁路局工作了。我常去看他们还为学校的事去了几次沈阳,见到了许多西安战干团的同学,也见到了新民学院的同学。他们都很风光都是接收大员。战干团特科一总队的指导员徐熙农当了沈阳市政府秘书长,在他手下有许多同学都身居要职。张兴群在东北警校担任了要职。新民学从华北回到东北,也算是从后方来的,有些人担任了厂长等职务。这一时期真是群丑粉墨登场、当神仙不知真人的时代。

    我对我的工作和境况并不满意,但是因为没有后台,同时也不善于官场逢迎、溜须拍马那一套所以得不到上司的赏识。但我暂时又没有好的出路,只得混日子,得过且过,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了。

    在沈阳又看到日本人穷途落魄的景象。在东北的几十万日本人很多都逃难到沈阳,以女人和老幼居多。他们在沈阳生活困难,有很多年青女人就操起了卖笑生涯,在酒吧里当女侍,在宾馆作暗娼。同学请我到酒吧去消遣,我看到里面的客人大多是穿军装从后方飞来的军人,一面喝酒一面搂着日本女人调笑。这和在电影中看到的日军调笑中国女人的画面一模一样,但是角色换了。后来在酒吧的另一侧发生了争吵,一群空军模样的人与另一群人为了争一个日本女侍竟然拔出了手枪。这些场面在一年之前谁又能想到呢?

    我在家住了一段日子,谈了谈别后的情况,到西郊外西沙河暂庴的父亲的灵前祭拜了一番,不久我又回到热河去了。

    不久辅导处收到从南京拨下的一笔经费,是救济失学失业青年的救济款,贾维榘让我在热河发放。这是一件肥差,可能是对我的一点补偿吧。他在辅导处是权、钱一起抓,多报学生名额吃空头不在话下。

    我请秀雄与我同行,帮我做一些事务工作。到一个地方后先找当地教育部门,请他们协助,然后张贴布告、发放赈款。只要有材料能证明他是当地的失学、失业青年,就可以领到一笔救济金,完全是一_笔糊涂账。我们只在承德、赤峰、朝阳3个地方进行发放,其他地方因为治安没有保障,我也没敢去。由承德转道北京去赤峰时,还带了一件布匹(20)顺便跑了一次单帮,反正穿军服坐火车不花钱。路过锦州没忘记给外甥也发了一笔救济金。到赤峰后给在那里等待收复林西县后任警察局分局长和督察的原进修班的学生也发了,他们是原进修班教官连正武升任林西县警察局长后带去的喽罗。在赤峰还看见了在那里当酱园经理的柯表叔,浙商的足迹真是无所不在。

    经过20多天的奔波,我们的工作结束了。还剩下价值200银元的款子没有发完,我也没有上交,造了些表格就应付过去了。这是我不聪明的地方,我没有给贾维榘分肥,他肯定不满,所以炒了我的鱿鱼。不义之财不是好来的也不会好去。我用这200块银元在锦州与别人合伙投资开了一家餐馆,我仅去吃过一顿饭,在锦州解放前就亏损倒闭了,我连一只碗也没有拿回来。回想起来,我在胜利后也是一个贪官,一个见利忘义的人。当时的风气就是如此,以现在我也能理解腐败分子的心态。

    东北的战事越来越激烈,国军节节败退,朝阳危急,进修班全部撤退到锦州,旋即锦州解放,我也回到张家口。辅导处已没有我的位子,贾维榘让我到宣化进修班先教书,班主任是他的妻舅。到了学期结束,他不再聘我,我就失业了。后来贾维榘选上了立法委员,新任辅导处主任由察盟师范姓侯的校长兼任。

    我无事可做,到北平去找同学、朋友谋职,也没有结果,就与朝阳进修班的一个学生、逃到关里住在我家的刘冠军联手跑单帮,从北平往张家口贩卖纸烟做生意。我有时也参加贩运,穿上军服不用车费,每次带上两大皮箱纸烟,一次也能赚不少钱,维持生活没有问题,但是心情十分低落。抗战的结果,不但没有飞黄腾达,反倒与一般底层平民一起跑起单帮,真是丢人又无奈。

    后来,经秀雄介绍,聘我到新成立的民营报纸《察哈尔日报》担任主任。说是采访主任,手底下也只有一个记者,他跑经济,我跑政府。对这个工作我是很喜欢的,因为具有挑战性,能接触很多各阶层的人,听到很多小道消息、内幕情况,连政府的首长也另眼相看。如果对他不满,就在新闻中造些不利于他的消息。

有一次联合国救济总署的一位美国主管来张家口视察,市政府设宴招待,却没有给记者安排席位。各报记者非常反感。大家一商量,第二天各家报纸就登出一条“据传本市市长有可能去职”的消息,让那位市长哭笑不得。

 

 惶惶丧家犬

 

风雨飘摇中决定去留

 

    1948年的冬季,中国的历史处在巨大的变幻之中,谁都知道中国将要发生巨大的变化,但是变成什么样子,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冲击或受益,谁也说不清楚。但肯定的是,有一部分人兴高采烈,企盼这一天早日到来;另一部分人忐忑不安,担心遭到灭顶之灾;还有一部分人自觉自己只是一个平头百姓,无财无势,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抱着随遇而安的态度。

    我从1947年开始就感到时局不妙,国民党在军事、经济等方面都呈现颓势,国民对国民党已经不抱希望。未来很令人担忧,但是又没有办法。我已经登上国民党这条千疮百孔的大船,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四周是汪洋大海,跳下去也是淹死无疑,所以只有抱着侥幸的心理,企盼国民党也许能起死回生、重振雄风吧。

    我在重庆时就读过肖洛霍夫的小说《静静的顿河》。苏联十月革命胜利后与白俄的惨烈的内战和镇压,惨不忍睹,小说男主人公葛利高最后走向万劫不复之路。他的经历和命运也许就会影射到我的身上,我担心自己的命运恐怕也会如此。历史告诉我们,改朝换代后胜者对败者从来不心慈手软的。秦军坑赵卒四十万,扬州屠城三日,都史有记载。何去何从,是到了最后选择的时候了。

    华北的局势越来越紧张,解放车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天津、张家口相继陷落,张兴群也逃到北平,国民党大员与有钱的人开始南逃。辅导处主任赵铁寒也准备逃往上海,发给下属一笔遣散费,就乘飞机走了,辅导处就算解散了。我与一些同学同事商量该怎么办,有人表示想经青岛去上海,有人表示自己拖家带口实在无法一走了之,个个都是愁眉不展,正如形容词所说的惶惶如“丧家之犬”。他们的结果如何,因以后失去了联系,全都不知究竟。那些逃到台湾的人,虽然背井离乡,妻离子散,但他们是最幸运的。几十年后回到大陆,也许还会受到台办的欢迎呢。即使现在,如果马英九同意两岸统一,国家副主席的位子应该会不吝给他的,而那些蒋三代也会弄个政协委员当当吧。

    像我这样留在大陆的,恐怕无一幸免。有血债的肯定是命丧刑场,官职较大的坐个一二十年大牢也是肯定的,并且大多数也会遇到妻子离婚他嫁、子女划清界限的命运。除非官大如李宗仁、傅作义、杜聿明,才能成为统战对象,享受优厚待遇,再当大官。像傅作义和平起义使得千年古都北平免遭战火,也挽救了成千上万的生命,倒也说得过去。像在美国当寓公的李宗仁、在战场被俘的杜聿明,还有脸再露面,再给共产党歌功颂德,也未免太厚颜无耻了。

我那时陷于极端矛盾之中,留在解放区,我预料会受到共产党的惩罚;但是随国民党南下,我是实在舍不掉老母与未婚妻。我是独子,两位姐夫又是敌伪人员,我总不能把责任推给姐姐,自己带着未婚妻一走了之。再者未婚妻认为如果逃到南方,最后还是无处可逃也有可能,留下来也不一定会有危险,所以劝我不要逃了。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恐怕我们的婚姻不为旧社会所接受。所以权衡之下,就决定留下来了。这一决定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

这个冬天就靠积蓄度日,每天看报关心战事。北平已被重重包围,人们担心的是会不会和谈失败,古城毁于战火。

这时我们3个人住在一起,张兴群偶尔也过来交换一些消息。他曾任沈阳市大东区区长,是从新民学院一同投奔大后方的同学,他也决定留下来不走了。那时我有一支自己的手枪,想扔掉又舍不得,就藏在了大门斗的天棚上,并告诉了他。谁知49年在华北人民革命大学学习时,班主任就问起了这件事,我心里想肯定是他揭发了我,因为并没有第三人知道此事。看起来国民党人的气节与共产党人是无法比的。后来听说他被判了10年徒刑,释放后也没再见过面。

19491月北平和平解放,头一天看着垂头丧气的国军列队撤出城去,第二天就在街上看到解放军浩浩荡荡的人城队伍。我站在西单牌楼的拐角,看到解放军的大炮、坦克、军车全都是美式和日式装备,与4年前国军和美军的人城行列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脸孔换了。但在街道两侧摇旗欢呼的人,我想其中肯定有4年前也同样在欢呼呐喊的人。人世变幻真是莫测啊。

 

“红皮蓝心”的“革大”学生

 

    北平解放后,军管会就贴出布告,命令国民党的军、警、特、宪到军管会自首登记,听候处理。我抱着侥幸的心理并没有去登记。不久华北人民大学相继招生培训干部,她父亲接受新思想特别快,新的政治、经济、家庭、恋爱等观点都能接受,立刻就考人华北大二部,准备作一名人民教师了。

    在和妻子商量以后,我们决定报考华北人民革命大学第二期。考试那天,我和她是前后排的座位。我们就偷偷地把试卷调换了。在体检的时候,医生看她相貌稚嫩,就没有作妇科检查。其实这时她已经怀孕3个多月了,如果发现就不会被录取了。

    9月1报到入学,我被分在一部24班,妻子被分在25班。我的班主任是一位姓沈的八路军干部,听说是县级干部,有40多岁,待人很和气,话语不多。但在我看来,在和蔼的表情下,就像藏着一把尖刀,随时可能向我刺来。一部的部主任姓李,听说是王若飞的遗蠕。二部的部主任更厉害,听说是刘少奇的前妻。

    入学后我们换了灰色制服,俨然是一个革命军人了。但是我的思想还是外红内蓝,心里揣着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学习时嘴里说着人是猴子变的,心里却在想共产党会怎样对待我呢?有时拿着马扎坐在大操场听大课,很多中共的大干部来给上课,朱德、薄一波、刘澜涛都来过。其中艾思奇的课听了之后感到有一些道理。但是听到苏联和八路军打败了日本,只字不提美国,并说蒋介石卖国、国民党不抗日时,思想上非常反感。我是亲自参加过了的人,我决不同意这种说法,但是表面上还是不敢说真话。在以后的几十年中,说假话就成了我的专长。

    革大的校区建于民国初年,原来是北洋军的兵营,有几十幢独立二层楼房。校部那里立着写有“革命熔炉”4个大字的牌坊。我和妻子商量,如果孩子是男的,就用其中的“熔”字起名。我的意思倒不是指孩子是革命熔炉的产物,而是我俩爱情熔炉的结晶,她也同意了。

    有一天散步时,我突然遇见了辅导处的前任姓侯的主任。是他在贾维榘当选立法委员后兼任辅导处主任时让我官复原职的。他当时是察盟师范的校长,想不到他也在革大的政治研究院学习。政治研究院是对高一级国民党人员或民主党派人士进行改造的单位。我们遇到后只是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也不敢深谈,就匆匆告别了。我最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以后又怎么样了。他是朱家骅系的大学党训班系统的。

    将近年底时,学校开动员大会,号召大家割尾巴,交待历史。我想这一天终于来了,思想斗争得很厉害。我想如果我把自己过去的一切都坦白了的话,共产党会不会就把我逮捕法办?如果那样,母亲、妻子、将来的孩子将没人照料,太可怕了。所以就决定避重就轻,把党务工作的一段都隐瞒了。但是后来班主任找我谈话,提到了枪的事,又隐约谈到了张家口的事。我发觉他们已经掌握了我的

情况,恐怕瞒不住了,于是就把全部历史都作了交待,并且把留在家中的一些委任状、结婚证书、履历证明都上交了学校。还有一把日本刀。枪支的事我在解放不久就交给了二姐夫,我写信问了他,才知道他已经把枪扔在西什库天后宫胡同旁的井里了。我报告给班主任,不知他们打捞出来没有。

    我这时的思想,对共产党既没有反抗之意,也没有盼国民党变天的幻想。心中唯一的只是恐惧,怕离开母亲、妻子和将来的孩子。所以只想让共产党相信我没有反抗之意,但求网开一面,宽大了自己。

    在革大学习时,母亲由刘冠军陪着从张家口到了北京。刘是朝阳进修班的学生,从朝阳撤退后一直住在我家,也帮我跑单帮,倒卖香烟。他的长辈是国民党还乡团的队长,所以他不敢回老家。后来他考人了解放军通州后勤学校,就音信不知了。二姐还留在张家口,记得好像是因为吸鸦片的事被强制戒毒了。

    10月1天安门前举行开国大典,我以革大一学员的身份也添列盛事,虽然革大的队伍排在正阳门附近,但是高音喇叭里还能听到毛泽东亲口喊出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的湖南乡音。仪式结束后队伍依次走向金水桥前接受他的检阅,高呼万岁。我现在已记不起当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可能已经麻木了吧。

转眼49年即将过去,在除夕之日,孩子降世了。这是1949年的最后一天。1949年对中国人民来说是记入史册的一年,对我来说也是最令人难忘的一年。这一天更是方氏家门承先继后无法替代的一天。也是家庭和我的人生的拐点。这一年对我来说,仿徨、绝望、迷惘、恐惧,无时无刻不笼罩在自己的心里。虽然感情上有她在我的身边,尚能感到一丝温暖,但是心灵上难掩对未来的惊怕,心里始终压着一块无比巨大的铅块。   

从此,我的人生又进人了一个新的拐点了,当时不到27周岁的我由日本占领区的亡国奴(“顺

 

未完待续  2015-10-28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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